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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斗智2

曹鸿彦带着十几个人,把许其朋骗进了城,关在警察局里。

这又是一件轰动全镇的一件大事,大家都在睁着眼睛看农会哩!

群众吵吵嚷嚷来问,许其朋怎么给抓走了?可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农会派人到县城里去打听,城里人也在议论纷纷,传说不一。

有的说:“许其朋犯了法,是被县警察局抓起来的。”

有的说:“许其朋杀了李玺壁,被县政府抓起来的,看样子要偿命的。”

传说像炸弹似地在七里坪爆炸。

有的对许其朋产生了怀疑。

有的对许其朋命运担忧。

有的对参加农会活动有顾虑。

在人们心里引起了各式各样有疑虑。

农会的领导人也紧张起来了。郭志浩、戴树民、曹如海、楚汉华、戴孟雄等反复多次研究,大家一致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有一场复杂的斗争,这是反动派直接指向农民运动的,如果听之任之,对蓬勃发展起来的农民运动,必然要受到影响。

楚汉华有一股刚强的性格,参加农会以来,斗争很积极,许其朋被抓走以后,他很气愤,在会上说:

“许其朋这个人我最清楚,不错,袁海光是他的远房舅舅。但是他得过一点好处没有,镇上人谁都清楚,他一直受袁海光的剥削压迫。再说斗争袁海光的时候,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比谁都积极,从哪一点看出他包庇袁海光!”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戴孟雄说:“在斗争袁海光的时候,从头到尾他都是积极分子。”

“好,你们说的这些很重要。”戴树民手一挥,说:“要开一次大会,由戴孟雄同志负责向大家讲清楚,让农会会员再向群众做宣传,要打消对许其朋的怀疑。”

戴孟雄一拍胸口,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农会出面进城要人。”戴树民问:“大家意见如何?”

“我同意。”郭志浩很赞成戴树民的意见,他说:“楚汉华带人进城,我们几个分头到高桥、桃花、乘马岗、顺河去,这些地方的农会也组织起来了,请他们进城声援我们。”

大家讨论了一会,意见一致了。按照分工,各自准备出发,不需多说了。

这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楚汉华带了二百多个农民,扛着锄头、木棍、鸟铳、扁担、梭镖,背着大刀、撇把子,浩浩荡荡进了城,到各个地方去联系的人,由于连夜奔波,声援的农民在中午的时候,也赶到城里了,有的地方来三十,有的地方来五十,有的地方来了一百多……

黄麻城平时人来人往并不很多,一下子拥进来几百个农民,而且是有组织的,是带着武器的,一下子把城里各个角落都轰动起来了,看热闹的市民,有的也跟在农民队伍的后面,这样,农民队伍越来越大。

楚汉华带着农民队伍,首先去县商会会长斐玉文的家。七里坪农民有斗地主豪绅的经验,到了商会会长的家,一下子就把斐玉文家包围起来,围得水泄不通,呼喊声震天响。

商会会长斐玉文很懂得一套生意经,在政治斗争方面也多少会一点,但并不很会,看到这么多农民冲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一看,带头的是楚汉华,又沉住气了,笑脸迎上来:

“稀客,稀客!主任光临,快请屋里坐,快请屋里坐。”

楚汉华带着农民首先到斐玉文家,倒不是想找他什么麻烦,是想通过他弄清许其朋在何处。他不想多浪费时间,便单刀直入地问:“许其朋在哪?”

斐玉文一下子被吓昏了头,连个弯子也没有拐,就把底全亮出来了,还装出一副可怜的同情相:“哎呀,事情难办哪。他带人把七里坪商会会长杀啦,这可不得了啊,县政府把他扣押在警察局里,听说要偿命哩。”

“李玺壁是湖北省政府批准处决的。”楚汉华说:“这怎么能要许其朋偿命呢!”

