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花和辛耐终于离婚了。他们离婚那天正好是他们结婚的三周年,三周年一过,缘以尽,情难续,正好拍拍屁股各奔西东。他们离婚时的财产分割是三七开,辛耐占七成,鲁花占三成,因为辛耐得抚养孩子和老妈,所以他理当多分一些。按照法庭调解,辛耐得房子,鲁花得钱。辛耐一共支付鲁花人民币六万一千四百五十二元整。就这样,鲁花拿着六万多块钱彻底离开了辛家的大门。
鲁花搬家那天我没去,我也没法插手此事,我只好派了两个徒弟前去帮忙。鲁花离了婚还是比较凄凉、惨淡的。这些年来她也没攒下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点衣服和做饭的家什,两个徒弟甩开膀子,撒了个小欢儿就给他搬完了。听徒弟们念叨说:鲁花临出辛耐家门时掉眼泪了,辛耐出来送她,她咬着牙骂辛耐说:“辛耐,你妈不得好死!”而辛耐挨了骂好像还挺高兴似的,他虚情假意嘱咐鲁花有空常回来看看,但是鲁花丝毫不领他情,反而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
鲁花把家搬到了幸福大街二十四号院。二十四号院原来是一家单位的职工宿舍,里面有五六十间房子,由于那院子前些年吊死过女人,听说晚上经常闹鬼,所以大部分职工都吓的搬了出去,那么剩余的房子就廉价出租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鲁花现如今也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了,她搬到二十四好院似乎更符合她的身份吧。
鲁花离婚之后显得非常的黯淡,再也没有往日那么活泼了。做为朋友,我经常到二十四号院去看望她,陪她聊聊天,或喝点小酒什么的。现在鲁花也非常需要朋友,每次我到她那儿去,她都感动的要流出眼泪来。鲁花和我一样,朋友一大堆,可知心的没有几个,这一离了婚,好些朋友都疏远了她,让她由衷感到一种落井下石的无奈与沉痛。就拿她以前的老相好,都“舍不得。”给她打个电话,生怕受到什么牵连。但是鲁花的心态还是比较好的,她似乎早已看穿人际交往的虚伪性,所以她从不介意忍受那份孤独。
但是,无论怎么说,这次离婚给鲁花的打击是很深重的。就像她所说,当初她委曲求全嫁给辛耐就是想得到一个简单的家,现在家没了,心也就空了起来。
有时女人对家的依赖要比男人更强烈。
这次安蓝对于鲁花的离婚也深表同情和惋惜。鲁花离婚当天,她就打发鲁兰搬到二十四号院陪鲁花一起住,并且还亲自到二十四号院安慰过鲁花,感动的鲁花无可无不可。后来我问安蓝为什么那么做?安蓝和颜悦色的说:“没有什么客观理由,就是因为彼此都是女人。女人离了婚是件很不幸的事,况且鲁花离了婚连个好归宿都没有,让人看着揪心啊!”
“可是你和鲁花毕竟有过嫌隙。”
安蓝羞涩的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况且,我和王小光分手也和鲁花没关系,她不过是王小光的情妇而已。在感情这方面,她也是无辜的。”
我赞赏的说:“不是我给你戴高帽,你看待问题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要么说你温柔贤惠呢。”
安蓝不置可否的说:“温柔贤惠管什么?你就记住吧,女人越是温柔贤惠,就越没有好结果。”
“相对来说是这样的。鲁花也温柔贤惠,可结果确落个竹篮打水。”
“你……”安蓝诡异的看着我,吞吞吐吐的说“我觉得你应该和鲁花再走近些,她现在非常需要你。真的,鲁花骨子里不坏,是个好女人。”
我涨的满脸通红的说:“我和鲁花发展不到那种关系,我和她就像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来不跨越界限。”
安蓝扁扁嘴说:“说的好听,你和鲁花的关系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单纯。对了,我倒忘问你了,你为什么和鲁花显摆说,我和你上床的事?”
“我……没和她显摆呀。”
“真的没显摆?”
