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山脚下
黄沙尘扬、军旗飘荡,这五百人的车队正经过少室山东面,准备朝梁国的方向前进。
在队伍中,很明显可以看出有两台较为大型的马车,为列于部队中间位置,而且部队士兵的队型,皆以保护这两辆马车为主。
一名士兵从后头,急忙的跑到第二辆马车旁说道:“启禀临贺王,我军部队已来到阳城六里外。”
马车的布帘掀起,萧正德探头说道:“嗯!你去告诉夏侯譒将军,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发,然后…”,士兵附耳仔细的听着萧正德所交待的事项。
这名士兵听完后,仍是不放心的问道:“临贺王…您答应我的事…”
萧正德放下布帘,在马车中细声的道:“张镇,你仅管放一百颗心,只要你成功的完成这项任务,你的家人这辈子,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我知道了。”听到萧正德的保证,张镇的眼神忽然变的坚毅,再拱手答道后随即匆忙离开,过了一会儿,部队便往一旁的树林稍做休憩。
少室山山脚下的树林旁
车队停下后,一名传令兵走到第一辆马车的旁边拱手说道:“陶大人,午膳已在准备,马上就能用膳了。”
陶弘景走下马车,点头笑道:“好!那再劳烦你们了。”
“陶大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传令兵回礼说道后,便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回去面见圣上说明达摩大师一事,其实可以请临贺王代劳,老朽根本不需要亲自跑回去一趟,更何况现在洛阳战事吃紧,魏国大军随时都会挥军南下,这时应该要留下来帮助陈将军守卫洛阳才是,嗯…相信,圣上也会同意老朽这么做的。”陶弘景在心中烦恼着。
此时身旁的士兵们皆忙碌的左右奔波,陶弘景故好奇的询问了一名士兵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当士兵正要回答,一旁的萧正德便先插话说道:“他们正在忙着卫哨的部署。”,士兵向陶弘景和萧正德行礼后,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萧正德说明道:“虽然洛阳以南皆被陈庆之给攻下,但仍然有不少潜藏在台面下的魏国势力正在蠢蠢欲动,所以夏侯譒将军才会严格的要求士兵,对于卫哨的部署及警戒,要比照交战时期办理,绝对不能马虎。”
陶弘景点头赞同道:“嗯!夏侯将军果然严谨。”
萧正德问道:“对了!关于达摩大师一事,不知陶大人是否已想好如何向圣上解释?”
陶弘景一派轻松的道:“照实回覆圣上即可,圣上参佛多年,会明白这个中道理的。”
萧正德望着远方的少室山,无奈的道:“达摩大师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有名了?一堆人还说他是圣僧?在本王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头罢了,圣上是因为看得起他的佛学造诣,才会邀他回梁国一叙,没想到他宁可面壁不动,也不愿正面回应。”
萧正德转身再对陶弘景说道:“本王还以为这次嵩山之行,必能请回达摩大师呢!没想到居然白跑了一趟。”
陶弘景抚着白须淡然的道:“若无缘份,又何必强求?”
萧正德两手一摊,不以为意的道:“陶大人说的是,只不过出家人…不是也应该要懂得做人处事的道理吗?况且他若想要坐禅修佛,我们梁国不是更为适合吗?圣上所建立的道观寺庙,可是比魏国还多个三、四倍啊!”
陶弘景不认同的道:“修道之人,本来就无欲无求、无私无念,我们岂可用尘世的规范,来屈就达摩大师。”
萧正德无所谓的笑道:“呵…也是,只不过…”话还未说完,“飕飕飕──”突如其来的飞箭从树林里急遽射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接着便响起一阵打杀的喊叫声。
“注意,森林里有埋伏!”
莫名的黑衣人,骤然从树林里迅速冲出突袭梁军士兵,虽然黑衣刺客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但仍造成梁军部队里不小的恐慌及混乱。
“保护陶大人和临贺王!”梁军将领大声喊着。
“嗯…是冲着老朽来的吗?”黑衣人陆续从树林里跑出,陶弘景见情势有些危及,便走向前,准备和黑衣人交战。
萧正德张手阻止道:“陶大人,在敌人数量不明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先行退避吧!”
