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蓝是个比较有思想的女人。虽然从外表上看,她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得也很普通;可是要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况且安蓝长的挺有女人味儿的,她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有时我就幻想,假如我能娶个有安蓝一半的女人就知足了。安蓝的美,主要体现在气质上,这就很了不起。

多年的历练,让安蓝学会了许多东西。首先她在做人方面就很稳重。她总是用特别客观的态度去面对各种事情。但是她最大缺点就是脾气不怎么好,她要是发起脾气来也是横竖不吃,硬的像石头一样;然而她要是温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只乖巧的小绵羊。或者说,她的温柔更具有女人味。

短短的两个晚上,安蓝详细地和我讲述了她和王小光一切事情。听完她的讲述,我感慨颇多,心底总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也许我和安蓝的关系太密切了,以至于听他的讲述就好像把自己也溶入其中了,好像自己曾经就是那些故事中的某个角色。

我本想过两天就回老家的,然而就因为听了她的讲述,我不得不把回家的日期往后推一推。

第二天早上,我和安蓝骑自行车去姐妹餐馆,在半路上安蓝嘱咐我说:“长潞,你回去别和其他人讲我和王小光的事情。因为农村那地方我最了解,什么事一但传出去马上就变了味儿。我妈妈活着的时候她是很要脸面的女人,我不想让她在九泉之下因为我的缘故被人指指点点。”

“知道了,我会管住自己的嘴的。但是……”我不由得刹了下车说。

“但是什么?”安蓝也跟着慢了下来问。

这时我跳下车来和她说:“我今天不想走了——我想见见王小光。”

安蓝歪着脑袋不屑的说:“哼,还是他能留住你,毕竟你们是同窗好友嘛。”

“也不竟然。如果仅仅是同窗好友的话,见不见他都无所谓。”我迟疑了下又说“我主要想见识见识王小光这些年变成什么样了。”

“有那个必要吗?无论他变人变狗那又怎么样呢?”

“说的也是。”我推着车慢慢向前走着说“其实从我内心来说,我并不想过多地打听王小光的事。因为我和王小光的关系仅仅拘泥于校园之内,等出了校园我们就没关系了。再者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抚今追昔,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实在不想重温往事什么的——安蓝你可别多心,我没说你,我说的是我和王小光。”

“我没多心。”安蓝庄重的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所以说,我和王小光的关系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其实同学之情有时候就那么回子事,没必要太认真了。”

听到这,安蓝忽然停住脚步说:“既然如此,那你还见他有什么必要呢?”

我含糊的回答说:“我不是说了嘛,就是想见识见识他。看他长高长胖了没有。”

往前走了两步,安蓝扭头又问:“你不会是因为我想见他吧?”

“怎么说呢?既然知道了那么多,我就不甘心就这样拍拍屁股走掉,你可明白?”

安蓝羞涩的点点头,脸上堆起了一小撮儿红。

回到姐妹餐馆我准备去见王小光。安蓝建议先给王小光打个电话。我问为什么?安蓝说,王小光要是明白事理,他接到电话会马上跑来的,如果他要是端架子不来,那你去不去两可,还不如直接回家省心。安蓝是站在我的立场去审视王小光的。都是朋友,她怕我碰了王小光的钉子。还是女人考虑的周到。

就这样,安蓝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王小光的号码。等电话接通后,安蓝头一句话就说:“你的朋友长潞来了。”王小光迷迷瞪澄地问:“哪个朋友?什么长潞呀?”安蓝一听这话,立刻把电话挂断了。她转过身来,语气坚硬的说:“咱们给他十分钟,他要是不来的话,我马上就送你走。”

显然安蓝是非常恼恨王小光的,多一句话都懒的和他说。于是我嗔怪她说:“瞧你,恐怕他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你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蓝则不以为然说:“整个金丽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叫长潞的,他楞是装孙子,那有什么办法。”

看她怒气冲冲,我非常担心的嘱托她说:“安蓝,过会王小光来了,你好歹给他点面子,别那么情绪化。”

安蓝阴沉地笑了声说:“哼!他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你就放心吧,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话虽这样是说,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外,我也想了,如果我不来金丽桥,也许安蓝一辈子都不想见王小光。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结束了,何必因为我的到来硬把他们往一块凑呢?万一俩人见面旧火重燃,那我可就自找没趣了。

“咱们走吧,别等他了。过会该赶不上火车了。”安蓝不耐烦的站起来催我说。

“嗯……好吧……不然……”我也没了主意。

“还走不成了。”安蓝指着窗外说“那家还真伙来了。”

说话间,一辆越野型摩托车停在了餐馆门口。下车的正是王小光。安蓝爬在柜台上磕着瓜子,一动没动。我赶快跑出去和王小光打招呼。

头一眼看见王小光我差点没认出来,同时他见到我也觉得分外眼生。我们毕竟十来年没见面了,从前的一切都在变化中消失。在念初中时,他和我高矮差不多,兴许我比他还高一点点。不自量力的说,那时候我的长相要比他顺眼点。然而十来年过去了,他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变化,我的形象似乎还停留在十年前。现在的王小光长的一表堂堂,不但个体高大,而且身材也很健硕,上眼一看就像发了福。除此以外,他的穿着打扮也很时髦。别的甭说,就单看他脖子上挂着那条黄澄澄的金链子就挺唬人。在穷人眼里,金银手饰都是财富的象征。况且,他刚下摩托车手机PP机就香成一片,那派头足的没法形容。

