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翔与凤雪舞两人带着二千名新手佣兵以及魔法师前往剿灭暴风强盗团,经过库曼城时,仅有天翔两人入城与奕烨会晤,其余人在流风的率领下,绕城而行。
“城主!”“大哥!”“小妹与天翔团长你们来了!”
三人打过招呼後,天翔直接奔入主题,道:“城主,我们这次出动是要去剿灭暴风强盗团。”
虽然天翔两人的婚事已算是定下,但没有正式迎娶前,这种事只要心知肚明即可,不用随时挂在嘴边,而聪明的天翔自然谨守这份际,少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凤雪舞的家人都以官阶相称。
至於暴风强盗团更是最近名声狼藉的一夥人,隐匿在暴风山脉中,打劫来往商旅不说,最近更嚣张到拿军队运输开刀,据说他们的装备相当精良,不输一般的正规军,来源倒是令人相当狐疑。
奕烨对他们非常头疼,大约一千多人,首领仅有一个外号叫做暴刀,一把门板大的宽刀,重量惊人,在他手中却是举重若轻,挥舞自若,虎虎生风,此人仅是心狠手辣的莽汉一个,但整个强盗团却异常狡猾,奕烨多次设下圈套,他们就是不上套,足见背後有个出策献计的军师,可惜并不晓得此人的身份。
奕烨喜道:“若真能剿灭他们,那对库曼城可是一大福音。”
天翔道:“希望如此!另外有一事。”话说到此,忽然一顿,眼神却坦然地望向奕烨。
“团长,但说无妨。”
“城主勿怪在下多言,希望城主当心基坦的异动。”
“你的意思是说基坦有可能趁机前来攻打库曼城。”眼中疑惑不定。
凤雪舞插口道:“大哥,不要小看基坦的阴谋诡计,要是他们声东击西,库曼城一时不察,说不定会发生意外也说不定,一旦如此,可见牵连到父亲。”
天翔适时地在提醒一句,道:“若是诗兰安领基坦精锐,攻其不备呢?”
人的名,树的影,诗氏卧龙的名号可不是虚假,乃是多年来累积的名声,而凤雪舞所言,更是刺中奕烨的心,他可以牺牲报效圣凯,但绝不允许因他而拖累敬爱的父亲,这是他所不能忍受。
奕烨脸上阴晴不定,心知自己已经有些懈怠,想说基坦的注意力都摆在圣越城,更遑论底下的士兵,忽然一阵冷颤,假如天翔所言属实,就算库曼城没有沦陷,情形也好不到哪。
奕烨脸上神情一定,沉声地道:“团长、小妹感谢你们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该怎麽做,暴风强盗团就拜托你们了。”
就在天翔前往公会领去任务後,离开之时,库曼城开始实施军事戒严,斥候由每二时辰一次,一次五小队,改由每时辰一次,一次十小队,等於一口气增加四倍侦察量,城内军械器具保养,逐一检视,城外操练加强,务必将士兵松懈的心态扭正。
就在隔天,离青水滩上有百公里远,一条拉长的人龙,急促行军,两翼的骑兵大军紧紧地护着中军,避开一般的商务道路,选择隐密的战略要道,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以防机密外泄,前锋军和工程军遇山开路,遇河搭桥,务必要完成主帅交付的任务。
但是,独坐马车上的诗兰安,脸上却没有先前的淡然自若,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定,手中是一份库曼城密探捎来的紧急情报,城主奕烨不知道听到风吹草动,居然提前实施军事戒严,这一份情报还是密探趁刚开始士兵疏忽之际,偷偷送出,下一次可就没有如此好运。
天翔!这个名字再一次落入诗兰安的眼帘,早在剿灭五龙楼,他就看出此人,龙非池中物,能够提前察觉自己的布局,而且说动奕烨不惜民众的麻烦抱怨,实施军事戒严,他不只武艺超群,智慧眼光亦不容小觑。
轻轻翻开库曼城周围的地域图,库曼城与天策堡互为其犄角,只要大军被一方拖住,立刻陷入前後包夹的险局,虽然犄角的大小相距悬殊,但只要狠刺一点,也是伤筋痛骨,若是时机恰当,扭转大局也不足以为奇。
