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锦芸的心里乱极了，她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咬着唇瓣不发一言。有些想法，可她……如果说她的理由可以让所有人信服，那就必须得伤害谁。而那个人，就是她最不愿意去伤害的，也是她准备长相厮守的。说，还是不说，这一刻显得格外揪心。

“因为……”在众人的注目下，萧锦芸轻轻动了动唇瓣，猛然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带着浅笑，“因为我爱他，我想尽我自己的一份力。你也有你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然你不会站在这里。四皇子，请原谅本宫还是这样称呼你。现在，你是前朝的皇子，而本宫，是他的宠妃。曾经的朋友情谊咱们只能暂且搁在一旁。本宫现在只问你，是放手还是要一搏？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本宫都会奉陪到底。”

坚定的话打在所有人的心上，不远处的男子独自走下城楼，不带走一片云彩。身体上的伤痛比不上心里的，他的心上已经因为那个她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全是她留下的伤。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

“你真的爱他？”狂怒中，萧少卿放下所有的冷厉，简简单单的一问。不管是谁，都看出了其中隐藏的情愫。

“是，我爱他，很爱……”咬痕落在唇畔，已经有些淤青，甚至开始往外渗出血迹，她用余光看见了白易的离开。他终究是没有相信她吗？

这样让人脸红的对白也使得颜以亦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可以有这样的一刻，幸福的比蜜糖还要甜，这一切都是那个小女人带给他的。或许，他对她的管束真的太多了。她不和其他女人一样，这一点，他早就清楚了，为什么他还要用对待别的女人的方式去对待她呢？

如是想着，他的手从袖中伸出来，紧紧拉着她的。萧锦芸一惊，侧首看他，只见到他温润的笑，比阳光还要明媚，不再是刺眼的强烈。

“黎妃娘娘。”媚奴从一侧站出来，抬头看着那雍容华贵的女子，声音明朗，“就算四皇子能放下他的仇恨，他的族人却不能。而我魔教教徒也一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娘娘比谁都要清楚。只要让他出来，交给我魔教处置，我魔教一干人等也可以撤离。你们随意。”

罪魁祸首？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萧锦芸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全部的记忆开始倒流。他们要的人应该是白易，因为当初那个协约的关系，如果魔教教徒可以撤离进暗道，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可朝廷进军的时间却提前了……但，让他们提前进攻的人不是白易啊！

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萧锦芸心里极度矛盾。不交出人，他们是不会走的，可说到交人，她又能交谁？她不可能将白易交出去，颜以亦也一定不会答应。更何况白易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诺言，其中的变故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颜心儿已经死了，而且厚葬，如果她说出事实势必又会让他们不满……

“黎妃娘娘难道是不舍得了吗？”媚奴很心疼这个表面上光鲜亮丽，心底却满是伤痛的女子，但她没有办法，她的使命就是为她的兄弟姐妹报仇。还有死在后山的昭儿，虽然那女子冰冷，可她们的感情却是好的不行。她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迎着她眼底的诧异，萧锦芸镇静地说着，“死了，让军队提前进攻的人。他没有背信弃义，这一点本宫比你们都清楚。当初大家的目的都一样，就算现在也不会有所改变，秦教主，你说是吗？”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其实萧锦芸还是能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特别是刚才她走上城墙时，那人对她的目光，很熟悉，因为颜以亦就经常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不是个傻瓜，什么都不懂。就算不明白那也是过去式了。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要让他们都明白，不值得的事情终究不值得。

秦逸风根本没有料到萧锦芸会提及他，他忘不了的是她离开时的伤心，那一声声的痛如同打在他自己心上一样。

“教主！”媚奴看他迷蒙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绝对不能让他再犯错。媚奴抬眸望着那仿佛黑夜的双瞳，心中略飘过震惊，“黎妃娘娘既然知道我说的是谁，就希望娘娘不要包庇。不管你说的那个死人是什么人，与我魔教都没有任何关系。”

扬起的黑发打在脸上，竟然也有些疼痛，萧锦芸明白，不管是秦逸风还是萧少卿，他们都在犹豫，因为他们身后的大军而犹豫。他们和颜以亦不一样，当初颜以亦逼宫的时候不顾她的安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而这两个人则是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和重担。

“本宫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本宫希望能停战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本宫希望，双方都不要有任何冲突，流血都不是我们希望看见的，毕竟那是一条条人命。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和谈，自然是最好的……”美的惊人的脸庞上突然闪现一丝犹疑，她微微垂下双眸，声音由着风传入他人的耳内，“一个月后，要攻城还是撤军，都是你们决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做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省略，各位又何必非要让这尘世多些红色？”

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冷意，容姒醉看着城墙上女子表现出来的媚态，心中不是滋味。难道现在她想用美人计来扭转乾坤吗？

“朕承诺，若你们投降，朕不会与你们任何人为敌。”颜以亦适时地说罢，不顾众人在场，自顾自地搂着萧锦芸向城楼下走去。

他们不仅是她的故人，也是他的故人。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让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强强联手，这可真是个奇迹了。但他最担忧的，还是她的处境，如果他们真的提出些什么他不能容忍要求，他还能如此淡然吗？

“芸儿，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颜以亦用轻的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这是萧锦芸所没能想到的道歉，她根本不指望他会这样说，毕竟他的傲气她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通情达理一些，不要把她当犯人一样看管，可事实证明，当他通情达理的时候，不敢相信事实的反而是她。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她，那就是没事找事。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准备放我走了再来找我。我不可能留在宫里，也不会让我的孩子留在宫里。”萧锦芸直白地说着，她并不想将二人的关系彻底缓和，否则，他要是留宿在她那里，她可能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又要惹出争端来。

出乎意料的是，颜以亦这次并没有和她强调什么，只是将她紧紧地搂着，而去的方向不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也不是他为她准备的大帐……

直到走到门前，萧锦芸那张细致雕琢的脸上才微微显出异样，她弄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非要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他才高兴吗？

她下意识地想离开，而颜以亦也察觉到了想她离去的意思，有些不满的拉住她，轻声道：“师兄对你的感情还没有放下来，你去和他说吧。”

猛然抬头，那五官不再刺眼，萧锦芸在发愣间，已经被他带入了大帐，而那个中途离开的人正坐在榻前读着医书。谁都知道，他的医术是那样高明，怎么可能还需要这些东西？也的确，在他的眼中，一个字都看不到心里，满满的都塞满了伤痛，又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白易。”看他还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到来，颜以亦特意出声提醒道。

缓缓抬眸，发觉他们那样亮丽地站在跟前，白易轻笑着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参见皇上、黎妃娘娘。”

一声“草民”，一声“皇上”，一声“黎妃娘娘”把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彻底打破了。心痛的不仅是想了他日日夜夜的萧锦芸，还有与他朝夕相伴的师弟。颜以亦知道这样的结局是他必须面对的，否则他也不会带着萧锦芸来了。放开女子的腰，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帐，没有任何嘱咐。

白易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作何动作才好。而眼前的人，也是微愣。

“黎妃娘娘还有什么事吗？”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现在的白易都是一个冷然的人，连那敷衍的笑容都不存在，难道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改变这么多吗？

萧锦芸站在原地，尴尬的不知所措，她想解释，却又不能解释。她怕，怕自己的一句解释会伤害到白易，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她可以不顾自己放开去爱，但她不能不顾她所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