要看外表,王小光和安蓝可以说是郎才女貌,谁也跳不出毛病来。当然了,外表也是最能迷惑人的。我想安蓝再怎么眼拙也不至于把一个气度非凡、德才兼备的白马王子弃之如敝屣吧。

王小光见到我表现的异常激动,电话都没打完上来就和我拥抱在了一起。要是有现成眼泪的话,准得表现的淋漓尽致。不管怎说,王小光在面子上还是像那么回事。

“长潞啊!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玩笑的说:“要是怀疑自己在做梦,那就狠狠抽自己两嘴巴看看。”我俩说说笑笑进了屋里。

到屋里,王小光指手画脚想和主人打个招呼,以此提醒他大驾光临了。但是主人似乎没看见他,她爬在柜台上仍然嗑着瓜子,连眼皮都没抬。王小光只好向安蓝的头顶笑了笑。

这时,阿华过来给我们倒茶,王小光赶紧和阿华搭话说:“阿华忙吗?”阿华刚要回答,安蓝立刻催促阿华去归置厨房,说等会该上客人了。结果又给王小光弄个大没味儿。

“阿华这丫头不错,别看年纪小,但干起活来特别卖力气。”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主要为了弥补王小光的尴尬。

“可不是吗。”王小光随口应付着说“阿华干活没得说,就是——。”说到这,他瞥了眼安,而恰巧安蓝正对他怒目而视着,他只好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看来他们俩是没有共同语言了。

他们虽然俩没共同语言,可我得装模作样和他胡侃一阵子。我要再不说话,大家就得僵持起来。

聊了有十多分钟,气氛总算缓和起来。王小光带有责怪的口气问我说;“长潞,你可真不够意思啊,都来好几天了,怎么不去我那呀?”

这话怎么说呢,我总不能把安蓝给出卖了吧。我呷了口茶推辞的说:“我之所以现在和你联系,主要是怕你过于激动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谁知道你的心脏可承受的了呢?”

“没有的事……不过这十多年来,我可想死你了,去年我还和安蓝提起过你呢。”他的话音刚落,马上就遭了安蓝一顿白眼。因为安蓝觉得他说话过于虚头八脑。

之后,王小光忽然又问起我,这几天住哪儿了?我不知道他问这话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假如是有意的,说明他已经怀疑我了,因为他和安蓝毕竟有过那曾关系;假如是无意的,那说明他这个人没心没肺,问话没有尺度。但愿是后者吧。

正在我为难之际,安蓝从柜台里走出来和王小光说:“长潞大老远来了,当然得住在我那里了,我还能让他住旅店不成?”

此话一出口,王小光立刻变的有不自然,他用那种非常怪异地眼神看着我,好象我脸上刻着什么秘密似的。我心想:安蓝你也太直率了,这可不是什么斗气的事情啊。不过我也很感谢安蓝的直率,因为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清白的,没必要把事情搞的那么复杂。也许在安蓝眼里,我们越是坦坦荡荡,就越不容易给那些疑神疑鬼的人留下把柄。所以她很坦然地挨着我坐了下来。

为了打破尴尬,王小光赶紧把话题扯到了吃饭上。他说今天中午要和我好好叙叙旧情,喝它个不醉不罢休。王小光什么都变了,就是这点没变;一提起喝酒来,他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满脸都闪烁着“喝酒。”两字。只可惜他不是明星,不然他要给二锅头代言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他手舞足蹈的回忆说:“想起十年前我们俩在学校宿舍里喝酒,真让人回味无穷啊。就好象十年前喝的酒到现在还沉寂在醉意之中呢。长潞你有这种体会吗?”

没等我说,安蓝抢过去声明说:“今天中午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喝吧,这里有人包桌,没地方。”

小光一拍大腿说:“今天哪都不去,就在这喝。安蓝,你放心吧,我王小光不会欠你半分酒钱的。”

安蓝板着脸说:“我知道你不欠钱,但是这没地方招待你。有钱去哪儿喝都一样。”

这回王小光似乎没话说了。可是我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的极为难看,两只眼睛死死怒视着安蓝。我生怕他和安蓝打起来,于是我赶快把安蓝支走,然后又把王小光推进包间里。

那天中午我和王小光都喝多了,我不知道王醉到什么程度,反正我醉的一塌糊涂。等酒醒以后,我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了阿华的床上。再看地上,挨床跟下湿乎乎的一大片,估计那是我喝醉酒吐的吧。更为糟糕的是,阿华的床单上也粘上了许多污秽。阿华可是爱干净的女孩,甚至还有点洁癖。我如此把她床上糟蹋成这样,她非恨死我不可。哎呀!这该怎么办呢?

