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泪、紧咬的唇，无一不显露出她的无奈和自嘲，可白易却没有当回事。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他们此生注定无缘，更何况她已经亲口说出爱颜以亦的话。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夺？他也没有必要去争抢了。就算有她的人在身边陪伴，她的心还会回来吗？

“白易，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必须谈谈。”萧锦芸抬眸，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轻声说道。

“娘娘请说。”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盯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他知道，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就把那份感情放在心底也好。

“白易……”她哽咽了，要说什么，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握了握拳，看了一眼帐外晃动的身影，这才急急忙忙地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白易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一份难以抑制的怒气涌上脑海，既然已经有了所爱，又何必再来招惹他？到底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她真的变了？

看他有挣扎的意思，萧锦芸立刻慌了，她不能让帐外的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又要稳定白易的情绪，这可怎么是好？一愣神，他狠厉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眼帘，刺痛着她的心。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也被深深划开一道口子，滴着鲜血，带着摄人心魄的疼痛。

“我爱他。”萧锦芸突然说道，这次，换他愣在远处了，想到帐外的人会给她再多一些的时间，她便立刻又将他的手心摊了开来，在上面迅速地写了一个“信”字。望见他略带怒意和不解的双眸，她的笑容里还残留着浅浅的失落：“对不起，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白易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字，被她一系列动作弄得心神不宁以后听她这番一说，更是恼怒。

萧锦芸实在无奈，只好将他的手再次摊开，一笔一划重新写上了那个字。瞥见他眼底的震惊，她相信，他看懂了。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白易，你听着。”她坐在他的身侧，轻轻抱了抱他，淡淡道，“我现在是她的妃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别傻了，现在不是过去。你是他的师兄，你们应该有你们固若金汤的友谊。你身边也有爱你的人，多看一眼，不好吗？”

话里有话，若不是方才那个“信”字，恐怕白易还不会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是，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她是他的妃，不是当初那个亡后了，他不可能带着她轻而易举地离开这里。想到之前的种种，白易心中还是有些失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突然听到帐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立刻挣脱开了她，轻声道：“草民明白，黎妃娘娘请回。”

虽然话说的冰冷，但眼中多出的情意却是掩盖不住的。萧锦芸莞尔一笑，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给她这样一次机会。还不等她兴奋，外头已经有人走了进来。那素装女子的眼角显然还带着泪痕，惹人怜爱。萧锦芸心中一惊，立时明白了白易挣脱她的原因。

缓缓起身，看着离幻羽的迷茫，萧锦芸淡淡地笑了一笑，耳后轻轻颔首，从她身侧走了出去。她相信白易不会让她失望的……

“谈完了？”颜以亦看到那纤细的人影向这边走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萧锦芸心中冷笑，如果不是他容许离幻羽进去，离幻羽又怎么可能会突然闯入？他还是在试探她的。站在这里去听帐内的对话，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谈完了，我想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轻声说罢，萧锦芸适量地离开他一段距离，草草说完就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他没有跟在身后，或许是因为她还有离开的念头，这样也好，他们暂时没有矛盾的来源，平平静静地等这段日子过去也不错。

而白易的大帐内，离幻羽却是愤恨，她听说白易回来了，便连忙赶来，谁知竟然看见另一个女人在这儿，而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告诉她，她与白易无关。

“你怎么来了？”望着她墨莲般的乌发散落在肩，白易知道她必定出门时没有梳妆，是急忙赶来的。

对于这一个师妹，白易心中也有些愧疚。当初师傅把她许给自己的时候，他是默认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只想着要报答师傅对他的恩德，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可现在他后悔了，当他遇到自己的所爱时，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将心再分出多一点的地方给这个师妹。让她嫁给自己，也是对她的不公啊。

“我不能来吗？黎……她不也来了。”若隐若现的醋意脱口而出，连离幻羽都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但她就是不舒服，为什么他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黎妃不来，难道锦芸该来吗？”看着她脸上的诧异，白易轻笑，“你说得对，她不是锦芸。锦芸不会像她这样……她有一种非凡的能力，可以改变局势。锦芸认识四皇子，却恨他，更别说曾救过他了。锦芸与魔教素无来往，而这位黎妃却认得那位教主。是我自欺欺人太久。”

“师兄……”离幻羽的眼睛一亮，她着实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欣喜地露出了酒窝，她凑上前来挽住他的胳膊问道，“师兄，那你……”

不等她问完，白易已经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拦了开来：“黎妃不是她，她也不会被任何人代替。在我心里，爱过的人只有一个。幻羽，你值得更好的。”

离幻羽愣在了原地，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更好的，因为他是最好的！吸了吸鼻子，她不想让自己那么没用地哭出来，没关系的，只要他意识到萧锦芸已经死了，那她就还有机会。如是安慰着自己，她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她没有发现，白易在给她适应的时间，而这一切，都为了一个巧妙的局。

此后的两天，离幻羽依旧我行我素的往白易的大帐跑，不过，她经常去的地方又多了一个，那就是萧锦芸住的地方。不为别的，她经常会去问问，黎妃和皇上相处的新状况，然后又把萧锦芸所说的“心里话”稍稍传达。两个女人说的悄悄滑不计其数，萧锦芸也轻而易举地可以不出门就知道白易的消息。她虽然很满意现状，但也有些担忧，若有朝一日让离幻羽知道真相，她到底能不能接受？

宣布停战的第四天，萧锦芸提出派人去请秦逸风和萧少卿到这边来和谈。虽然对方一直有人阻碍着，但人终究是来了。秦逸风带着媚奴，而萧少卿带着容姒醉，都是才子佳人的组合，可他们都清楚，这样的组合不过是为了显得公平一些。

萧锦芸坐在主位上，她吩咐门外的人看好了，不许放一只蚊子进来。颜以亦也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全权处理。所以，他们说的话，根本不需要再考虑那些世俗之人。这也是她提出私下和谈的原因之一。

客套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几个人才把说到了正题上。

媚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逸风的精神支撑就这么崩塌，她不是男人，不会被什么美人魅惑，便先开了口：“黎妃娘娘，请问，上次我们提出的要求，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娘娘今日如果还是没有决定，当然没关系，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消磨。”

萧锦芸抬眸望着她，媚奴已经改变了太多，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打发的了，她心下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其实，白易的确是安排军队在约定好的时间进攻。只是中间出现了差错，一个想杀我的女人介入了进来，她让时间提前，怂恿了那些将士。昭儿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中她的毒，如果……”

“娘娘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不应该找白大将军，而是应该去找你所说的那个女人咯？”梨花般纯洁的笑容里暗暗带刺，媚奴望着她毫不躲闪的双眸，一字一句道，“那后来昭儿被抛尸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管，我需要一个解释。那是我的姐妹啊，你也说了，她是为了保护你。既然是为了保护你，你为什么不帮她一把？她在死后都不得安息，难道这件事情你就没有责任吗？”

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情，萧锦芸立刻没了声音。难怪，难怪在皇宫的时候媚奴一看到她就怀着恨意，她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昭儿是秦逸风找来保护她的，而她活着，昭儿却死了，尸首还被抛到郊外，说是喂狼，这中间的心酸她怎么全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