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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漠视危机4

“不认命也不行了!”李文适才还很兴奋的脸上,霎时笼罩上了一层愁云。她叹口气又说:“你和黄丽的事,我早就替你们俩算过命了,说你们是昙花一现吧,不妥,因为你们俩根本就没有达到所谓‘昙花一现’的意境。人家是那样一位完美无缺的女孩子,我肯定你不会不负责任的忍心践踏。所以,我对你放心极了!话也说回来,没有黄丽的这一段小插曲,也不会有我们这个没有了结的胡来……”她见我急着要分辩,用手捂住我的嘴,温情地又说:“难道你不承认我们的这段缘分,是一场没有了结的胡来吗?我算定我们未来的路是崎岖的、坎坷的、没有了结的,甚至是很不幸的!你知道吗?前天,办事处老杨伯伯在电话里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说我那个姓万的丈夫,通过我舅舅的关系,也调到边城毛纺织厂来了,还被安插在厂人保科担任副科长;因为目前还没有正科长,由副科长暂时负责人保科的全面工作,他才是我们俩的顶头上司!将来如果他发现了我们俩的关系,他有要我们两个死而不得生的绝对权威。今后的万益群,可不像现在的黄一峰那么好对付,一旦让他揭破了我们俩的生活内幕,她对我还不至于敢下辣手,因为我还有个为我撑腰的舅舅,你可就要苦了,他要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陈兄!我们一定要谨慎再三,决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一旦东窗事发,就像你说过的那样,让你走第二次‘麦城’,就算是万分幸运的了!”

我听完李文的一番话,不由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万益群也调到边城毛纺织厂来了,这难道也是天意?上海的学习一结束,我们就要奔赴边城,那里是我的未来和赖以生存的归属地,也许有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下半生,要在那里度过;在我的想象中,那里应该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是我无拘无束一展抱负的开阔地。说得好听些,是我一心报答党和国家的培养,再确切地说,是酬谢老杨、杨献忠同志的知遇之恩,投身到不为苏北家乡人知晓的、一个锦绣的、有发展前途的边城毛纺织厂的建设中去……谁知我自己又为自己掘下一个“陷阱”,这个陷阱就像张着的血盆大口,正在等着我去后,要将我一口吞噬!即或我和李文心再细、胆再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情败露,再走“麦城”事小,就怕要搭上自己的生命也未可知。然而,为了未知的劫难,又怎么能断然抛弃李文的情义和现实的温存呢?不,不能!当初,我在无可奈何中舍去了方凝玉;眼前我又怎能畏惧未来而再一次辜负李文?因为李文与黄丽不同,我与黄丽是清白的,而与李文有切肤之亲,轻言舍弃,与禽兽何异?我在沉默中挣脱了痛苦的思绪,坚定地说:“文!只要你不愿与我陈柯就此分手,下一步即或让我去死,我也不愿回避;死就死吧,自古人生谁无死?我想,只要我不破坏姓万的现实家庭,保持和局限在我们目前的‘友谊’状况,我死而无憾了!”说罢,我不顾一切的再吻李文,吻的是那么长、那么深、那么难解难分……

李文也似乎同意我的说法,被我不顾一切的举止感动了,两个年轻人,就像两股麻花似的纠缠在一起、扭曲在一起,双方吻得天昏地暗,忘记了走失的母亲,忘记了潜伏的危机、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一切……突然间,从楼下院子里传来了门卫老王师傅的高声呼喊:“小陈!侬快下来……”我和李文听了,两个人霍地从床边上站起身来,又不约而同的互为对方整理着发型、衣服,双双夺门而出,一前一后顺着楼梯朝楼下奔去。我走在前面,一边快步疾走,一边想:是办事处,还是那位外出游玩的同学打来电话,告诉我母亲的消息?这消息是好、还是坏?我心急如焚,一口气跑下楼时,李文也已到一楼的平台上。我飞步越过庭院,跨一步来到门卫室的门口,猛见两位公安员着装整齐,很有素养地从门卫室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位笑嘻嘻地问:“侬是陈柯?”见我用惊疑的目光和神色探寻时,又见我的身后急匆匆赶来的李文,以为我俩是一家人,连忙说:“二位别急,侬咯娘亲阿拉将伊送回来咯。”我和李文听了喜出望外!这时,我才见到母亲从门卫室内走出来,一副喜笑颜开的神情。一天一夜未见面了,母亲反而又精神、又开朗,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走失后那种常有的惊恐、饥饿和面色憔悴的样子。我和李文惊喜交加!听了公安员同志的介绍后,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情况是这样的:

