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不识得此物,凌梓凤已认了出来,轻声告诉她:“此物名曰催命索,是鬼王随身宝器,休看它恁的细,颇有韧性,乃是千年寒铁所铸,一般兵器难以抗衡,一触即损。”
莫忧闻之,心忖,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就连兵器也是如此,看它如此不起眼,原来也是件宝物。
鬼王听凌梓凤细语解说,又惊又悦,呵呵笑道:“阁下好眼光!”神色之中很是自得。
凌梓凤冷声道:“鬼王的催命索,江湖中人,何人不晓?”
鬼王洋洋得意的点首,正要说话,莫忧已冷声哼道:“纵然你凭借兵刃之利又如何?休要耽搁时间,动手吧。”说着,已缓举长剑,一泓秋水荡漾在身前。
鬼王哈哈笑道:“好,既是如此,本王这催命索何妨再催一魂!”说话之间,已将银索尺数抖出袖,提握在手中,银光晃眼,他双眼微眯,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两人,陡然身形一掠,右手一抖,催命索如银蛇出洞,从他手中飞出,笔直如梭,袭向莫忧。
莫忧早有准备,捏了个剑诀,足下微移半分,娇躯已拧开寸余,不慌不忙,将长剑刺出,俗话说,这兵器啊,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莫忧的剑不过三尺,鬼王的催命索却有丈余,占了大大的优势,故此催命索已近在身前时,莫忧的剑是万万碰不到鬼王的衣襟,莫忧若是非要一剑将鬼王刺个窟窿,只怕自己的腰身也要被催命索缠上两圈,莫忧深知个中厉害,一剑刺出,指的不是鬼王,却是催命索。
鬼王适才领教了莫忧一剑,知其剑招虽奇,但是内力稍嫌有欠火候,不足为惧,只等着她一剑刺来,自投罗网,哪想到莫忧竟然直指催命索,催命索的厉害,她已听凌梓凤说过,鬼王只道她不敢拿自家兵器玩笑,她却偏偏送上前去。
鬼王虽不知她那宝剑是甚么材料打铸,对自己的催命索却自信得很,就势将她长剑卷住,往回一带,莫忧之剑不惧催命索,莫忧却没有鬼王的内力,被他一挣之下,虎口一麻,几乎松手,但她迅速凝神定气,回想凌梓凤素日指点,暗喝一声,但觉一股真气汇聚丹田,往上提升,迅速贯注周身,流径臂,汇于指,只听一声裂帛之音划过,长剑从催命索中抽出,双方各退一方,剑未损,索未伤。
凌梓凤含笑而视,微微颌首称赞。
鬼王却是大惊失色,此一招,看似平分胜负,于鬼王来说,已是败了,他成名多年,因懒于江湖事端,匿于太湖,只做享乐,但也算是江湖前辈,兼有兵器神奇,竟未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面前占着便宜,于乎名声,不胜即是输,然他迅速褪去惊恼之色,冷冷哼道:“本王是小瞧了你了,你虽内力不足,胆子却大,竟敢意图断我催命索,好,本王不妨再陪你过上两招,瞧瞧你的底细如何。”说着一抖索链,哗啦啦的脆响。
莫忧眉底生辉,眸光流转,含笑抚过剑身,越发喜欢,笑道:“好得很,我也试试你的厉害。”剑尖一颤,一点寒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凌梓凤知晓鬼王的厉害,此人隐居太湖十余年,连五湖龙王都不放在眼中,可见本事,不仅功夫了得,一条催命索不知索了多少性命,手段也极狠辣,常施以毒、围歼等阴损手段,非将敌人置于死地不可,故此安保,无人挑衅,上前将莫忧拉在身后,冷眼看他,道:“有我在,你还轮不上与莫忧动手。”
