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一到了青春期,最凸显的就是对性欲的渴望。这也是在结婚前的一个重要生理暗示。做家长的,最关心儿女的婚姻大事了。等到了结婚年龄,父母总是迫切的催促自己的儿女说:“该结婚了孩子,因为你有能力与异性交配了。”(恐怕大多数家长也不会愚昧到这种程度)。反正结婚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因为结婚与否直接关系到家族的繁衍生息。我们中国人自古至今很在乎血脉和香火的传递。阿Q没有结婚,所以别人骂他断子绝孙。这样说来,结婚又似乎和性欲没什么关系了。仿佛结婚是人的一种职责和任务;结婚是给祖宗结的。

然而放老实说,结婚最直接的目的还是解决性欲问题。性才是万物之根本。譬如年轻人,恋爱了好几年,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的谎话,等到结婚那一夜就全部一笔勾销了,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的爱。亲朋好友恭贺新喜恐怕也是促进俩人赶快上床的客观因素。因为除此以外再没别的可干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所以说,到了结婚年龄就得结,如果还没骗到手,美其名曰:单身,既光棍。都说,单身有单身的好处,结婚有结婚的烦恼,以我看说这种风凉话的人该枪毙。即使这话出自单身之口,那也是唯心之谈。俗话说的好,姐俩守寡,谁难受谁心里知道。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快三十岁了,可怜的我至今还孤独的躺在单人床(单人床就是为单身汉发明的,单身汉睡双人床浪费材料)上消逝着难眠之夜。我的青春期早以变成一堆枯草,欲望象似弯弓上的箭。相比之下,我的朋友都比我幸福,虽然他们也属于单身一族,可他们早已破了戒,箭飞千里之外了

今晚王小光又在外面逍遥快活了,我却哀怨的躺在被窝里瞎琢磨着。这多么不公平呀!用李清照的诗来形容——怎是一个“愁。”字了的?

熬到半夜我再也躺不住了,我拉着灯起来连续吸了四五支烟。此时我心里烦乱的厉害,就如同一团乱麻塞在心里。黑夜,静的让人无可奈何。外面求欢的野猫叫的撕心裂肺。可恶的东西!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早晨,睁开双眼,一切如旧。就是天气稍差了些,出门一看,天空飘起了雪花,太阳仍然沉睡在黑夜里。到八点钟左右,老刘和安蓝还没有来,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乘这工夫,我把厨房归置一下,把每个屋的地板拖洗干净。等我归置完厨房已经是九点半了,可那两位还是没有到来。我心想:今天下雪难道要停业了吗?管她呢,我先出去买两烧饼吃再说。昨晚喝完酒都忘记吃饭了。

就着小北风,我一边咬着烧饼一边朝安蓝的住处走去。我也给他带了两烧饼和一杯热豆浆。走到大门口,我窃窃的想:这丫头准是在家里睡懒觉呢,我非揭她暖被窝儿不可。然而等我来到她门口,发现门上上着把锁,窗帘也拉着。我向院子里一位怀抱孩子的大嫂打听,大嫂拍着孩子屁股撇着腔调说:“不知道呀,一早就没见她。”正说着,从另外一个门探出来半个脑袋,哑着嗓子说:“哎哟,那女人昨晚也不知道和谁干架了,就听她屋里连哭带骂的。好家伙,好像把暖壶都摔了——。”我迫不及待问她说:“她和谁打架了,那她人呢?”她缩了下脖子说:“听声音好象和一个男的。早晨六点来钟,我上茅房拉屎,看见那女人气呼呼的走了。”往下我也没再问,转身走了出来。

此时,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密集,马路上很快就铺了一层厚厚的白地毯。我一边走一边琢磨:安蓝昨晚上和谁打架了呢?还是个男人,那么他是谁呢?这些日子我没发现安蓝和哪个男人有过来往,难道……。路过王小光的修理铺时,正好看见灰头在院子里扫雪呢,我走过去问他小光在不在?灰头拄着扫帚,斜着眼说:他舅舅昨天晚上就没回来。我不相信他的话,于是我爬窗子朝屋里瞥了两眼,王小光果然不在。