昨天下午,母亲想到大街上去看看热闹,出了宿舍大门,从梵皇支路上了梵皇渡路、信步走到曹家渡。曹家渡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一转眼,老人家迷失了方向,忘记了回来的路,果真是朝静安寺方向摸去。哪知越走越远,边走边哭、边喊着我的名字。她在静安寺广场上更傻眼了,左拐右弯,一路问人,但不知道地址、门牌,只晓得她本人是从苏北宝应老家出来,后又到了南京,今年春节前又从南京到上海,跟儿子陈柯住在一个满是羊毛的仓库楼上,那里有好多男伢、女伢,别的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在延安西路的街边上,母亲她老人家哭昏了,天色也渐渐黑下来,好心的上海人,把这位听不懂上海话、上海人一时又弄不清她说的什么话的老太太,送到了交通岗上,交警同志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又把她送到附近的公安派出所,请民警帮助解决。人民警察心里装的真是人民,连晚打了不少电话,始终找不到应找的地方,只好准备食、宿招待了。这一来,倒让我母亲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过上一个特殊的“五一劳动节”前夜。

今天一早,民警同志找来一位苏北老乡一问,也仅知道这位老太太和她的儿子住在一个堆满羊毛的楼上,那里有好多男伢、女伢而已,别的也一概不知。民警同志推理:装满羊毛的地方,肯定是毛纺织厂,便向全市的毛纺织厂通了电话,其中也有可能打给了大华厂。可是,今天是“五一劳动节”,例假,即或是值班人员接了电话,一时也弄不清大几百号职工的大厂,怎么能了解一个叫陈什么人的妈妈走失了;又何况我是外单位代培人员,关系、名册不属本厂,也就一回了之。最后,母亲想起了儿子是要去新疆的,宿舍楼上还住着一伙听不懂话的新疆姑娘。民警同志一个电话打到新疆驻沪办事处,该办事处当然也查无此人,就很自然地把“边城毛纺织厂驻沪办事处”的电话号码介绍给了民警。最后,是办事处老杨同志接到电话,才把问题解决了。好心的民警同志决心把好事做到底,还亲自用专车把我母亲送回来。我和李文向好心的民警同志千恩万谢,人家水也没喝、坐也没有坐,就又急匆匆地开车走了。我和李文因过于激动,一时竟忘记了请教对方的姓名和派出所名称,等人家把车子开走了,这才想起来,又不免跺脚后悔。

母亲回来了。才下午三点多钟,所有外出游玩的同学们,不放心我母亲的安危,都先后纷纷归来,谁都没有坚持继续逛夜市。听了我和李文一遍又一遍的介绍情况后,把一个原本十分愁人的故事,化为一场喜剧结尾,一个个笑得不知如何是好,齐声夸赞上海变了,在党的领导下,变成了真正的、人民的大上海;远不是像旧社会那种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有钱人的花花世界、一个不顾穷苦人死活的上海滩了!

下午四时,老杨同志领着黄丽也来看望我母亲了,见我母亲精神很好非常高兴。黄丽亲切地劝慰我母亲,下次再也不能这么乱跑了,免得这么多人为您担心。领导上如此关心一个职工的母亲的安危,使我非常感动。老杨和黄丽没有乘小汽车来,而是坐公共汽车来的。黄丽说,办事处那辆小汽车,由黄一峰开着,护送王主任到各家代培厂去看望学员了,等一会也要到大华厂来。是黄丽鼓动老杨,两个人先来大华厂,一来看望我的母亲,表示对老人家慰问;二来提前通知大华厂全体学员到五楼集中,等一会王主任来有重要指示。其实我还估计出黄丽的第三个理由:那就是不想乘坐由黄一峰开着车子满世界地跑!