“没没没有。”我心虚的发誓说“骗你是小巴狗。”
安蓝狠狠揪住我的耳朵说:“长潞,我恨你一辈子。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要永远烂在心里,可你转脸就告诉了鲁花,鲁花又告诉了鲁兰,你说你让我在鲁兰面前怎么做人?”
我羞臊的说问:“是鲁兰亲口告诉你的?”
“是啊,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
我气恼的说:“这个鲁花也真是的,她怎么能和鲁兰说这种事情呢?明天我非问问她不可。”
“你就此打住吧,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这也活该我倒霉,遇见你这么个叛徒。”
万不得已,我只好和她坦白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天,有一次我在她家喝酒,可能是酒喝多了点,因此鲁花就跃跃欲试想和我发生性关系。在那种特殊情况下,我为了逃避她,不得已才和她讲出了我和你上床的事情。”
安蓝不解的问:“你和她上不上床,把我抬出来干啥?”
“我就想让她知道知道,我除了你这么一个‘特殊’女朋友以外,不想再有第二个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你把我变成男人的,那份情意是伴随我终生的。”
听完这话,安蓝消气了,而且还挺感动的,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温柔的说:“其实,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然后她把嘴凑到我耳边神秘的说“长潞,我告诉你,每次我和陈自伟做爱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全想的是你。”
“这是真的吗?”我瞪大眼睛问。
“千真万确。有一次我差点喊出你的名字来,可把我吓坏了。”
我得意洋洋的说:“这真是我的幸运呀。等下次我和秦红梅上床的时候,我也想着你点,或许我就能雄姿英发。”
“讨厌。”她用手指戳了我脑门一下说“那是想出来的吗?那是用心感悟出来的。”
我好奇的问她说:“鲁兰还和你说什么了?”
安蓝眨眨眼皮说:“说的可多了,但我不想出卖她。不过,我劝你还是和鲁花保持点距离吧,我感觉鲁兰在怀疑你和她姐姐关系暧昧。现在鲁花又独身了,你更的注意。”
“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一定和她保持距离。”
她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下午你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
“听鲁兰念叨说,她们住的那房子热像蒸笼一样,晚上都没法睡觉。我饭店正好有台闲置的空调,你抽空给她们移过去吧。”
我假装为难的说:“不行啊,我得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你还找别人吧。”
安蓝气的直跺脚说:“你呀,纯粹是下贱胚子。”
半个月后,辛耐和她的情妇桂春儿结婚了。听说婚礼举办的还挺隆重,亲朋好友全去祝贺了。就连我这个半吊子朋友也没放过,随着大红的请帖给他捎去了五十块钱贺礼。虽然贺礼小了点儿,但也符合我的身份。再说,一个二婚也没必要过分颇费,万一以后他再离婚、结婚呢,还得给他面子。什么事也得往长远了打算不是?
有一天晚上和鲁花在二十四号院喝酒,鲁花愤愤不平的告诉我说:辛耐那个家伙纯粹是个蠢猪。我问她什么么这么说?鲁花说:昨天听辛耐二姨说,辛耐那个蠢猪把房产全部过户到桂春身上了,前两天办理的手续,还到公证处做了公正。
其实这事我早就又耳闻。在辛耐没和鲁花结婚之前,我就猜到桂春儿已经惦记上了辛耐的房产了。桂春要不惦记辛耐的房产,她能花钱唆使辛耐和鲁花离婚吗?桂春和前夫离婚,也是因为得到一笔客观的拆迁款,现在她又想做这等买卖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感情这种事,说到底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观者是看不透的。
所以我心平气和地和鲁花说:“辛耐家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了,人家两口子想把房产过户到谁头上就过户到谁头上,那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就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鲁花服气的说:“可说呢,我现在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但我总觉得,桂春嫁给辛耐其中一定有阴谋。”
“话也不能这样说,什么是阴谋?你倒没有阴谋,但你落个无家可归。”
“哈哈。”鲁话惨笑的说:“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怎么就没明白过来呢。”
“本来就这么回事。两口子之间不存在什么阴谋;如果说有阴谋的话,那所有结婚的男女都是有阴谋的,包括做爱和生孩子。”
“是啊,全都是阴谋。就卖淫嫖娼光明正大——明码标价,该多数钱就多数钱,少一个子儿也不答应。”
