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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我的铺子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是二秃子张大林,一个是他的走卒白遥。当时我正在给别人家干活,何勇就风风火火找我去了,一进门就诈唬的说:大哥赶紧回去吧,有两个长相凶恶的人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等我回来一看,原来是他们二位。

张大林戴着墨镜,懒散的仰卧在沙发上,腆着肚皮,肚脐眼儿翻翻着,像牛屁眼儿似的。最让人看不惯的是,他把一双臭脚非常野蛮的摆在我的茶几上,这显然是目中无人。但是白遥更他妈的可恶,有现成的椅子不坐,偏偏坐在我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正用我的电话机不知给哪个情人打电话呢。

我勉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张大林这才把尊脚从茶几上拿下来,冲我狡黠的笑了笑,示意我坐下来,这也不是到谁家了?

白遥嬉皮笑脸说:“老乡,你让我们等的好辛苦啊。你的徒弟们一点礼貌不懂,来贵客了,茶水都不沏一杯。”

“徒弟们岁数小,没怎么见过世面。我来给你们沏茶。”

张大林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接着他问我说“长潞,你知道大哥我今天来找你干什么吗?”

我陪着笑脸说:“不知道。但是大哥您忙里偷闲能光顾兄弟的小店也让我倍感荣幸、蓬荜生辉啊。”和他们这样人说话,就得飘忽着点。

“哈哈哈。”张大林冷笑了几声,突然又沉着脸对我说“大哥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想揍你一顿。看见了吗。”说着,他“刷。”的下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扎在了茶几上“我没和你说笑吧。”

“二哥您——。”看见匕首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嗖嗖。”直刮冷风。我担心的想: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光天化日之下想行凶吗?我下意识朝门口瞥了眼,万一情况不妙就得逃跑。我振作了一下,面目僵硬的和他笑笑说“二哥,您可太高看我了,就我这样,值得您兴师动众吗?您带着刀子大概是想削苹果吃的吧。”

“削苹果?”白遥嘿嘿讪笑着说。

“长潞。”张大林面沉似水的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来揍你的,有人花大价钱让我把你那条腿打瘸了。那可是二十万的佣金啊,你说怎么办吧?”

“既然这样,二哥您就动手吧。不过在动手之前,您得告诉我那个雇主是谁,否则我死不瞑目。”

白遥从桌子上跳下来说:“那你好好想想,这些日子你都得罪谁了?”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来。

张大林扭扭脑袋说:“按道上的规矩,我不应该告诉你,我得信守诺言。但是今天大哥我不打算把你怎么办,所以告诉你也无所谓。”

张大林给白遥使了个眼色,白遥假意买好的罗嗦说:“刚才老大还和我说呢,谁要是欺负你们残疾人那算缺大德了,他妈生孩子也没屁眼儿。”

“说正经的。”张大林瞪了他一眼说。

白遥走到我跟前说:“告诉你,你得罪的人,正是采石场的田大老板,是他让我们来教训你的。”

一听是老田雇人揍我,我顿时呆住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屈辱,像寒流一样侵袭着我的心。这还用他们动手吗?面对这两位走狗,我的灵肉已经被蹂躏的千疮百孔了。

张大林奇怪的问:“怎么了兄弟?我不揍你,干嘛吓得像丢了魂儿似的。”

“二哥。”我竭力忍住悲伤说“这和挨不挨揍没关系,我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啊。”

“长潞,你可真熊包,有什么不好受的?”白遥递给我一支名贵的玉溪。

张大林拿出派头,一语道破说:“长潞,你也别难过了,不就因为一个寡妇吗;说白了,老田也是为了那个小寡妇。昨天在酒桌上,老田就交待我,让我想方设法制服你,让你自动离开那个寡妇。……不我是捧着老田说话,其实凭实力,你是争不过老田的。老田在女人身上从来不惜血本,他要是用钱和你较量,恐怕你累出血也是白给。二哥我玩过的女人能装下一列火车,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他妈我就是没见过不爱钱的女人。”

白遥接过来粉刺我说:“我说长潞,别给老乡丢人了,为了一个小寡妇哭鼻子不值得。想玩小姐就和兄弟我说一声,一个电话——。”

“白遥——。”张大林拍着茶几冲他嚷道“这说正经的呢,你他妈往小姐身上扯,你还认识谁。”张大林扭过脸又装模作样劝我说“兄弟,二哥希望你好自为之。千万别为了个娘们儿把自己搞的一败涂地,不值得。但是你放心,二哥我绝不动你一个手指头,可是别人我就管不了了。这社会多复杂啊。就在前些日子,顺义县朝白河又捞上来一个具名女尸……”

“据说女尸长的很挺漂亮,可就是被人家把乳房和阴道给割下去了。哎呀,好他妈的惨啊!”

