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金桥镇像往常一样机械呆板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雪后的金丽桥银妆素裹,望眼看去,有种萧煞的凄凉。
我和安蓝大约是八点多才起的床,等我出去上厕所时,偶尔瞥了眼王小光的那辆摩托车,不看则已,一看见它想哭的心都有,连上厕所都忘记了。由于昨晚太黑没发现摔的有多严重,等白天一看,那辆摩托车给摔的整个面目全非了。后视镜和转向灯也不知丢那去了,看上去就像秃尾巴鸡似得。
安蓝出来看见摩托车如此之惨状也给惊住了,她怀疑的说:“这是咱们昨晚推回来的那辆车吗?”我惨笑的说:大概是吧。安蓝围着车身转悠了两圏,然后镇静的说“你别管了,等会我给他推回去,我正好找他算帐呢。”
我哭丧着脸说:“我的大姐呀,这是我借的车,应该由我负责,你送回去算怎么回事呢?”
安蓝说:“命差点丢了,还在乎他一辆破车干啥。”
“话虽这样说,但是……”
“没有但是……”正这时,其它屋里的人都探头探脑的朝我们看,安蓝赶紧向我挥挥手,让我屋里去。
吃完早点,安蓝推着那破辆摩托车就去了天光修理铺。到那时,灰头正挥着扫把在院子里扫雪呢。安蓝把车支好,问灰头他师傅在不在?灰头先瞥了眼那辆摩托车,之后告诉安蓝说王小光和朋友去外地。往下安蓝也没多问,然后告诉灰头说,把王小光的摩托车给送回来了,但是这车摔坏了,需要修理修理。灰头莫名其妙的问,哪辆是王小光的摩托车?安蓝说就是眼前这辆——昨天长潞在这借的。灰头听完这话又打量了那车几眼说:别开玩笑了,这不是王小光的车。可见这车摔的有多么凄惨,连主人都快不认识了。
“没错,就是这辆。”安蓝给他解释说“昨天摔了一跤,所以就把车变成这样了。”
灰头将信将疑的像警犬一样仔细辨认了许多遍,最后确认这的的确确是王小光的车。也不怎的,灰头看见把摩托车摔成这样他出现了异常反映,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整个面部表情都强住了,像风干的浆糊似的。好半天他才反映过来,冲着安蓝不屑的说:“马上把车给我推走,我这不回收废品。”
安蓝一听这话不是味儿,强忍着火气说:“有什么事等你师傅回来再说,我没必要和你穷磨烦。”
安蓝说的有道理,像这种事情灰头根本作不了主,她没必要和一个学徒工夹缠不清。可是灰头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自以为了不起要和安蓝交涉一番。他自以为是的说:“车是我借出去的,理应由我来负责。所以你赶快把这破烂推走,或者让借车人直接给我按照这车的型
号
推辆新的来,否则这事就完不了。”
“完不了还怎的?”安蓝怒视着她说“这店还是我开的呢,我放把火全烧了它也和你没关系。”说完,安蓝扭身便走,然而灰头像小丑一样跳到安蓝面前拦住说:“您别空着手走呀,麻利儿的把车一快推走。我看见它反胃。”
安蓝命令他滚开,灰头就是硬着不滚,结果安蓝一气之下周了灰头一个大嘴巴,也加上使劲大点,把灰头给周的像陀螺似的原地转了三圏。灰头纯粹是下贱披,挨了嘴巴他也把路让开了。
等安蓝走出门口了,就听见灰头在背后嘟囔着骂道:“她妈什么东西呀,带野男人出去浪的把车都摔坏了,怎没一块摔死呢。”
安蓝听见这种辱骂心里就像浇了油一样痛。她有心回去再教训他一顿,可是又一想,和那种无赖较劲没用,他那张臭嘴什么脏话都骂的出来,还是忍了吧。
挨了骂使得安蓝委屈的不得了,回到家里伤心地蒙着被子痛哭了半天。这就是挨打的痛在其表,挨骂的痛在其里。旧的伤疤还未愈合,反而又被人家洒了把盐。用宋丹丹的话说“做女人难,做个名女人更难。”我看做个善良的,普普通通的好女人难上加难。
餐馆从出事到现在也没开业,门口显得冷冷清清,连招牌都挂上了积雪。而安蓝的心情一天坏似一天,她也没心思干别的了。老刘到是来饭店好几次,他问我什么时候上班,我打电话问安蓝,安蓝推脱的说,等等吧,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张。
不知怎的,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连太阳都舍不得露面。买豆腐的老头,每天早上推着三轮车沿街叫卖,那苍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巷子里——豆腐,刚出锅的热豆腐来……
下午我去安蓝住所,安蓝穿着内衣内裤在被窝里爬着呢。看样子她一天洗脸了,头发披散着,脸色蜡黄,眵目糊还挂着眼角上。我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告诉我说肚子疼;我说那就去瞧大夫吧,或者买点治肚子痛的药。安蓝摇头说不用,爬一会就好,每月都着样;我担心地说:这怎么行呢,有病就得早治疗。养病如养虎;安蓝无奈说:你不懂,是女人的小毛病,一来月经就这样。听完这话,我感到很没趣。
安蓝欠身让了一小块地方让我做下,我没好意思坐,转悠着在屋里找凳子,可这屋连个马扎都没有。坐梳妆台上,又显得没礼貌,于是我就站着。安蓝俏皮的说:“让你坐,你就坐,直杵杵的站我面前真别扭,好象给死者吊唁似的。”
我客气说:“我怕坐床上打搅你休息。”