陶弘景义正词严的道:“既然已深陷敌军埋伏之计,老朽岂能漠视不管。”
萧正德神态轻松的道:“陶大人请放心,以我梁军精兵,那些残存的魏军刺客还不足为惧。”话才说完,在那群黑衣人的后头,又响起另一群呐喊声…
“杀杀杀──”
“一个也不要给我留下,给我杀!”夏侯譒领着另一匹梁军士兵,从黑衣人的后头夹杀他们,而战事在转眼间又被梁军给逆转。
萧正德欣然的笑道:“陶大人的担忧是多余的,夏侯将军已做好万全的防备。”
陶弘景抚着白须,松了一口气道:“喔!夏侯将军果然了得。”
突如其来的梁军部队,杀的黑衣人措手不及,眼看黑衣人已快被全数歼灭,只剩下五、六个黑衣人还在做困兽之斗,陶弘景赶紧上前张手阻止道:“夏侯将军,要留活口啊!”
但杀红眼的夏侯譒,并不理会陶弘景的叮嘱,仍是将最后一剑刺向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咽喉,而其他黑衣人则被梁军士兵乱刀砍死。
“唉…这么一来,就不知道黑衣人的动机是什么了。”陶弘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平息黑衣人的埋伏后,夏侯譒赶紧上前拱手赔罪道:“末将迟来救援,让陶大人和临贺王受惊了。”
陶弘景欣然的笑道:“能够视破魏军的埋伏,夏侯将军的心思果然缜密。”
夏侯譒和萧正德使了个眼色,便得意的骄傲道:“呵…陶大人过奖了,末将只不过是严密的布署卫哨,并在可疑且关键的据点加强卫哨巡防,以防止…”
“夏侯将军是如何察觉到魏军的埋伏?”陶弘景好奇的插话问道。
“启禀陶大人、临贺王,我们在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搜到一封书信。”一名士兵跑过来跟着插话道。
萧正德皱眉问道:“什么书信?”
“这封书信。”士兵拿起手中的信纸递给萧正德,萧正德为表敬意,先将书信交给陶弘景观阅。
陶弘景接下信纸并摊开详读着,没一会儿,便面有难色的碎念道:“这…居然…有这种事…”
萧正德关心的问道:“陶大人怎么了吗?看您的神情好似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这封信,是写给我梁国大臣的,里面主要是说道,要如何接应和行刺…”陶弘景将信纸递给萧正德道。
“行刺谁?”萧正德镇定的接话道。
“行刺圣上。”陶弘景忧心的道。
“什么?他们竟敢如此大胆?陶大人,上面有没有写出我梁国大臣的人名?”夏侯譒愤怒的说道。
陶弘景有些疑虑的沉吟道:“嗯…信纸上虽然没写到是谁要做接应,但却写了准备要行刺圣上的人名,可是…”
夏侯譒激动的问道:“是谁?是谁想要行刺圣上?”
萧正德看完信纸后,冷冷的抬头望着夏侯譒道:“上面写的人名是…”
“你!”
夏侯譒张了个大眼,吃惊的结巴道:“什…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行刺圣上?”
萧正德举起手中信纸,对着夏侯譒大声的怒斥道:“夏侯譒串谋通敌,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夏侯譒退了一步,看着周遭的士兵皆以鄙视的眼神望着他,使他不知所措的慌张道:“陶大人、临贺王,这…一定有什么…有什么误会…我不可能…”
萧正德恍然的道:“喔…难怪你刚刚急于杀掉那些黑衣人,目的是要杀人灭口吧!”
夏侯譒指着萧正德身边的一名士兵解释道:“当然…当然不是啊!是他刚刚交待我说,临贺王您要我怎么做的。”
当众人的眼光看向一旁的士兵张镇后,张镇便露出惊讶的神情,看着夏侯譒道:“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夏侯譒一头雾水的道:“啊?什么出卖你?你在说什么?”
张镇气愤的抽出身上的短刀,冲向夏侯譒吼道:“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好处都是你在拿,罪名却要我来背?要死就一起死!”
生命受到威胁的夏侯譒,本能的抽出腰际的配刀,勃然大怒的指着吼道:“你这个混帐,居然敢污蔑我!”话才说到,一个来不及反应,夏侯譒手中的大刀已刺穿朝他奔去的张镇。
张镇一手抚着穿过腹中的大刀,而另一只血淋淋的手,则搭在夏侯譒的身上说道:“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话才说完,便趴在夏侯譒身上,死于他的刀下。
这场戏剧性的插曲,让众人皆瞠目结舌、惊讶不已,而这快速转变的剧情,在众人的大脑还在理解整件事由的来龙去脉之时,萧正德已私自发号司令的喊道…
“众将士听令!”
