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凌梓凤轻掂剑坛,蹙眉不语,其实每次这些话听在耳边,心里也颇为苦涩,莫忧,你我之间当真横有千山万水?

忽闻一声娇叱“看剑!”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莫忧骤然跃身,驱剑直指鬼王,这一剑快似鬼魅、厉似天煞,鬼王正亦叹亦嘲,未料到莫忧突然出手,情急之下,手中催命索泼天撒出,倾了全力,只见密密麻麻的银链在半空中结成大网,向着莫忧罩来,凌梓凤心知莫忧不是对手,她现在气极,很不理智,不知退避反而疾进,必然被催命索所伤,忙疾指一剑,剑索相触之瞬,随着一声短促铮音,恍若一张大网被刺穿一个窟窿,索网气流顿泄,萎顿收回。

凌梓凤趁机揽过莫忧,滑退两步,鬼王收索于手,手心渗出血迹,滴滴落地,他一脸铁青,沉声道:“青凤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只青花瓷瓶,抛向凌梓凤,转身几个腾跃而逝,围着的虾兵蟹将见鬼王亦去,纷纷提械跟去,一个溜烟不见了踪影。

凌梓凤接瓶在手,启开瓶塞,轻嗅,断定无异,这才让酒葫芦服下,酒葫芦吞服解药,调息片刻,渐觉周身舒畅,拱手致谢,凌梓凤侧身不受,转脸向莫忧挤眉弄眼,莫忧瞪他一眼,心里却很是欢喜,心忖今天总算是有他,才这样轻易得到这解药,上前询问酒葫芦鱼美人的情况,酒葫芦抹了抹一脸血迹,叹道:“鱼美人的性子,莫姑娘也是知道,一向无拘无束,好管闲事,江浙一带水路船运,或正或邪,都爱使个性子,结了不少梁子,上次与五湖龙王、太湖五鬼之事,莫姑娘也看到了,这次,她又打听到鬼王意欲打劫一队商船,便假扮成那商队的下人,向鬼王报了个假时辰,以致鬼王失了这批财物,鬼王不肯罢休,顺海南下,劫住商队,我那宝贝女儿又趁打斗之机,偷了商队中的一件至宝,鬼王原本正是为那珍宝而去,力拼之后却落了空,恨得咬牙切齿,查知真相,率了众手下围杀我们,我设计将人引开,已叫她另寻出路了,鬼王为得珍宝,决意杀尽,老汉我寡不敌众,又中了毒,险点丧命,多亏两位及时相救。”他又改口称莫姑娘了。

莫忧道:“瞧他刚才的样子,那宝贝尚未得手,想必是鱼美人随身带着,不知道是什么宝贝,让鬼王如此眼馋?”

“那东西我见过,是一只凤冠,纯金打造,冠顶镶有九颗夜明珠。”

“九颗夜明珠!”莫忧惊呼,自己曾见区兰瑛拿出一颗,已为其光芒而惊叹,九颗连串于冠,那是何等贵重,怪不得鬼王必欲得之,叹道,“不知何人这样大的手笔。”凌梓凤亦凝眸沉思,并不说话。

酒葫芦道:“据说是福建顺昌一户人家订制的,在苏州制成,准备运回顺昌,没想到在途中被劫,又听说,顺昌那户人家也是受人之托,是要将这凤冠送往京城献礼的。”

莫忧没有再追问,心里已有了数,既然是一顶凤冠,又是送往京城献礼,那自然是送给太后的,这样昂贵的礼物送给太后,想必是朝中有什么大的庆典,她看了眼凌梓凤,从他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莫忧看到了认同,她不再多说,只问酒葫芦下一步将如何,酒葫芦叹道,鬼王未得宝贝,绝不甘心,必然继续追查鱼美人下落,老汉我自然也要四处寻找她。”

莫忧问:“若是寻着,又待如何?要知道鬼王对宝贝是志在必得的。”

酒葫芦沉思不语,似在思虑对策,莫忧冷声道:“老伯一生吃鱼喝酒,对夜明珠得之何益?”