“这你就不打搅我休息了?”我惭愧的坐了下来。然后她盯着我眼睛问“这几天你怎么没露面呢,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啊,我躲你干什么。”我理直气壮说“这街上多乱啊,我得把饭店给你看好。”
“得了吧你。”她扭了下我的后背说“就你那点小心眼还瞒的过我。不就因为那天晚上在我这睡了一宿嘛。其实也有什么呢,没必要挂在心上。”
安蓝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一下就猜透了我的心思。说实话,想起那天晚上在这睡觉就让我不得安宁,我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安蓝的幻影,她那光滑的脊背,丰腴的乳房,肉麻的喘息声……一段段幻影总在我脑子里接连浮现,挖都挖不掉。同时也后悔过,后悔我的胆子太小了,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竟然没发生那种想发生的事情。凭我和安蓝的关系,我要想得到些什么,她绝对不会吝啬的;或许做过了也不会嫉恨我。但是我没敢那么做,这都怪我胆子太小了。或许也正因为我的胆小,才保全了我的人格尊严,可那管什么呢?想必安蓝也并不说我好,不骂我是孬种就捡大便宜了。
安蓝从我要了支烟点着,她一边吸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以为躲着我就完事了,那天你在这睡觉的事全院子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
“真有这回事?”
“隔壁的李大姐还问我是不是在和你搞对象呢,为了解除她的怀疑我就说‘是’。李大姐恍然明白说:‘哦,这就不奇怪了,现在年轻人未婚同居的不是新鲜事情’这院里也有好几对未婚同居的,人家都合作出‘产品’了。”
听完这话臊的我无地自容,用责怪她的口气说:“越来越乱了,这可怎么好?我说回去吧,你非让我这凑合一宿,这回凑合出非闻了,看你怎么收场。”
“我说过了,没什麽了不起的。我们不是没做什么吗什么嘛。”
“你真和李大姐说我们那个了。”我盯着她问。
“没办法,纸里包不住火。越藏着掖着人家越怀疑,还不如顺水推舟呢。”
我发现安蓝说这番话时老是偷着乐,于是我心生一计,把冰凉的手伸进她的被窝里,胳肢她逼问道:“说实话,你真和李大姐那样说了,还是骗我呢?”安蓝先还忍着,一口咬定说是真的。看她不说实话我继续胳肢她,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就求饶说:“是假的,是假的,求你放了我吧。”等我松了手,安蓝迅速拿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并佯怒道:“你这人坏透了,本来是真的,还逼迫人家非说假的。”当我伸手又想胳肢她时,她一下攥住了我的双手,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我。两眼含情脉脉望着我说:“长潞,你真狠心,干嘛不来看我。这几天我可孤单了,就需要你来陪陪,知道吗?”我用嘴角蹭了下她的额角说:“我也想你,可越想就越怕见到你。”“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不知道,就是感觉——。没等我说完,她迫不及待和我吻在一起。
一个长吻结束,安蓝开玩笑说:“今晚还来住吧,索性也这样了。”我说:“你要不怕把事情闹大我就来。”安蓝笑着说“臭德行吧,你想来我还不让你来呢。这几天我肚子疼怕着风,你睡觉又不老实,翻来翻去的瞎折腾。”我忍不住笑着说:“是你不老实还是我不老实,说话得讲良心。”安蓝捏着我的鼻子说:“哼,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睡觉还说梦话,把我抱的死死的,——还那样——哎呀——。”这话听着真让发疯,我究竟怎样了?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安蓝羞答答的说:“和你在一床上睡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耐力,否则在梦里就被你稀哩糊涂给占便宜了。占完便宜还得赖帐,谁肯做这种折本的买卖?我就发现男人都爱装假正经,嘴上说的像个正人君子,可是骨子里坏的流脓。但是话说回来,身边伴着我这么个美女要睡的跟死猪似的那就不是男人了。”我承认说:“人的欲望是受环境影响而发展变化的。要是没有你在身边,我照样睡的死猪似的。就算是死猪守着美女,想必它的第六感也会蠢蠢欲动的。”安蓝使劲拍了我一巴掌说:“真卑鄙,转弯抹角骂我是猪啊。”我看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就赶紧哄她说:“我没说你是猪,我是说我自己呢。”安蓝辩证的说:“既然你是猪,我还不是一样嘛。和猪在一被窝睡还能是什么?”急得我汗都淌下来了,我竭力给她解释说我是猪,她是人,而且——。她用手堵住我的嘴说:“快别说了,你大嚷大叫的都给外人听见了。什么猪呀狗呀的。”“你不是说……”“停!!”