说完,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鲁兰下班回来了,她傻乎乎问我们笑什么呢?鲁花充她一努嘴说:“大人说的话,小孩不许乱打听。”
“得得得,我不打听。”鲁兰不屑的说“可你们刚才说的话早被别人听去了,还美呢。”
鲁花问怎么回事?鲁兰神秘的说:刚才她回来时,看见有个黑影在窗根底下蹲着呢,等她一走近,那个黑影顺墙根溜走了。
鲁花惊骇的说:“哎呀,这他妈是谁在盯我们的盯梢啊。”
“盯梢——。”鲁兰拉着长声说。
“不要惊慌。”我故作镇静的说“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他爱盯不盯。”
“那也不能让人家随便盯啊,还有没有枉法了。”鲁花嚷道。
我客观的说:“盯梢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因为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等于你的一切都曝光于人家了。”
“那怎么办呢。”
我给他们出主意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关上门别管外面的事,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有,晚上睡觉务必要把门插好了,无论谁来都不准开门。如果谁要冒犯,你们就报警。再不然枕头底下准备一把尖刀,用刀子伺候他。在那种情况下,扎死他也是正当防卫。”
鲁花聪明的说:“我再准备一包生石灰,一把攘出去,让他小子连北都找不着。”
“妈呀!太可怕了。”鲁兰吓得噤若寒蝉,声色颤抖的请求鲁花说“姐,咱明天赶紧搬家吧,这地方太危险了。”
鲁花无奈的笑笑说:“瞧你那点胆儿,我和你长潞哥说着玩儿呢,你就当真了。”
“我明明看见有个黑影蹲在窗根底下偷听呀。”
“那也没什么,那是因为有些人闲的无聊,你不搭理他就是了。”
“我还是觉得瘆的慌……”
从二十四号院出来刚刚九点多钟,回家休息稍微早了点,所以我溜溜达达去了秦红梅家。自从她卖车后,我们基本就没怎么见面,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了。
到了秦家,显得冷冷清清,屋里只有老头、老太太和园园三个人。老老盘腿坐在炕沿边吸烟。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半合着眼睛假寐。园园已经爬在书桌前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小呼噜打的有板有眼,一只手里还抓着半截铅笔。当地饭桌上摆着吃剩下的饭菜,有几只苍蝇傍若无人的在舔舐盘子里的菜汁。
老头眼望着那几只苍蝇问我吃饭没有?我赶紧回答说吃完饭来的。而老太太始终假寐着,我叫她大妈,她都没看我一眼。或许今晚她没玩上麻将心里闹的慌吧。愣了会儿,我忍不住问老头红梅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打发孩子睡觉?老头阴沉着脸嘟囔说:红梅还没下班呢。我疑惑的说:可能是加班吧……按说也该回来了……。这时,老太太忽然睁开眼狠狠瞪了我一下,往下我也敢再说什么了。
等到十点左右,老头终于坐不住了,他问我秦红梅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告诉他说是136……999。老头记不住,就让我给他写在孩子作业本上。然而老头按照这个号码打了两边,手机没在服务区。老头问我“没在服务区。”是什么意思?我给他简单解释说:没在服务区,就是手机的用户没在信号覆盖之内。老头问我知不知道老田的手机号码?我说不知道。其实我就算知道也没法告诉他。然而我另外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给二芝家打个电话,没准红梅在二芝子家呢。老头拨通二芝子家的电话,没想到正是二芝子接的。狡猾的老头没直接问红梅在不在,他问今天采石场是不是加班?二芝子说,没加班。老头接着问,那没加班,红梅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二芝子吭哧的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老头问她老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开始二芝子说不知道,等老头发了脾气,她她才勉强告诉了老头。但是让老头大跌眼镜的是,老田的手机居然也没在服务区。
好呀,两个人的手机同时没再服务器,这意味着什么?分明是老田和秦红梅人间蒸发了。面对这种窘境,我不得不疑心重重,加上我那讨厌的想像力,使我很难客观的面对他们的“消失。”老头比我还要敏感,也就是说,老头的想像比我更龌龊。当所有电话都打不通时,他第一想到的就是男女之间的不轨行为。一想联想到红梅和老田……老头仿佛像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炸了烟。
首先倒霉的是电话机,谁让它打不通呢,打不通还留着它作甚?于是,老头拎起电话机“喀嚓。”一声就摔在了水泥地上,把电话线全扯断了。
老头摔电话机的响动把园园从睡梦中惊醒,吓的孩子失魂落魄,哇的一声就钻到我怀里。老太太也被巨响给震醒了,她歇斯底里的朝老头嚷道:“我的祖宗呀,你诈什么尸呢,你要把家拆散了才甘心吗?”