正在我一筹莫展时,安蓝推门进来。她一见我就嘿嘿地笑起来。我问她笑什么,她边笑边说:“睡醒了,这回喝痛快了吧,瞧你那睡眼惺松的样子。”我问她,我是怎么睡到阿华房间的?她乜斜着眼说“还说呢,你醉的人事不醒,是我和阿华把你硬抬到这屋里的。瞧瞧这地上,都是你的‘杰作’,我看你怎么和人家阿华交代。”

我懊恼地说:“唉,我这不也正此事发愁呢。这都怪我酒喝没德行,逮住不花钱的酒往死了灌。安蓝,等会你借我20块钱吧,我给阿华买块新床单,否则我都没脸见她。”

“得了吧,没那么多事。”安蓝非常谅解的说“喝酒人都这样,谁也别说谁。有一次我在朋友家喝醉酒也吐的一塌糊涂,还吐她老公皮鞋上了呢。你就放心吧,刚才我和阿华说了,她没说什么。”

“对了,王小光哪去了?”这时候,我才想起他。

“他喝完酒早跑了,他说晚上来看你,这都七点了,他指不定哪儿疯去了呢。”

“他给你结帐了吗?”我关心地问。

安蓝腼腆一笑说:“结了,一分也没少。按理说,今天我不应该收你们的钱,我也不缺少那几个钱。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等到十点多钟,所有客人都陆续离开后,我们开始吃晚饭。安蓝特意让厨师老刘给我煮了碗鸡丝面,她说喝完酒吃点面条对身体有好处。我刚吃了一半,王小光晃晃悠悠进来了,带着满嘴的酒气,眼睛红肿的像烂桃一样。我问他吃饭了吗?他说没有。我给他让了个位,让他一起凑合吃点。他说他不想吃饭,还想喝酒。中午那顿没喝好。我心想:这家伙真是个酒腻子,都喝成那副德行了,还要怎么喝好?因此我劝他别喝了,这么晚了,还是聊会儿天吧。这时老刘也劝他别喝了,老刘说饮酒过度容易伤身体,等上了岁数就什么毛病都找上门来了。他外甥就因饮酒过度患上了股骨头坏死。其实老刘也是出于好意,可是遇见王小光这样的混蛋,就算是好意也得变成了驴干肺。结果,老刘随意多句嘴,被王小光给顶撞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后来安蓝给老刘使了和眼色,老刘撩下饭碗回去了。

等老刘出去后,安蓝可和王小光急眼了。两人三言两语就吵成了一片。在安蓝看来,老刘那么大岁数了,做晚辈的应该尊重他才是。不管他说的对与不对,你王小光都不该对他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所以,安蓝绝对看不惯王小光这种缺少家教的放荡行为。她当面让王小光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他。

而王小光和安蓝耍开了赖皮,他往椅子上一坐,拿出大爷的派头说:“我是来这消费的,你有什么权利让客人滚出去啊。别废话,赶紧给我上酒菜。”

安蓝气的把筷子一摔说:“我说王小光,你在这逞威风好不好?你以为谁不了解你怎的?我还告诉你,今天我就不伺候你,看你还上房揭瓦不成。”

“我不上房,我也不揭瓦,我就想喝酒。”他看了我一眼说“因为长潞大老远来了,我心里特别高兴,我要喝个痛快。”

安蓝哼了一声说:“长潞也瞎眼了,要知如此还……”往下她没说。

“行了小光,少说一句吧。”我说“有那闲功夫我们坐下来聊会天多好。”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聊天必须得有酒伴着,否则我肚子里没词。”

“哦,这可是个好毛病。”我心说,别他妈的装孙子了,好像酒是是你祖宗似的。

由于厨师走了,没人给他做下酒菜,因此他就支使阿华去厨房随便拌点凉菜什么的。可阿华说她什么菜都不会做,就会刷盘子洗碗。王小光借机又向阿华吹胡子瞪眼睛说:“这也不会做,那也不会做,那你会吃不?”然后他掏出一百块钱打发阿华去别的饭店买,而阿华刚要动弹,安蓝离开阻拦她说:黑更半夜的遇见坏人怎么办,赶紧回屋睡觉去。阿华借此机会溜走了。

阿华这一走不要紧,王小光更来劲了。他拍着桌子和安蓝大喊大叫,而且还骂骂咧咧,满嘴吐脏字。开始我没在意他们的吵嚷,我只管在一边喝茶吸烟。等后来我越听越不像话了。他不但骂骂咧咧,还趾高气扬的挤兑人。说什么,要没有他王小光在金丽桥撑腰,安蓝就开不成餐馆。好像安蓝辛辛苦苦经营餐馆全是他王小光的功劳似的。他如此恬不知耻,气的安蓝嘴唇都紫了,看的我直心疼。于是我辛酸的想:王小光的确变了,他变的不可捉摸了,变得让人“可怜。”了。虽然他看上去也算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他的心胸却如此的狭隘。到现在我终于明白安蓝为什么和他分手了。就单从做人方面来说,他王小光远远比不了安蓝。

为了打发他早点离开餐馆,我只好舍弃健康陪他再喝点,我也看看他到底有多大酒量。开始安蓝拦着我,不让我舍命陪小人;我说我没事,我也有个毛病——天生不怕醉,越醉越舒服。安蓝懒得理我,转身进了包间。而我和王小光俩人在坐在大厅中央,围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盘拌肚丝儿又端起了酒杯。

其实对王小光来说,酒喝是次要的,来这找茬是他真正的目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今天他的心情非常不爽快,就像谁得罪他似的。至于他怎么和不爽快?我想原因是多方面的——甚至和我的到来可能都有一定的关系。加上安蓝左右不给他好脸色,这就更让他心情狂躁,百无聊赖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人世间最不容易说清楚的。尤其是爱情,唯心的说,它就是仇恨的前奏曲。没有爱,就没有恨。有时候爱情虽然结束了,但有些回忆总是美好的,那么仇恨也就附庸而来。我想王小光此时正处于这种状况吧。