吃完晚饭,我问她餐馆什么时候营业?她没精打采的说:“这几天我想了想,餐馆我不打算开了,我想把它盘出去,凑点钱干点别的。有个朋友给我出主意让我学‘三证’去北京开出租车,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万把块。可我想女人家干那种活儿忒辛苦。现在社会多乱呀,抢劫出租车的,杀出租车司机的时有发生。我够倒霉的了,赶点背再小命给丢了,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开出租就免了吧。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先和王小光把事情解决了;我和他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都就一天塌不心来。凡是总有个了断吧。这就像乘车一样,走到终点必须下车,然后才有机会乘上另外一趟车。”
这话说的很有深度,一般人不容易理解。
某日深夜十二点多钟,一辆白色松花江面包车神秘地开进一条脏乱不堪的小胡同里。胡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萤火虫屁股那么点光亮都没有。而且各家各门都上着锁,整个胡同空寂的活像深山老林里的破旧寺院。
面包车缓缓开进胡同,车灯光打到墙上,非常清晰地看见墙上到处都用白漆写的一个个大字——“拆。”,而且“拆。”还圈着,好象把拆字判了死刑。显而易见,这里的人都搬迁到别处去了,连老鼠都换了新家,留下的只是等待拆迁的破房子。
面包车走到胡同的尽头嘎然止住,紧接着从车里跳下两个人神秘人物。这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守,而且都缩头缩脑,像鬼影似的。胖的打着哈欠和瘦子咬咬耳朵,鬼鬼祟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瘦子听完,掏出钥匙打开了一家院门。屋里的人一听有人开门,立刻警觉的像兔子一样束起了耳朵。其中一个人哑着喉咙和其它人说:“有人来了,是不是老大?”另一个人警惕的说:“冷静点,看情况。”又一个人插嘴说:“用不用拉着灯呀!”他话刚音刚落,就有人狠狠揣了他一脚骂道:“你个大傻X,这屋连电线都卡了,拉你妈的灯。”这时另外一个尖叫道:“没错,哥们儿,是老大来了,还有白谣那个兔崽子。”
几个人众星捧月般地把张大林和白谣俩人请进屋,一进屋张大林就打了个寒噤,屋里冷的实在厉害,连空气都凝固了。而且这屋里还有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也不知烧了什么东西,呛的张大林直大响鼻。再看屋里,空的一贫如洗,所有的家具都被主人搬走了,连个醋瓶子都没剩下。还好,屋里还留下一铺土炕没搬走,但上连巴掌大的席片都没有,并且炕的一角已经塌了个大窟窿,一刮西北风,顺着炕洞子呼呼直往屋里吹灰。
王小光吩咐他人赶快给张大林找来旧报纸铺在土炕上,这已经是最奢侈的待遇了。白谣连坐报纸都不够格。张大林坐在炕中间,面前栽着一根洋白蜡,幽蓝火头忽高忽低,像鬼火似的照着张大林那颗秃脑袋若隐若现。张大林坐定后,其他几位兄弟包括白遥围着他坐下来。张大林掏出香烟客气地发给大家抽,自己也点了一支。昏暗的屋子点着个蜡火,加上六七个烟火一闪一闪的活象小鬼开会。如果现在有谁突然闯进来,非吓死不可。
张大林口吐烟雾先向几位兄弟嘘寒问暖了一番,以表当大哥对兄弟的仁爱之心。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他的这套闲篇客套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几位兄弟听完毫无反映,只是逮住张大林的香烟一顿足抽,抽的屋里狼烟四起。张大林一看兄弟如此不知情理多少有点失望,当大哥的话都不爱听了,那等于大哥的威信衰弱,怎能整顿朝纲?看来光耍嘴皮子是行不通的,那就给你们拿出点颜色看看,这也是当头子们常用的伎俩。于是张大林把猪头肉似的肥脸往下一沉,眼皮一耷,旁若无人似的来个道家理念:以静止动,动其也。他这样一来,弄的大家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谁知道张大林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兄弟几个提心吊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咳嗽都能把老大惊吓着。但是大家看见张大林如此装疯卖傻都愤愤不平起来。老大沉得住气,而兄弟们可沉不住气。这几天兄弟们在这个空屋子里挨饿受冻把自己搞的人鬼莫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张大林这个救世主来解救他们。可是好容易把他盼来了,谁成想他突然给大家玩起了冷战,这不是折磨人吗?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兄弟们憋着气拼命吸嘴上的香烟,烟火闪闪发亮,就好似一条条导火索在燃烧。再看看老大,无愧是见过世面的人,盘腿稳在土炕上,一副处事不惊、虚怀若谷的神态。面前的白腊已经然下去三分之一,忽高忽低的火头仍然照的他的秃头若隐若现。
