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淡淡的月光,不难看见女子躺在大床上不安的脸庞,一天的劳碌,她的神经都快崩坏了。糟糕的事情永远都会接连不断的来,她想了那人足足六个半月,还有不久孩子都快出世了。可战场上却好像突然平息下来,已经两个月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那些乱军打算做些什么。
“怎么还不睡?”熟悉的男声在耳侧响起,紧接着一个冰冷的身子闯进她的被窝,冻得她一个激灵。他也察觉到她的颤抖,忍不住离开她一些距离,抱歉地说着:“我还以为睡了。刚刚去安排完幻羽的住处和一系列事情,南馥言那边我让人送她回南国,你会不会对这个决定很失望?”
萧锦芸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她知道他是怕她会冷,不过把一个皇上往外推好像也不怎么符合礼仪呢。索性把脸贴到他的胸膛上,透过薄薄的衣衫,她甚至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喃喃道:“不会。你有你的顾虑,南国虽小,但西陵现在已经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来抵抗其他国家的进攻了。南馥言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即便不受宠,但她如果在西陵受了什么刑法或委屈,南国大可以借口来攻打西陵,到时候就麻烦了。我没那么笨,这些事情就算你不和我说理由都没有关系。你是君王,你要做的是守住天下,而不是看着我,保护我的安全。”
“芸儿……”他叹了口气,隐隐约约,他在月光下看见了她的脉络骨骼,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太瘦了,多吃点。”
萧锦芸一愣,将脑袋从他怀里抬了起来,眼神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你难道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桌上的蜡烛燃着,红色的蜡油向一侧缓缓地融化开来,一点一点的柔情,再下半截的时候又渐渐地凝固,烛光飘忽不定,映着双眼的慌乱。
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可她只会在这里待上十个月,而且是最多十个月。她不会为了一个爱她的人停留脚步,可这三个月来,他的爱展现得越来越多,有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本能地认为她是他的妃,他们是夫妻。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万劫不复的。愧疚在心头集聚,形势越危机的时候他反而不去想办法保江山了,这一点让她很后怕。
“问你什么?难道要我有板有眼的问你,你和白易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离幻羽会恨你,难道只是一个误会?这些问题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你现在是黎素芸,不是什么萧锦芸,你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黎妃。”颜以亦体贴地说着,用双臂将她环抱住,他的身子开始暖起来了,所以不想让她冷着。他不是不想问,但他知道,唯有给她足够的信任才是让她留下的唯一途径……
单薄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丝非温度定义上的暖意,她将所有的情谊化作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好在离幻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不然真要大乱了。怎么说那女子也是颜以亦的师妹,他们反目成仇必定会引起麻烦。如今安排她在宫里住着,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南馥言以前的处境萧锦芸也有所听闻,此次将她“退”回南国,她的未来就是一片黑暗,这对她来说也是最残酷的了。
清晨,久违的光线射入屋内,一声嘤咛过后,床上的女子迷迷蒙蒙地睁开水眸。不可否认,那光线带来的温暖让她心里舒服不少,轻柔的触感带着太阳的气息。看了看早已空出的床榻,她的眉头皱紧了无法舒缓,颜以亦,你到底将我置于何种位置?
“吱呀”一声,陶儿推开了门,见萧锦芸坐起身,便道:“娘娘,昨日皇上安排的那位离姑娘来了。”
萧锦芸一愣,心知躲不过去,便伸出了手搭在陶儿的手上,无奈道:“帮我梳洗一下,去见她。”
陶儿显然有些不满,虽然这些刺杀事件全都推到了南馥言的头上,但身为萧锦芸的婢女,她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总有些敌意的。
“她是皇上的师妹,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她帮忙,南妃还不会浮出水面呢。”看出她的小心思,萧锦芸不经意地说着,对于陶儿的袒护,她的确是有些感动的。但不能让身边的人成为别人的利用对象,这是她一贯的原则。背叛和被利用虽然概念不同,但导致的结果却有可能是相同的。
陶儿手中的动作一顿,立刻又忙碌了起来,心里舒坦了。
乌黑的墨发如同清莲般在背后展开,陶儿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梳着,盘上简单的发髻,只簪上一根蝴蝶簪子作为装饰。虽然素白色在萧锦芸心中代表了纯洁,一直是她喜爱的对象,但在这古代毕竟是不详的颜色,她软磨硬泡也只让颜以亦答应她在自己的寝室可以穿。所以她要外出,衣服是必须要换掉的,不论是不是她喜欢的式样。
“离姑娘。”萧锦芸走到厅中就见那道让人眼眸难以离开的身影若无其事地坐在一侧,她特意调整了声线唤道。
如水般的双眸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在气氛渐渐尴尬的时候,离幻羽才缓缓动着唇瓣:“你们真的很像。”
很清楚她说的“像”是什么,但萧锦芸还是故作不明,淡淡地笑着:“离姑娘说什么?”
“没有。”硬生生地将心中的疑惑吞回,离幻羽又仔仔细细地将萧锦芸打量了一番,那种柔顺的感觉似乎是从前在那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
“离姑娘,娘娘的身体欠佳,可否让娘娘坐下来说话?”陶儿看她这般没有礼貌,即便是萧锦芸有言在先,她还是忍不住讽刺着说道。哼,把这儿当自个家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埋怨似得瞟了她一眼,陶儿扶着萧锦芸坐在主位上,然后乖巧地立到后方。
当萧锦芸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离幻羽没有忽略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香气,这个味道也是她没有闻过的。有些东西在心底改变着,她好像真的是太过敏感了,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然后出现在这个深宫里呢?
“娘娘……”她张了张口,最终选择了一个将“黎素芸”与萧锦芸区分开来的称呼,“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江湖中人的口吻,但简单的一句话足够让萧锦芸放下忧心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担心离幻羽会不会又搞什么新花样的。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你是皇上的师妹,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客套的话一出口,就连萧锦芸都觉得自己很虚伪,不过换得离幻羽的“谅解”,这点自我批评又算得了什么。
“民女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失陪了。”心下感到轻松,离幻羽起身说着。
“陶儿,去送送离姑娘。”又是客套的方式,但萧锦芸没有忽视那女子唇畔浮现的笑容。想必她也打消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了。
当陶儿把门关上的时候,萧锦芸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随即便是那低沉的声音:“若说你不懂深宫,恐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瞥了男子一眼,萧锦芸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和你的小女人腻歪够了,所以过来找我的麻烦了?”
“良金还是有点事情要‘忙’的,总不能让人说三道四,说红鸾殿专养闲人吧。”韩逆尘放荡不羁地耸了耸肩膀以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笑得一脸暧昧凑上前来,“不过,你真的挺厉害的。南妃都被你扳倒了,说说吧,下一个是谁。”
手掌毫不犹豫地轻轻拍上他的脸庞,将他的暧昧推到一旁,她是在自保,怎么说的她像争宠一般?
看出她快要爆发了,韩逆尘立刻讪笑着从窗户飞了出去。对她的脾气,他倒是摸清了七八分,玩笑不能开的太大,不然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都要毁了。
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殿堂里,其实他的话也不无道理,**里的女人的确要清一清,不然那些逆贼怎么会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