“对了,我还告诉你说。”张大林把墨镜摘了下来说“那天晚上,老田的确把你的女朋友给睡了(知道这个消息,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后来你‘岳母’半夜三更去采石场找他们,但是走到半路掉壕沟里了,把肋骨摔折了三根,现在还在医院哼哼着呢。”

现在我才明白,难怪那天晚上老太太一去不回头呢,难怪秦红梅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呢。秦红梅呀秦红梅,你她妈干的好事一股脑全推在我头上,好个没羞没臊。

“好得,就聊到这吧。”张大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问白遥几点了,白遥告诉他十二点,张大林随之和我说“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随便找个饭店喝几杯怎样?”

“啊,那什么,好吧。”我吞吞吐吐的说。我心说,强盗们,我就知道你不白来。可是今天这种情况,我实在不想请他吃这顿饭,请他们吃饭,总有种被胁迫的感觉——实事还就是这样。

白遥提议到华兴楼吃烤鸭子,说那的烤鸭味美酥香,可以和全聚德、便宜坊相媲美。我心说:你他娘的倒会找地方,感情你不花一分钱。为了减少损失,我给他们编瞎话骗说:华兴楼就算了吧,前几天卫生局查出华兴的烤鸭有问题,据说那儿的烤鸭含有一种毒素,男人吃了会导致大量精子死亡。张大林一听这个,赶紧要求换地方。于是我马上提议去安蓝的餐馆,在安蓝餐馆吃饭经济实惠,所有的饭菜也干净卫生,更没有导致杀精的物质。可是张大林唯唯诺诺有点不想去安蓝餐馆吃饭,他倒不是因为安蓝餐馆低档,主要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和安蓝见面。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小光是张大林的替罪羊,是张大林把王小光亲手送进监狱的。虽然安蓝早已和王小光没关系了,可是张大林为此一直逃避着现实。

到了安蓝餐馆,安蓝果然没放过张大林,故意和他提起王小光的事。她问张大林王小光什么时候刑满释放呀?也不知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张大林期期艾艾的说:有些事情一时说不清楚……不过小光也快回来了。安蓝嫣然一笑说:他那样的,狗改不了吃屎,回不回来是咋的。这时白遥一看老大脸色更便,赶紧把他拉进包间里。

那天我又喝醉了,由于心情很糟,所以喝的天旋地转,一塌糊涂。等我迷迷瞪瞪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看看四周,即陌生又熟悉,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我睡在饭店里了。

安蓝和鲁兰看见我的傻样嘻嘻直笑,我问他们笑什么呢?安蓝指着我的鼻子说:笑什么,笑你今天显大眼。我问她怎么回事?可不许拿别人编故事玩啊。安蓝嘻嘻的又笑了起来,鲁兰也跟着窃笑。然后安蓝告诉我说:你老先生喝醉酒连厕所都找不到了,非在包间撒尿不可。实在没办法,是我和鲁兰两人把你搀到厕所里去的。可是到了厕所,你又解不开裤子了,于是我让鲁兰架着你的胳膊,我蹲下身,闭着眼硬把你裤子给扒下来的……我倒没什么,可人家还是大姑娘呢,你说你丢人都不分时候。

安蓝越说越有趣,像真事似的。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真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所为。然而我再看看鲁兰,鲁兰羞的面色桃红,实事证明,我的确做了酒后无德的事情了。

然后,我问安蓝今天吃饭总共花了多少钱,付完账我赶紧回去反省反省,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安蓝说我已经付过账了,我从厕所回来就把钱塞给鲁兰了,一共是一百七十二。我说这不可能,我对付账的事从来没马虎过。这时鲁兰作证说,确实付过账了,我给她二百,她找我三十,但我没要,说只当是付小费了。我拍拍脑袋,还是一点印象没有。

