“控制住，快控制住！”

杨咏信身后的护士立刻道，话音刚落，可可便被牢牢遏制住，到底是女生，纵使她使劲挣扎，怎么扛得住七八个大男人压制？

“放开我！呸！”

可可的眼里如疯了一般，一口唾沫吐到了杨咏信的身上，“死变态！”

杨咏信的脸上一坨清痰稀稀落落地滑落了下来，落到了他的白大褂上，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对着可可轻轻笑了笑后，转身对护士道：“这位患者家属还没办入院手续吧，先办。”

说完，他冲徐浩伸出手：“赵小云的资料我看过了，你写的很认真，整整五十几页，你放心，像她这样的患者我治疗了几百人，她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加上你写得这么详细，对我们治疗也很有帮助，一路辛苦了，先去办手续，我才能治疗。”

徐浩连忙笑了笑，心中沉重不已。

五十几页的资料，老胡和可可在这个案子上所花费的心血，超过了他的想象。

“赵小云家属，这是入院登记表和重度精神病治疗同意书。一个月一万二，共十二个疗程，杨教授仔细看了资料，初步判断赵小云这个患者网瘾不算很重，可以缩减到六个月。”

护士笑容款款地将资料递了过来。

徐浩翻了翻，普通的住院登记表，落款是临沂第四精神病院，而非网戒中心。

“精神病？”

徐浩指了指上面这几个字，问道，“她沉迷网络，喜欢打英雄联盟，还每天跟人聊微信到凌晨一两点，这是精神病吗？”

“这是重度精神依赖，是一个分支，精神病的分支。”

护士说道，“就跟我们身体亚健康一样的，精神压力过大、抑郁等等，都是这个范畴。您不要紧张。”

徐浩点了点头。

“他妈的！放开我！哥！你他妈的怎么跟我的！来看看的，不许签字！”

身后，传来了可可愤怒的吼叫。

“啊……”

紧接着，一个抓住他的少年猛地惨叫了起来。

陈可可居然乘他不备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快签了吧！之前您也跟我们联系了这么久了，想必具体都清楚了。说句实话，并不是每一个患者我们都接受的，这里你也看到了，人满为患。”

护士看到那边激烈，不由地加快了语速。

“签了吧，之前好几个要来治疗，杨教授都没到接受电击治疗的级别，不接收呢！”

旁边一个家长拍了拍徐浩的肩膀，指了指可可。

此时的可可已经被拉开，牢牢地按在地上。

“你是他哥吧？昨天杨教授还分享了你们的故事，你们今天入院，放心好了，杨教授的确很厉害，一切都会好的。”

这位与徐浩看着差不多大的男子擦了擦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双亡，没法子，为了治好他，我工作都辞职了，陪着来治疗。”

“患者出现精神方面的重度依赖，跟家庭是密不可分的，这我前几天跟您已经沟通过了，您应该没问题吧？”

护士将笔递给了徐浩，“治疗同意书签一下吧，你看，她根本就不配合。”

她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将入院同意书和重度精神病治疗同意书放到了上面。

徐浩翻了翻这，这资料都是可可自己整理出来的，用他的口吻写的自己的病情。

徐浩拿着笔，扭过头，看着被人压在地上哭嚎挣扎的可可，可可也看了过来，呸地一口，朝着徐浩怒骂道：“你还是我哥吗？！你这个禽兽！你懂得尊重二字吗？！你知不知道要尊重我！”

尊重！

可可这是在暗示他尊重她的决定、她的选择、她的职业生涯。

徐浩拿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心中涌起一股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再次看了看可可，那双眼里的渴望、正直、正义情愫，透着恳求看着徐浩。

徐浩的手，抚摸过这厚厚的一叠资料。

杨咏信这的患者的确人满为患，并不是谁都收，这一护士没有胡说。

可可写这么多的资料，还要假装自己的哥哥和机构沟通，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真是难为这个女孩子了。

“你要是敢签，你要是不尊重我！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尊重是最基本的！不许签！”可可的嘶吼传了过来，挣扎得愈发厉害。

徐浩只觉得眼前有一丝模糊，老胡在身后扯了扯他。

老胡面对这一切，比徐浩还不能忍，毕竟人是他带出来的，但是他必须忍。

既然可可决定要卧底，既然她做了这么这么多的准备，此时退缩，谁来曝光呢？

这家伪科学的网戒机构不曝光，又会有多少人受害？

唰唰唰！

徐浩果断地签下字：赵小高，这是可可给他的名字。

赵小高，患者赵小云的哥哥，父母双亡，赵小云自初中开始沉迷网络，几次通宵打游戏打到晕厥，为游戏买皮肤花了十几万，甚至为了钱开始盗窃，屡教不改。

送其他治疗网戒机构治疗过两次，依旧未改。

中度网瘾患者，看是否配合决定是否接受电击治疗。

这是杨咏信在入院书上写的初步诊断。

“好，赵小云去接受电击治疗吧！”

护士见徐浩签了字，笑了笑，冲着另一个护士道，“去请一下杨教授。”

“嗯。”

护士转身，走向杨咏信的办公室。

而另一个护士则迎着被压制的陈可可走了过去，挥了挥手：“拉进去。”

听到“拉进去”这几个字，徐浩的身体微微抖了下。

他扭头看向了陈可可，冲她点了点头。

陈可可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感激地抿了抿嘴，随后就被人带进了治疗房。

“唉！”

站在徐浩身后的老胡发出很是不忍的声音，叹了口气。

徐浩没说话，更没叹气，他看着治疗室的方向，因为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