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墨流风看了一眼从流苏阁里出来的背影，急忙向红鸾殿赶去。他的心里也乱如麻，但事情必须要让萧锦芸知道。

风突然窜进屋内，有经验的萧锦芸知道有人来了，忙将蜡烛点起来。看到来人，她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怎么大晚上跑到我这儿来了？”

“你最近小心点……颜以素……”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萧锦芸的视线里。

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正逢困意袭上来，她暗骂一句神经病，然后熄灯爬上了床。而心烦意乱的墨流风则坐到了屋顶上，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但那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不停扩大，让他无处可躲。他悔恨，自己今天怎么逛着逛着就去了流苏阁，又为什么偏偏要撞上那一幕，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他可能会轻松不少。

一早上起来，萧锦芸先是派人去找墨流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非要弄清楚不可，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转念一想，墨流风也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更何况，让她小心颜以素？这事情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而且更怪异的是，陶儿、朔岚找了一圈回来都说没找着，这下子她反而没了主意。

“姐姐。”颜以素看到三个人慌慌张张地站在一起，萧锦芸又在不停来回踱步，疑惑着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因为墨流风的那句提醒，萧锦芸下意识的准备后退，可刹那间她又顿住了自己的脚步。对于颜以素，她实在是起不了戒心。淡淡地笑着，她说道：“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想让墨流风看看，但找不到他的人。”

“找不到？”颜以素诧异地抬眸，侧首看向陶儿，“问过其他人了吗？”

“回长公主，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好像公子昨日就没有回厢房。”陶儿还在想萧锦芸为什么要找墨流风，一听她说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静不下来了，连忙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找个太医来看看？”

“算了，也没什么的。”萧锦芸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一个谎话要十个谎话来圆，这句话果然不错。

“怎么可以算了？姐姐，身体是大。”颜以素瞧了陶儿一眼，用眼神示意让她去找太医。走过去又把萧锦芸安顿在椅子上，颇为不满地指责着：“姐姐，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最重要。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小宝宝呢。”

看颜以素的神情与平时无异，萧锦芸松了口气，想必有些事情是墨流风弄错了。她娇笑着：“我哪有那么弱？真的没什么大碍，你就放心吧。”

“哦，对了，昨天我让人出宫买了桂花糕来，特地给姐姐留了，要不要尝尝？”颜以素问罢，也不等萧锦芸的回复，便向另一侧的朔岚说道，“你去流苏阁拿一下吧，你与我的婢女说，她知道放哪儿的。”

“是。”因为颜以素和萧锦芸的关系匪浅，所以朔岚也习惯了这样的命令，看似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命令。

心底有些琢磨不透，萧锦芸眯了眯眼睛，清冷地开口：“素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下一秒，在颜以素脸上的笑容全然不见了，快得吓人。她抬眸望着自己一直敬仰的人，深吸了口气，甚是不情愿地问道：“姐姐，素素只问你一件事情，请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之前周夫人死去，乌夜跟着不见，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萧锦芸一愣，中间的确有些细节她没有说出来，大概也只有她与颜以亦知道的细节……她只是担心颜以素会伤心，所以才没有说出口，现在怎么又提及这件事情了，难道有什么人与她说过吗？心虚地埋头不语，她咬了咬唇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见她不说话，颜以素更加确定了自己听到的说辞，站到她的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颤抖着：“是不是你让乌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萧锦芸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是我，但是……”

“是你？真的是你？”恍惚间，颜以素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通，最疼她的姐姐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让她痛苦，理智一下子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她的音量也连着提高，“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难过！为什么夺走我幸福的人是你？”

“素素，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不会再出现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是周家的人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哥哥宠着你，墨流风时时刻刻想着你的安危，这些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幸福都是你毁掉的……”泪从双颊流了下来，颜以素不甘心地跑了出去，任身后的喊声再大，她也没有回头。

本能地想要追出去，可腹部隐隐的疼痛让萧锦芸惊心，她撑着桌子的手放了下来，抚了抚腹部，只是这么一按，那血迹立刻渗透了出来。她慌了，连忙喊人，刚喊了两声，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黑。

朔岚吩咐人去取糕点，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颜以素猛地一撞，担心出事连忙赶回来，打开门就见萧锦芸在血泊中：“娘娘！来人啊，快找太医！”

整个红鸾殿如同之前的那次中毒事件，乱作一团，更糟糕的是这次的事情更为麻烦。毕竟孩子已经快要七个月了，如果现在小产，出来的东西肯定更为恐怖，这一点不用任何说明。可墨流风也不见了，这让众人更加胆战心惊。

“墨流风人呢？”颜以亦匆忙从御书房赶过来，看着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依奴婢看还是让孩子出来吧，不然娘娘的身子会承受不了的。”一个老嬷嬷颤抖着声音禀报。

“保大人！”斩钉截铁的声音，所有的异议都被他用眼神否决。孩子以后可以有，但大人只有一个。他欠她太多了，现在这种关头更不能放弃她。

令人气闷的天气，突然闪起了闪电，惊心动魄。萧锦芸额头落满了汗珠，好疼，她不想让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就这样流逝，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的眼睛也睁不开来，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入耳内，她感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脱落了出去。心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将她的血肉洗净。

心都快碎了，就在她以为泪会因为这个生命哭干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扰乱了她的思绪。

“小皇子……小皇子还活着！”惊喜的声音，伴随着屋外一声雷鸣。

孩子很小，抱在手上就仿佛会落到地上一般，让人疼惜的小身子格外脆弱。嘤咛一声，萧锦芸使尽全身的力气将床头的东西打落。

“娘娘，这是怎么了？”老嬷嬷走到床前来查看萧锦芸的情况，却发现一个更为致命的因素――那肚子还是鼓鼓的。

“还……还有一个……”萧锦芸苦笑一声，她的肚子看上去和一般孕妇的大小差不多，怎么就怀了两个呢？一咬牙，她咽了咽口水，吩咐道：“让孩……孩子出……出来……快……”

比先前那次，似乎她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只是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晕，她的孩子还没安全。就这样又撑了一盏茶的时间，被泪水覆盖的双眸看不清东西，只能看到一个还带血的小东西，她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了，只是好累。

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了，众人才发觉，那个受宠的娘娘早已昏睡了过去。恰在此时，被众人念叨了不下百回的墨流风终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