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谁敌谁友,皆是不怀好意

刀光剑影,凭借生死输赢

苏岭的轻视令四鬼暴跳如雷,他狠啐一口,一刀冲上,直指苏岭后背,莫忧正好看得清楚,手腕一抖,刀锋上挑,就要越过苏岭去挡,苏岭温柔的将她揽在怀中,低声笑道:“何必累你出手。”一边说话时,身形微转,手臂一挺,剑鞘已将刀格开。

四鬼不肯干休,略一顿,紧接着又扑上来,苏岭手指一弹,剑已出鞘,剑光如闪电划过长空,哗啦啦金属相触声之后,四鬼一声惨叫,刀落于地,他左手端着右手,连连后退,几乎要跌落于水,原来虎口被震伤,这原是苏岭手下留情,否则,命也难保。

太湖五鬼,二鬼伤了右臂,三鬼伤了左臂,四鬼被擒,剩下的老鬼和小鬼不是对手,唯有挨打的份了,老鬼老成,虽败不慌,五鬼年轻,已乱了心神,偏偏要逞强,一口气堵在心里恨恨的不甘,心忖,大不了豁出命去,也不能丢了太湖五鬼的名号,心思至此,刀法已乱,只为拼命,眼见鱼美人洋洋自得,松于防备,得了个空隙,就扑上去。

莫忧怕鱼美人不敌,急步就要相助,苏岭早已趋身向前,迎上五鬼,五鬼眼见苏岭上来,正恨他伤了四鬼,也不退缩,干脆扭身放过鱼美人,一刀而下,直劈苏岭面门。

二鬼深知厉害,惊呼:“老五,不可!”无奈挣扎不出,眼见着五鬼扑过来,苏岭却只是淡淡一笑,侧身闪开,剑又入鞘,平平推出,好似泰山五峰压顶,五鬼刀锋也震得偏位,再一着眼,剑已近在眼前,就要破胸而入掏心抓肝,大骇,有心举刀抵抗,强劲指风之下,提刀沉如千斤,巍巍不能举,恰巧二鬼立于一旁,看得真实,猛的扑来,将五鬼推在一边,岂料苏岭却突然收回了手,转身揽着莫忧去了,原来这一招也不过是吓唬而已,二鬼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没想到鱼美人却突然狠狠一抖蓝绸,原本柔软的绸带竟如铁链一般向二鬼飞去,眨眼间已套在二鬼颈上,她玉腕一翻,用力一拉,二鬼身子猛的一抽,扑了上来,连哼也未哼出,即软扑于地。

“老二!”其余四鬼同声惊呼,既悲又怒,鱼美人已收绸在手,咯咯笑道:“哼,敢欺侮我,死了活该。”冷声又道,“死一个太少了,干脆都死了,省得以后不自在,姑奶奶也懒得再与你们玩了。”

三鬼眼泪滚滚,哀嚎着奔上来抱住老二,老鬼则突然喝道:“兄弟们,撤!”非是他惧怕鱼美人,实是他已看得明白,有苏岭在此,他等是得不着便宜,不如离去,再寻机会。

三鬼道:“大哥,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为老二报仇。”老鬼身形闪至,将他拖起就走,鱼美人绸带一抖,挡住去路,嘎嘎笑道:“想走,哼,把命留下。”言罢,绸已摔出,老鬼终究沉稳,晃身闪躲,把三鬼往后一推,让他入水开走,三鬼犹豫不愿,再看江边,五湖龙王已吩咐扁舟一圈儿排开,将大船围在中间,三鬼怒道:“鲤王,你这是做什么?”

五湖龙王笑道:“太湖五鬼,好歹也是有名号的,先是趁人不备,围攻一个小丫头,然后偷袭不成,这会子以五对二都死的死伤的伤,怎么又想跑了?当真是丢阎王的脸。”

三鬼骂道:“狗东西,出言相戏,有本事你把小丫头杀了,从今以后我跟你姓。”

五湖龙王哼道:“我是龙王,你是小鬼,我要你跟我姓做什么?没的辱没了我龙王的威名。”

三鬼大骂:“我呸,狗屁鲤王,你有什么威名,奶奶的,也是没种,一看苏岭出手了,屁都不敢放了,你还当真不如王八呢。”

五湖龙王脸色一变,恨道:“你还真是找死。”回头吩咐道:“都瞧仔细了,这四只鬼,一个也不能放走。”说罢,跃上船来,从背上拔出金环刀一晃,这金环刀比起五鬼的刀都粗大一半,刀背上扣有五只金环,意寓彭蠡、洞庭湖、巢湖、太湖、鉴湖五湖,纯金打造,金光闪闪,夜色中格外夺目。

老鬼见五湖龙王拔刀,冷笑道:“怎么?鲤王见着形势不对,倒戈相向了?也忘了你为何而来了。”此意十分明显,分明是说,你鲤王明明来杀鱼美人的,这会见苏岭厉害,就假意相帮了?

