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兰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的妒火,妖艳的容颜因为扭曲的妒忌,看起来十分的狰
狞。横竖戴觅云此刻也已经是厄运缠身,再给她添一次磨难历练历练,那也算是她对戴
觅云的另一种仁慈了。
兴许她一高兴,就真的会听取胡不畏的进言,在夏侯骏烨面前替戴觅云说上几句好
话。
这件事虽然安排的有些草率,然而田欣兰此刻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要是和段溯
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失去理智。
段溯越是要对戴觅云好,她就偏要让他知晓,他的关怀会给戴觅云带去怎么样的结
果。
锦绣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怀揣着一百两银子,匆匆忙忙的出宫去了。
待等锦绣走远,田欣兰才绞动着手里的巾帕,慢慢的离开座位,此时的她,还需要
再派遣一位靠得住的人去夏侯骏烨那儿去报讯。
既不会引起夏侯骏烨的怀疑,又能信得过的人,除却锦绣之外还有谁呢?
田欣兰焦虑的在大理石地板之上来回的踱着步,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选——令月。
令月在宫中算得上是一个新面孔,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一直未曾受到她的重用。
令月是当初她与太后以及一众嫔妃出巡边陲的时候,在深山之中救下的女子,彼时
的令月,年仅十岁,被一块突然落下的大石给压折了腰,痛苦且无助的躺在半路之上,
太后见她可怜,就令随行的御医把她救了起来,一问才知,这个叫令月的少女竟然已经
是父母双亡。
那个时候,诸国交战,有许多孩子的亲人都死于战争之中,想来令月就
是这些不幸的孩子当中的一一个。
虽然她并不是赵国人,但心存善念的太后还是收留了她,一路将她带回了京都,好
生的照养着她。
令月本就生得漂亮,加之为人机警,太后就有意将她栽培成为宫里头的大宫女,拨
给田欣兰使唤。
然而令月虽好,到底是异国人,加之田欣兰这人本就生性多疑,所以即便太后将令
月赠给了她,她也一直未曾让令月做过一些正经的事儿,只让在后宫里做些轻巧的活
儿,每月分高额的俸禄,太后赏她的人,她自是不能亏待了的。
田欣兰对谁都严谨,唯独对令月管的最宽泛,有的时候令月会出宫大半日,然而有
着太后那层的依仗,田欣兰素来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这小丫头不闹出事来也便是
了。
不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回,这个令月也总算是能够派上用场了。
让令月去当这个传信人实则有两个意图,一来,夏侯骏烨从未见过令月,自不会想
到是她派去的,便也不会起疑心,二来,若此事败露了,她正好能反咬令月一口,就说
令月是异邦派来的细作。
且不说这是不是她强加给令月的罪证,光是这小丫头成日的往宫外跑,便很是可
疑。
下定决心之后,田欣兰便轻声细语的唤过了令月,交代了她零零碎碎的事情,且特
意叮嘱了万万不可说是自己派遣她去找夏侯骏烨的。
令月进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领到一件像样的差事,而且这件差事还是去见高高在
上的皇上,自是兴奋不已。
要知晓,在这皇宫之中,有多少如她一般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为了见皇上一面,都
挤破了头颅。
令月声称自己一定会好好的表现,随即就出了宫门。
因为是头一次当差的缘故,令月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御书房,因着走得急,脑
门子上早已浸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倒果真有几分着急的样子。
御书房门口把守严格,令月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位年纪尚
轻的太监走上前来,仔细的盘问道:“你是哪个宫苑的?在这里鬼鬼崇崇的做
什么?”
