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凤眼中跳跃着火焰:“颜如玉根本就给不了你幸福,他与你是不同路的人,你这样通透的人,为什么会陷入其中?”第一次,凌梓凤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因为我恨罗晨!在一千年前的死之边缘,在十年前的重生之时,我就告诉自己,商贾不可信赖,若有生年,绝不再嫁商贾,只求找一个读书人,安安份份,相儒以沫,因为读书人熟读孔孟、通达情礼,不会象商贾一样将感情看成物品买卖轻视,可是我最后还是看错了人,读书人,同样是靠不住的,他们一心追求仕途亨通,婚姻亦是桥梁,与商贾的感情没什么区别,却比商贾更为骄傲,自誉清高,讲究门第,我这样的背景,怎么可能入得了书香门第的家门,可悲的是,我在痛苦的纠缠中,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爱上苏岭,我被他所感动,苏州一行,他给了我温暖的归宿,我放弃自己当年的誓言,又一次嫁给商贾,今天,这就是我的下场。”莫忧的声音已很是颤抖,不过因恐旁人惊疑,极力压低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仰头,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倒回眼眶,“红尘之事,男女情爱,凌二少爷,我为什么要这样痴心妄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人伤害?项其琰说,苏岭是个好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你又说,项其琰并非恶人,寻花问柳也是他个人爱好。可是,这两个人在我眼里,却是侮辱女人的罪人,我来到这里,十分欣喜,唯有此事不能释怀,我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一夫一妻,必须忠贞不渝,这个时代,却是男尊女卑,门第之见,罢,既然如此,我不妨死了这条心,舍弃这一情念,无挂无牵走自己的江湖,免却日后再伤心悲痛,那时候,我岂不是死了算了?”
莫忧一口气说出来,虽然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激昂,眸光之中,溢出怨怒,凌梓凤静静的看着她,心潮澎湃,伸手轻拭她眼角泪痕,莫忧一把抓住拂开,似有气恼,凌梓凤却反手将她手扣住,沉声道:“原来,这道天堑不是苏岭,而是你的伤痕。”
莫忧没有说话,事实上,此刻她的心也如一蓬乱麻,理不清便只想将它置于脑后,不再理会。
恰在此时,门外进来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身着蓝白相间衫,女的粉黄衣裳,各自腰间垂有一柄如月弯刀,两人并肩进门,径直上了楼,莫忧一瞥之下,眼中闪现惊疑,向凌梓凤道:“这身打扮,我曾见过。”
凌梓凤有些惊奇,问:“哪里见的。”
“数月之前,在揽月居见的,那时是三男三女,装束与这一般无二,不过只瞧了一眼,再没见着,兴许是去投宿的,歇了一宿就走了。”
凌梓凤沉吟不语,心里已是透亮,看这两人的打扮,自己已知来路,数隔千里,他们跑到京城去,又怎么会只住一宿就走?这件事情杜音音只字未言,想必她已暗中处理,但是她一向不过问江湖中事,更不必说杀人灭口了,她这样说,只有一种可能,为了别人掩饰。
这时,又有两人进店,这次是两个男子,衣冠华贵,气宇非凡,各佩名剑,一边说笑着阔步往前,早有店小二打躬作揖,领着上了楼。
这二人莫忧就不识得了,凌梓凤似有所思,也未说话,两人不管闲事,唤来伙计,结过账就起身出门。
刚离桌旁,就听楼上传来一声娇呼“无耻贼子,胆敢口出狂言,侮我少庄主,吃我一刀!”随着呼声,已听得拔刀之声,紧接着桌椅倒翻之声、刀剑相撞之声不绝,又有一男子冷笑道:“哼,有甚了不起,这等丑事,难道还想瞒过他人吗?我等虽未见过你那上官少庄主,其声名也早有耳闻,是个辣得紧的罗煞。”
一来二去,已打斗得楼上乱成一片,众食客吓得夺门而出,掌柜的也不知所措,站在柜台里直跺脚,素知这些江湖人物噬血,不敢上前劝解,只恐被人恼了,一刀割下脑袋。
莫忧因适才真情流露而心潮起伏,情绪低落,垂首就出门,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几片断木从楼上飞下,紧接着四条人影连贯窜出楼上窗户,跃在地面,恰好挡住两人去路。
莫忧虽有不悦,仍是一言不发,绕道就走,却听那女子手指莫忧,尖声道:“她就是真的罗衣!”