三杯酒下肚,王小光不由得又和我提起了他与安蓝的恩恩怨怨。这回他的情绪稳定多了,而且说到伤心处还眼泪汪汪的。这也足以证明,他刚才的表现那是竭力掩饰内心的脆弱。做为直立行走的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

一瓶白酒喝完,王小光实在喝不下去了,他双手紧抱住脑袋一句话不说。我给他递了支烟,他吸了两口撵灭在烟灰缸里。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他缓慢的抬起头,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长潞,我们是最好的哥们儿。你知道吗,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出来。”

“有话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摇摇晃着脑袋说:“可是……可是……我有说不出来。但是,长潞你要相信我,我王小光不是那种四六不懂的人,我什么道理都懂得。”说完,她瞥了眼包间的门。因为安蓝在包间里面呢。为了不受干扰,安蓝故意把电视的音量开的最大。所以无论外面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既然他没脾气了,那我就和他说上几句。因为我看他现在还像点人样,估计也能听进去人话吧。我说:“做为朋友,我并不想搀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连打听都懒得打听。但是今天我想和你说的是,安蓝毕竟是你的前任女朋友,看在前缘的份儿上,你尽量别找她的别扭。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你毕竟是个男人,胸襟要宽阔点。你应该比我了解安蓝,她孤身一人做点买卖实在不容易,你能帮就帮她一把,不能帮也别拆她的台。”

“我没拆她的台,我怎么能拆她台呢。”王小光脸色阴冷的说“我一直都是帮助她的,不信你就去问问她。”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得——不过,我们是在聊天,我不想和你发生口角。我这个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希望你多担待些。”

话说到这份上,他就算再怎么不痛快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了。他勉强的笑笑说:“长潞啊,怎么说呢?我非常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我记得在学校时,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我非常喜欢你的直言不讳,听着就是痛快。今天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我洗耳恭听你的你的教诲。”

我还说什么,他显然是不爱听了。王小光的脾气就如同某些领导干部似的,表面看上去挺接受大家意见的,其实他内心是排斥的。扯远一点:在我们中国,实事求是的人一般做不了领导,凡是领导大多数喜欢别人奉承他。比如那些冠冕堂皇的贪污、受贿犯。所以我也奉承王小光几句完事,打发他高高兴兴比什么都强。这就是所谓扯淡——把话说的淡而无味即大家欢喜。

王小光打厕所方便回来,他屁股还没等坐到椅子上呢,手机就响了。接完电话,他和我说有个哥们儿找他有点事情,他去去就来。让我务必等他。然而他这一去就肉包子打狗没回来。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安蓝在包间里实在熬不起,她就爬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肘睡着了。电视还开着,但屏幕上满是雪花点。我先把电视关了,然后轻轻推了她两下,我想把她叫醒回家睡去。

“哦,我怎么睡着了?”她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说“几点了?王小光那个无赖走了吗?”我告诉她怎样怎样。安蓝打了个激灵说“他早就该滚蛋。”

我看她刚睡醒冷的直哆嗦,于是我亲自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放在眼前:“喝口水暖暖身子吧,小心冻感冒了。”

安蓝端起杯子啜了一小口,然后她双手捧着杯子特别感动的说了声:谢谢你,长潞。

“干嘛这么客气呢?”我反问道。

她甜甜的笑着说:“不是客气,我是觉得很幸福。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尽伺候别人了,从没有谁伺候过我。所以喝你到的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你这个交朋友我没白交。”

“这话应该我说。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那才是我的福气呢。”我发自内心地说“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愿和你做一辈子好朋友。”

“瞧你说的,我干嘛要嫌弃你呢。长潞你听我说,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完美的;我不希望你老是用自卑的眼光来衡量自己,那样对你将来的人生旅途不利。”

安蓝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一针见血的解析。怎么说呢?安蓝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她每句话都能说到我的心坎上。

临了,我和安蓝愧疚的说:“安蓝,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要是知道王小光那样,说什么我也不见他。”

安蓝显得毫不在意说:“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我要是和他一般见识,早气死了。所以长潞你千万别为今天的事内疚。”然后她又迟疑的问我说“刚才那家伙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但不管他胡吣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只当是巴狗汪汪叫了。”

“他没说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天了。”我点了支烟吸了起来。然后我叹了口气说“人都是会变的。今天我见到王小光,他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王小光再也看不见了,现在的王小光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所以在酒桌上,他和我提起往事,我感到特别的陌生——甚至听着不怎么舒服。安蓝——。”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安蓝,今天我和你说句实话:虽然你和王小光在同一个镇子上做买卖,你最好和他保持点距离。不是我背后说他坏话,他那人是断了背的椅子——靠不住。”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是那种依靠男人去行走的女人。我和王小光的关系永远的结束了。在我心里,压根就没指望依靠他怎么着。”

“这样最好不过。我主要担心的是,怕他伤害了你。”

“哦,是吗。”她轻轻说。此刻我发现她眼里闪着点点莹光。

本来我打算见过王小光就要走的。但是第二天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情况。早上起床,不知为什么,安蓝的左眼皮突然跳个不停。这要按迷信讲,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安蓝正好跳的是左眼,那可是不吉利的征兆啊。安蓝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或许她希望我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那一套。可我从不相信迷信,我不能对于她的眼皮而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安蓝眨么着眼劝我说:“今天别走了,等眼皮不跳了再走也不迟。因为左眼跳毕竟不是个好现象。”