王小光是个热血汉子,他可耐不住这个寂寞,加上他和张大林粘点亲戚,所以他把烟蒂往地上一撇,即愤恨又胆怯的和张大林说:“二哥,您今晚来是给兄弟们处理事的吧。我们四人在这个鬼地方实在呆不下去了,再多呆一天就得发了疯。所以您就和兄弟们说说怎么办吧。”
“就是,就是,就是,我们实在受不了啦。”这回其他人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张大林坐在炕上依然闻丝未动,抬起眼皮看看面前的灯火又闭上了。那架子拿的简直是没法再地道了。
一看这种架势,兄弟几个立刻慌了神,毋庸置疑事情发展的不怎么顺利。
正在焦躁状态之时,白谣突然站起来替张大林发话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在大哥面前尽兄弟的一份心意。说白了就是顺情拍马屁。白谣耸耸肩膀自以为是的说:“这几天让兄弟们受苦了,大哥看到兄弟们受苦,心里也是非常非常难过,是不是大哥?”张大林默默无言。他接着说“但是呢,事以至此暂时又没什么好的办法,还得请几位兄弟多多谅。不过呢,这几天我和大哥正在忙着上下打点这件事,下午我们还去白灰场找了田老板,田老板说他公安局有朋友,只要出点血,我想就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所以,劳驾几位哥们在忍受忍受,好日子就会到来的。”
白谣刚说完,王小光“噌。”的跳下了地,一把揪住白谣的脖领子骂道:“仍受你妈的X,你他妈怎么不上这忍受几天来?操你妈的,你知道这几天老子是怎么过的吗,说什么风凉话。”
白谣被揪的都快断了气了,挣扎着嚷道:“姓王的,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大哥面前撒野,你也不看看你什么东西。”
“操你妈,我先揍你个王八养的一顿再说。”王小光劈手就给了白谣两耳光。白谣也不示弱,从怀里抽出钢丝鞭就朝王小光脑袋上捋。炕上的人还没反过神呢,地下打成了一团糟。
张大林正在弥留之际,忽听地下乱了阵脚,惊的他像诈尸一样从炕上蹦将了起来。大嚎一声:“龟孙子们,赶快给我住手……”这时王小光和白谣俩人扭打成一团,像蟒蛇交配似的难解难分。张大林一看呵斥不开,顿时火冒八丈,不得已使出了流氓脾气。他蹿到地上,不问青红皂白照准王小光和白谣身上就是一顿乱揣,直到把两人揣开为止。
一场斗殴平息后,张大林又坐回了原位。他气喘嘘嘘地指着王白鼻子骂道:“狗娘养的,事情还没怎么着呢,你们先耗子抗枪窝里反了。你们还闲事情闹的不够大呀,肏你们妈妈的,等把警察招来就歇心了。”
二秃子的骂技谁也比不了,他的骂带有扩散性,一张嘴就毒害所有人。这也正是他的威望所在。等二秃子骂过瘾了,再看看几位兄弟都像瘟鸡似的耷拉了脑袋。二秃子悻然想:“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但是二秃子除了骂人耍流氓脾气以外,他多多少少也懂得点用人之道。他的用人之道就是打个嘴巴给个甜枣吃。因为张大林这几年在江湖上血雨腥风的拼杀,让他学会了很多诡诈的伎俩。所以他最了解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习性,知道什么时候软,什么时候硬,什么时候软硬兼施。只有掌握了这种习性,他才能做大家的流氓头子。光耍流氓是行不通的,关键得用计谋。流氓头子的遵旨就是:想方设法让他人无怨无悔的替自己卖命;用牺牲他人的利益来实现自己目的。这就所谓的流氓。
“兄弟们,不是我说你们,做事太卤莽了,太卤莽了,这个样子怎么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呢?”张大林摇晃着秃脑袋说“我张某的为人想必大家都清楚,我带兄弟们出来混事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雷大家用脑袋去顶。我这次就是为你们而来的,我不是不管呀!要知道大哥我的心情比你们还要着焦急。不信问问白谣,这几天愁的我连饭都吃不下去。因为兄弟们躲在这受苦,我怎么能放心呢?”白谣刚想要插嘴拍马屁,忽然想起刚才拍马屁拍着了火,所以他张了张嘴,又把马屁给咽了下去。张大林继续说“这些日子,外面的风声相当紧迫,稍不留神就可能惹出大麻烦来。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发现街上有好的警察在巡逻,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冲我们而来的。所以,我们再次提醒兄弟们时刻提高警惕,万不可掉以轻心。但是,以我多年的经验:越是在危险时刻,越是要保持镇静。这就是什么来着?置……置……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懂吗?”白谣抢先一步点头说懂,张大林瞪了他一眼说“懂个屁,要懂还窝里反?”他们俩人一唱一和好象在演戏,把其它人当傻子一样耍来耍去。