回到饭店里,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再联想到昨晚我一宿没睡好觉,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或许人的预感是有道理的。所有的意外发生都在预感里得到了印证。想到这,我马上抓起柜台上的电话,可安蓝的手机已经关掉了,怎么也打不通。接着我又拨通了王小光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说话带着浓厚的东北音,一听便知是鲁花。我问她王小光呢?她不屑的说:王小光在厕所里出恭呢,让我静心等候。我说我有急事找他。鲁花懒洋洋的说:那好吧,我这就去厕所给你找他。随之,话筒里悉窣的传来一阵嬉笑怒骂声。等他们闹够了,王小光才接我的电话。他阴阳怪气的问我什么事情呀?这拉屎呢。我急切的说:你别拉了,赶快去找安蓝吧。昨天晚上她和别人打架了。他无动于衷的说:哦,是这事呀。你别着急,等会我就把她找回来。我说我能不着急吗,这大雪纷飞的,她要冻死在外面怎么办?他哧哧笑着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挺大人……。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没有人味的家伙。

直到下午,还是没有安蓝的消息。看来王小光这个没心肝的家伙指望不上了,他不定钻在哪儿逍遥快活呢。这时我忽然想起了老刘。我想老刘今天没来上班或许和安蓝的离家出走有某种关系。老刘是个很勤勉的人,他一般不会随意休假的。再者说,这饭店本来就两半人(我就是那个半个人),他要是请了假,买卖就别做了。所以说,老刘是个很关键的人,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安蓝。

当我来到老刘家时,老刘正在厨房里给老伴儿忙活晚饭呢,因为他老伴儿是练法轮功的,除了练功以外什么都不干。老刘一看我来了,似乎显得特别的激动,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的。没等我张嘴,他就问我安蓝回来了吗?我说没回来,我正是为这事来的。然后我紧接着又问他说:安蓝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连一点点都不知道呢?老刘放下手里的活儿告诉我说: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还是今天早上,安蓝给他打电话,通知他暂时先别去上班了。他一听安蓝说话的语气不对,于是就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安蓝带着哭腔说:没什么事情,和那王八蛋打架了。她要去朋友家住几天。

我急切的问他说:“那个王八蛋是谁?”

老刘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呀?我刚要问,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刘师傅,要说你和安蓝共事快两年了,你一定猜得到和安蓝打架的那个王八蛋他是谁吧?”

老刘琢磨了好一阵子,然后犹豫的说:“我还真说不准他是谁……不过,我觉得那人有可能是王小光。但是,兴许也不是他。”

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除了王小光有可能和安蓝打架以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可是不对呀,昨天晚上王小光明明和我说他要去浴池蒸桑那的,那他怎么跑去和安蓝打架呢?难道她是蒸完桑那去的?天啊!我实在不敢想像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天光修理铺找王小光对证。开口就问他是不是和安蓝打架了?王小光嬉皮笑脸的说:绝对没有的事,我挺大老爷们儿怎么能打女人呢。我看出来了,王小光纯粹在和我兜圈子玩儿,他拿我当傻瓜了。由于修理铺人多嘴杂多有不便,所以强行把他拽到了村后的一个小树林里。

小树林里特别安静,地上铺了厚厚的积雪,好象每棵树都在雪里长的似的。

走着走着,王小光突然绕到我前头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我一支,自己叼了一支。他朝天空吐了口烟雾自言自语说:“这是今年冻天的第一场雪啊。”

“没什么可奇怪的,到了冬天就得下雪。”

“想起以前在老家真是有意思。咱老家的雪下的比这大多了,起码到膝盖深。长潞你记得那年冬天咱们在学校操场滚的那个大雪球吗?哎呀,大极了。直到来年二月份还没化完呢。”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随口说。我心想:这小子有两下子,扯起淡来连边儿都没有。我把烟头撇在雪地里,和他一本正经的说“小光,你就和我说句实话,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安蓝打架了?究竟因为什么呢?”他刚要矢口否认,我马上堵她嘴说“做为爷们儿,我希望你不要撒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必要藏着掖着。”

“瞧你说的,好像我多么爱撒谎是的。”他用脚踢着地上的积雪,围着我转悠了两圏吭哧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一件小事……打起来了。”我问他因为什么小事?他笑而不答,然后还让我别再问了。

“什么事,就别问了?”我紧盯着他说“在这除了你我二人以外,连第三个人都没有。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不可对我说的呢?”

