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冯侍卫。”直到看到了悬挂在大门口的那块雕刻着段府二个字的木匾之后,戴觅云才松了一口气,对冯江鞠躬道谢,末了,又神秘的眨了眨眼道,“今日之事,还请冯侍卫替我保密哦。”
冯江稍稍一怔,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迟疑了片刻,才点头:“戴大人放心。”
“多谢。”戴觅云再次向他道谢,旋即抬头看了一眼木匾上那两个烫金的大字,深吸一口气,走上了前去。
马上便有一名侍卫拦住了她:“请问您是?”
“我叫戴觅云,上一回段大将军深夜来戴府造访,今日是特地来回礼的。”戴觅云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的说道。
段府的人没有几个是不认识她的,想来这个人是新来的,不过,便是知晓她,大约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她进去。
毕竟当日她登门退婚,可是让段樾丢尽了脸皮,段樾直到如今还恨着她呢。正如戴府的下人被下了段樾不许进门的命令一样,戴觅云想着,段府的下人大概也被下了类似的命令。
旁边的另一位侍卫显然是认出了她,笑吟吟的点头哈腰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戴大人大驾光临,我家主子已经吩咐过了,若是戴大人来了,便请您进去。”
“哦?是吗?”段樾何时变得心胸宽广了?不过段樾此时不在府上,谅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是,戴大人,您请进。”两个人态度瞬间,恭恭敬敬的移开了长枪。
戴觅云不轻不重的睨了二人一眼,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段府。
冯江看着她被和和气气的请了进去,又在外头观望了一会儿,见她的确像是来还礼的样子,而后才放心的离去。
虽然段樾不在府上,不过该有的戒备戴觅云还是不敢松懈。她警惕的皱着黛眉,在家仆的指引下,步入了客堂。
引着她进来的家丁对着她微微施礼,声音机械的说道:“请戴大人在此稍等,我们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小人这就去向公子通报。”
“等等。”戴觅云喊住了她,满脸狐疑,“段大将军不是上朝去了吗?你不必托人去跑这一趟了,我独自在段府里走动走动就是。”
“回戴大人,”那家仆恭恭敬敬的说,“等着您的是我们家的二公子。”
“二公子?”那不就是段溯?段溯不是还在她的府上住着吗?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回到了段府?若是她知道段溯在家中的话,是断然不会这样来拜访的。
段溯虽算是她的友人,但是她此次来是为了她的家事,为了她自己的清白,她不想与段溯牵扯上关系,多一个人知晓,事情就会不知不觉变得复杂。
“是的,二公子特别交代了,说这几日您会到段府里来,只要您一到府上,就马上通知他。”二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毕竟这位戴大人和他们家的段樾段大将军可谓是撕破了脸皮,怕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曾想戴大人还真的来登门造访了。
戴觅云用力的抿着唇,段溯怎会知道她要来段府?
莫非……
戴觅云还未来得及往下想,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清雅的声音:“云儿,你果真来看望我了。我好高兴,段洪,还不快去给戴姑娘沏茶。”
这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戴觅云只觉得一瞬之间,一个头变作了两个大。只要一遇到段溯,准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发生。
“等等。”戴觅云打断了他兴高采烈的话语,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我何时说过要来看你?”
“云儿,你都忘了吗?”段溯登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仿佛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昨日我托小糖把信捎给了禄公公,让他和蔬果一起带给你的。没想到你如此关心我,昨日看了信,一早就来找我了。”
戴觅云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无怪乎她觉得昨天小禄子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信……自从段溯借宿在戴府之后,几乎每一日都会写信给她,昨日方解了令,心下一高兴,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戴觅云顿了顿,认真的看向段溯:“我昨日并未收到什么信。”
“什么?”段溯先是一惊,旋即便又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温温柔柔的注视着她,“未曾收到书信,你便主动来看我,这实在是叫我越发的感动了。”
戴觅云不打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把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内容上:“不知段公子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她此时此刻在意的是,小禄子为何会私吞掉段溯写给她的信,小糖自是不会私自藏着掖着的,那么,小禄子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段溯眨了眨眼,沉吟了一声:“真没有收到啊?”