“俗话说,‘常在河沿走。没有不湿鞋的’。”张大林虽然文化不高,但俏皮话还不少。不过,从他嘴里讲的俏皮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些江湖上的黑话。“哥几个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我张某人很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说悲观点,我们大家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飞不了你。我们是绑在一起在风口浪尖上行的人。然而,就这次麻烦来说,不是大哥我批评你们,太鲁莽行事了,完全不按规矩办事,结果才给我捅了大篓子回来,简直是……。其实我交代你们的任务本来挺简单的,欠债还钱,杀人尝命那是天经地义的,根本触犯不了什么法律。可是你们呢?不但一分钱没给我讨回来,还打伤了人;最让我抬不起头的是,还他妈的把人家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摁在锅台上给强奸了。哎呀呀!简直把脸给我从北京丢到保定府去了。要说平时你们身边不缺少女人呀,什么样的女人你们没睡过?什么的X你们没肏过?得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完全不按规矩办事嘛。”
这时,其中一个长着三角脑袋的兄弟坐不住了,他挺身而出和张大林豪言壮语的说:“大哥,我必须澄清一下,强奸女人是我一人做的。男子汉敢做干当,和其它兄弟没关系。即使我倒霉折进去了,我还是这样说。”
“好好好——。”张大林奸笑着点头说“你小子有种,我服你了。为了鸡巴大点事坏了我全盘计划。我真想他妈劁了你,让你做一辈子太监,看见X也白眼馋。”
白谣幸灾乐祸在一边偷着笑了几声,而张大林冷不防一口浓痰就啐他脸上,骂道:“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可笑的?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还腆脸笑话别人呢。”这下可解了大伙的恨,暗自说“活该!。”
接下来王小光又坐不住金銮殿了,他是个急性子人,他看不惯张大林没完没了的扯淡。兄弟几个都快急出火来了,就想让张大林痛痛快快说出个结果;而张大林从进屋到现在一句正经没有,东拉西扯故意不往正题上说。因此王小光二次提醒张大林说:“二哥,我们的事——。”张大林慢着性子先在蜡头上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别急,别急,容我好好想想。”这一想又是半天过去了,把大家的胃口给吊的活吃了他的心都有。
这时,另外一兄弟从外面撒完尿回来,用豁出去的语气对张大林说:“大哥,您就说实话话吧,是不是我们的事情要糟糕?如果那样的话,干脆也别在这受洋罪了,大家拍拍屁股各奔前程比什么都强。早逃跑兴许还有条活路,要是在这被人家活捉了,得他娘的冤出屎尿来。”
张大林听完把眼一瞪说:“我刚说了那么多简直是白费唾沫了。遇事要冷静,冷静!就你们这样急猴猴的,能成什么器?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黑更半夜来跑来是为了什么?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难怪崴泥呢。好吧,现在谁不愿意留就赶紧滚蛋吧,我张某人决不拦你。但是,谁要是给惹出了麻烦,拆了我的台,可别怪我姓张的对你不客气。”然后他又缓和些语气说“我没说撒手不管你们,但你们也得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呀。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能轻而易举做出决断吗?得给我时间,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了辙,只好耐着性子陪张大林消磨时间。