他再次重复说:“我说别问就别问了。这纯属是个人私事。”

“我不管公事还是私事。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安蓝是我的朋友,我有权利过问。”

“好吧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他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听好了,我和安蓝打架不为别的,是因为床上的事,明白了吧?”

“床上……什么事?”

“就是我想她上床,她死活不顺从我,于是就打起来了。长潞,你瞧她把我脸给抓的,我都没脸见人了……”

也不怎的,一听到是这事,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甚至我都奇怪自己为什么那么敏感。王小光的眼睛很尖锐,他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里。于是他带有报复性的刺激我说:“这回歇心了吧,告诉你别问别问,可你偏要问。”

我强忍住压抑和他说“小光,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什么呀,这都是正常的。我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安蓝也是如此。你等她回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你和安蓝不是已经分手了吗?那你为什么还对她那样呢。”

“没错,我们俩是分手了。但是我们的关系依然存在。不瞒你说,我和安蓝的关系就是那么回事。”

“可我觉得,既然分手了,你还那样做,分明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况且刚才你也承认,安蓝并不顺从你,所以你的行为要往严重了说,都能构成强奸罪。”

“什么,强奸?哈哈哈哈。”他疯了的狂笑起来。而且笑的满面狰狞,如同野兽在咆哮。等他笑够了,突然把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长潞,我们两可是好朋友,你怎么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我问问你,什么是强奸?你知道强奸是什么吗?”

我给她解释说:“我当然知道了。强奸,就是用非法手段强迫别人与自己发生性关系。”

“得了吧,用不着你给我讲法律。你那点学问指不定哪个师娘教的呢。”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着。由于我得罪了他,这回也不给我烟了。他猛吸了两口,然后隔着层烟雾说“我和安蓝的关系那是尽人皆知的。不信你就上街打听打听,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开餐馆的安蓝和修摩托车的王小光是两口子。我再告诉告诉你,这些年我和安蓝在一起时,她怀孕过无数次;假如要把孩子都生下来的话,恐怕都能凑成一个幼儿园。你刚说我强奸了她,那我倒想知道知道,我哪次和她上床算是强奸呢?”

王小光不但无赖,还很无知。典型的流氓习气。我忍着耐性劝他说:“小光,做人厚道点好吗?别那么狂傲,那对你没好处。不是朋友我绝不说这个。就拿昨天晚上的事情来说,假如安蓝一狠心把你告到派出所,你说你还有机会站着和我吹毛求疵吗?”

“哼,派出所我也不是没进过,别总是拿派出所吓唬我。”

我揭他老底说:“既然这样,那十年前你猥亵了女老师逃跑干啥?你怎么不勇敢面对呀?”

“那是两回事。因为我不值得为那么一个臭娘们儿栽跟头。”

“我看都是一回事。你都是将自己的私欲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是……我……你……”他忽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我说长潞,你百般替安蓝说话是什么意思?做为朋友,我不想说出太难听的来。”

他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我的嘴,其实我早有所防备。我毫不气馁的说:“你放心吧,我绝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卑鄙。我是站在朋友立场上来为一个受害者说句公道话。”

他奸笑一声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看你是为一个你喜欢的人打抱不平吧。”

“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你心里明镜似的。”

“我希望你嘴上留点德,你要是恶语伤人的话,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得了,老朋友。”他非常藐视的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你知道。男人嘛,长期粘不着女人就闹的慌。我能理解你。不过,你要喜欢安蓝就直说,我会把她让给你的,何必转这么大的弯子呢。”

“简直是放屁。我和安蓝是清白的。”我使劲把他的手拔了开说“你侮辱我没关系,但我绝不许你侮辱安蓝。什么玩意儿呀。”

“瞧瞧,心疼了不是。扯了半天淡最终还是因为一个女人。我说那天在浴池你那么老实呢,原来是为她守身如玉呢。”

我是个比较爱冲动的人,当别人把我逼到无可退路的时候,我会失去理智的。所以当王小光说完那句话时,我脑袋一热,撇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这一嘴巴把王小光都给打愣怔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大打出手。也许这就是意念上的错觉。就如同老鼠突然大摇大摆出现在猫面前,让猫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威严。说心里话,打完他我心里恐惧极了,我不知道他将怎样反击我。他一边捂着脸,一边死死盯着我看,那眼神里散发出一道道冷光。此时我怯懦的想:假如要是能逃跑该多好啊。或者看在朋友份上他能手下留点情,象征性的再给我一个小嘴巴也就扯平了。