他原以为是戴觅云不想承认今日是专程来看他的,所以随便找了个台阶下,直到她严肃的问出了这句话,段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段溯凛了凛眉,语气也变得沉重了一些:“倒也没有写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就是与你知会一声,我已经回了段府,我心中猜测,你若是收到了信,必然会到府上来看我,所以一早就和下人们打好了招呼。倒也是个巧合。”
段溯说罢,又追问道:“对了,那一百两银票你有收到吗?”
“有收到。”戴觅云本以为银票是小糖捎给她的,根本就没有想过那是段溯的钱。
“这便奇怪了。”段溯低着头,眉宇之间净是心事。他向来都是一副宠辱不惊,温和谦卑的模样,如今端出认真的神色,竟意外的十分好看,“银票与信是放在一起的,这就代表着,那个人已经看过信了,约莫是不想让你发现他偷看了信,所以就只把银票给你了。”
戴觅云不由得越发觉得奇怪,小福子似乎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此人虽然圆滑,手脚倒还算是干净,不会擅自动不该动的东西,可是仔细想了想,除却他之外,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会擅自拆看她的信笺。
好在信里没有写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人看了也便看了。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要打草惊蛇,等过几日,找个时机问一问小禄子,探探口风便是。
“罢了。丢了就丢了吧。”戴觅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段溯却不似她那么轻松,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她的肩膀,担忧的问:“云儿,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你?”
监视?
段溯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应该知晓,是谁偷偷拆了她的信了,那一日小禄子和夏侯骏烨一前一后的来到芳菲苑,想来那个看了她的信的人,是夏侯骏烨。
他向来就不信她,对她心存着芥蒂,只怕是正急着四处寻找她暗中与别人勾结的证据呢。不过,她行事光明磊落,倒也经得起他的推敲。
段溯见她骤然之间换了副面孔,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云儿心里可是有了人选?哎,倘若我也能进宫去那便好了,就可以形影不离的保护云儿了,可惜我只是个庶子,也没什么本领,贸然也做不了什么官。”
“你便死了这条心吧。”戴觅云没有好气的看着他,心底里哭笑不得,就他文质彬彬的模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遑论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护着她呢?
他怎么会知道,后宫里那些个娘娘们,都巴不得她早点落魄,早点被问斩。
方才只顾着想着书信,如今梳理清楚了,戴觅云才发觉,段溯胸口的纱布早已经拆掉了,但是伤口处还贴着膏药,高高的隆起一大块,看起来十分可笑。他腋下拄了根拐杖,肌肤也比前几日红润了许多。
看到他平安无事,且恢复得不错,戴觅云也便稍稍安心了。
今日来段府,也没算是白来,好歹知晓了有“藏信”这一回事,也亲眼目睹了他平安无事。
“既然你能走能跳了,那我便回宫去了。”戴觅云说着,放下了礼物,便要走。她知晓,段溯这样的性子,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否则他只会得寸进尺。
那一旁的段溯看她急匆匆的转过了身子,连忙捂住了胸口,英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模样十分痛苦:“我……我有事。哎哟,我的伤口,痛的好生厉害。”
戴觅云不紧不慢的睨了他一眼,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演着独角戏,冷笑道:“是吗?那就更需要好好休息了,段洪,快把你家二公子扶回卧房里。”
“云儿,你可当真是铁石心肠啊。”段溯说得越发凄楚,卷长的睫毛沾染上氤氲的湿气,语气哀怨,“我在床榻上躺了七八日,可这期间,你却一句关切的话也没有。我便是你的普通朋友,也不该受如此冷落吧?”
戴觅云迈出去的左脚停在了半空中,约莫顿了一分钟左右,才慢慢的收回来。
扪心自问,她对段溯,的确是太过冷淡了一些,更何况,她还想再去那日事发的房间再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