接下来,安蓝推心置腹的劝告我说:“长潞,听我一句话,赶紧把酒戒了吧,否则你早晚得在酒上栽了大跟头。因为你喝酒和别人不一样,过于情绪化了,不喝是不喝,一喝起来就刹不住车。就拿今天来说,你醉的一塌糊涂,人家偷偷把你抛坑埋了,你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后悔莫及的说:以后我一定长记性,再喝半滴酒都不是人。

安蓝接我老底说:“你已经有八百回不是人了,每次喝完酒就来这套,烦不烦呢。”

等饭店下班后,安蓝特意给我沏了杯浓茶做醒酒。然后又问我今天为何要请张大林和白遥喝酒?我和她撒谎说是偶尔碰上的。安蓝把嘴一撇说:得了吧,那会你醉醺醺的唠叨说,张大林要揍你什么的,还和老田有关系,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蓝绝对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对我的关心一点水分都不搀,完全是实心实意的。如果说别人的关心那是一种友好和客套,那么安蓝对我的关心就是情感上的呵护与爱戴。然而从某种程度上说,安蓝也确实把我当成了亲人看待,每次我受到伤害,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隐瞒她,就把张大林来找的目的原原本本全告诉了她。

安蓝听完我的叙述,她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因此也看出,她在这件事情上也感到非常的困惑和不可思议。最后她长叹了口气,喃喃的说:“想不道事情尽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我也想不到,但是我相信秦红梅对于这件事是不知情的,完全是老田的个人的阴谋。”

“是啊,秦红梅再狠毒也不会利用别人对付你的。”安蓝从桌子上拾了支香烟衔在嘴上,吸了两口说“还好,张大林今天还算通点人性。我就担心,假如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你就没这么幸运了。就你这小身板儿,三拳两脚就得把你打爬下。”

我执拗的说:“挨顿揍倒无所谓,我主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见事要是传扬出去,别人怎么看我,和一个老棺材瓤子争荤吃醋,我也太没见过女人了。”

安蓝噗的下冲我脸上喷了口烟气说:“你这人老是感情用事,早晚得吃大亏。人家都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耍小孩子脾气。要我说,你别怨天,也别怨地,最后好想想眼前的事情怎么办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动和秦红梅分手?”

“要么说你幼稚呢,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和她分手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是爱情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客观的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啊呸!”安蓝使劲把烟蒂摔在了地上说“你呀,满脑子罗曼蒂克,现在的中学生都比你强百倍。”

我们俩抬杠逗的鲁兰哧哧直笑。以前我和安蓝说点什么事,鲁兰一般都自觉回避,但是现在混熟了,她不但不回避,反而非常好奇聆听我们的谈话,有时还插几句嘴。

等鲁兰上厕所的空当,安蓝神秘的告诉我说:“现在的鲁兰和刚来那会儿不一样了。下午我和她搀你去厕所小便时,她歪着脖子盯着你下面看,好像发现什么宝藏似的。”我接过来,有点难为情的说:人都有成熟的时候。鲁兰也是女人,她也有那方面的好奇心,这是人之常情。安蓝探着脑袋和我悄悄的说:我发现鲁兰对你有种特殊的情感,在我面前,她就没说过你一句坏话。我想,她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呀。”此言一出,美的我心旷神怡,遮遮掩掩的说:“可能是我人缘太好了,所以她就特别尊敬我吧。”安蓝还要说什么,鲁兰正好推门进来,安蓝傻笑的充鲁兰做了鬼脸,而鲁兰羞怯面色分红,像荷花瓣似的。

秦老太太出院回来那天,秦家可热闹了,不是我幸灾乐祸,那天秦家的确像过狂欢节一样沸腾。

要说以往,秦家就那么四口人,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安静的连看家狗都得了抑郁症。秦老头一直坚定的认为:在他生命终结之前就别想全家团聚了。可是万万想不道,借着老太太负伤出院的机会,全家倒“团圆。”了一把。

老太太在东屋炕上有板有眼哼哼着,眼前摆一大堆药罐子。再看来的这些亲属,个干其事,什么表情都有,有哭的,有笑的,有打的,有闹的,套用京剧里一句术语,那是唱念做打全齐了。

三个姑爷百无聊赖,建议大家凑一桌麻将。于是,三个姑爷加上二芝子就在秦红梅屋里摆开了阵势。东屋老太太是痛的直拉二胡,西屋是小麻将摔的是掷地有声、烟雾缭绕。几个孩子更耍的欢,屋里屋外走马灯似的乱串。也不哪个孩子一不留神踩狗尾巴上了,那狗没命的叫唤。此时秦老头正烦着呢,一听见狗叫,他心里顿时着了火,于是他冷不防一脚就把小巴狗的肠子给跺出来了。这也太悲惨了,吓得园园失魂落魄的叫嚷“妈妈——姥爷把小豆豆的肠子给踹出来啦!”