听到这话我觉得非常可笑。看见她左眼皮突突跳个不停更是可笑。可是我总也不明白,她的眼皮跳和我回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呢?自从我从来到北京,我的左眼右眼都跳了无数回了,而我并没有因为眼皮跳遭遇什么大灾大难,更没有在路上拣过一分钱。所以我不是不相信那套玄说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在回家的路上残遭什么不测,那只能怪我倒霉,绝和眼皮跳不跳没关系。

安蓝接着蝎虎我说:“你别不信,眼皮跳可灵验了。我去年因为左眼皮跳,出门就让摩托车撞倒了。不过还好,只擦破点皮,算是捡了条命。我也听别人说了,左眼皮跳尽量少出门。那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情,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后悔都晚了。就像咱老家有个讲究,正月初十不易于出门一样……”

安蓝眨巴着眼淘滔不绝和我讲了许多大道理,讲的我都有点心虚了。于是我就想,安蓝的眼皮跳到什么时候算一站呢?万一她要是跳一年我就得等一年了,那她要是跳一辈子——如果那样也倒好了,我宁可守着她过一辈子。

常言道:千里搭凉棚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再怎么难以割舍,迟早也有分别的那一天。安蓝的心情我能理解,她老是那眼皮跳说事,无非就是挽留我多玩儿几天。我们毕竟十多年没见了,等下次再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呢。说心里话,当分别在即时,我们俩谁都舍不得张口说再见。

所以在饭店里,关于眼皮的事我们俩争论了半天也未见分晓。最后安蓝实在拗不过我,她就非常生气的甩手说;“要走就走吧,我这就给你拿路费。”说完她就从钱包里取出好几张百元大钞撇在了桌子上。但是我刚要伸手拿钱,她又自言自语的蝎虎我说:“这几天我可能要出什么大事——也许你走了,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昨天我和王小光吵架就有预感——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话是怎么说的?原来她眼皮跳不管我事,是预示着她有什么不测。这话说的够慎人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这种危言耸听总是能把人的心给吓抽抽了。

这回安蓝还不留我了,他撵着我走。可是她有言在先,万一我要走了,她要是发生什么好歹的,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谁让我不相信她的眼皮呢?多么可怕呀!

恰好这时王小光来了。一听说我要走,他也竭力挽留我再多玩儿几天。并且他说,我千里迢迢来了,还没蹬过他的门呢。如果连老朋友家的一杯水都没喝就走掉了,这让外人怎么看他王小光呀?

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挺有道理。大家都是朋友嘛,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如果我执意要走,好像我对他怎么着了似的。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和王小光住在一起的。这是我先提出来的。想必王小光也是这样想的。客观上说,我住在王小光那里似乎更符合常理,也免得别人说三道四。可是要安蓝的想法,她偏偏让我和她住在一起,他偏偏让王小光看着憋气。但是我却不能那么做,我没必要做他们赌气的筹码。

王小光的修理铺就坐落在金丽桥西大街25号。他的店铺不大,但白底红字的招牌做的特别显眼,老远看上去就像立着块墓碑似的。王小光和我吹嘘说,这些年来,他全凭这个招牌赚钱了;招牌就是他的聚宝盆。可我倒没看出它有多么好来,我怎么看它怎么像块墓碑。块“墓碑。”似的招牌就像王小光本人一样,特别霸气地矗立在金丽桥大街上。

招牌低下就是修理铺的门脸。门脸前横七竖八摆满了摩托车,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铁架子。开始我还以为他的生意有多么火,等后来我才知道,院子摆的那些摩托车大部分都已报废,王小光就是用这些破烂来招揽生意的。只是这种广告形式看上去有点寒伧。

修理间里同样也是又脏又乱,屋里的东西就像地震给震过了一样,比《死魂灵》里泼溜稀金的仓库还要乱。也许干修理行业就是这个德行吧,要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准就门可罗雀了。西屋一小间是徒弟居住的地方,房间小的可怜,仅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地方。此外,这屋里的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仿佛床底下埋着死耗子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腐朽味儿。东屋稍大的一间是王小光的卧室加办公室外带会客厅。用时髦的词来形容就是“多功能厅。”不过,当老板住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屋里归置的井井有条,地板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双人床上的被褥也很干净整洁。乳白色的窗帘像姑娘的裙摆一样垂着。看见这么温馨的小屋,我不由得想到,这屋原来就是安蓝和王小光共同居住的地方。有女人住过的屋子就是不一样,仿佛这屋里的空气都是鲜活的。

然而王小光的外甥灰头和我透露说:自安蓝走后,这屋里就没断了女人。王小光隔三差五就带一些乱七八糟女人回来过夜。所以,屋里长期不断女人它能不干净利索吗?

灰头说的这些话很值得人思考。从他那嬉笑怒骂的言词中,就能清晰看出他和王小光的关系不怎么样。他说的那些隐秘,大有诋毁王小光名誉的成分。

那是去年三月份发生的事情了。

有一天晚上,王小光在外面喝醉酒从发廊带回来一个三陪小姐过夜。有些男人一喝了酒某些欲望就像生了翅膀。尤其是性欲,在酒精的燃烧下那简直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王小光就有这个毛病,他每次喝完酒都必须要找个女人回来发泄。在他心里,酒精和女人是可以画等号的。他的人生仿佛就在酒精和女人之间游荡着。