照诗兰安的计画,首要是趁库曼城没有察觉之际,一轮猛攻,先声夺人,攻下一面立足的城墙,切断库曼守军的主动权,迫使他们首尾不能兼顾,至於天策堡自然会安排一军专门侍候。
但现在,占领城墙的计画已不可行,如此一来库曼城占有主动权,可以拒敌於城墙之外,骑兵亦可肆无忌惮地来回奔杀,陷入僵局反而会是基坦军。
诗兰安心知,付出这麽大的心力,长途奔袭,假如无功而返,对士气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叩叩!诗兰安的指头轻敲在地域图上,由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思绪就像回荡在马车内的声音一般,陷入奇异而停滞的氛围中,而他没有意识自己指头落下的位置,不偏不移地在青水滩上。
手停,声止,诗兰安的眼光放回到地域图上,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的潜意识早已有所决定,偏自己还在庸人自扰。
低声传来一名密探,让他前去了解青水滩的情形,自己脑海也开始汇整有关青水滩的情报,既然库曼城不行,就拿青水滩来练练兵。
此时没有人知道诗兰安对於这次的目地,已经改弦易辙,但他也没有想到会在青水滩遇到他三弟诗玄禅,那个他一直觉得高深莫测的人。
天翔一行人离开库曼城後,便快马加鞭地赶往暴风山脉。
暴风山脉,在圣凯疆界图中标明是向阳山,偏偏因为它特殊的地形,导致终年阴风不断,甚至某些时节,阴风如刃,狂暴无比,刮在旅人脸上有着寒风刺骨的痛,真该咒骂当初取名的官员,不学无识,完全名不及义。
天翔一行扪紧了衣领,以防那刺骨寒风,从衣襟口灌入,头顶着防风帽,在大自然的怒威下,低下他们骄傲的头颅,逆风而上。
如此恶劣的环境,天翔的眼睛仍是紧盯着四周,没有畏惧强风之意,山峦起伏间,仅有些许枯树,斑白如缟灰,依旧挺立着,几名老佣兵也分散在四周,严加注意,由此可知新老佣兵的差异,这一套生存法则,经验之谈,是在书本上学习不来的,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了然於胸。
不过让天翔感到欣慰,便是所有人没有屈服在这恶劣环境中,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地苦撑,就连身体羸弱的魔法师,在其余人的协助之下,亦不曾脱队。
天翔如此看待佣兵,又怎麽知佣兵如何看他,每当歇息时,天翔便会替几名即将支撑不住的佣兵,或给药丸,或按摩推宫,总之就是要让他们尽快恢复元气体力,这番作为自然深得民心,何况身先士卒的他,无畏惧暴风,昂着六阳魁首,身如山岳,任强风吹拂,他仍勇往直前。
虽然没有见过团长的武功,但光凭这份善解人意和坚忍不拔,足以让他们卖命,更遑论他传得几近玄幻的神奇事传,让他们心折而衷心佩服。
“团长,这里转弯有一处山坳,受风面较小,适合紮营休憩。”从库曼城请来的向导,声音在强风中有些模糊不清。
天翔回头看了一下队伍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多加赶路,道:“嗯,就先休整,明天在找暴风的踪迹。”顿了一下,忽然道:“大哥,你对暴风山脉如此熟悉,依你推测,暴风强盗团最有可能躲在何处?”
一脸老实人样的向导,低头沉思,倏然一阵强风刮来,身後佣兵一时不察,身形被刮得东倒西歪,连向导亦是如此,他赶忙身形一侧,减少风力立定脚步,道:“听说暴风强盗居无定所,不过暴风山脉中有一处小山谷,地形平坦无暴风吹袭,其中有池甘甜泉水,平静无波,称为宁池,假如真如传说一样,那强盗团必定会到此地休憩。”
天翔眼皮一凝,细小的眼缝中微微透出精光,不知是因为风狂,还是另有其他,遂问道:“依我们的速度到宁池,大概还要多久的时间?”