正在这个恰当,我提着礼品也进了大门,二姑爷和三姑爷招呼好我搓两把,我说我对玩麻将天生不感冒,就不捣乱了。之后,我来到东屋看望老太太,走到门口时,正好迎面碰见秦红梅出来,我和她打了个照面,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可她脸色阴沉,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一侧身闪了过去。我心说:和我摆什么臭架子,又不是我把老太太推沟里去的。

进了屋,一眼看见老太太在炕上躺着呢。她脸色苍白,眼皮搭拉着,鼻翅微弱的喘着气,并发出抑扬顿挫的哼哼声。

我恭恭敬敬来到老太太的病榻前,轻轻的问候她说:“大妈,您怎么样了,还好吧。”

老太太闻声勉强睁开眼皮,用最微弱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哼哼的说:“哎呀,可要了我的老命啦,今年是我的坎儿呀。”

看见老人伤成这样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大妈,您就安心的养病吧,什么都不要想。”

“哎呀,可活不了啦。三米深的壕沟啊,一头就栽下去了,像摔老牛一样。”

大闺女赶紧给老太太擦擦眼泪,并问她想吃点啥吗?老太太摇摇脑袋说:“仙丹也吃不下呀……三米多深的壕沟。”

这时,三闺女秦红蓝板着脸质问我说:“长潞,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黑更半夜让老太太骑三轮车出去,难得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吗?我真不好意思说你什么。”

秦红兰是个极为冷淡、刻薄的女人,她一但开了口,就没要好听的。也加上她比别人稍微有点本事,所以就跟目中无人了。

但要提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或许也和我多少有点关系;正象秦红蓝所说,我要是拦着点老太太,她也不至于瘫在炕上“拉二胡。”可话再说回来,秦红梅夜不归宿我心理也极为的不平衡,我的心里的创伤又和谁说去呢?

“三姐,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我委曲求全的说。

“没想到?”秦红兰吹毛求疵的说“你没想到不要紧,可老太太差点给摔死了。”

老太太跟着就哼哼着说:“哎呀,疼死我了,没法活啦。”

我瞥了老太太一眼,不服气的说:“其实,那天晚上我一直看着孩子,孩子都吓破胆了,一会儿也离不开我。”

“说那些没用。在这件事情上,你和红梅两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三妹,说两句得了。”大闺女红玉申张正义的说“这都是意外,也不能全怪他。”

大姐是秦家所有姐妹中最为忠厚老实的。虽然摔坏的也是她的母亲,但她除了心痛之外,更能看清事物的本质。因此,秦红玉大姐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自觉的退了出来。

老头正在院子里给炉子填煤呢,他看我闲着无事,就吩咐我到厨房帮秦红梅打打下手。还是老头善解人意,他知道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让我干点小活儿好有理由蹭饭吃。可是到了厨房,秦红梅死活不用我,不但不用我,她还骂骂咧咧往外轰我,让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开始我还尽量忍让着她,因为老太太摔伤了,做为女儿,她心里也不好受;况且这事又和她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今天来的这些亲属,可以说十之八九都对秦红梅耿耿于怀;那天晚上,她要是按时回家,老太太能因为找她而掉沟里吗?