老太太不插嘴还好,一插嘴老头更来劲了。老头咆哮的嚷道:“我诈尸,老子今天就诈尸了,怎么的吧。”说完,一个飞脚把饭桌也踢翻在地,所有的盘碗稀里哗啦碎成一片。原来我始终不理解覆巢无完卵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
慌乱之时,还是老太太镇定,她赶忙命令我把孩子弄一边去。我答应一声,把孩子带到秦红梅屋里。孩子算是吓破胆了,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让我走。我答应孩子不走,一定等妈妈回来。
孩子望了望漆黑的窗外,担心的问我说:“叔叔,我想妈妈,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
孩子这么一问,我忽然也忐忑不安起来,就好像秦红梅真得发生什么意外似的。我抚摸着孩子头安慰她说:“宝贝,别担心,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安心睡觉吧,叔叔看着你。”没多大工夫,孩子还含着泪水又睡着了。看着孩子那张纯真可爱的脸,我心里犹然一阵酸楚。于是我就产生一个非常怪异的想法:假如秦红梅今晚真的惨遭不测,我将无怨无悔抚养这孩子长大成人。
直到半夜十二点多,秦红梅还是没踪影。老头越想越窝火,一想到老田和秦红梅……哎呀,简直不堪忍受,就像蒙受了什么屈辱似的。
今天老头非见到秦红梅不可,秦红梅一时不回来他就一时不得安宁。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头比我还要狂躁,我倒无所谓秦红梅干什么去了,但老头咽不下这口气,他难以承受红梅和老田的双双消失。
于是老头逼着老太太连夜去田各庄采石场打听红梅的下落。而老太太拿着手电到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因为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老太太担心迷失了方向。老头气的暴跳如雷,也不从哪摸出一把斧头别在腰间,到院里就把小摩托车发着了。老太太一看要坏事,吓得她一溜烟跑到西屋叫我赶快拦住老头,否则就要出人命了。等我出来,老头已经骑着摩托车向大门口方向去了。这时我一个箭步蹿上去,死死的拽住了摩托车的尾巴。老头都急红眼了,拼命的加油门往前冲,黑烟滚滚,呛的我鼻涕眼泪俱下。我实在坚持不住,又喊老太太过来帮忙,老太太更绝,过来一把就把摩托车钥匙给拔下来了,为了防止老头抢夺,老太太一摔手,钥匙飞上了房。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恼羞成怒的老头跳下车一脚就把老太太踹了个大马趴。甚至把我也臭骂了一顿。但是老头还是不依不饶,今天非找到秦红梅不可。老太太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无奈骑上小三轮车连夜去了田各庄采石场。
一宿就这样过去了。秦红梅没有回来,老太太也没回来,老头睁着眼一直坐到了天亮,把一双老眼给熬的像烂樱桃似的。老头让我拿手机再给红梅打个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可遗憾的是,秦红梅的手机依旧没在服务区。
大约早上六点多钟,老头实在按奈不住了,到院子搬了把梯子支在房檐上。我问他上房干什么?他嘟囔着说:“还能赶什么?摩托车钥在房上呢。”而我担心把老头摔着,于是我自告奋勇替他上房把钥匙找了下来。老头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这回他没带斧头,也没带任何武器,估计是心虚了吧。
等我把园园送到学校回来,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秦红梅打来的。接到电话还没等我张嘴呢,她就劈头盖脸骂我说:“长潞,我警告你,以后你少他妈搀和我们家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地问她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她咄咄逼人说:“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孙子,都是你挑唆的,什么玩意儿。”说完立刻把手机挂掉了。
这就是倒霉催的,大清早还没吃早点就莫名其妙挨了她一顿臭骂。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我怎么搀和她们家的事情了?我又和她装什么孙子了?这也忒“抬举。”我了吧。可又一想,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情;老太太没回来,秦红梅没回来,老头刚去田各庄,秦红梅就给我打回了电话,这究竟出了什么怪事情呢?糊涂啊,我的上帝!