“是!”身旁的甲士回神后,异口同声的喊道。
萧正德直指着夏侯譒吼道:“把这个叛贼给本王拿下!”
“遵命!”身旁的甲士应答道后,便迅速的上前押住夏侯譒。
“慢…慢着…我…我是被污蔑的啊!我是被污蔑的啊!”夏侯譒一面惶恐的碎念道,一面被士兵拖向部队后方。
萧正德淡然的交待身边的士兵道:“把他绑好,千万不要让他逃脱了,等回到梁国后,再由圣上亲自发落。”
“是!”士兵拱手回道。
“先不论夏侯譒是否要行刺圣上,只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顺利,太理所当然了,使得乍看之下像似非常合理,但仔细想想却是疑点重重,尤其是临贺王在面对刺客杀过来之时,他的神情态度却显的异常冷静,或许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陶弘景抚着白须若有所思的想着。
萧正德明知故问的道:“陶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陶弘景坦言直道:“老朽认为…对方对于行刺一事也太过于随便,夏侯譒视破埋伏,刺客身上带着书信,刺客、暗椿皆续死亡,若他们本为同路人,又岂会自相残杀?以这几点来讲,便已显得相当的不合理。”
萧正德无所谓的道:“刺客、夏侯譒和阴谋者们是怎么想,本王就不得而知,或许他们行事就是如此愚蠢也说不定,只是现在能肯定的是,圣上的性命已受到威胁,我们得尽快赶回去通报圣上此事,以防止那些刺客做出对圣上不利的事情。”
“嗯!刺客和暗椿都死了,没人可以再和夏侯譒对质,至于这件事究竟和临贺王有无关系,也无从查证,而目前圣上的安危确实令人担忧,必需赶紧回去告知圣上才行,只是…这么一来,老朽就不能回洛阳帮陈将军了。”陶弘景皱眉深锁的沉思着。
“陶大人…”萧正德叫着正在沉思的陶弘景。
“而且重点是…绝不能将夏侯譒交给临贺王独自押解回去,否则夏侯譒在途中若有什么万一,这件事就更难查证了。”陶弘景叹了一口气后,便下定主意。
“立即出发回程,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健康。”陶弘景虽然有着万般的无奈,但又无法放着这件疑点重重的事情不管。
“希望在老朽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前,魏军不会这么快发兵南下。”
上党城郊,尔朱荣营区的帐营内
尔朱荣低头拱手道:“启禀圣上,据线报,萧正德和陶弘景已在回健康的途中,现在是取回洛阳的最佳时刻。”
元子攸欣然的点头问道:“好!那就由朕领着大军,一口气攻下洛阳。”
元子攸见尔朱荣正要开口,便马上抢话笑道:“大都督善长谋略策划,此次战役,就由朕亲率兵马做为前锋,大都督则留在本营为朕出计攻略,只要朕有大都督的相辅,天下间还有取不下的城都,打不赢的战役吗?”
“想领我的兵马出营,再反回来将我一军,是吧!哼!用这么拙劣的方法来夺我兵权,会否太小看我了,但未免兵权被夺,决不能独留圣上在兵营或其部队之中。”尔朱荣看着元子攸,冷笑了一下。
尔朱荣不以为意,再拱手坦言道:“但臣以为,洛阳是我大魏的首都,不应该遭受到战火无情的破坏,所以我们应该要将战场牵移到别处,以免拿下都城后,还要花费更大的心力来做重建及修复。”
元子攸点头认同道:“嗯!是这么说的没错,那不知大都督有何计划?”
尔朱荣轻松的道:“很简单,只要先将陈庆之诱出洛阳城外,之后断他后路,再以左右两路兵马对他夹杀,便能轻松的解决陈庆之并完整的保住洛阳城。”
元子攸疑惑的问道:“大都督所谓的左右两路是指…”
尔朱荣指着营帐内的大地图解释道:“首先,我们先攻下汴州城诱陈庆之出兵,然后等陈庆之的军队来到荥阳城后,我们再占下虎牢关,如此,不仅能断他的补给路线亦令他不能再进发洛阳,而且还能封住他撤回梁国的路径,使他无法逃脱。”
尔朱荣接续的淡然道:“之后再通知洛阳城的旧部,命他们拿下元颢,届时…没了兵马粮饷的补给,而洛阳也重新被我们掌控,陈庆之就算再厉害,单凭一个破烂的荥阳城作为据点,也是无用。”
元子攸沉吟的问道:“这个计谋好,只是…大都督想要将朕安排在哪一路?这两路比较起来,朕认为…”
“圣上只要待在营区内即可。”尔朱荣插话道。
元子攸不悦的讶然道:“什么?”
