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低头不语，萧锦芸哽咽许久，才吞吐出一句：“是我……对不起她……”

好好的谈判突然被悲伤的气氛掩盖，连媚奴也没有想到自己说着说着竟也会掉进去。她走到一旁站着，也不看众人，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那个女人，是白易亲手杀的。”淡淡地解释，萧锦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去说上这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她不想让人误会她爱的人，一点点都不可以。深吸了一口气，她迎着媚奴愤怒的目光又道：“我不管你想怎么样，我只奉劝一句――别让更多的人流血了。我不想看到那一幕，你也一定不愿意。我们有和谈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有意思吗？”

“这么说，死无对证？”秦逸风突然开口问道。

“算是这样，但，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昭儿的死活。你们就应该知道，当初后山的尸体除了昭儿以外还有一个女人。这样说，你们明白了？”萧锦芸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格外注意自己的措辞，“那个女人厚葬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们想拖出来鞭尸是肯定不行的，死者为大。”

媚奴不好意思继续开口，既然秦逸风已经说了话，那她的这一部分就会自动被忽略。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对于秦逸风，她这个身为婢女的也很是了解，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如果他要撤军，就说明这次的计划会完全停止。那她就算再想报仇也只能以私人的名义去……

“你为什么会是黎妃？”猛然间，一旁的萧少卿盯着她开了腔，“还有，亡后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萧锦芸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些问题，好歹这里还是和谈的地点，这些私人问题不是应该略去么，心底存着疑惑，她还是堆满了笑回应道：“当初我离开了皇宫，然后去了魔教，最后又回到了皇宫。就这么简单……总不能告诉天下人当今皇上寻找的女人离宫出走了吧？所以就给我安了一个衣冠冢。”

秦逸风听见魔教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懊悔，如果当初他直接把她带走，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她也不会入宫为妃，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所要的唯一，那个男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了，甚至是一个皇后的位置，都难以付出。

“我想，我们还是谈谈撤军的事情好了。很简单，你们说要求，我们办事。今天一次性解决最好，如果不行，那就多谈几次。这种事情拖下去对谁都不利。粮草先行，这粮草都是百姓的血汗，你们也不想民不聊生吧？”萧锦芸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放在桌上，表明了态度就等对方下笔。

其实她心里也很没底，现在这种情况和当初逼宫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时候，蓝落他们好歹会顾及一下这是自己的国家，而且他们之间只是权利的斗争，也会注重死伤的数量。可现在是两军交战，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几方存在的羁绊，想要和谈都难了。他们身上背负的都是血仇，没有那么好打发。

“我要的很简单，你。”萧少卿轻笑，简简单单地说着，“谁都知道我爱慕的是皇上的‘未婚妻’，现在黎妃娘娘与她长得像，我爱屋及乌也有可能吧。”

萧锦芸脸上的笑容凝滞起来，虽然料到会有这个问题，可……这毕竟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情。

“四皇子，难道你就不想要一点其他的东西吗？官职、金银财宝，这些你都可以随意挑选。就算是女人……天下也不止我一个。你以前已经付出了代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到哪儿都是个祸水，算不上红颜的祸害，害人害己。”她轻声说着，带着一丝落寞，这话是一一验证过的，她也没说谎。

“我只要你，其他的免谈。”萧少卿勾唇邪魅地一笑，现在是他们在“和谈”，他拥有最大的说话权。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男人选择的是江山还是美人。这个问题虽然那个男人已经解答过了，可这次他们都没那么好忽悠。

“秦教主想要什么？”萧锦芸对他无言，只好转过头去又问秦逸风，看见他唇边与萧少卿相似的笑容，她的心里忽然一凉。接着，他的口型显示出一个“你”字，这一下，她是彻底没辙了。讪讪地笑笑，咬住唇也没法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萧锦芸，其他人都抱着一种看戏的态度。这一场仗他们是一定要打的，否则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亡灵，而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也只是因为萧锦芸。他们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归属到底在何处。

帐外孩童稚嫩的哭声越来越近，还在想心事的萧锦芸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一共也只有两个孩子。连忙起身向外走，还没出去，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慕煦慕婉这是怎么回事？”萧锦芸焦急地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那哭声让她都快心疼死了。

如同以前一样，两个孩子一到她怀里就停止了哭声，还不停地笑，如花一般甜蜜。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奶娘被惊得一身都是汗，一边看着慕煦慕婉笑，一边无奈道：“娘娘，你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从您出门没多久以后就开始哭。奴婢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止住，后来只能抱着孩子来您这儿了。您还别说，小皇子、小公主就喜欢您抱着。”

心下想着让孩子再跟着奶娘回去闹腾也不是个事，萧锦芸只好让她先出去候着，将两个孩子抱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望见四人看她的诡异目光，她若有若无的一笑，说道：“我的孩子，龙凤胎。男的叫慕煦，女的叫慕婉。要不要过来看看？”

媚奴虽然很讨厌现在这样的场景，但她实在好奇的紧，加之以前和萧锦芸相处过，后来在红鸾殿也住过一阵子，是四个人中与萧锦芸最熟悉的人，便也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别说，这俩小家伙还真就让她动了心，那微暖的笑容饶是她这样习惯了血腥的女子都有些喜欢。

“好可爱，哪个是儿子哪个是女儿？”媚奴伸出手戳了戳两个宝宝的脸颊，一弹一弹，又软乎乎的，看着他们皱着小眉毛，她忍不住竟扑哧一声笑了。

“慕婉左耳的耳垂后方有一个小黑痣。”说罢，萧锦芸将左边的孩子递给媚奴看，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也不顾身边的人了。

容姒醉看不过去了，怎么说她也是女人，看她们玩的那么高兴自然是不自觉就走了过去。两个变三个，嬉笑的声音又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会儿捏捏慕煦的脸，一会儿挠挠慕婉的痒痒，她们是乐此不疲，难怪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了。

秦逸风和萧少卿都坚持不过去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孩子，而是因为那不是他们和她的孩子。看她们玩的那么高兴，他们两个心里就越发凄楚。对望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相似的无奈。其实，他们当初能联合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和颜以亦的仇恨，而是他们同样喜欢着一个女人。

“教主，你过来看看呀，慕婉真的好可爱哦。”媚奴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自从魔教那一战以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筹划着如何刺杀颜以亦。后来武功被废逃出皇宫以后，她又每天奔波，到处招兵买马要报仇，恨意在她心里占得范围也是越来越多。

容姒醉不像媚奴一样随意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瞒住她的心思。她的快乐也是来之不易的，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每日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被追杀，天天提心吊胆，她这样一个女子在这乱世里又哪里来的藏身之处？

就势把孩子交到媚奴和容姒醉手里，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并不像抗拒奶娘一样抗拒她们，所以萧锦芸也就随她们去了。而她则走到萧少卿和秦逸风对面坐下，想要继续刚才的谈话。她知道他们心中的恨不会比她少，毕竟她的这点失去自由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

“你看，她们并不是不会开心，而是没有办法开心。当她们面对童真无邪的孩子，她们流露出来的也会是她们最真实的情感。”萧锦芸说着，回眸看向二人，“你们队伍里有多少像她们一样的人，你们知道吗？我说过的，我不想流血，能和谈就尽量。她们是你们可以信任的人，看她们这样高兴，你们还会觉得战争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