王小光彻底灰心了,他也不问张大林结果如何了。因为凭他的直觉已经预料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于是他独自靠墙角安静的坐了下来,蜷起双腿把下颏支在膝盖上。他一支接着一支吸烟,把嘴唇都吸木了。也许他想逃避些什么;或许想让烟雾把自己灵魂一起带到天上去。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孤独,悔恨。无论事态发展到哪种地步,对他而言都是黑暗的。他比其它人想的都复杂,他除了目前身陷险境之外还有别的事情。那就是情感方面。当他回想起前几天把安蓝强暴的事情,突然让他掉下悔恨的泪水。就如张大林所说,像他们这些人平时不缺少女人,提供给他们发泄性欲的女人有的是。可是他脑袋一热把安蓝强暴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关键是他和安蓝共同生活了七八年,他们除了男女性欲方面更多的是感情。虽然目前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但是感情的积淀还存在。想想看,为了发泄性欲把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给强暴了,那是怎样的心理扭曲啊!那是暴殄天物,背叛自己的良知。他现在都有点憎恨安蓝了,憎恨安蓝太软弱了。假如那天安蓝当场告发他,他会心甘情愿为自己深爱的女人接受惩罚,总比圈在这鬼地方好受的多。要是因为给张大林买命进了监狱那才是冤枉呢。
想起前几天,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每当夜色降临,冰冷的月光裹着冷风从窗户框投射在屋墙上,几个人像鬼一样蜷缩在破屋子里,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无暇观赏这幽静凄美的月夜。呆的实在无聊了,几个人就玩会儿扑克牌;再不然就说一些黄色笑话聊以自慰。等到深夜,谁也不言语了。有的蜷缩在墙角里闭目养神;有的爬在土炕上鼾然入睡;有的像学猪一样把身子贴在墙上来回蹭痒痒;甚至有的胆小怕事的就钻进顶棚里,万一来个突然袭击没准就成了落网之鱼。只有王小光和别人不一样,他满怀心事,整宿正宿的发呆,忘记了什么是困倦。这几天的时间,就把他折磨的疲惫不堪,脸色腊黄,胡子像杂草似的肆意滋生。往日风流倜傥的小老板此时堕落的活像丐帮的帮主。等别人都熟睡了,他就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香烟点着。因为这些日子,香烟成了他们的奢侈品,大部分香烟都已吸完,连地上的烟屁都拣起来吸了个二回。所以王小光手里这点私货轻易不敢拿出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享用。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嘴里停留了足有一分钟才舍得吐出来。他看着袅袅飘散的烟雾感慨的想:往事如烟啊!一转眼在北京混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回想起来就像这烟雾一样转眼即逝,所能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涩涩的、另人讨厌苦味。
王小光含着苦涩,眼圈渐渐湿润了,在不知不觉中掉下两颗滚烫的泪水。他好久没流过泪了。记得他第一次落泪是在许多年前。有一次他得肺炎没钱瞧病,是安蓝把自己欣爱的,也是唯一的一件首饰给变卖了才把他送到了医院。那是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流泪。并且发自肺腑的向安蓝许诺说,只要有他王小光一口气在,他一定让安蓝过上好日子。一眨眼过去多年了,现在他蹲在这个破屋子里又流下了泪水。但是这次流泪的心情和上次迥然不同,这次他非常讨厌自己的泪水,好像泪水是掩饰他心中的丑陋和虚伪。他竭力想控制自己,可是越控制越感到伤怀。心里就像蜂蛰一样抽搐的痛。他把烟掐灭,仰天长叹了口长气。皎洁的月光照在他那张脸上——那是一张冷漠无情流满泪水的脸……
蜡烛已经快要燃烬了,昏暗的烛熠把屋子里所有人的身影都映在墙上一动未动,好象几个人忠诚地给蜡头默哀似的。过了好一会,最后的半截蜡终于燃烬了,火苗“噗。”的一声湮灭了,冒出一股难闻的蜡烟。
“还有蜡了吗?”二秃子问。
“三根全点完了,再也没有了。”
二秃子“嚓嚓。”使劲挠头皮,然后干咳了几声说:“外面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所以目前来说,我们要想顺利的躲过去还真有一定的难度。或许刚出去就得落网。但天无绝人之路,我想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的。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同时我特想听听大家都有什么好的高见。”
他的话音刚落,王小光就义愤填膺的说:“我们什么高见都没有,要有高见还能在这受罪吗?”
“就是,就是。”其它兄弟也随声附和说“您已经吩咐过,要我们老实的在这呆着,谁要是出门半步,后果自负。所以我们在这鬼地方都快憋傻了,哪还有什么高见?”