尔朱荣低头拱手道:“圣上永远不上战场,才是魏国百姓的福气。”
知道尔朱荣在打官腔的元子攸,便不奈烦的道:“朕的心意已决,谁都不能阻止朕想夺回洛阳的决心,大都督只要安排好左右两路的进攻的细节,朕要亲率二十万大军,直取…”
“圣上误会了,此次攻夺洛阳,微臣只有准备四万兵马。”尔朱荣再插话道。
元子攸又是惊讶的道:“什么?四万?只有四万?大都督是在开玩笑吧!要打陈庆之起码也要十万兵力才够吧!”
“十万?”尔朱荣缓缓的抬头看着元子攸说道,他那犹如寒风冰雨的冷酷眼神,刺的元子攸骨子里也颤抖了起来,不自觉得令他坐如针毡、心神不定。
尔朱荣不屑的道:“微臣若没记错,陈庆之好像只有七千人而已,如再加上洛阳城归降的兵力,也不过才一万人左右,若是如此…何需动用到十万大军来取这一万人的性命?圣上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元子攸结巴的道:“但…但是之前…”
“目前魏国所面临的威胁可不只有梁国而已…”尔朱荣插话说道后,便再走到掉挂在营帐内的地图面前。
尔朱荣望着地图严肃的道:“在洛阳被陈庆之攻下后,周围的势力皆虎视眈眈望着我大魏这片土地,并在心中想着,要如何刮分掉这块硕大的肥肉。”
尔朱荣指向地图道:“若今天圣上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攻梁取洛,那北方的柔然必会藉机兴兵南下攻我大魏,那我们便成了腹背受敌,若取了洛阳却失了并州,那可是得不偿失啊!所以主要兵力必需留存于并州,才能压制蠢蠢欲动的柔然。”
尔朱荣转身朝元子攸走过去道:“再者…若要起兵攻洛,梁国有可能会坐视陈庆之陷入恶战而不管吗?左右夹杀他的计划固然完美,但同时也得承担起一定的风险,就以汴州城来说…”
尔朱荣将双手背于腰后,缓步的左右来回走道:“以攻下汴州来引出陈庆之出战,但很有可能也会引出从梁国进军的兵力,若短时间无法歼灭陈庆之的部队,让梁国援军从东面进来,那反而会让汴州城,成为梁军夹杀的对象。”
尔朱荣接着分析道:“而另一方面,占下虎牢关的将领,不是只有需要面对陈庆之突如其来的回攻,更有可能会遭受到另一个敌人从背后的偷袭。”
元子攸一脸茫然的道:“另一个敌人?大都督是指元颢吗?”
尔朱荣摇头道:“不!元颢根本不足为惧,仅管洛阳城内还有支持陈庆之或元颢的兵力,但那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无法对虎牢关造成任何的威胁,而微臣所说的另一个敌人,指的是…”
“神兽军!”
元子攸沉重的说道:“嗯…大都督不提,朕都忘了万俟丑奴底下,还有一个令朕非常头痛的人物…”
“萧宝夤!”
尔朱荣点头道:“没错!若他知道陈庆之倾尽兵力攻打汴州的话,那他一定不会放过此刻已为空城的洛阳,而且萧宝夤在魏国待了这么多年,已经非常熟悉魏国的地理位置,更不用说是洛阳城了,所以他定能领着万俟丑奴的军队,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游走在魏国境内并偷偷的拿下虎牢关,到那时…我们所面对的,可不只有单单陈庆之的部队了。”
元子攸面有难色的碎念道:“那…那要怎么办…”
尔朱荣冷然的嘲讽道:“所以圣上,如果想要领兵出战…您是想要提领汴州城的一万兵力,还是要指挥虎牢关的二万兵力呢?”
元子攸再讶然的道:“啊!你刚刚不是说…说是四万兵力的吗?什么时候…”
“四万兵力…是指虎牢关的二万人,和留守汴州城的一万人,再加上东进防备梁国的一万人,总共合计四万人。”尔朱荣不悦的插话道。
元子攸皱眉不解道:“这…这也太少了吧!”
尔朱荣提高音量的大声道:“少?这怎么会少?若四万人叫做少的话,那陈庆之的七千兵力又算什么?”