等到十点多钟,我忍不住又给秦红梅打了个电话,我得问清楚她为什么骂我?骂我没关系,起码得我理由呀。没有理由的谩骂那就是疯狗乱咬人。电话那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凭我的直觉,好像那边有许多人,在谈论什么事情。
“喂,秦红梅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说你还有没有完了。”话筒传来一阵很粗糙的声音,那声音近乎似怪叫一般,而且还带着一股呛人的烟袋油子味儿“告诉你,修理电器的,以后别往这打电话了。”
“你是谁?”我不客气的说“秦红梅电话怎么在你手里?请你把电话给秦红梅好不好?”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秦红梅声音,因为她的声音是我最为敏感的。
“没那个必要,我说话就算数,有事你就和我说吧。”
我气愤填膺的说:“我和你说不着,你算哪头烂蒜。”
“什么——。”他叫嚣的嚷道“我说小子这是跟谁说话呢?活腻味了。”
“我打的是秦红梅手机,你说我和谁说话呢?你别哇啦哇啦和我瞎叫唤,我不认识你是谁。”
“好好,你小子有种,等老子有时间非让你认识认识我不可。”
“你给谁当老子呢?我倒是操你八辈儿祖宗的。”
“嘿,小子你有种,我看你那条腿也快保不住了。”
“我就骂你了怎么的吧,有能耐你就把我鸡巴咬下来。”
打完电话,我一赌气把手机拽在了墙上;也搭上我用力过猛,手机把水泥墙都砸一个坑,手机也当即变成了碎渣。二徒弟何勇正好从门前经过,赶紧推门进来看热闹。他幸灾乐祸的问我说:“大哥,“啪嚓。”一声把什么摔碎了?”
“你管呢。”我满不在乎的说。
“好像是手机吧。”他从地上拾起一块手机的残片,大惊小怪说“哎呀,大哥把手机摔碎了呀。”
“知道还问。”我不耐烦的说“你要是没事就请出去吧,我想清静会儿。”
“大哥,你和秦红梅吵架了。”他摇头晃脑的说“要早就看明白了,姓秦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要搁我……”
没等他说完,我端起桌子上半杯凉茶泼在他脸上;他立愣着眼,傲慢的盯着我,好像要和我打一架的样子。我问他不服气怎的?不服气就动手啊。
“得得得,都怪我嘴贱。”说完,他歪不横楞滚出去了。
何勇出去后,我马上把门插上了。可我刚一转身,又有人在敲门,气的我使劲把门拉开,刚要破口大骂,可一看是马二嫂,这才强忍着咽下这口怒气。
马二嫂不经我允许,她擦着我的胸脯就挤了进来,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把她推出去。马二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开玩笑的说:“兄弟,这回把门关上吧。”
弄的我哭笑不得,忍气吞声的说:“二嫂,您找我有事吗?有事就快说,我这忙着呢。”
马嫂看看地上散乱的手机零件,好奇的问我说:“这是怎么了?不过了?”
“您就别管了,我实在没心情和您闲聊。还是说您的事情吧。”
“我——。”马嫂犹豫一下说“我,我没什么事情。”
气得我顿足捶胸嚷道:“二嫂,没事你来干什么?是看我的热闹吗?”