斐玉文赶快摆出做生意人的架势,又点头,又哈腰,满脸挂着笑容:

“我说主任,我们是老相识了,我有一句好言相劝,你不要再搞农会了,我是做生意的,你是种地的,大家都有口饭吃就算了,何必动枪动棒闹革命,现在这个年代,稍微不注意,就要掉脑壳的。谁脑壳掉了谁自己倒霉。”

这个时候的楚汉华哪有时间和他辩论这个问题,便拱着手,说:“谢谢你告诉我们许其朋在哪,以后等我有时间再跟你谈论这类问题。”

“那好,那好。许其朋在哪,韩县长一清二楚,是他亲手办的。”斐玉文明白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更加嬉皮笑脸地,“你们都是一个镇上的,说话还不方便,韩县长会给面子的。”

楚汉华觉得再说下去,也是瞎浪费时间,便带着农民队伍直奔县政府。

警察局局长曹鸿彦看几百个农民到了县政府,吓坏了,问:

“县长,几百个农民来了。”

“知道了。”韩守业若无其事地说。七里坪农民一出发,就有人给他送了信。开始,他以为农民要来找他老子的麻烦,便叫韩耀光躲藏起来。后来,他得到了消息,许多区里都有农民进城,他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便在那里等着观看情况的发展,想着应付的对策。这会儿,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是给警察局局长看的。

“怎么办?”警察局局长心里慌得不行。

“什么怎么办!”韩守业他放心得很,哪个农民不怕县长。

“农民进到县政府来了,我们不管啦!”

“谁说不管?”

“怎么管呢?”警察局局长很着急。

“你说呢?”韩守业几个手指头敲敲桌子,像似在深思。

“出动警察、民团,进行镇压。”曹鸿彦说:“以后不准农民进城闹事。这次不镇压,动不动就来那还得了。”

“不行,痞子惹不得。”韩守业直是摇头,说:“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我们也不能因小失大。他们抓几个人游街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要弄清他们想要干什么,什么人领的头,把领头闹事的处理了,其他的就会不打自散。”

听他这么说,曹鸿彦那滚豆似的眼睛直眨巴,原来你县长是这么个人啊,抓几个人去游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抓你去游斗,你会怎么想,死几个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叫你死,你会怎么想。好吧,到了你头上,我也在一边看热闹,说风凉话。想到这里,他便起身告辞:“好吧,我回警察局啦,等县长发话。”

这会儿,倒是韩守业着了急了,站起来:“曹局长,不要走啊!”

其实,他们谁也走不了,农民队伍已经到了县政府,叫声如雷,喊声震天,要县长出去说话。

韩守业遇事不喜欢出面,喜欢在后面出谋划策,搞点滑头的办法,事情办好了,全是他的本事,办坏了,他可以埋怨、责备别人,什么责任都可以往别人身上推。这会儿,他对曹鸿彦说:“曹局长,这就看你的啦!你出去顶住,什么事你就做主处理,不要屁大的事都要县长出面。开了例,以后你们局长说话就不顶用了。”

警察局局长对这位县长本来心里就不服,年纪不大,本事也不多,靠着老丈人当县长,他倒是想看看县长的洋相,没想到韩守业这会儿竟叫他出面,他才不去呢,说:“我这警察局局长名声不好,还是请县长亲自出面吧!”

农民队伍叫喊得更凶了,韩守业无可奈何,也只好出去,他叫曹鸿彦跟在后面保驾,曹鸿彦很痛快地答应了,一来他要看看县长的能耐,二来他身上带了两把快慢机的合子枪,还跟着两个贴身警察,他怕什么!

他们出了大堂,到了县政府的门口,韩守业一眼就看到楚汉华,气势汹汹地站在农民队伍的最前头,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楚汉华看韩守业出来了,就抢先问:“你为什么要抓许其朋?”

这一问,又突然,又严厉,把韩守业预先准备好的一套方案一下子打乱了,使他慌了手脚。但事到临头,他也有一套编扯撒谎的本领,便装聋作哑地说:“本县长不知有此事。”

楚汉华很了解韩守业的为人,熟悉他的脾气,他从小到外面去读书,每年也不断回到镇上来,心肠狠毒,生性狡猾,你软他硬,你硬他软。小时候在镇上跟孩子们玩耍,占了便宜,就吹得不行,吃亏就到他老子那儿去告状。正因为楚汉华熟悉他的脾气,便有对付他的一套办法,楚汉华问:

“县长,我问你,随便抓农会委员算不算非法?”