元子攸想要辩解道:“可是…之前元天穆他的十八万大军…”
尔朱荣再打断元子攸的话,理所当然的道:“所以微臣才会将其主要兵力留在并州,目的便是静观其变,尔后伺机而动,不管陈庆之是输是赢,不管萧宝夤是否偷袭虎牢关,或是柔然想袭击并州,微臣都能在最快的时机,做出最好的决择,是救援?是进军?还是…”说到这里,尔朱荣忽然停顿了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元子攸不说话,而剩下未说出来的字句,似乎已在元子攸心里响起。
“尔朱荣的表情已经告诉我,如果到时候我被敌军包夹了,他一定不会发兵救援!”元子攸吞了一个口水,心中顿时一阵不安。
“但即便如此,就算他不让朕领兵出战,只要能将他支开,朕照样可以收取他所留下来的士兵,然后再从背后偷袭他。”元子攸在心中想着苏让教他的策略。
元子攸故装镇定的问道:“那…大都督已决定好要提领哪一路兵力了吗?”
尔朱荣欣然的微笑道:“微臣已决定好,此战主将便由元天穆全权负责,而微臣…”
“会待在圣上的身边,以保护圣上安全。”
元子攸瞠目结舌的道:“什…什么?”
尔朱荣转为严肃的问道:“嗯…圣上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元子攸故装不悦的指责道:“元天穆已折损了我大魏十八万精兵,你还敢让他领兵出战?”
尔朱荣沉声的道:“元天穆是输给陶弘景的火石之计,并非是他无能领兵,圣上怎能将这败战之罪全都怪在他的身上?但…虽说如此,一夕之间损失这么多兵马,他也难辞其咎,所以会再让他提兵出战,目的就是要让他将功折罪。”
“可恶!不能支开尔朱荣,我就没办法偷取他的军队,而且他若一直留在这里的话,我定又会被他给限制住,这该怎么办呢?如果被到时候,被他先取回洛阳城的话,那我的帝位…恐怕就不保了!”元子攸忐忑不安的在心中想着。
见元子攸心神不定、若有所思,尔朱荣便得意的道:“圣上若没什么意见,微臣便要下去安排此次的战役。”
不知所措的元子攸,一脸慌张的结巴道:“呃…朕…呃…朕…”
尔朱荣不想再理会元子攸,便低头拱手道:“那恕微臣先行告退。”话说完,尔朱荣便立即转身走出营帐,元子攸即便伸手想拦,也只能张着手、空着嘴,看着尔朱荣得意的步出营帐外。
而这时,尔朱荣刚好和正要走入营帐的苏让擦身而过,虽然尔朱荣走的相当匆忙,但苏让仍是拱手作揖的问候道:“尔朱将军…”
“又来帮那个无能的蠢蛋出计策吗?哼!别白费功夫了!”尔朱荣在心中不屑的想着。
尔朱荣停下脚步,转头斜眼瞄着在他身后的苏让,并微微点着头道:“苏大人…”说完后,两个人便各自的向前走开。
“你也只有现在能如此嚣张跋扈,迟早有一天…你必会被千刀万剐。”看着尔朱荣离去的背影,苏让在心中冷冷的笑着。
苏让进到营帐里,便下跪拜见道:“微臣参见圣上。”
元子攸赶紧将苏让扶起,慌张的急道:“苏让你来的正好,尔朱荣他不但不让朕领兵出战,他自己也留守营区没要出兵,这么一来,我们要怎么抢他兵权啊?”
苏让若有所思的平稳道:“嗯…他若不出战,那想必定是派元天穆出战了。”
元子攸皱眉急促的点头道:“没错没错!他就是要派元天穆出战。”
苏让沉吟的道:“看来…他已知道我们的计谋。”
元子攸忧心忡忡的道:“那该怎么办?绝不能让他先拿下洛阳,否则朕的帝位就不保了。”
苏让好奇的问道:“尔朱荣有说他要派多少兵马出战吗?”
元子攸气愤的道:“说到这个才气,他只想派四万人去打陈庆之而已,之前十多万大军都打不过陈庆之了,现在才四万人是要怎么打?”