来问话的正是小福子,从内殿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名模样清秀,面目生疏
的小宫女在附近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凭着小福子的眼力,很少有他记不住的人,更何况这小宫女生得十分的标致,且骨
子里还带着一股不同于常人的贵气,不是那种能够叫人过目就忘的人。
“奴……奴婢令月。”令月屈了屈膝,直直的盯着小福子,眼中是坦诚的焦虑,“找皇
上有急事要说。”
“哦?有什么急事,你同我说便是。”小福子不紧不慢的梳理着自己手中的拂尘,每日
来御书房跟前喊着有事要求见夏侯骏烨的人多了去了,当中也不乏有一些痴心妄想之
人,妄图能够和夏侯骏烨扯上一些关系。
总之,小福子这些年来是屡见不鲜。
所以但凡有人来求见,都要先通过他这一关,才能进内殿去。
“此事事关重大,烦请公公行个方便,放奴婢进去吧。”令月双手做叩拜状。
“什么事如此要紧?”小福子却没有半丝动容的现象,依旧铁面无私的说,“既然如此
要紧,按就更应该如实的告诉咱家了,只有这样,咱家才能替你去皇上跟前通禀。”
令月佯装为难的绞动着衣角,心中却不禁暗想,果然是与娘娘说的一般,这位福公
公是丝毫也不通人情的。令月抓的衣角的手紧了紧,又马上松开,支支吾吾的道:“是戴
府……戴觅云戴大人那边,戴大人出大事了,若是皇上不派人去救她的话……戴大
人……戴大人她会死的。”
“戴大人?”小福子一听闻是与戴觅云有关,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一收方才漠不关心
的态度,急切的问,“你可有什么证据?”
“奴婢走得急,并没有证据,只在宫门听见了十几名登徒子模样的男子,说要去戴府
找戴大人乐一乐,他们的手里头都带着刀子……十分的可怖。”令月说着,慌张的颤抖着
身子。
小福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那你应当去报官,或者径自去告诉戴大人才是,而不是
跑进宫里来求见皇上。”
并非是他多疑,而是宫中与戴府实在隔得太远,等她这样来来回回的一
折腾,只怕该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且他刚从云中茶馆回来不久,也并未见
茶馆附近有什么异样,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他前脚刚回宫,戴觅云后
脚就出事呢?
令月着急的道:“并非是奴婢不去,而是如今这个局势,衙门里的人都巴不得看着戴
大人落魄呢,奴婢只怕是去白跑一趟,这才直奔皇上这里来的。公公,戴大人是个好
人,曾有恩与我,奴婢知道戴大人与皇上有过一年约定,此时也只有皇上能救她了,您
就帮帮忙,去给奴婢通禀一声吧。”
“这……”小福子微微沉吟,随后背转过了身子,且不说这个令月可不可信,但戴觅云
对于皇上的重要性,他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无论真假,还是要知会皇上一声才是。
小福子思索了几秒,终于松口道:“姑娘先在此等着,咱家这就去告诉皇上。”
“多谢公公。”令月说着,就要下跪给小福子磕头,被小福子强拉住,这才安分的站在
一边等待。
小福子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夏侯骏烨正心浮气躁的翻阅着书架上的卷宗,他的周身
仿佛笼罩着“闲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虽然小福子告诉他,戴觅云情绪稳定,并无大碍,然而他还是十分的担心,她再坚
韧,到底还是个女子,一下子两个至亲至爱的亲人双双辞世,应当也会承受不了吧?
若是被她知道,她爹娘的“尸首”已经被他秘密转运到了另一个地方,不晓得她是否会
憎恨自己。
可是,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只是眼下他还不能将这个苦衷和她坦白。
夏侯骏烨翻来覆去,无心阅览,便干脆抛下了手里的卷宗,转身打算步出御书房,
方扭头,夏侯骏烨便看到小福子站在门口,一脸焦虑。他不由挑了挑眉,问道:“又有人
来求见了吗?”
他刚打发走一拨自称是来进言的臣子,这些老顽固大约是听到了外头一些关于戴冠
生的风声,纷纷都赶来求他严惩戴府的余孽。他解释了好一会儿,才把众人给轰走,若
此刻再来个人在他耳边说教,夏侯骏烨是再也没有那个耐性了。
小福子点点头,道:“有个叫令月的小宫女,眼下正在长廊上等着。”
“宫女?”若是宫女的话,只怕又是后宫哪个嫔妃使唤来的,后宫那群人,更是让他头
疼,夏侯骏烨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了他,“不见。”
“可是,小宫女自称受过戴觅云戴大人的恩惠,是替戴大人来报信的。"小
福子迟疑的说道。
夏侯骏烨的面色果然好转了一些,埋怨的说道:“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
完?她来报什么信?”
“那小宫女说小福子恭恭敬敬的埋着脑袋,“说戴大人此刻有危险,
若是不派人去救她的话,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