“别生气呀,兄弟。”她忸怩的说“我是有点事想和你念叨念叨,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啊。”
“什么事,仅管说,别弄玄虚。”
“那什么……哎呀……”马嫂突然脸红的像鸡血似的,吞吞吐吐的说“兄弟,这屋里就咱俩人,你可别笑话我啊。另外你还得给我保密,要传扬出去,我就没脸活了呀。”
这话说的我浑身只起鸡皮疙瘩,就好像她的事情和我什么关系似的,我小心谨慎地问她说:“二嫂,您只管说吧。我的嘴就是铁将军把门,保证给你保守秘密。”
“要说我们也是老邻居了,我非常相信兄弟你的为人。”马嫂诡异的瞥了窗外一眼,又罗嗦的说“你一定为我保守秘密呀,不然……”
我实在忍无可忍,噌的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既然这样,您就别说了。”
“别急,我说,我这就说。”马二嫂垂着头,难于启齿的低声说“兄弟,我,我被别人给强奸了。”
“强强——奸。”惊的我差点把舌头咬下半截儿来。但是,马上我又镇定了下来了,因为从直觉上观察,马嫂怎么也不象被强奸过的样子。至于被强奸是什么样子?我当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但也绝对不像马嫂那么坦然自若。
“长潞,我被别人强奸了。”她重复的说。
我点燃一直烟,轻吐着烟雾无奈的说:“二嫂,开玩笑可以,可别动不动就拿‘强奸’吓唬人。你是不是在梦里被别人强奸了?而且色狼还是马二哥。”
“我说的是真的,没和你开玩笑。”马嫂依然那么平静的说“但是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强奸,反正我是被迫的——在我好无准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就发生了那种事情。这件事已经过去有半个多月了,我谁也没敢告诉,今天我是第一次和你说。兄弟,嫂子没拿你当外人,你给嫂子分析分析,那到底算不算强奸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被别人给强奸了还拿不定那到底算不算强奸,岂不真成了傻X了。且慢,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定有节外生枝故事发生。我烟蒂熄灭,耐心的询问她说:“要让我分析你是否被强奸了,那么你得告诉我,强迫你的那个男人是谁,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了,这样我才好做出客观的判断。”
“说出这个男人你是知道的。”马嫂边说边拿眼色瞧我,瞧得我心乱如麻,就好像我强奸她似的。她咬着半边嘴唇,从牙缝儿里说“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徒弟……黄冉。”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一惊吓的差点跳了起来。
马嫂重复说:“没错,就是你的徒弟黄冉。”
“二嫂,你没记错人吧。”
马嫂惭愧的笑笑说:“兄弟,你说我能记错了吗?”
“那你详细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心理一点底都没有啊。”
马嫂长叹一口气说:“唉,要说起来,也怪咱租这破房子条件不好,一到夏天连个洗澡冲凉的地方都没有。像你们男人还能凑合,随便找个旮旯就洗了,可是我就没那么方便了。有一天中午,天气特别的热,于是我就想乘大家睡午觉的工夫到房后过道里洗个澡。在洗澡前,我还是留心瞧了瞧你们屋里,发现都睡着我才放心洗的。可是,就在我洗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向我靠近,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黄冉那个杂种像个螃蟹似的死死的包住了我。”
“你没有反抗吗?”我心跳加速的问。
“我警告他放开我,否则我就喊人了,可是那家伙根本不管那一套,扒下裤子就把那东西亮出来了——直撅撅的,大的出奇。也不怎么了,一看见那东西我心里慌的像过电似的,浑身都酥软了,完全被他按在了水泥地上……”
“后来呢?”
“完事之后,她还亲了我几口,还用盆里的水洗他那个家伙,大的出奇。”马二嫂有些兴奋的说“兄弟,不瞒你说,我头一次见过男人能射出那么多东西来,湿乎乎的一大滩,像浆糊一样甩的到处都是。那家伙边穿裤子边和我说,他喜欢我,非常地爱我;我羞惭的骂他说:‘放你娘的狗臭屁,我都快当你老妈了,你会爱上我?该天杀狗东西’。”
当着马嫂的面,我痛骂黄冉一顿,骂他如何如何没有人性,如何如何丧心病狂。可我怎么也不明白,马嫂被强奸了,怎么她忍气吞声的不声张这件事情呢?她要是声张,恐怕黄冉早就肯上窝窝头了。
马嫂沉默了一会儿说:“唉,要么说我倒霉呢,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你也知道,要论起来,我和黄冉还粘点亲,他口口声声管我叫二舅妈,我又比他大二十多岁,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发生那种丢人的事情让我怎么办呢?我就算告他强奸我,把他逮起来,做几年大牢,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不明真相的人,肯定得怀疑是我把他勾引坏的,是我得不到什么好处才反口告她强奸我的。我都四十多了,怎能承受的了呢?!”
