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者的,如果这都害怕,那还卧底什么?”
可可着指了指远处的住院手续台,“我们先去办手续,看看有没有可能不接受电击。”
这个网戒机构最大的特色就是电击。
谁都知道,要想真正地解密,那就是解密电击治疗法,究竟是如何治疗。
如果没了电击这个环节,那这新闻的力度就完全没有了,和其他媒体之前曝光的一样,不痛不痒。
可可的声音毫无恐惧,透着坚定。
她与徐浩和老胡目光相接,俩人眼里都满是犹豫和心疼。
“胡老师,徐老师!请你们尊重我的记者职责,尊重我的职业生涯。”
可可轻声对着俩人说完后,阔步走向了入院缴费吧台处。
几人刚刚走到入院缴费吧台处,就看到那个刚刚被送进治疗室的男生微微颤颤地走了出来,身旁跟着的刚刚驾着他进去的几个迷彩服男生有几个脸上都挂了彩。
可见刚刚弄他进去的时候抓伤的,纵使拼死一搏,又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
他的身后跟着杨咏信,一脸笑容和蔼地道:“来,拥抱一下你爸爸。”
男生的身子抖了抖,目光有些闪烁却依旧了头,很顺从地走到自己的父亲李二毛面前,一把抱住了李二毛:“爸爸!”
李二毛一看,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滴儿啊,我也不想你受这样的苦啊,可是你这病得治啊!”
“他妈的!你居然带我来被电击!劳资掐死你!”
突然,男生面部陡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扑向李二毛,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他的手一下抓住了李二毛的脖子,随着一声压抑和恨意并存的吼叫传来,李二毛被他一下掐住按到了墙壁上。
身后的杨咏信,脸色一变:“你这又是何必呢?乖乖地接受治疗根本不用受这个罪,来!请他进来接受二次治疗吧。”
七八人再次上前,一个护士从兜里拿出一个仪器,轻轻地在他青筋暴起的手上按了一下,一声哀嚎传来,遏制住父亲的手松开了。
“救命救命救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接受治疗!”
男生再次被扛起,这次他还没进门就开始苦苦求饶。
杨咏信一脸严肃的打了个手势,然后门关了。
如果乖乖接受治疗,就不用受这个罪?
这句话落入了可可的耳内,她的手偷偷插到了裤兜里,紧紧地掐住大腿的肉,眼里布满恐惧,更多的是记者的使命感,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治疗室大门。
门内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叫声传了过来。
这次,比上次的叫声更为凄厉,如同深夜坟头的冤魂一般。
李二毛听的心都碎了,本就被儿子扼住喉咙弄倒在地,再次听到儿子的哀嚎,他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哎,别哭了,接受了治疗,就好了。”
“是啊,长痛不如短痛,这里治疗真的很好的。他太倔强了,我看是接受第二波电击。”
“希望这次出来,他能听话,否则,就要第三次电击,一次比一次厉害的。”
一旁的家长纷纷开始宽慰李二毛。
“我想进去看看……”
李二毛抽泣的说道,“我怕他撑不住!”
“不能进去的,这是规矩。”
旁边的家长纷纷摇头,“只有需要接受电击治疗的孩子,才能进去的。”
“是啊,听话的就不用受这个罪了,一根筋的就没办法咯,这是病得治啊!”
只有需要接受治疗的人,才能进去?
这句话再次落到了可可的耳里。
她看了看,果然刚刚送那男生进去的七八个迷彩服患者,此时此刻都退出了门,站在了门外。
可见,房内就杨咏信和患者。
如果是这样,根本不可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啊?
除非……
可可的手紧张地在裤兜里抖了起来,在这个瞬间,她下了一个决定。
不过两分钟,那男生再次出来,不过这次出来,他的裤子都尿湿透了。
“接受治疗吗?”杨咏信问道。
“嗯。”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你的头发要剃了,我们这都要平头。”
“好。”
“抱抱你爸爸。”
“好。”
男生抖着身体,眼里满是惊恐,蹲了下来,伸出手抱住了哭泣不止的父亲。
“道歉。”杨咏信道。
“对不起,爸爸。”
“李二毛,带着你儿子跟护士去房间,先适应适应环境,你放心,你儿子我能治好。好了,赵小云的家长去登记一下吧。”
杨咏信深深松了口气,似乎有些累,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啪!”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徐浩就被站在他身前的可可,遂不及防一个转身,一扬手就是一耳光,声音非常清脆。
“哥,你骗我!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
可可猛地一下扑向徐浩,手一下在他的脸上猛地抓了一道,徐浩刹那间懵逼了,都没反应过来,但又在几秒之内,明白了可可这么做的意思,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一道极深的爪印,在徐浩的脸上绽放。
可可身后站着的那七八个迷彩服患者的脸上,一下露出了紧张的神情,纷纷上前,出手抓住向可可。
“徐老师……对不起!”
可可压低了声音,眼睛里是恐惧的泪水,可脸上却是坚定不移。
这种坚定不移来自记者的职责,职责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各行各业都有职责,而记者的职责是每一个正直的调查类记者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这种血液。
但记者也是人,也是爹饭娘羹长大的,也会害怕,也会痛,也会退缩。
旁人看着,以为可可是不良少女的最后挣扎,害怕治疗。
却不知她是害怕被电击,却选择被电击。
眼泪只是作为一个女记者天然的无法控制的发泄渠道。
但眼泪不代表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