然而王小光这小子做人很不厚道。他不但还手打了我,还把我当成小鸡似的拎来拎去,等耍弄够了才一摔手把我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幸亏是雪地,这要是水泥地非把我摔散架了不可。但是这还不算完,我刚要爬起来,他上来就把我胯在身下。俗话说:大丈夫认可杀,不可辱。所以乘他不备我攥紧拳头一个通天炮就搐在他下颚上,把他疼的直学狗叫。他居高临下的向我咆哮道:“你他妈下手够黑的呀,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说着话,他抡拳就朝我头上砸,而我手疾眼快,在他拳头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我迅速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使得他的双拳停留在半空中。这回完全是力与力的较量,看谁的力量大谁就站上风。他瞪着眼,我也瞪着眼;他咬着牙,我也咬着牙。我想抬腿踢他的后脑勺,可惜我没练过舞蹈,腿的弯曲度不够。正当彼此焦灼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戏剧性的响了起来——还是一首《狼爱上羊》的彩铃。

“我先接个电话好不好?”他和我商量说“等我接完电话再打也不迟。”

“什么——。”我心里暗自庆幸,因为我巴不得就此罢手呢,再打下去我也捞不着便宜。可是架打到这份上,我是不好意思服输的,于是我硬撑着冲他说“想休战?门也没有。”

“我不是和你休战,我是想打完电话再好好归置你。”

“少扯淡,指不定谁归置谁呢。”

“我再说一句,你松开我好不好?别给脸不要脸。”

最可恶的是,我松开他了,他竟然骑在我身上打开电话,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命令他起来,可是他忙着打电话不理会我,于是我灵机一动使了个鹞子翻身把他周番在地,之后我也骑在了让身上,让他也常常胯下之辱的滋味。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我嘟囔的说:“真卑鄙,这算什么能耐?”

等他打完电话又和我商量说:“今天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等以后有闲工夫我再和你决一雌雄好不好。”

“怎么搞的,一会这事,一会那事烦不烦人呀。我可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那你说怎么办?不然咱俩一人拿一把菜刀来了干净利落?”

“这……还是以后再说吧。”说完我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这场争斗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其争斗的结果也是不分胜负。说实在的,我和王小光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也不想把谁至于死地。这样的打架方就如同小孩子翻脸——有惊无险。可是不管怎说,双方毕竟动起了手脚,其打架的意义远远要大约打架的本身。

打完架回到饭店,正好老刘在饭店门口等着我。一见面他就眉开眼笑的告诉我说:安蓝有消息了,安蓝有消息了。”我急切的问他安蓝在哪呢?他告诉我说:安蓝马家堡镇的一个朋友家。由于我刚才没在,所以安蓝就把电话打到了老刘家,让老刘转告我,她什么事都没有,过几天就回来,让我等着她。这下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是个急性子人,一旦有安蓝的消息我立刻就想见到她。我问老刘马家堡镇离金丽桥有多远?老刘告诉我说:要走公路的话得有六十地,如果穿村走便道,也在三十五六里。我心想:这么远呀,要是十里八里我非把他接回来。

直到下午,天气又阴沉了起来。我独自在饭店里实在闷的慌。我满脑袋里想的都是安蓝。我不知王小光那个混蛋把她伤害成什么样了。我一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就揪心的痛。我从小到大从没有为谁揪过心,但是这次不知怎的……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是如此的不好受。用一个词来形容,牵肠挂肚的。

不行,今天我必须见到她,哪怕见她一眼,我都心甘。我想找王小光借点钱,就说我盲肠炎犯了,得马上去医院,他再怎么着也得解囊相助。虽然刚打完架,但那和钱是两码事,他不能不明事理。可遗憾的是,等我到了修理铺,他已经走了。灰头说,他和朋友去外地了,起码五六天才能回来。这可怎么办呢?我只好拉下脸向灰头借钱,灰头很爽快的问借多少?我一听这话有门,赶快说借一百,用不了两天就还给他。灰头上下打量着我说:别说是借一百,就是借一千也没问题。我刚要说谢谢,但他紧接着又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抢银行去。听完这话,我恨不得立刻给他一个大嘴巴,什么玩意儿呀。难怪王小光骂灰头是尿弄出来的,果然如此。