那天晚上王小光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打车回来连铺子都找不着了;还是那位三陪小姐和司机满世界打听,才把他拉回了铺子。小姐请求司机师傅帮忙把他抬进屋子,等把他往床上一放,他马上醉的像死狗一样。小姐一看他醉成这副德行,心里略有不爽。即便嫖客提前嫖资塞进她的衣裙里,可由于职业习惯,光拿钱不付出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况且,人家三陪小姐出来做事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除了钱以外还有别的因素呢。但不管怎么说吧,把钱赚到手是最终目的。管他醉不醉呢,反正时间一到马上走人。小姐的时间就是金钱。

恰巧这时,灰头从外面玩牌回来了——这师徒二人可谓是天生绝配,一到晚上都干不了什么好事情。灰一迈门槛,突然就感觉屋里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在吸引着他。他像狗一样寻着味道摸进了王小光屋里,抬眼一看,床沿上坐着一位秀色可餐的大美妞。当时那位美妞正翘这二郎腿对着小镜子描眉画眼呢。嘴巴一努努的,好似母鸡下蛋的屁股。再往美女身后瞧,王小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而且满嘴的酒气,身上还粘着些土。灰头在这方面是很“聪明。”的,他一看这副场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灰头这只谗嘴的猫一闻见腥气马上眉飞色舞起来了。而那位三陪小姐比灰头还要“聪明。”,她一看见灰头那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绝没憋好屁——可以说,小姐要想掌空灰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乎,小姐职业性地向灰头飞了几个眉眼,刹那间把灰头给飞的魂飞魄散,骨头都酥软了。

由于灰头是王小光的徒弟,所以灰头在搞女人这方面也是个行家里手。面对美女,他懂得该什么聊,什么不该聊;而小姐更是江湖上的老油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好色之徒马上施展浑身解数,那活脱就是个狐狸精。

在大多数妓女眼里,所有的男人都象一叠叠钞票。她们的青春和钞票有着同等的价值。

两人初次不期而遇多少还有点生疏,即装假正经。等过了没两支烟的工夫,灰头实在熬不住了,凑上前一抬胳膊将手掌按在小姐那光滑柔嫩的大腿上。小姐扭了下身子,嗲声嗲气的地说“讨厌——。”但她并没做出实质性的反抗。一庄交易就么的谈成了。

等他们风流完了,小姐穿上衣服之后把手伸给了灰头。呆头呆脑的灰头问她伸手干什么?小姐笑眯眯的说:“小哥儿可真会装傻,完了事你得给我钱呀,不多不少一百五。”

“什什什么,一百五?”灰头这下可傻了。但他转眼又说“我师傅不是已经把钱给你了嘛。我是他外甥,又是他徒弟,我们爷俩是一回事。况且他醉成那样什么也没做成不是。”

他说这番话,差点把小姐的大牙给笑掉。小姐还是头一回听说,嫖娼还能顶帐呢。所以小姐把眉毛一立说:“小哥,咱别扯淡好不好?你是你,他是他,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就知道谁和我上床我和谁要钱。这是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呀。”灰头想用耍无赖的方式对付小姐说“一个出来卖的还讲规矩。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货色我玩多了,没有一个和我讲规矩的。我的规矩就是把你压在身底下。”

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她指着灰头的鼻子冷冷的问:“小子,你是不是想和我玩儿空手套白狼?说句痛快的,给不给钱?”

灰头强词夺理说:“我不是不给你,是因为我师傅已经付给你钱了,你不能再要二回呀。”

“好好好。”小姐用手使劲推搡了他一把说“那你就等着吧,我要让你捡了便宜算邪了。”

一般小姐出来做事是有后台给撑腰的,后台和小姐穿的是一条裤子,其经济利益也是相辅相成的。小姐的后台所大多数都是社会上那些顶级的大流氓,他们的厉害不亚于黑手党。小小的灰头竟然敢和黑手党作对,这不是耗子添猫X——找死吗?

因此,小姐出来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七八条大汉。那些大汉长得气势凶凶,走路都晃着膀子,像螃蟹似的。而且每人手里还抡着棍棒和铁链子。灰头隔着窗户一看这架势——我的妈妈呀,干脆跑吧,不跑非被他们打成肉酱不可。于是,灰头打开后窗户逃之夭夭了。他跑了,而王小光还在床上醉着呢。那七八个大汉闯进屋子不分青红皂白逮住床上的王小光就是一顿暴揍。一边揍还一边骂:“我让你小子占便宜,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他们是把王小光错当成空手套白狼的灰头了。等那位小姐进屋把事情说清楚了,那几个人方才住手。这时王小光似乎还没怎么醒过来,他还以为刚才那顿毒打不过是一场噩梦。当那位小姐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似看着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她是谁。

王小光强忍着疼痛问那几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他?这回那位小姐可神气了,把眉毛一拧,粗俗的说:“还怎么回事?你的宝贝徒弟把我给X了,而且还想赖帐,你说怎么办吧?”

王小光听到这话立刻就懵了,他听不懂小姐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谁的宝贝徒弟把她给X了。王小光请求小姐把事情再说清楚点。小姐噗哧笑了声说:“好把好吧,那我就给你仔细说清楚了。”于是,小姐滔滔不绝的把事情的原委变本加厉的和他讲了一了遍。可是小光听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他实在难以置信灰头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灰头是他的外甥呀,外甥怎么能挖舅舅的墙角呢?

小姐为了让王小光心服口服,她让王小光去检查灰头的床铺,床铺上还留有刚才鬼混的痕迹呢。小光心想:可别他妈扯淡了,无不无聊?况且,灰头那种色鬼做出那等龌龊事也是有可能的,否则他畏罪潜逃干啥?

