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昏睡过后,薛如丝像是从沉没的海底吸满水后,又渐渐地浮了起来,光明又离她越来越近了,这个过程是在迷迷糊糊中发生的,真是奇妙,振奋人心,好像有一个美善的天使在带着她飞翔,从寂静且黑暗的地方飞向快乐且光明灿烂的地方。她于是想欢呼,想呐喊,想释放出心里的喜悦与兴奋,但是生命的力量像是被扼制住了,因此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记忆是空白的,就算是离得最近的那点记忆也没有恢复,所以她以为是在做梦。
不过,她感觉到依然是处在一条幽深黑暗的邃道里,是一个很离奇的地方,她不知道当初怎么没入其中,抬头仰望连一处星辰的亮光也没有,是真正暗无天日之处,如果要一个人在正常的思维下走进其中是没有理由的,因此在一点模糊的意识的驱使下,她希望迅速地离开那里,真是害怕那安静得使灵魂颤栗的黑暗里会突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掌把她的臂膀拽住,如果这样,她会丢魂落魄。令她着急万分的是不知道那条黑暗的道路到底有多长,她一路疾行就是不能如愿以偿地出现在光明的出口。
这一次昏烧了三天三夜,她的脑子没有烧出贵恙来应该说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只是她还不清楚。不过,在她想努力挣扎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有一些非常片断的感觉了,纵然这些感觉显得零零碎碎,却已经能够让她意识到浑身乏力,身子异常沉重,是一种瘫痪的状态。
她断若游丝地想着,“这是为什么呀,生命的力量呢,美丽的生命难道就只剩下一点最后的幻想了吗,这样的话,我现在又是在哪一个世界?不过,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冥界,也不是地府,那种地方会存在着许多阴森恐怖的形象,随时可以面遇凶面獠牙的怪物,到处能够听到鬼呼狼嚎的唳叫。这里虽然很黑,黑暗像是无边无际,却很安静,像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
这种朦朦胧胧的状态又持续了一天,这一回薛如丝可以说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真是病来如山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视线产生了幻觉,在记忆慢慢地重新苏醒过后,她才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她的两眼湿润了。
她依然很虚弱,连说话也感到困难,可怕的病魔像是汲取了她体内的全部精髓,因此任凭她怎样地想振作精神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确实是被抽干了。
吴妈看到她醒来了,眼含热泪地叫着,“总算醒来了,从天而降的灾难总算过去了,真应该谢天谢地。”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在胸前合成十字。
经过病痛的磨难,薛如丝的心像是平静了许多,大度了许多,宽敞了许多,似乎认识到有些计较对一个生命来说,并不是那么至关重要和刻骨铭心。人的思想与才智有时显得很崇高,很伟大,但是人有的时候也像一颗豆芽那样脆弱,那样容易被损伤。一种舒畅豁达的心情,它就是对生命的有益呵护,它会帮助人获得自然的状态,帮助人从生活中找到令人愉悦的乐趣。
不过,在她注意眼前的情景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些难以排遣的失落与无助,这些思想情绪并且很快地填满了她的头脑,使她明白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原来也是根深蒂固地扎在生命的泥土里,也是生命的一片天空,只是快乐的时候就忘记了它,忘记了它的阴影。
薛如丝努力地强作欢颜,问道,“吴妈,这是第几天了?”
吴妈满脸高兴地回答着,“姑娘,这是第四天了,这几天来真是叫人担心受怕,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了,总算平安无事了。”
薛如丝的眼睛这时被泪水浸湿了,有感动,也有触景伤情,想说什么,但是咽住了。情感,这是一条生命线,它贯穿了人的每一个思想的瞬间,或因此激动,或因此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