王小光还要张嘴,忽然被张大林拦了下来,说:“大家都坐好,大家都坐好,听我来说。根据目前的局势来看,你们只剩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尽快离开北京到外地去,越远越好,等过几年平息了在回来,那时你们还是一条条好汉;第二条是继续在这耐心等候,田老天答应我给你们送礼托门子,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这条路目前还需一段时间筹措,至于能有多大把握还很难说。现在我想征求大家的意见,是走还是留。”
大家一口同声说:“我们走。”二秃子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
二秃子慢言四语说:“其实我也赞同你们选择远走高飞,飞的越远越安全。在北京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大哥我敢向你们保证,用不了三年无载,你就大胆地回来吧,回来照样是条好汉。至于那点小案子,估计早他娘的没人问津了。”
这时一个兄弟大胆质问张大林说:“大哥,我们早就想远走高飞了,但是手里分文没有能去哪儿呀。”
张大林狠狠瞥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没长翅膀,飞不起来。”说完向白谣打了个手指,白谣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带子递给张大林,张大林接过来用手“啪啪。”拍了两下,然后非常麻利的往炕上一撇。此时兄弟们已经猜到纸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当纸袋子“啪嚓。”掉到炕上那一瞬间,几个人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眼睛瞪的像包子似的,烁烁闪着贼光。张大林看见这些人的表情大有瞧不起的神色,心想:你们他妈的就认的钱,一见到钱就像见到女人的屁股一样兴奋。张大林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出逃的川资路费我已经准备好了,这袋子里装的是两万三千块钱,你们就分了吧。我知道这点钱很对不住兄弟们。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公司的许多帐目还没有结算,所以请兄弟们多多包含,千万别闲少。但是兄弟们竟可放心,以后稍微缓和缓和我再给你们寄,这点暂时——啊哈哈——先收下。”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当一旦把他的欲望卡死,再把他逼到山穷水尽的的时候,你稍微给他点甜头他就感恩待德了。张大林之所以把他们这几个傻瓜困在破屋子里,就是这种诡计。
这几个人当中,唯一不满足的就是王小光。因为王小光本身有自己的买卖铺子,他是见过大钱的人,成千上万块钱在他手里根本不当回事。所以当别人看见这点钱都心花怒放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忿忿想:二秃子拿这几个臭钱纯粹是来打发要饭的,老子为他奔波买命就值这几个钱?别操他后妈了。但是张大林已经摊了牌,把他们逼到这分上又能怎么办呢?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脑子。
王小光冷冷问张大林说:“二哥,我要离开北京有点困难,因为金丽桥还有我的铺子,我要是走了那铺子谁来管?那是我多年的心血呀!”
张大林讨厌的瞥了他一眼,根本不加理会,王顾左右而言他说:“最后我再奉劝大家几句,拿上钱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个人走个人的,谁和谁都不能联络。这叫分散目标,顾全大局。我想哥几个都是条硬朗朗的汉子,绝不是蹲着撒尿的娘们儿。什么是哥们儿义气?哥们义气就是宁可牺牲了自己,也决不牵连其他兄弟。”接着他吩咐白谣到车上兄弟们取来衣服,这是昨天他在批发市场给他们买的。张大林说“我知道兄弟几个好几天没冲澡了,身上都发了霉。所以我特意卖来这些衣服给大家换上,这就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哈哈哈哈……”兄弟们都感激老大想的周全。其中有个兄弟感动的还掉了半个眼泪。
张大林问白谣现在几点了?白谣掏出手机看完说四点二十。张大林从炕上站起来和大家说:“快天亮了,你们准备准备就出发吧。我呢,还有点别的事情,就暂时先和兄弟们告别了。我殷切希望我们兄弟还有再会的那一天。”简短说完,张大林和白谣走了。
他们刚出门,破屋子里立刻喧闹起来。死灰终于复燃了。
一个人大声嚷道:“快把报纸点着,数钱!”
“要把房子点着可麻烦了,我们谁也跑不了了。”
“费你妈什么话,没亮怎么数钱?少给你两张干吗?”
“那不行,我又不是后娘生的。”
把报纸当火把点着了,其中一个人把钱袋子拆开,麻利的抽出一打钞票凑近火光手笨拙地数着“一、二、三……”
“小心点,别数着数着把钱也给点着了。”
“着了更合适,你小子就上天堂去花吧。”
“别捣乱,我脑子笨,快要数不过来了……一千五、一千六……”
“你说老大也真怪,给咱们四个人两万三,这该怎么分法?”
“这好办,你们每人五仟五,剩多剩少全归我。”
“等会,我掰掰手指头算算再说。”
直到五点半才把钱分完。每人手里攥着一大把钞票心里就像开了朵小花一样美的连北都找不到了。还是钱的力量大,有了这些钱足以让他们把这几天受的罪给忘的干干净净。在他们心里,钱就是命根子,钱就是女人小肚上的一颗红痣。
钱分完了,接着每人又分到一套新衣服。把旧衣服脱下来团成团扔进顶棚里给耗子蓄窝。穿上新衣服,个个精神抖擞,就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胡萝卜,即新鲜又有点脏,美中不足啊。
“兄弟们别臭美了,咱们该和猪窝告别了。”
“那当然了。佬子下辈子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我先朝墙上撒他脬尿,留个纪念。”
“俺老孙到此一游怎样?”