小光也是道上混的人,遇上这种恶心事他最懂得怎么去处理。用黑道上的话叫“摆平。”怎么个摆平?就得用钱来说话。经济社会嘛,金钱就是说话办事的万能钥匙。小光直截了当问小姐要多少钱?小姐更加爽快,一张嘴两千五,少一个子都不答应。小光讨价说,一千吧,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呢。他刚说到这,旁边那几个打手立刻攥紧了拳头。小光灵机一动把他表哥张大林给抬了出来。因为张大林在黑道上有一号,提起他来另那些蝇头鼠辈们无不胆战心惊。所以,看在张大林的面子上,一千块钱解决了问题。

灰头大难不死躲在外面一宿没敢回来;王小光是花了冤钱,挨了毒打,丢尽了脸面,简直要窝囊死了。那一宿王小光连眼都没合,他头裹着白纱布蹲在砂轮旁像个屠夫一样把菜刀磨的吹毛利刃。他就等灰头回来一刀断了他的根——让他当一辈子太监,永远也乱搞不了女人。

而灰头早就看到了这一步,第二天一早他就逃回了老家。王小光磨刀霍霍足足等了一个月也没见着他的影子。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灰头的老父亲带着灰头亲自来到了金丽桥给王小光陪理道欠。灰头父亲是带着诚恳来的,他把灰头送回来就想让王小光好好管教管教他,希望他在师傅的严厉调教下做个正派的人。

灰头父亲说的那番话是有深层含义的,他王小光再怎么无知也听的出来。因为客观上说,灰头犯错误与王小光有着直接的关系。王小光要是不随意往铺子里带小姐,那灰头也没机会占那份便宜。王小光是引诱灰头犯错的一个主要因素。家丑不可外扬,他王小光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灰头还继续留在了铺子里当徒弟。这回他变乖了,轻易不敢惹王小光生气。可王小光一看见他就怒火中烧,掐死他的心都有。

更为奇怪的是,自从那件事以后王小光突然失去了性能力——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和小姐们鬼混了。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在女人面前,他下面那东西都是软塌塌的,无论怎么捣鼓都直不起来。一把一把的吃药,仍是无动于衷。

没有了性能力对王小光来说简直是生活失去了色彩。他不能不有女人——或者说他不能没有性欲。性欲和喝酒是他的两大嗜好。现在他只剩下酗酒交愁了。没有女人的滋润使得他的脾气恶劣的像火药似的。他每次喝醉酒都要找茬拿灰头出气。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性能力都是灰头给害的。当初他想拿菜刀把灰头给阉了,没成想遭了报应,反到自己给自己动了手术。

灰头不是好色吗?他不是爱钻空子吗?这回王小光为了报复灰头,他天天往铺子里带小姐,还专门守着灰头和女人干那种事。这叫以毒攻毒。也叫精神上的摧残。

色情的攻击的确让灰头有点吃不消,他在那方面本来就抵抗力弱,平时看黄色录象都忍不住要跃跃欲试,何况面对真人“表演。”了。所以每次他看见王小光和女人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折腾,他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焦躁。他一焦躁就用脑袋撞墙,有时侯都撞的失去了直觉。而王小光是越听见灰头撞墙就越兴奋,比吃大力丸都奏效。没多久,用此方法还把他的性无能给治愈了。然而灰头的铁头功也练的快要穿墙破石了。

说实在的,像这种阴损招数也就王小光能做的出来。他自以为了不起,报复人的招数都技高一筹。殊不知,被色情荼毒的灰头在心底已经暗暗仇恨上他了。灰头心想:只要有他翻身的那天,他就用十倍的代价去报复他。他也让王小光尝尝撞墙的滋味。

灰头饱受摧残之后,他是绝不甘心的,他除了嫉恨师傅以外,他也学着到外面鬼混去了。金丽桥镇遍地都是鬼混的地方。那些诱人的大腿和若隐若现的胸脯似乎就是勾引人学坏的活广告。然而,在经济社会里,学坏也得需要一定的资本。假如你穷的叮当响想学坏都没人教你。那么灰头身无分文去哪里弄钱呢?这到难不倒他,他是没钱,而王小光有钱——王小光的修理铺足以给他学坏充当资本的。灰头干别的不成,他要干点偷鸡摸狗、釜底抽薪的勾当,那是无师自通。

安蓝说,金丽桥街上有个春逍美容院——说是美容院,其实就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出卖灵魂的地方。灰头是春逍里的老主顾。他去那里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那里的小姐们把他当干儿子似的伺候着。当然了,他往春宵里扔钱也是毫不吝啬的。

提起这事,安蓝万分伤心的说:她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修理铺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师傅吃喝嫖赌,徒弟照方抓药,整个修理铺是给赌徒和嫖客开的。

不过最近几天,天光修理铺还算消停,我没看见有哪个女人来过。我和王小光每天都在铺子里喝酒聊天。有时没什么可聊了,就拿谈论女人打打牙祭。

王小光和我显摆说,这些年来,他交往过很多女人多的数不清,可以说是各种类型的都有。有年岁大的,也有年岁小的;有花枝招展的,也有其貌不扬的。甚至还有那些放荡不羁的三陪小姐。王小光讲起那些女人来是如数家珍,有着说不完的风流韵事。在王小光的脑子里,女人似乎就是一件物品,等使用完了,就随她去。要说他和安蓝的感情够真挚的了,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可是等他遇见更“好。”一点的,安蓝就下课了。他的情感总是更替性的——直白的说就是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王小光很崇拜“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这句该死的话。