“我要那夜明珠做甚?只不过,这样的宝贝落在鬼王手中,更是糟蹋,再者,他又伤我,此时若再叫他得手,老汉怎么甘心。”

莫忧沉吟半晌,突然冷冷一笑,道:“依我说,老伯若是寻着鱼美人,不妨主动将凤冠还给鬼王。”

酒葫芦大眼一瞪,哼道:“此事绝无可能,老汉宁愿将它毁了,也不能便宜了鬼王。”

莫忧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算把凤冠给他,他也得不着,这个宝贝既然是送往京城,自然是某位达官贵人的手笔,此人为制此冠,不知耗费多少财钱人力,又怎么甘心白白失去,叫别人得了这个天大的好处?想必也一定要暗中调动势力,四下寻访,老伯只消稍放风声,鬼王只怕就怀抱宝贝如坐针毡了。”

酒葫芦先是愣,随即大笑:“莫姑娘好谋划,奶奶的王八羔子,这一会,我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拱手即别,临去之时,向凌梓凤笑道,“但有机缘,老汉当与青凤大醉三日。”

凌梓凤微笑着瞥了眼莫忧,笑道:“让前辈失望了,晚辈已戒酒。”

酒葫芦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两人也不挽留,复上马前行,凌梓凤啧啧笑道:“你这丫头,借刀杀人这一招好不厉害,莫忧心里头有甚想法了。”

莫忧冷笑道:“费这样大的心思来取悦太后,此人必是奸臣贪官,他一番心血泡了汤,怎敢做罢?鬼王横行太湖水路,敛财嚣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正好让他们斗上一场,贪官胜,则除鬼王水寇;鬼王胜,则暴露贪脏身份,两败俱伤,则更加妙了。”回眸看向凌梓凤,又道,“我不太懂朝廷礼典,梓凤,你可知道,最近朝廷有什么规章大典?真宗定陵之事刚刚贬过丁谓一干人等,陵墓此时大约修建得差不多了,难道是将真宗天棺入陵,举行祭奠大典?”

凌梓凤微微摇头:“祭奠大典,重在肃穆哀恸,朝野官民,就是太后天子,也要素容孝服,想必还没有哪个当官的如此不识时务,送上这样一个华贵彩艳的大礼,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依我猜测,是为太后寿诞献礼所用。”

莫忧问:“不知太后寿诞何时?”

凌梓凤道:“尚早,远在冬至。”

“还有半年,这样早就备了寿礼,想必是酝酿已久。”

“我想,此人原是准备太后去年寿辰就献上的,只因先帝贺崩,举国哀悼,太后正在重孝之中,去年寿辰大典取消,才搁置到今年,如今,新君登基,去年皇后,今年已荣升太后,先帝龙躯也即将入陵,国事一切恢复如常,今年即是太后荣升、新君当政的第一个寿诞,想必不知多少官员要绞尽脑汁奉承示好,故而这等大礼也不足为奇了。”

莫忧恍然,蹙眉思索,凌梓凤笑道:“现在为日尚早,你何必浪费精神,不妨静候些日子,等消息一旦传开,你就只需看戏就行。”莫忧释然而笑。

眼见已是午牌时分,腹中饥饿,寻了家饭庄,要了几样小菜,吃将起来。

凌梓凤对鱼美人之事,未曾过问一句,莫忧却情不自禁的说起当时相识之情景,唯有将苏岭此人淡化,凌梓凤神色淡淡,眼角却隐不住一抹笑意。

他放下筷子,突然凝视着莫忧,问道:“莫忧,如果让你在我与苏岭之间选一个,你如何决择。”

莫忧闻言险些惊得筷子落地,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失笑起来,冷笑道:“凌二少爷,我的选择是,一个都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复,凌梓凤微微点头,又问:“如果我不是苏岭的兄弟……”

“没有如果!”莫忧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已显哽咽,鼻子有些发酸,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吸一口气,黯然道,“一千年后的苏岭,那时的他,名叫罗晨,我与他青梅竹马,相处二十年,他却在大婚前三天将我抛弃,今世的颜如玉,我痴情以待,为他四处奔走,他却因为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