“别多此一举啦,你在寻着味找回来,那可请君入瓮了,哈哈。”
“他妈的,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枪口都对准脑壳了,还有闲心耍贫嘴。好吧,你们慢慢聊着,俺就先行一步了。”
“慢着,一个一个往外溜,出去就各奔东西。老大吩咐了,这叫分—分——分散目标。”
几个人像盗贼一样,一个个弓着腰、轻抬着脚顺着胡同往外溜。王小光是最后出来的,当他走出胡同口时发现其人都跑的连影子都没了。剩下他自己孤单单地一个人踽踽向街里走去。
当王小光徒步走回金丽桥时,太阳已经露头了。他回到铺子,灰头还在睡梦中,他敲了半天门灰头才磨磨蹭蹭起来。灰头开开门第一眼看见王小光的模样差点给吓个倒仰,这那是王小光呀,活脱是刚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舅舅,您……您刚下火车吗?”灰头没头没脑地问。
“啊?……火车?……是的,刚下火车。”王小光进了屋后,灰头迫不及待的向他告状说,安蓝怎样怎样把摩托车给摔坏了,还动手打了他,一点不把师徒二人放在眼里。王小光听后没作任何反映,只用鼻孔哼了声。
王小光随便洗了把脸。然后用梳子粘着水把头发梳了梳,再喷上点发胶,整个脑袋油光锃亮,活象刚做完爱的龟头。灰头提醒他胡子也该剃了,而他拿起剃须刀刚放到腮帮子上,忽然又想起什么,旋即把剃须刀又收了起来。
“灰头——。”王小光一边往包里收拾东西一边嘱托灰头说“等会我还得出躺远门,所以铺子暂时先交给你打理。我告诉你,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去新疆了。再问别的,你就说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灰头点头答应说:听清楚了。他问王小光什么时候回来?王小光含糊的说:也许几天就回来,也许两三年再回来。灰头心怀鬼胎的想:最好是三年以后再回来,死在外头更好。
之后,王小光又和灰头交代了几句关于铺子的事情,说完背起旅行包戴着墨镜洋洋洒洒的走了。
这时安蓝刚刚起床,她正在弯腰叠被子时,忽听外面有人“笃笃。”的敲门。安蓝问谁,但没人回答,继续敲门。安蓝顾不上叠被子就匆忙下床把门打开了,抬头一看,门口站的正是王小光这个不速之客。还没等安蓝完全反映过来,王小光一闪身挤进了屋。
安蓝不见他则已,一见到他恨的咬牙切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王的,你还有脸露面呢?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你妈赶快给我滚出去,滚!”
王小光把墨镜摘下来,用右手的食指在眼前晃了晃说:“别嚷嚷,别嚷嚷,我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
一提道歉更让安蓝气愤添膺,仿佛从王小光嘴里说出“道歉。”两字就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安蓝使劲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性王的,你他妈别欺人太胜了。你要是把姑奶奶逼急了,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我早就活够了。”
“千万别那样,要死也是我该死,我死了喂狗都活该。但是在死之前,我还得向你说声对不起了。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出气的,只要能解恨,无论是你骂我还是打我,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说着,他就朝安蓝走近了两步,而安蓝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警告她说:“你离我远点,再朝前走我就报警了,我说到做到。”
而王小光阴冷的笑笑说:“那你就赶紧报吧,警察正发愁找不到我呢。”
安蓝一听这话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犯了点小错误。”
安蓝立刻明白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面前这个人已经是在逃犯了。安蓝打个冷战说:“
你他妈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犯了罪跑我这来干什么?难到想让我也跟你一起粘包吗?”
“不不不。”王小光有点激动的说“我王小光再怎么不是东西,也绝不能把你拖下水的。我来这除了向你赔礼道歉以外,还想和你说的是,这辈子我最深爱的人就是你,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我今天跑回来不为别的,就是……就是……”说这,他的眼圈还红了。
安蓝对于他的煽情不但不感动,反而还有种嗤之以鼻的讨厌。“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赶快滚蛋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分割天光修理铺的财产,希望你把属于我的钱财都还给我。其实我们之间早就该做个了断了。我不想为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白搭一分钱。”
“好吧。”王小光大方的说“天光修理铺就在那儿里摆着呢,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全归你我都没意见。”
“你少给我来这套。我是说,我只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是啊,我没说不给你。那个铺子本来就是你的,你现在把它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回去准备清单吧,我马上找车拉东西。”
“别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有屁快放。”
王小光猛孤丁就抓住了安蓝的双手,这下可把安老蓝给吓坏了,她惊疑的问王小光想干什么?小光深情的望着安蓝说:“安蓝,我现在想问你个问题。假如让你从新选择的话,你还有没有勇气再和我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若果想,现在就是机会。”
“呸!”安蓝狠狠的啐了王小光一脸唾沫,说“别在做梦了。我做鬼也不会再和你走的。”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走主要是因为他,是他把你拴住了。”
安蓝脸色煞白说:“你把话讲清楚了?”
“还用说吗,我的摩托车都被你们给摔报废了。可见到了什么程度了。”
“放屁!你再诬赖好人我就不客气了,什么玩意儿。”
“好好好,我是我放屁,是我诬赖好人。但是……”没等他说完,外面又有人“笃笃。”的敲门。而王小光只好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谁呀——。”安蓝没好气的问。但是还没等她的话音落地下呢,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