五湖龙王嘿嘿笑道:“你们五人欺侮小丫头一人,倒底有欠磊落,龙王我主持公道而来。”

老鬼冷笑:“是么?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好心了?也不知是谁,每次被劫了货就厥着屁股骂:死丫头,老子要扒了你的皮。嘿嘿。你可别忘了,这丫头可不是个善茬,五鬼死了之后,必然要烤鱼吃。”

五湖龙王眼珠儿一转,道:“龙王也是吃鱼长大的,鱼美人想吃鱼,龙王请客。”

老鬼不再说话,只是转过脸望着鱼美人,冷笑不止,鱼美人则看在心里,笑意盈盈,骂道:“鲤鱼要是打鬼,倒也是蛮好玩的。”

莫忧卟哧笑出声来,鱼美人扭头看她,眨眼笑道:“姐姐可爱吃烤鱼?

莫忧淡淡一笑,“你不是说,以后不再烤鱼了吗?”

鱼美人翻着白眼道:“以后吃鲤鱼,不烤了,直接埋到土里,做叫化鱼算了。”

莫忧与苏岭相视而笑。

五鬼正恨五湖龙王背信弃义,恨不得拉他下水,笑骂道:“不错,说得正是,鲤鱼又酸又臭,一烤就糊,做成叫化鱼还是不错。”

“难说,难说,鲤鱼的心都是黑的,臭气熏天,只怕埋到土里,也要熏臭三尺地。”

五湖龙王被他们如此嘲弄,气得山羊胡须直抖,大袖一挥,向着扁舟上的虾兵蟹将喝道:“弟兄们,亮家伙!”哪知那些小水族也正憋着气,想笑不敢笑,唯有鼓着腮帮子装正经,听龙王一声吼,忙忍了笑拔出各式兵器,敢情当真是虾有虾刀、蟹有蟹钳,这么一拔一举,各有各样,乍一眼瞧去,倒象是众农人扛着犁耙下地去,形形色色,煞是壮观。

鱼美人纤手一指,哈哈大笑:“鲤王好气势!”这话分明取笑,五鬼也跟着起哄,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五湖龙王冷冷一笑,道:“鱼美人休要得意,本王容让你久矣。”说着,轻轻一跃,已落在甲板上,接着扫了一眼五鬼,哼道,“太湖上没有你们几个,也能少不少是非。”话未落音,倏的身形一动,已扑向三鬼。

三鬼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倒是他身边的四鬼眼疾手快,猛的将三鬼往旁边一推,举刀迎上,五湖龙王这一招怀有十分杀机,非夺命不收,只见金光一闪,血光喷溅,四鬼当胸受一刀,仆倒而亡。

眼见四鬼替自己而死,三鬼悲呼一声,将四鬼搂住,啕啕大哭,擂胸顿足,其余众鬼也纷纷围上,悲痛不已,老鬼一跺脚,喝道:“与鲤王拼了。”

此时二鬼、四鬼俱死,太湖五鬼实存三鬼,三人放下死尸,同仇敌忾,一齐扑向五湖龙王,倒忘了鱼美人。

十余招下来,众鬼毫无反击之力,已险象环生,身负数伤,五湖龙王的金环刀舞得金光满天、戾气如网,三鬼原本左臂有伤,心浮气躁,哪里迎得住招,只见金光当头罩下,血光喷射,人成两半,五湖龙王用刀背那么一推,两半死尸栽入江中。

鱼美人拍手大笑:“鲤王好本事,不如你把这个也砍了?”莹莹玉指一指五鬼,五湖龙王笑道:“那是自然!”瘦躯一晃,忽又跃在五鬼前面,缠上五鬼,不过数招而已,就听他一声惨叫,被五湖龙王金环刀削成两段,栽落江中。

如此一来,太湖五鬼只剩老鬼一人,老鬼双目含泪,悲声喊道:“五湖龙王,太湖五鬼纵然死了,也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手腕一翻,大刀指进,扑向五湖龙王,两人迅速斗在一处。

好一个老鬼,五鬼之首,名不虚传,时而跃起半空,大刀如十五之月,抡出一个浑圆,时而如苍龙入海,一个咕咚隐入江中,可是倒底不是五湖龙王,已是节节败退,身上衣裳破烂、四处见红,五湖龙王连声怪叫,将他缠紧于金光刀网之中,但见人影翻飞、刀光重重,忽而窜入水底、水声轰轰,水浪翻腾;忽而跃上船顶,脚影晃晃。

不出数十招,老鬼已败退无路,满身是血,五湖龙王嘿嘿笑道:“正好送你去死,太湖五鬼,如今名副其实了。”说罢,软剑一挺,已插入老鬼胸口。

转眼之间,太湖五鬼尽赴黄泉。

鱼美人抚掌而笑:“鲤王好本事,替姑奶奶收拾了五只讨厌鬼。”她眸光连闪,冷冷的注视着五湖龙王,语气已变冷阴,“鲤王带这么多虾兵蟹将来,可不是为了收拾五鬼的吧,姑奶奶记得清楚着呢,你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要知道,我鱼美人是烤鲤鱼长大的,还怕了你这条瘦鲤鱼不成?”