我愧疚的说:“对不起了,徒弟干了那种为非作歹的事情我这个当师傅的也有责任。二嫂你放心,我一定会严厉处理这件事情的。”
“我都四十岁的人了,这是我第一次经历过这种事情。……兄弟,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确是第一次经历过,以前从来没有过呀。”马二嫂无比羞怯的说“兄弟,我就是想请教请教你,因为你文化高,懂得的事情也多,我想问问你,你说我那样做是不是很不正经呀,那算是外遇吗?”
我安慰她说:“你是个非常贤惠的好女人,别那么看待自己,只能说是自己倒霉,绝对和正经不正经牵扯不上。就现在社会而言,偶尔的出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在那方面不犯一点错误。何况发生那种事情也不是你自愿的。从你内心来说,恐怕也从没有想过给马二哥袋绿帽子带吧。”
“可是,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马嫂激动的说“自从在过道里发生种事情以后,我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满脑子老是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兄弟,你说这正常吗?”
“哎呀,这的确是很可怕的。怎么说呢,人的欲望一旦侵蚀到灵肉里,那是很难自拔的。换句话说,你的肉体非常渴望得到那些欲望,那种欲望时时刻刻在燃烧着你的灵魂。尤其做为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女人来说,那种欲望不但给你带来不了任何快乐,反而让你饱受了痛苦的折磨。”
“是啊,我现在非常痛苦,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找兄弟你念叨念叨。就在大前天的下午,黄冉塞给我一个纸条,让我晚上八点到村西头小树林和她约会。兄弟你说能去吗?让我一个老娘们去和他一个没毛的孩子约会,这不是说笑话吗?可是,那天晚上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点办法没有。”
“这么说你已经被黄冉征服了?”
马二嫂点点头说:“没办法,一点办法没有。我现在非常痛恨自己,有时我都恨不得找根麻绳掉死在房梁上。我毕竟快十四岁的女人了,老实巴交半辈子,从没干过半点丢人现眼的事情。以前,除了你马二哥,我连其他男人的手都没摸过,更别说男女之间那种不正当的勾当了。那天在树林里气的我骂黄冉说:‘黄冉,你他妈可算缺了大德了,你痛快了,让老娘给你背黑锅’你猜黄冉怎么说的?他说:‘还是你愿意,谁让你浪的难受呢?’对,是我浪的难受,骂死我也不屈。”
马嫂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确是痛苦之极。做为一位朴素老实的女性来说,偶尔的出轨能让她享受到莫大的刺激,也让她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与自责。马二嫂就是这种情况,她和黄冉的媾和纯粹是乐不抵苦。
“二嫂,我相信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你本身没有什么过错。假如你实在想不开的话,你只当老马被着你在外面也找过女人,这样你心里就平衡了。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和老马结婚这么多年,想必你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他在外面从没粘过别的女人,只不过他善于伪装,你看不出来罢了。”
“你要不提我还给忘了。”马嫂眼睛一亮说“前些年他还是有过别的女人——不过那也不算是有,他只不过和朋友到澡堂子嫖过两次小姐。”
“所以说,人要想一辈子守身如玉那是很难做到的。在欲望面前谁都免不了走点弯路。”
“兄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啊。”
“要我说。”我给她出主意说“你现在尽快的和黄冉划清界限,不要再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二嫂,我就和你说实话吧,黄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尽快和他划清界限。”
马嫂要着牙关说:“是的,我绝对得和他一刀两断。”然后他又诚恳的看着我说:“长潞,按说我不该干涉你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今天二嫂我求求你了,你还是把黄冉开除了吧,只当你帮嫂子大忙了,好吗?”
马嫂说这番话时,眼泪叭嗒叭嗒往地上落,所以我当面允诺他说:“放心吧,我一定找机会开除他。我也受够那个家伙了。”
“那就拜托你了,兄弟。”马嫂尴尬的笑了笑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