“大概需要一天一夜。”
“依你看,暴风强盗行踪难以捉摸,异常狡猾,有没有可能得知我们已经入山的消息?”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穷苦的猎户,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也比不上天策佣兵团的厉害。”
天翔微笑地道:“承大哥贵言,我们也希望一举剿灭暴风强盗,还库曼民众一个朗朗乾坤。”
风似乎更强烈,顶着强风的天翔,面容沈静,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尾随其後的向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一切好似平常,却又有一股说不出诡异的氛围,让墙风吹之不散。
地上还有前人留下篝火的痕迹,一条清澈小溪,潺潺清流,蜿蜒曲折地消失山坳的尽头,果然是适合紮营的地点,紧紧一弯之隔,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面是狂风,里头却是微风徐徐,沁人清凉。
经历暴风的摧残,来到这处洞天福地,众人不禁形骸放松,各式各样的丑态尽出,天翔阻止凤雪舞的娇喝,用眼神示意让大家多休息,凤雪舞虽然不知天翔为何如此,但也明白他自有深意。
向导快步走近,脸上神色着急慌张,道:“团长,我吃坏肚子,要去树林那树林那边出个恭。”
凤雪舞闻言,倒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天翔微笑地道:“快去吧!这不用来请示,那边环境熟悉吗?”
向导急道:“我最近还来过几次熟得很。”
天翔的笑容在向导的身影没入远处的树林,忽然一敛,凤雪舞诧异,便心领神会地道:“有问题?”
天翔点点头,低声在凤雪舞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凤雪舞芳容一沉,眼中射出赫赫精光,如凤怒长鸣,微点头,便转身前去安排天翔所交代的事项。
深夜,山坳的气候如同春天夜晚,湿暖和煦正好眠,让人想要忘却知前的暴风折腾。
即将熄灭的篝火,微小的火光随着细风左右飘动,宛如转盘唱片飘出的柔美旋律,偌大的营地仅仅几人守夜,顾得了前,顾不了後。
忽然一道人影灵巧地窜出帐篷,足下一点地,身形一折,宛如黑夜中的魅影,动作灵敏,在微弱的火光下,恍若一道徐风,瞬间不见踪迹。
在营地的另一头,柯斯纳喃喃地道:“果然被团长料中,这麽晚不睡,肯定有鬼。”
话落,身旁的玥翎膝盖微蹲,一腾,背後轻振几下,扶摇而上,身形隐匿在黑夜之中,但明亮的双眼如有天上星辰,地下的举动都一清二楚。
柯斯纳低声咒骂了句:“小ㄚ头要起飞也不说一声,要吓死人啊!”
脚下未慢地随着无形狐的踪迹潜去,几个昏昏欲睡的守夜佣兵,双眼也跟着闪过那丝清澈澄明,但丝毫不动声色,从远方望来一切如旧。
那道黑影刚出营地还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异响,功亏一篑,一旦到了树林,距离够远,立刻飞奔如豹,一草一木彷佛自家後院。
不消一会儿,来到树林边缘,一个壮如小山的莽汉,身旁竖着那把他名号由来的宽刀,眼中充斥浓浓杀气,面目狰狞,另一旁,站一个浑身隐藏在斗篷下的人,看不到他的面目。
黑影一到,立刻道:“刀哥!”
暴刀声如洪钟地道:“老实,哪边情形如何?”
老实,果然名符其实,就是一脸老实样,赫然一看,便是今天带领天策一形的向导,当初天翔两人也是因为他的纯朴外貌,而选他当向导,谁知不可貌相。
老实道:“几个守夜者,今天一天顶者强风的疾行,他们都累塌了,睡到不醒人事。”
暴刀不知接下去要问什麽,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身旁浑身包紧的人,此人一开口,声音好似破锣般,嘶哑难听地道:“你出来有惊动到其他人吗?”
老实内心一紧,赶紧道:“我保证没有。”
“那後面为什麽吊了个尾巴?”说完,拂手一挥,一股冰寒阴冷的真气,如流星赶月,却隐密无息。
一声凄厉的狐鸣,从黑暗中响起,老实同时也冷汗直流,声音哆嗦地庆幸道:“还好是只小畜牲。”
虽然斗篷人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雕,但老实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发出的阵阵寒气,阴暗湿冷,彷佛腐屍般的气息。
整个暴风强盗最畏惧的人,不是团长暴刀,而是这个自称为军师的人,见识过他惩戒叛徒,那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酷刑之後,没有人敢背叛暴风强盗,之所以敢强劫军队,也是拜他所赐,因为那是发自内心骨子里的恐惧,就算恶梦连连,也无法与军师整治的手段相比,到後来强盗们都觉得一刀把人杀掉,是天下最大的恩赐,所以暴风强盗的罪行才会越来越大。
军师不吭一声,暴刀这个莽汉,个性莽撞,但却不笨,知道军师指挥的厉害,所以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仅有老实背後的汗如阵雨,让衣服湿了又乾,乾了又湿。
如此静默半个时辰,强盗们的眼中,整个天地彷佛只剩下军师一人,原本拳拳热切的心,似乎被军师所影响,变得如黑夜一般阴冷。
“走吧!”军师终於开口,如寒气飘渺地传入众人耳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强盗如同加足马力的马车,脸上杀气腾腾,整个身子因为等会的杀戮而不停地兴奋发抖。
铿!暴刀取出插在地上的宽刀,一道金属声划破黑夜,他洪亮地道:“抢他娘的!”