五湖龙王嘿嘿冷笑:“鱼美人的厉害是传遍五湖,不过,你自个儿转转眼,看目的地这四周,可得想仔细了,这烤鱼,最后是吃到谁的嘴里。”

鱼美人忽又转成笑颜,灿若春花,娇艳妩媚,道:“臭鲤鱼,你的虾兵蟹将,不过是给姑奶奶我凑一盘菜,人多怎么了?一群饭桶!”说罢,竟仰面咯咯作笑,笑声清脆如黄莺,十分动听。

五湖龙王眼中杀意凝聚,大手一挥,扁舟上众人立时齐声一喝,高举兵器,刀、剑、枪、叉,形形色色,在夜光下晃动,倒也显得森然。

鱼美人咯咯直笑,“好,烤鱼之前,先烤个虾炖个蟹,倒也不错。”说着,轻盈盈的跃上一只扁舟,蓝绸一摔,立即扑倒一人,她趁机上前,抢过长枪在手,顺势一送,将那人插在舟板上,可怜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就成了自己枪下亡魂。

死了一人,其余人惊骇不已,围攻上来,鱼美人拔出长枪,叮叮咣咣的,打将起来。

鱼美人打得起劲,娇呼声声,人影错乱,五湖龙王没有出手,苏岭和莫忧也没有出手,他们俩依偎在舱前,静静的注视着动静,从战斗中停歇下来莫忧又微有倦意,经过刚才一番激烈的打斗,甲板上已有数条尸体,鲜血斑斑,夜色中,淡淡的血腥味浸透凉风,她有些想呕。

苏岭紧抚她的肩,将她微蹙的眉尖收在眼底,她终究还是不喜血腥的,正要劝她回舱休息,忽见五湖龙王拔身而起,扑向鱼美人,不由得皱了皱眉,鱼美人此刻正被众小喽罗围紧,她原本就不是五湖龙王的对手,若再被偷袭,绝难抵挡。

莫忧冷冷一哼,倏的纵身赶上,闪电般到了五湖龙王的身边,刀光一线,划出道银亮亮的光弧,逼向五湖龙王。

五湖龙王见是莫忧,略有犹豫,这个女子很明显是苏岭的心头肉,他并不想与苏岭为敌,却在犹豫的一刹那,莫忧的刀已逼在眼前,他立即敛神,金刀扬起,迎向莫忧,从莫忧的速度看,轻功惊人,一刀逼进的气势却远不如她的轻功,这使他心里有了底,但两刀相接,五湖龙王知道自己小看了莫忧。

铮的一声响,火星划过,莫忧刀锋一歪,险些跌落,却非常快的恢复,又再度刺出,不偏不倚,刀锋对准五湖龙王的前胸。

五湖龙王一怔之下,迅速迎上,心中却纳闷:如此刀法,十分稀奇!孰不知,莫忧虽然手中拿刀,心里想的却是剑,她在凌府后林随凌梓凤学剑,甚是刻苦,凌梓凤也非常严格,可惜时日不久,她就离开了,没有凌梓凤的指点,莫忧全凭自己的悟性,得暇之夜,每趁夜静更深,就在房中练习,只因事出不断,颜如玉的背弃、罗衣的处境,时时困扰着她,不得以持之以恒的练习。

她全力一击,与五湖龙王不分输赢,虽然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刀脱手,但她心中大喜,精神一振,迅速调整状态,紧接着第二刀。

在此同时,苏岭已从船舱中如流星划过,挡在莫忧前面,剑未出鞘,五湖龙王已忙掉转身形转攻向鱼美人。

莫忧抬步又要上前,苏岭将她拉住,“有我在,不用你动手。”

“我还想自己试试。”莫忧看着他笑,眼若星辰。

“你不是他的对手。”苏岭是行家,只一招就看得出来,莫忧招式青涩,绝非长年练剑之人,莫忧曾夜中练剑的事瞒不过他,师从何人,他却始终不知。

莫忧坚持:“我仍然想试试。”她笑得明朗,很固执。

苏岭没有再劝,从第一次在西川见到她,他就知道,她是个性格执拗的女子,对于习武的人来讲,胜败不足论,尝试与面对却是必须的过程,她已经从刚才“看戏”的心境转换了,苏岭有些心疼,他并不希望莫忧卷入打杀的江湖,他只想永远把她护在身后,无风无雨,可是莫忧似乎并不愿意如此,她是矛盾的,一边拒绝血腥,一边走向血腥。

苏岭轻柔的为她理了理鬓角的乱发,把佩剑放在她手中,脉脉含笑,一语不发。

事实上,他不必说一个字,莫忧已经知道,他原来也看出自己刀行剑招,当下掷刀拔剑,回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纵身扑向五湖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