“罗衣”二字触及莫忧的心弦,她猛的抬头目注那女子,问:“你说什么?罗衣?”
那女子再将莫忧细细打量,坚定的点头,向身旁的同伴男子道:“是她,绝对错不了,我见过少庄主房中的那幅画像,她就是罗衣!”
那男子也将莫忧上下端详,面露喜色,追问那女子:“敏儿,你可要看仔细了,她若果然是真的罗衣,咱俩可就立了大功了。”
敏儿横他一眼,道:“这种大事,我怎么能乱说,放心,绝对错不了,擒了回去,少庄主一定要重赏我们。”说罢,两人已刀锋带寒,意欲动手。
此时,那两位华服男子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围着莫忧看,相顾一眼,点头道:“不错,似是苏夫人。”又转向那对男女冷笑道,“怎么,还要狡辩么?你那上官少庄主要不是与苏公子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抓苏夫人呢?分明是吃醋。”
那男子已一番心思放在莫忧身上,哪里管别人,冷声道:“我和义山庄的事情,不劳祁连双剑操心。”向敏儿使个眼色,双刀一挥,已一左一右向莫忧扑来。
凌梓凤抱胸静观,并不出手,莫忧冷冷作笑,剑出如虹,轻巧一剑,已将双刀格开,厉声喝道:“罗衣在哪里!”
两人一怔,反问:“你就是罗衣啊,还要装做不知吗?”
莫忧心中生疑,我前世名叫罗衣,这件事,只有苏岭和凌梓凤知道,凌梓凤是绝无可能向透露,那就是苏岭往外说的,不知这个和义山庄是什么地方,他们的少庄主又是什么人,听他们说话,少庄主似乎是个女子,而且和苏岭关系暧昧,因为我是苏岭名义上的妻子,所以醋意大发,要抓了我去,不过,外人只知我叫莫忧,苏岭竟然告诉她我前世的名字,想必与她感情非同一般,想到这里,禁不住心中酸楚难忍,又想起新婚之夜窗外的那个神秘女子,不知是否同一人,叹想,苏岭啊苏岭,在我之外,你究竟还有几个女人?若非我洞房逃出,只怕至今都被你蒙在鼓里,转又想,这两人刚才说什么真的罗衣,难道还有什么假的罗衣?不知道与罗衣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罗衣,莫忧当即道:“不错,我就是真的罗衣,这么,你们还抓了个假的罗衣不成?”
那敏儿一听莫忧承认,欢喜得很,当下脱口而出:“正是,已抓了个女子,自称罗衣,却没想到是个假的。”
莫忧心跳如鼓,那敏儿虽然说得含糊,莫忧却坚信那就是罗衣,罗衣啊罗衣,一晃数月,你杳无音讯,我为你担惊受怕,不知你流落何处、受尽折磨,如今终于得知你的下落,那和义山庄的少庄主是为抓我而误抓了你,如此说来,你又是为我受苦了,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的身边,解救你出来,从此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心念至此,眼圈已红,声音却冷如寒冰,道:“好,你们也不用动手了,我这就随你们去,换下那个假的罗衣。”
四人同时怔住,那一对男女是又惊又喜,想不到可以不动干戈就得了真了罗衣,少庄主肯定要大加赏赐;那祁连双剑却是惊诧得合不拢嘴,暗忖这位苏夫人当真是位有胆识的奇女子,竟然主动要求去见丈夫的红粉知已,不知要洽淡出个什么结果?苏公子也算是有艳福,想必最终是双美齐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