所以面对这种窘境,她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但是我更倒霉,刚才被她三姐无理取闹训斥了一顿,现在她又把我看做了眼中钉,就好像我把老太太推沟里摔伤的。

她看见我有气,我看见她更有气。一想起二秃子和我说的话,我恨不得当面揭穿她的老底,看她还有什么话说。可是现在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老太太又瘫痪在炕上,在这种情况下,我要和她闹僵起来,恐怕事情更不好收场了。

但是,这人就怕不识抬举,你越忍让着她,她反而越蹬鼻子上脸。

我想帮她洗菜,她撇手把菜给我抢了过去:我想帮她刷碗,她用炒菜的勺子头敲我的手背。像轰狗一样骂我说:“你给我滚蛋好不好?他妈我一会儿都不想看见你。”

我依旧陪着笑脸劝慰她说:“行了红梅,你别闹腾了,家里这么多人,让人家笑话。况且她姥姥还在炕上病着,让她老人家清静点吧。”

她蔑视的瞥了我一眼说:“你他妈少背后充好人,就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蒙的了别人,但蒙不了我。”

我冤枉的说:“天地良心啊!我怎么就背后充好人了?我又耍什么手段欺骗你了?”

“长潞……”她声色俱厉的盯着我眼睛说“那天晚上我没回来,你就怀疑我在外面胡搞,所以你就不择手段从中作梗,搞的我们家鸡犬不宁,不是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就请你赶快离开着吧。”

听到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降临在我头上。我再也忍无可忍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子说:“秦红梅,你可要凭良心说话啊。我再怎么卑鄙无耻也决不会背后给你使绊子的。”

她使劲甩开我说:“得了吧,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这都怪我瞎了眼,把你看成老实人。”

我退让一步恳求她说:“红梅,可能你误会我了,有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没什么可谈的了,你已经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

“唉,这他妈都怪我那天晚上就不该来。”

“可是你还是来了,你来了,家里就乱套了。”

正说着,忽然就听外面一阵骚动——原来是田大老板大驾光临了。他左手握着烟袋杆,右手拎着一嘟噜高档的营养品,耀武扬威的向老太太屋走去。

秦红梅一看是老田来了,也顾不上和我吵嘴了,撇下我,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我在厨房里傻愣了好长时间,也有谁进来。仔细聆听,屋里嚷嚷的沸反盈天,顶属老田的嗓门大。我一看这种情景,死赖在着也没意思,乖乖的从秦家溜了出来。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走到胡同口,我又遇见了张大妈。她弯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这回她什么也没打听。等我走远了,听见背后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和秦红梅的感情最终是结束了。

我们总共恋爱了两年零九个月,大约一千多天,要换算成分秒钟,那可是个庞大的数字啊。在这个庞大的数字里,有着写不完的人生足迹。用歌词来说,我们曾经快乐过,也曾经悲伤过,也曾经也用心的体会过。寒夜里,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共同聆听那种心跳的声音。雪花飘落在她那娇红的脸颊上,渐渐的溶化在笑容里,看上去无比可爱。曾有无数个夜晚,我们促膝长谈,守着一盘甜瓜子,漫谈人生百态。有时聊的开心,我们就畅快的哈哈大笑;有时聊急了眼,也当仁不让的骂上几句,或动动拳脚什么的。不过,一般都是她“欺负。”我的时候多,在这方面她绝不吃亏。

恋爱两年多,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分手。也许正像秦红梅所说,分手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其实我也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所有和我们接触的人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可是真正选择分手时,我们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它,因为毕竟我们彼此用心的真爱过。

分手那天晚上,秦红梅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当时她在电话里哭了,我相信那种情愫是真挚的,绝没有半点装腔作势。她在电话里说:她给我织的那件毛衣块要织完了,等织完会送给我的。这是我们最后的约定。听完这话感动的我流泪了,手抓着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那仅仅是一件毛衣,但是它在我心里无比之重。更加可贵的是,直到我们分手了,她才一针针的把它编织完,似乎编织了我们所有的悲欢离合和酸甜苦辣。

那天打完电话,她就把手机号码换掉了,那是我们俩恋爱时的号码,现在恋爱结束了,号码也就作废了。我能理解秦红梅的心情,在她看来,分手就是分手,没必要拖泥带水。

再后来,我们几乎就没怎么联系过,我也没去过她家。

有一次我在街上碰见过她爸爸,老头看上去比以前苍老许多,胡子拉碴的,还是骑着那辆破旧的小摩托。老头主动告诉说:秦红梅和孩子搬县城去了,主要是为了孩子能上个好的学校。我顺口答应的说:那孩子聪明伶俐,就得找个好学校培养。最后老头诚恳的嘱咐我有空常到家坐坐,我点头答应了他,老头显得很高兴,但他笑的很辛酸。

那天晚上,我又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