到院子里,我一眼看见了王小光的摩托车在那儿立着呢。于是我和灰头商量说:把王小光的摩托车借我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灰头说他做不了主,万一王小光要归罪下来谁负责?我说我负责,我和他的关系没得说。灰头眨么着眼讽刺我说:“就你那两下子还骑摩托车?恐怕摩托车到你手里转眼就变成一堆废铁了。”我胸有成竹地和他吹嘘说:“就这破玩意儿,我闭上眼都能骑出二里地。不信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在院里给你耍个车技怎样?你要是觉得我驾车二五眼,我马上拜你为师傅。”灰头这小子一肚子坏主意,他就是想看看我怎样出丑。于是在幸灾乐祸的怂恿下,他毫不犹豫的把车钥匙给我了。并且推卸责任的说:“要是把你摔怀了可别怪我,又不是我让你骑的。”而我发着摩托车,只在院子里绕了半圈,然后乘他不主意马上掉头冲出修理铺,并没给他表演什么车技。等他反映过来,我都跑出去二里多地了。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马家堡镇,到地方已是下午四点多了。由于天冷,街上空荡荡的连条狗都见不见,整个镇子静如死灰。我好容易找到一家小杂货,向他们打听安蓝朋友家的住处,他们告诉我说,一直朝前走,看见一棵大槐停下再向左拐倒数第二家就是。我按图索骥很顺利就找到了。

给我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把我拦在门外问我找谁,我说我找安蓝;她上下打量我几眼冷冷的说;安蓝没在这里。说完就要关门。我苦苦哀求她说:我是安蓝的朋友,我是来看望她的。那女人仍然固执的说:没在就是没在。到别处去找吧。我说我到屋里看看可以吗?她警惕的说:这家就我自己,你进来想干嘛?正说着,从门缝儿又露出一个脑袋,我一看正是安蓝。

“安蓝……”我不由得叫了她一声。心里顿时亮了起来,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而安蓝更是诧异,直愣怔怔的望着我都不知说啥好了。半天才问:“你……怎么来了?”

“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说到这,她突然哽噎起来了。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天色已晚,我必须马上离开马家堡。她朋友挽留我,让我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因为天黑路滑驾车是很危险的。我说没关系,来的路上挺好走的。我习惯走夜路。但是我刚走出去十多米远,安蓝马上追了上来,她说她也一同回去。说完就就上了车,紧紧的搂住了我。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刚出了马家堡天上就下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开着车灯才勉强看到前方七八米远。加上路上积雪太厚,我只能把车速控制在20迈左右。尽管如此,车身还是摆动的很厉害,就像沙漠里爬行走的蛇。安蓝紧紧搂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好象任凭我把她带到哪儿都无所谓。

夜幕完全黑了下来。天地之间混混沌沌,只有一道迷茫的光线。我们顺着这道光线,艰难的朝前走。然而走着走着,回家的路就完全被风雪给淹没了。安蓝在后面一句话不说,就像睡着了似的。我问他冷不冷,她嘟囔说不冷。我提醒她说:可能我们走错方向了,这走的好象是麦茬地。她仍然默默不语,把一切都交给了我。

当车跨过一道大坎时,引擎突然熄火了。我把车支好,郑重的和她说:“我们得想点办法,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一会把油耗尽我们就得冻死在外头。”

“还有多少汽油?”

“马上就到红灯区了。”

她朝四下观望了一会,然后冷静的指给我说:“你看,东南方向半天空好像有闪烁的灯光,如果没错的话,那就是电视台的灯塔,我们一直朝那个方向走去,灯塔旁边有一条通往金丽桥的大公路。”

听到这话气的我都想骂她几句,明明知道怎么走,还让我没头苍蝇似的瞎闯,这不是成心捣乱吗。可是看到她那副可怜样,我实在不忍心指责她什么。女人在如此憔悴的状况下,本身就是一种迷茫,她有什么错?