苏让托着下巴,仔细的分析道:“嗯!尔朱荣这么做的原因有二,其一、因为派出的兵力过于少数,可以让圣上想要出战的意愿降低且知难而退,其二、若圣上执意领兵出战,并将那四万兵力取其自用,届时如果圣上真的反扑尔朱荣,那相较于他目前将近三十万的大军而言,圣上的兵力也不足以构成任何的威胁。”
元子攸双眉微蹙的不安问道:“那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
苏让沉重的道:“是还有一计,只是…”
“只是什么?”元子攸忍不住的抢话问道。
苏让摇头叹道:“只是这一计,会害死很多…很多我大魏的士兵…”
元子攸无助的急道:“朕的大魏江山都已经快拱手让人了,事到如今已顾不了这么多,苏让你仅管直说,若有什么事…朕来扛。”
元子攸见苏让仍有所犹豫,故再急着道:“别再吊朕味口了,快说啊!”
苏让表情凝重的看着元子攸道:“嗯…就是让元天穆…”
“再次败阵!”
元子攸似乎知道苏让的意思,故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嘴中碎念的道:“让元天穆再次败阵…”
既然已经将计谋说出,苏让便不在迷惑,决定将心中这一只黑色的箱子全部摊开,苏让眼神坚定的说明道:“若能让元天穆败阵的话,对目前情势有两大好处…”
元子攸眼神发亮的兴奋问道:“什么好处?”
苏让慢慢的细说道:“元天穆之前已折损了十八万大军,若此次再输,圣上便能以这个藉口斩了元天穆,元天穆是尔朱荣的左右手,杀了他不仅能除去尔朱荣的羽翼,更能降低尔朱荣在军中的势力…”
苏让继续解释道:“再者…若尔朱荣想保元天穆的话,我想…尔朱荣一定会想要保他,所以圣上便可故计重施,把对付尔朱世隆的那一套,再用来对元天穆。”
“先惩戒…后调职…”元子攸嘴角微扬的接话道。
苏让点头微笑道:“是的!之后…再命令尔朱荣发兵洛阳,如此,尔朱荣不但少了元天穆的势力,而我们的计划也还能再次进行,此便为第一个好处。”
元子攸开心的直指着苏让笑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话锋一转,苏让又悲叹了起来道:“只是…唉…此计划却得牺牲那四万名士兵啊!”
元子攸看似并不在乎那四万名士兵,只是疑惑的提问道:“说到这…朕有一点不明白,究竟要如何能确保元天穆在这场战役中,一定会输呢?”
苏让再叹了一口气道:“不…圣上问错了。”
元子攸满脸困惑的道:“问错了?什么意思?”
苏让严肃的道:“圣上应该要问,在这场战役中,要如何能确保…”
“陈庆之一定能赢?”
元子攸恍然的道:“苏让的意思是…”
元子攸不安的朝门口左右望着,确定门口没有其他人后,才细声说道:“苏让是要朕…串谋陈庆之?告诉陈庆之尔朱荣的兵力布署及其位置吗?”
苏让缓缓的靠近元子攸,附耳的细声回道:“不!不是圣上,是微臣串谋陈庆之,欲想谋害尔朱荣,和圣上无关。”
元子攸双手抓着苏让的双肩,感动的激奋道:“好…苏让果然忠心,朕得一个苏让,已胜过千军万马。”
苏让再说明道:“其二、便是以尔朱荣兵力的布署图,来向陈庆之换取一样东西,一样圣上和尔朱荣皆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
元子攸不解的念道:“朕和尔朱荣曾经想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火石总要!”苏让微微笑道。
元子攸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头,无奈的叹道:“唉!最近太多令朕烦心的事情了,若苏让未再提起,朕都已经忘记这个东西。”
苏让接着解释道:“尔朱荣是出了名的领军将才,我们若要和他对立,“火石总要”定能在关键时刻,弥补我们在统御部队上的不足。”
元子攸点头认同道:“嗯!苏让心思果真细腻。”
苏让作势挥臂成刀的道:“先断其爪牙,再丰我羽翼,这便是微臣的…”
“一石二鸟之计。”
说到这,元子攸眼前已亮起一阵希望之光,虽说如此,他内心仍是有些担忧,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事情,故便不安的道:“但…朕认为,苏让毕竟还是朝中大臣,若你支身到陈庆之那里的话,这件事恐怕还是会传到尔朱荣的耳里,那到时…”
苏让欣然的道:“圣上请放心,到陈庆之那里传话的人,微臣早已经拟定好人选。”
元子攸讶然的道:“喔!那…苏让打算安排谁呢?此人必需能清楚的了解我魏国情势,又要能知道朕心中的本意,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懦弱,而且还能躲过尔朱荣的耳目,苏让身边有这样的人选?”
苏让嘴角微扬的得意笑道:“有…这位人选便是微臣的胞弟…”
“苏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