不过王小光也痴情过。在聊天过程中,他老是和我谈起一个叫鲁花的女人。看来他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那么鲁花是何许人也?鲁花就是前几天安蓝和我提起的那个女人。

提起鲁花来,王小光是眉飞色舞,像回光返照事的。他叭嗒着嘴和我说:“我从十七岁就和女人上床,可以说我经过的女人加起来都能凑成一个混成旅。长潞和你说句心里话,玩的女人多了不好,玩过的女人越多,内心就越空虚。所以现在我基本不粘别的女人,有鲁花一个就足够了。长潞你是不知道,鲁花那小娘们儿——用东北话说是贼够味。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条,还是床上工夫,简直是没挑。但是这还不算什么,我主要欣赏的就是她的性格和脾气。怎么和你形容她呢?她就像刚摘下来的红辣椒一样,红的可爱,辣的耐人,吃在肚子里那叫一个爽快。”

几天没见着情妇,把他急的直转磨,一会一会的跑出去打电话。看着他百无聊赖,我就和他说,如果有事只管出去,我一个人在家耐的住寂寞。可小光又是爱面子人,他无论如何不好意思撇下我独自去偷欢。

等吃完饭晚饭,他实在撑不住了,于是就借口带我出去玩儿牌。我问他去哪儿玩儿?他闪烁其辞的说,去一个哥们儿家。我问是不是鲁花家?他嘿嘿笑了。我直截了当的说:要是鲁花家我和不去了,我不想碍你们的事。小光说,就是单纯玩牌,没别的事。因为鲁花也是个职业赌徒,可以说他们俩是牌桌上的最佳搭档。同时,鲁花也靠赌牌赚取脂粉钱的。因为辛耐那个窝囊废没有能力为她装点门面,她只好自食其力了。

初次到辛耐家,我显得有点不适应。因为到那去的人大部分都是一掷千金的赌徒,而我就像王小光的跟班一样唯唯诺诺。王小光把我介绍给辛耐和鲁花,说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辛耐看在王小光的面子上对我还是比较客气的,虚寒问暖象那么回事。可鲁花表现的就比较冷淡了,也许他看我的外表有点不怎么样,所以无须和我搭讪。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下。意思是说:就你这样的穷酸相也配蹬我鲁花的门?

穷酸就穷酸吧,我也没办法,谁让你给穷酸人的朋友当情妇呢?你要是给克林顿当情妇,他的朋友肯定比我出色。

凭心而论,鲁花这娘们儿长的有几分姿色,虽然打扮稍微妖艳了点,但也符合她的身份。就如王小光所说,在她身上的确捕捉到了一种辛辣味儿——那种女人很少有的野劲。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怎么爱笑,可笑起来很响脆,像冰块掉在石板上一样。

相比之下辛耐就简单多了。辛耐就是个大老粗,外表傻里傻气的,说起话来还直皱鼻子,好像鼻孔里长着息肉什么的。最有趣的是,我头次去他家,把他误认为是鲁花的公公了。真是知是鲁花长的年轻,还是他长的年老。总而言之,辛耐是个老实人,他在家里基本没什么地位。鲁花是一把手,他老妈是二把手,轮到他只剩下干活、受气了。

辛耐妈是个挺特别的老太太。至于怎么个特别?我还说不好。反正我头次蹬她家的门,就被她那双三角眼给白瞪了。并且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吧。

老太太和儿媳妇鲁花天生是冤家对头。鲁花自从和辛耐结婚到现在,从没叫过老太太一声妈。有时候打起架来鲁花就叫她老不死的。那么老太太也从没把鲁花当成儿媳妇。在老太太眼里,鲁花不过是和辛耐姘居的野货。加上鲁花以前做过三陪小姐,老太太更对她嗤之以鼻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人家老太太到外面就公开宣扬鲁花做三陪小姐的事迹。还添油加醋的说鲁花有多么多么的抽不要脸。见了男人就挪不动腿。晚上睡觉被窝里都搂着擀面杖等。

鲁花是个很开放的女人。她从不刻意避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然而辛耐老妈对她的事迹大肆渲染,这让她多少有点伤心了。

一连三天我们都是到辛耐家玩牌的。说实话,我是硬着头皮去的。因为我对于玩牌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也不爱凑那份热闹。再者,看见他们大把大把的耍钱我就产生一种逆反心理。也许是因为我太穷了,对于金钱的认识过于保守些吧。人家王小光是个职业赌徒,他头天上场没有两小时就输掉了一万多块,可是人家回来照样吃的饱、睡的香。这种心理素质很值得我学习。

最让我郁闷的是,他们玩牌拿我当打杂的,一会儿这个要喝水,一会儿那个要抽烟,把我支使的晕头转向。都鲁花更是过分,有一次她输了钱急的满嘴起燎泡,于是她就支使我去药店给她买牛黄解毒片,我说我找不着药店。她转脸就训斥我说:“找不着不会打听吗?笨死了。”我心想:这娘们儿怎么说话呢?她拿我当成了使唤丫头了吧,我到是……

到药店,我问买药的有没有巴豆?买药的说,巴豆得去医院买,一般药店都不出售那玩意。我说,那就来盒牛黄解毒片吧——最好是过期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