等上了正式公路,看见来来往往的车流,我又担心起来了。因为我没有摩托车驾驶证,属于非司机,这要是被警察逮住了,那是会受处罚的。听说现在交管部门处罚非司机都按刑事责任追究。也就是说,非司机上路等同于违法犯罪。为了避免麻烦,我要求安蓝下车和我一起推着摩托车回去。推着摩托车上路再不至于触犯交通法了吧。

安蓝无奈的说:“两个大活人有车不骑推着走多傻气呀。把我车给我,我来骑。”

“你骑不也照样违章驾驶吗?”

“没关系。”她瞥了我眼说“我是有驾照的。虽然我没带在身上,但也不属于非司机。”

我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考取的驾驶执照?”

“我连汽车驾照都有。我纯粹是有心置地无力盖房,攥着驾照买不起车的主。”

安蓝的驾驶技术果然不一般,可比我娴熟多了。我还假充司机带她在路上跑呢,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深浅。

安蓝让我紧紧搂住她的腰,免得发生危险。可我总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有搂过女孩子的腰,这一搂起来,就如同初次与异性跳舞一样,畏畏缩缩,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抱紧点吧,好像咱成心要占人家便宜似的;抱松点吧,车一走起来,那手难免就有做抚摸之状,更是不雅。总之,要掌握那种分寸相当不容易。但是话说回来,我何尝不想紧紧搂住她呢?也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那种感觉一定很甜美。只可惜,我这人天生是贼心有余,贼胆不足。

然而,一到下雪天,马路上的积雪被车辆给压的像镜面一样光滑,摩托车行使在这样的路上,其风险系数远远大于其他路。幸亏安蓝驾驶技术高超还能稳的住,这要换了我这个二把刀,恐怕走不出半里地就得连车带人滑倒在马路上。安蓝告诉我不必害怕,只要紧紧抱住她就什么事都没有。这回我也不装假正经了,像螃蟹似的搂住了——只可惜,她穿的厚了些。

前方依然雪雾迷茫,来往的车辆就像一只只萤火虫似的呼啸而过。大约我们走到距离金丽桥两公里的一个岔路口上,突然一辆大货车垂直的就朝我们开了过来。由于大货车速度过快,发现我们时根本来不及刹车,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安蓝“唰。”的把车掉转了方向,一瞬间大货车过去了,而我们的车则像脱缰的野马直奔一个斜坡冲下去。由于惯性太强,我被狠狠地甩在了雪地上,身子打了好几个滚儿才自然的停下来。但安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是连车带人一起滚下去的,就听见“啊。”一声惨叫,再也没了音训。

我躺在雪地里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记忆在那一瞬间都蒸发了。等我稍微清醒点,我首先想到的是安蓝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我实在没有勇气想像下去。尤其她最后那声惨叫,久久在我脑袋里回旋。说实在的,我想逃避现实,逃避那比死亡还可怕的现实。虽然我死里逃生幸运的活下来,但那绝非是我的运气。悲观的说,假如我在这场事故中再也醒不来才是我的运气。

……我战战兢兢从雪地爬起来,眼望四顾黑墟墟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我试探地喊了她了她几声,像唤醒婴儿那样谨慎小心,可是茫茫雪野里连半点回应都没有。这时我浑身骤然一冷,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仿佛我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我掏出打火机打着,把火焰调到最大,借着幽暗的光焰在雪地上一点点寻找安蓝的身影。我弯下腰顺着雪痕往前找,大约走了有十多步恍惚看见摩托车横躺在地上,一只车把扎在雪堆里。我已经顾不是这个了,摩托车摔坏了还可以修好,就算摔报废还以买新的。可人要是发生不什么不幸就不是钱所能及的了。人的生命到什么时候都得放到第一位。

我在摩托车周围搜寻了半天也没发现安蓝的影子,只在雪地上找到一只手提包,这正是安蓝的东西。我想包都能找到,那么安蓝一个大活人(但愿还活着)肯定就在这附近吧。火机的光亮实在微弱,只能照见地上那么一小撮。怎么办呢?我忽然想到了摩托车,把摩托车发动起来,借助摩托车的大灯不就找到安蓝了吗?还好,摩托车的引擎很顺利的就发着了,车前立刻亮起一道惨白的光线,然后来回扭动车把,当光线扫到西北方向时,安蓝的身影出现了。我把灯光稳住,赶快跑了过去,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心里骤然缩成了一团……她好像已经死了。她仰面朝天躺着,一只胳膊搭在胸口上,一只胳膊朝外撇着;头发散乱在雪地上;脸色惨白,鼻孔张着。