莫忧心知他怕自己受伤,恼瞪他一眼,倒是默默的依从。
凌梓凤目光淡漠,惦了惦手中之剑,似是毫不经意,却出手如电,突然封住老者周身几处大穴,道:“莫忧,好生保护酒葫芦,以免毒走周身。”
凌梓凤说出“酒葫芦”三字,老者一怔,老眼隐约闪亮,隐居多年,江湖上已少有人知“酒葫芦”了。
鬼王眼神阴沉,亦弹指滑过催命索,不出一语,陡然跃进,人如乌链,索如银枪,直指凌梓凤,凌梓凤端剑迎上,形如鬼魅,两道人影翻跃腾挪,迷人眼乱,剑之寒光、索之银芒,灼灼逼人,铮铮碰壁之声、哗啦拆卸之音不绝于耳。
几招下来,鬼王已暗忖不妙,这个青衣人的功夫高深莫测,精力不盛不衰,久斗下去,自己必然惨败,眼珠一转,心生歹念,抖腕从袖中滚出一件物什,暗握在手,趁索网漫天之时,弹指向凌梓凤射出,那东西脱手之后,在半空之中台烟散漫,恍似一团白色烟雾,向凌梓凤袅袅飘去。
莫忧陪同酒葫芦一旁静观,他对凌梓凤的能耐颇有信心,毫不为惧,酒葫芦感念凌梓凤为自己封住几处穴道,阻止毒气攻心,趁时暗暗运气,往外逼毒疗伤,无奈鬼王下毒恁是狠辣,酒葫芦汗如雨下,毒气却只是随血流窜,不曾逼出分毫,无奈之下,只能吐纳调息,等候凌梓凤擒获鬼王再索要解药。
乍见鬼王又施诡机,喷出一股烟雾,两人都吃一惊,暗骂鬼王无耻,莫忧已忍不住呼道:“梓凤,小心有毒!”
凌梓凤早已心中有数,向她含笑示意,轻弹剑身,一声轻脆悦耳之金属声如水波一般荡漾开去,仿佛有形之物,烟雾遇之即退,反向鬼王移动,鬼王见状变了神色,指袖将烟雾笼住,后退一步,道:“想不到阁下既是剑中高手,又擅毒术,轻而易举将我气毒化解,还请报上尊姓大名。”
凌梓凤俊目流盼于剑身而过,淡而不屑,道:“所谓一物降一物,既是气毒,随气而走,若要阻止,只能是以气逆阻,以强制弱,如此而已,至于我是何人,你无须知道。”
鬼王颇识时务,愤然道:“想我鬼王雄霸太湖多少年,少遇敌手,今日遇上阁下,一招一式均你被轻易化解,自忖难有胜算,只想知晓来路,以便日后约战,阁下不会不敢吧。”
“原来是不想打下去了,好说得很,把解药拿出来吧。”
鬼王极是不愿,咬牙道:“阁下想要解药,本王自然允应,不过,请阁下先通身份,本王早已知晓阁下在成都与天罡夺命爪一战,厉害得紧,无奈天罡夺命爪、成都府尹都已经死了,梁清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剩下在场的差役一个个脑如浆糊,一问三不知,本王是一直怀疑你的身份,就等你一个答复了。”
天罡夺命爪实是自尽而亡,但是在他自尽之前,众人所见的确是他与凌梓凤一场激烈的打斗,后来张大川被杀,梁清让众差役领了张大川的尸体离去,自己也带着秀儿一家三口走了,在场除了莫忧,别无他人,因此江湖传言,天罡夺命爪被凌梓凤(一个青衣人)所杀。
凌梓凤不予辩解,微微一笑,略一沉吟,吐出两个字:“青凤。”云淡风轻。
此二字,莫忧听了不以为然,鬼王与酒葫芦却是同时惊呼:“青凤!”骇然打量凌梓凤。
酒葫芦喃喃道:“原来是塞外青凤,怪不得如此好身手,也怪不得识得我酒葫芦。”说着,竟微微而笑。
鬼王则慨然道:“原来阁下竟是关外的青凤!我鬼王能与青凤过招,输也输得无憾了,只是没有料到,青凤竟然入关来到中原,与苏夫人之间……”他疑目打量两人,似是不解,转又笑道,“苏公子这顶绿帽子原来竟是因为青凤而戴,你二人,一则中原俊杰,一为关外飞鹰,却因红颜争伐,呵呵,未知苏公子是否已经知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