“算,算非法。”韩守业回答得很干脆,他说:“随便抓谁都不行。”

“既然算非法,那就应该立即放。”

“当然!”

楚汉华知道韩守业上当了,寸步不让:“警察局非法把许其朋抓来了,你说怎么办?”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吧!”韩守业见楚汉华神色威严,有一种事不罢休的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胆怯。他曾多次和他老子商量过对付楚汉华的办法,千方百计设法收买、拉拢、怀柔的办法,不硬碰硬。所以,这会儿,他是打定主意不惹怒楚汉华。因为惹怒了一个楚汉华,就惹怒了几百个农民。可是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想到求救于曹鸿彦,赶紧转过头来,一看警察局局长神气十足地在他身边站着,心里不禁冒出火:“你们警察局怎么搞的,尽干蠢事,怎么能随便抓人!”

曹鸿彦外号叫曹屠夫,因为他杀人不眨眼。他服软不服硬,爱听好话,爱戴高帽子,求他办事,几句好话一说,几顶高帽子一戴,什么事都好办。你要是同他来硬的,他心里不痛快,能办的事也办不成,要是同别人犟起来,那就更糟。有人骂他,说他是咬着驴鸡巴黄瓜都不换的家伙。他见韩守业一出门态度就软下来,心里很不满意,所以,他就显得更神气了,有意想让县长丢丑,没想到县长竟朝他发开了火,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说他警察局干蠢事,气得他全身直冒火,他眼一瞪:“是商会会长叫抓的。人就关在后面,你县长发话吧,叫关就关,叫放就放,我听命令。”

没想到老底子全兜出来了,韩守业心里很生气,真是榆木脑袋,一点窍也会不过来,他本不想放人,可现在不放也得放,便大声命令道:

“立即放人。”

曹鸿彦听说放人,心里更有火。暗自骂道:抓人的事,恼人的事,让我警察局去干,放人的事,做好人的事,由你县长。去你姥姥的皮呃,我才不当这个肉头哩。你想卖好,我比你更会。他把盒子枪往身后一拗,气势汹汹地跑到后面去,亲自给许其朋松了绑,左一个作揖,右一个鞠躬,说好话陪不是。然后把许其朋带到前面来,不向县长请示,也不等县长发话,他提高嗓门,大声说:“让许其朋兄弟受了委屈,这是商会会长叫干的,说是要替李玺壁报仇,经过县长批准的,跟我们警察局没有关系,现在县长让放人,许其朋兄弟,你回去吧,我给你赔不是。”

许其朋立即回到农民队伍中,群众情绪异常高涨,大家高呼口号。

等群众高涨的情绪稍微安定一下,楚汉华心想,抓许其朋原来是斐玉文的鬼生意,便进一步向韩守业提出:“停止斐玉文商会会长职权。”

放了许其朋,这对韩守业来说,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让步,楚汉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心里犹豫了,但他很会耍滑头,说:“商会会长是省里任命的,我没有这个权利呀!”

“权,一切权利归农会,你不知道。”楚汉华问。

“知道,知道!”韩守业直是点头,他偷眼看看身边的曹鸿彦,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群众队伍的前面了。

“停止斐玉文的职权。”楚汉华说:“这是农会的命令。”

“照办。”韩守业答应着,但他心里自有主张,退为了进,让是为了胜,兵书上说得清清楚楚,我韩守业现在依了你,也不丢人。

“停止你县长的一切职权。”楚汉华宣布说。

“什么!”韩守业愣了。心想:我这一县之长又不是你封的,你说停就停啦,夏司令那么多兵是留着玩的。但他还是采取了缓兵之计,满口答应:“照办,照办!”

韩守业的威风全扫光了,楚汉华带着农民队伍,胜利地回到了七里坪。

谁个不在赞扬楚汉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