“安蓝,安蓝。”我连着叫了她两声,但她没有答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就好象刚刚死去的人还没来的及瞑目。

我把她从雪地上轻轻抱起来,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头,轻轻的把她贴在我的脸上。我想用这种方式温暖她,唤醒她。因为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这是唯一能做到的。这时我恍惚感觉她的脸还有温度,微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吹拂着我的耳畔。

是的,安蓝没有死,她还活着,这是多么庆幸的事情啊!就这样安静的过了有三四分钟,她掀动地嘴唇,轻微的在我耳边说:“长潞,抱紧我点,我害怕。”

“别害怕,什么事都没有。”我唯心的说“因为我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说完,我解开衣扣把她裹在怀里,她乖巧的像孩子似的。

她微微点着头,似乎我说的每个字在她心里都得到认可。她伤心的抽噎起来,颤抖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要是把你摔死我也不活了。长潞——。”

“别说傻话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其实刚才安蓝也以为我被摔死了,所以她和我有着同样的心理,都害怕面对现实。现实是无情的,因为在某种情况下,人的生命相当脆弱,生死只在那一瞬间的工夫。

“就这样抱着我,永远也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她喃喃的说。

女人受到惊吓说话往往就有点像呓语,你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么。脆弱的女人总是很值得人怜爱。不过,做为男人能得到女人如此的信任那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听着欣慰。客观上,善意的谎言也可以信以为真。比如假牙,它功勋总是比满嘴真牙大的多。

稍微稳定了会儿,她仰起头,几乎嘴对着嘴和我说:“长潞,你想吻我吗?”

“我……”听到有这等美事,激动的我立刻晕乎了,一时不知道到该怎么好。

也许安蓝能理解我的心情,没等我说什么,主动的把嘴唇递给了我。也许这是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它足以能代替千言万语。然而最让我欣慰的是,这是我做男人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姑且也算是初吻吧,尽管它来的有点迟。初吻的感觉让人至死难忘。虽说第一次接吻显得有些慌乱、笨拙,可它给人留下的记忆永远是最新鲜的。安蓝是经过市面的女人,她接吻的技巧就像她驾车那样娴熟。她那花瓣似的小唇,紧紧粘在我的嘴上;那舌尖在我嘴里上下蠕动,简直是地道极了。毫不害羞的讲,我们接吻的整套动作都是由她引领我完成的。我在这方面纯粹是个青瓜蛋子。

由于接吻时间过长,致使把摩托车油给耗光了,我和安蓝只好堆着这堆废铁赶往金丽桥。这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说,等到金丽桥已经十点多了,把我们俩给累的大汗淋漓,浑身像抽了筋似的酸痛。安蓝问我想吃点什么?一定饿坏了吧。我说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回饭店美美的睡一觉。安蓝说,饿着肚子是睡不着的,还是吃点吧。她把钥匙给我,让我推着车先去她的住处,她去别的饭店弄点吃的。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她提了许多餐盒子回来了,另外还特意给我买了瓶老白干。饭菜是有了,可是放那里吃呢?还是安蓝有主意,她把乘衣服的箱子放在床中间,然后在箱子上搭一块木板正好变成一张简易的炕桌。为了避免把床单上滴上菜汁,还找来旧报纸铺在床上。

……酒足饭饱已将近深夜两点多了,我知趣地下了床归置归置准备回饭店休息。安蓝看我要走他立刻拽了我一下胳膊说:“都快天亮了,你还回去干啥?在这凑合一宿得了。”

我满屋子扫了几眼,除了安蓝的床铺,另外还有一张光板床,床上连条毯子都没有。我无奈的说:“还是回饭店吧,在那能睡个懒觉。”我伸开胳膊,打了个装饰性的哈欠。

安蓝不以为然说:“瞧你,在这睡怎么了,这么大屋还着不下你的小身板儿?”