“喔!”众强盗高举刀械,口中发出野狼般的吼叫。
军师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吼叫,似乎不怕惊动天策佣兵团,而众强盗早已习惯,只要军师没有阻止的事,一切都没问题。
在老实的引导下,暴刀一行强盗迅速地穿过树林,扑向营地,这种勾当大家驾轻就熟,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而军师只是信步闲庭地远远吊着,抬头望着天际的狼牙月,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篝火趋近熄灭,微弱火光下,几个守夜者坐得直挺,看似唬人,在前头带的老实,咒骂了声:“装神弄鬼,骗谁啊!”
众强盗不疑有诈,等到潜近离营地,还有三十步之远,守夜者还有任何动静,暴刀几个跨步,势如霸王,一声怒喝,宽刀猛扫如一面钢片,发出冷冷寒光,带起猎猎风声。
一计平凡无奇的横扫千军,在暴刀的天生神力下,变得威勇无比,但并没有预期血肉馍糊,惨叫凄厉的情景发生,而是几件衣服四分五裂,包裹其中的树枝断成两截。
怎麽会这样!老实当场傻眼,背後的冷汗再度冒出。
暴刀猛然回头,一声大喝:“你这个王八羔子,既然敢骗我!”
被铜铃大的虎目一瞪,老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赶忙慌张地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就在此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射出许多风刃,以及扑天盖地而来的箭雨,狠狠地扎入强盗群中。
顿时,强盗们哀号遍野,惨叫不断!
众强盗被这突如其来的埋伏给打懵,情急之下,只能拉着隔壁的人来掩护,整夥人立刻乱成一团。
暴刀顾不得趴在地上的老实,拨开弓箭和劈散风刃,大喝地道:“杀!”
暴刀率先冲入帐篷区,余悸犹存的强盗,立刻跟上,不用多说,眼中杀气自然到达顶点,只是看似凌乱随意搭建的帐篷,却变成有效的隔离地带,不知多少的强盗,为了穿过它们,而牺牲在弓箭与风刃之下。
一刀劈开挡在面前的帐篷,暴刀怒喝道:“给老子出来,你们这群放冷箭的胆小鬼。”
忽然数道强光闪过,犹如赤热的阳光刺痛他们的双眼,让久在黑暗中的强盗,顿时变成睁眼瞎子。
“杀!一个不留。”一声冷喝,出自凤雪舞之口。
隐身在天翔预先施放影雾迷幛中的佣兵立刻现身,与强盗们展开厮杀,而凤雪舞足下一发力,人如九天飞凤,枪似天外疾电,奋力射向暴刀。
眯着眼的暴刀虽然个性鲁莽,但手下功夫并不慢,听音辨位,啸啸风声让他立刻将宽刀一横,格挡在心脏部位。
铿!一声尖锐的金属声,传遍整个营地,凤雪舞的力量显然与暴刀不是在同一层次,若是虎贲或阿刚,可能还有得一比。
不过凤雪舞的武技确定比他们都还高出一筹不止,震飞的身躯,再保留三分力的情形下,好似在空中一个停滞,神乎其技地借力使力,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身,利用离心力带动手中长枪,比来势更快的速度,再度划向暴刀。
暴刀受制於视力不良,加上被凤雪舞先前一式减弱的速度和力道所蒙蔽,根本来不及反应,粗如象的大腿,立刻被划开一个口子,肌肉翻离,鲜血直流,伤口深及见骨。
剧烈的疼痛让暴刀脚下不稳,赶忙用宽刀来稳住自己的身形,白茫一片的虎目,终於可以看清敌人的模样。
凤雪舞不屑再进攻,执枪如临渊岳峙,英气逼人,凤目冷眼地打量着战场的情形,刚刚几下兔起鹄落,已让暴刀失去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