此时,外出游玩的同学们,包括参加“五一”游行的十名维族姑娘,也都一一到齐。女生宿舍里容不下这么多的男娃、女娃,好在王主任马上要来开会,老杨提议,干脆提前到五楼集中,一边闲谈,一边等待王主任到来。天气已开始转热,外出的同学们回来后,一个个脱的单衣薄裳。孔荻一回来,就换上了裙装,后悔这一个上午,自己被装在“套子”里去逛大上海,感到又闷、又热,因有徐放在身旁,才不至于过分的敞胸露怀的出洋相。大伙涌上五楼,五楼又有多日不曾开全体学员会议了,室内尘封厚实,同学们无所谓,大伙七手八脚忙起来。打开所有的窗子,整理一下破旧的桌椅和废弃的单人床架,用湿布将桌椅轻快地揩抹一下,顿时感到清风徐来、令人舒心惬意。

孔荻是个出了名的活跃分子,用费小曼的评语称之谓“人来疯”!这会,她身穿天蓝色的短袖衬衫,露出洁白细嫩的双臂,紫红色、齐膝盖的背带短裙,那一双修长而又匀称的腿型,也暴露在众人的眼前;白色的短袜,浅棕色的孔花皮凉鞋,加上那粉颈上用红丝线绳吊着的小挂饰——晶莹剔透的白玉兔,更是惹人注目。呵呵,她这一身夏装,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累得徐放还是那次从黄丽手中拿去的那把无字折扇,一边轻摇着,一边在她的前后左右,不停地呵护着,深怕这个活泼伶俐的“丽人”,一大意就会飞了似的。调皮的孔荻,还悄悄凑到黄丽、周隽、费小曼的面前,发现她们都佩戴“小玉兔”,一伸大拇指,低声俏皮地说:“死党……够味……”不过她没敢察看李文,一因李文身体不适,二因李文不苟言笑;她也没有查看我和张扬徐放,终归是男女有别。不过,她的话倒引起小费的反感,白了一眼,恨恨地说:“什么死党?反动透顶。”孔荻才不理会这些“闲言杂语”,正闹在兴头上,便首提倡议,请杨总领为大伙先谈谈新疆边城的风土人情和厂建情况,以及具体入疆时间,便于大伙早点做好思想准备,得到大家一致鼓掌欢迎!

这时,老杨一眼瞧见李文拖着病态的身子出现在会场上,他灵机一动,趁势对大伙说:“孔圣人处处要为难我老头子,王主任还没有到,怎么好超前要我讲话?这样吧,圣人的话一言九鼎,我老杨岂敢违背?一定要我先讲话,那就讲一讲你们的文姐吧,怎么样?”见大伙又一阵猛烈的鼓掌之后,便拉过李文含笑说:“各位知道吗?你们的文姐,其实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一种、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今天不妨告诉你们,她早已名花有主了。为了工作,她不惜抛下新婚燕尔,婚后第五天,就离开了她的爱人,一门心思到上海来求学,真是个了不起的好姑娘。不久就要集体返回新疆了,回到她一别将近两年的爱人身边了;你们知道她的爱人是谁吗?就是我们边城毛纺织厂现任人保科副科长万群益群同志。目前,人保科还没有正科长,万副科长暂时代理正科长的工作,他可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你们的文姐,也是你们名副其实的大姐姐!”

突然间,五楼响起了爆炸式的掌声。李文本来人缘就好,孔荻和徐放最能起哄,把个身体尚很虚弱的李文,差一点要抬起来!孔荻故作气愤地说:“好你个文姐,早就是做嫂子的人了,苦苦地瞒了我们一年多,差一点我们没把你给嫁出去!”

“孔圣人!当初你想要把文姐嫁给谁啊?有没有考虑过我?”有个男学员趁机说起了俏皮话,惹起人们一阵大笑。

“说真的,我对文姐仰慕极了!老天太不公平,倒让那位和我们不曾谋面的万副科长占了个先。”又是一个男孩子的俏皮话,由于人多混乱,一时看不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