“可我怕着凉,一睡光床板就腰疼。”

她瞥了我一眼,哧哧笑着说:“谁让你睡光床板了?这不是有床嘛。”她指着自己的床铺说“插上电褥子可暖和了。”

“那么你睡哪儿?”我心慌意乱的问。

她无所谓的说:“一起凑和凑和吧,反正天也快亮了。”

我万般羞怯的说:“这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行呢?”她见我羞的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哈哈笑着说“瞧你那德行,好象我要吃了你似的。放心吧,虽然在一张床上,但谁也不会犯错误的。”

我开了个大胆玩笑说:“那可说不准,我对我自己相当的没把握。”

她扁扁嘴说:“小样,胆儿倒不小,还真敢犯错误呀!既然那样,那我就把你的手脚全捆上,你不就老实了吗。”

我颓丧的说:“那我还是回去吧,我受不了酷刑。”

她翻小肠说:“你这人可真是的,我问问你,你刚来金里桥时在哪睡的了?”

“那不一样,那时候是分开睡的,现在……想想就……”

“你身上是本是有大虱子啊?哈哈。”说着她就把门给插死了。

今天绝对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抛开别的不说,就但说我自己,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就让我这个单身汉打破了两项特殊记录:一项是和女人亲吻,另一项是和女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有一点必须澄清,我们在一起只是单纯的睡觉,并没干别的。但不管怎么说吧,我总算开了荤,这必定是好事情。

安蓝铺好被子自己先钻了进去。也许安蓝把我当成其它同性朋友了,所以她在我面前一点不避讳,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的光光的,只剩下了胸罩和三角裤衩。她的三角裤是橘红色带花边的那种,看上去特别小巧和性感。当她转身往被子里钻时,屁股正好冲着我,我不看则已,一看浑身立刻起了反映:嘴干舌燥,呼吸短促;尤其下身那不争气的玩意儿,把裤子撑的像伞盖似的。我气恼的想:该硬时不硬,不该硬的时候乱硬,这不成心让我没面子吗?记得小时候,也就三四睡吧,我肚脐上长个囊肿到医院做手术,漂亮的护士阿姨给我消毒时,我那小玩意就莫名其妙的就直楞了起来。而护士阿姨就逗我说:“老实点儿,不老实用手术刀给你割掉喂猫吃。”为了安全起见,护士阿姨只好用橡皮膏把我那小玩意给粘肚皮上了。

“长潞,你倒是脱衣服呀,磨蹭什么呢。”她躺在里面,用胳膊肘撑着脑袋催促我说。

“别着急,慢慢来。”她越催促我,我就越不好意思脱。因为她不错眼珠的盯着我看,好像要在我身上发现些什么。或者说,她就就好奇想看看我的身体和别的男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可是我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我不敢坦坦荡荡的在她面前展览自己。于是我就用磨蹭来拖延她,只要她有耐心,我就在这磨蹭的脱,光脱鞋就用三分多钟。然而不知怎么,今天安蓝算是跟我较上劲了,任凭我怎样磨蹭,她就是耐心的等待。等我往下脱裤子时,实在磨蹭不下去了,因为我下面那玩意儿始终直撅撅的,这要是让她发现了,该多么丢人啊!因此,我扭身把台灯给关掉了。安蓝见我关灯就哧哧的笑,也不知她在笑什么。可是等我脱到一半时,那丫头竟然把灯又给拉着了,我这一着慌,差点掉床底下去。安蓝幸灾乐祸的拍着巴掌笑。

一张单人床躺两个成年人实在够挤的。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谁都没敢靠近谁,反而在两人之间还留下一道不可逾越的缝隙。我们不敢翻身,也不敢蜷腿,像两具僵尸一样摆在床上。

熄了灯过了好长时间,安蓝轻声的问我说:“长潞,你现在心里想什么呢?”我说没想什么,只想睡觉。安蓝怀疑的说:“骗人,肯定在想什么。”我说真的没想,我睡觉不爱胡思乱想。反过来我问她想什么?她说她想的事情可多了,就是不告诉我。她不告诉我,我也不问。接下来两人继续表演博物馆里陈列的僵尸。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要想顺利睡着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困窘像磨盘砸在脑袋上,也是个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还很闹心。大约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为了试探安蓝是否睡着了,就用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挪蹭过去,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她的手。开始她没反应,可等我往回抽手时,她一下子攥住了我,然后两只手掌上下重合在一起,十个手指头心领神会地交错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