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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司法介入4

说实话,就因为我是排长,在李文无声的督促下,今晚不得不“陪公子读书”了。要不然,我也会像前面几位同学那样,告假去自由活动了,哪怕是一个人去苏州河畔与黄丽多次散步的羊肠草茎,独自追忆过去的往事,重温那醉心的梦境,总比坐在这光溜溜的水泥地面上,像个木偶陪伴着不太合拍的人群,作下意识的反映。我也知道,作为一排之长的我,既不能尽快融入集体中去,又不能以多数人的欢乐为欢乐;不像李文那样,能不失时机的捕捉“机遇”,引导群众自娱自乐。是我失去了一个排长最起码的标准。看来我又犯了“穿新鞋、走老路”的毛病,在黄丽她那神情的影响下,就足以令我像当年追求方凝玉那样,情不自禁地跌入了所谓“爱”的漩涡而不能自拔了!

突然,徐放的声音把我从“自责”中惊醒:“现在我郑重宣布,请各位热烈鼓掌,欢迎我们总指挥孔荻同志来一个节目好不好啊?”他向孔荻公开挑战,还鼓动“啦啦队”把矛头直指对方!这倒使我又惊又喜:徐放还真不简单,明知孔荻这些时对他的言行非常反感,为了缓和矛盾、笼络感情,故意把“战火”烧到小辣椒的身上,借以激发和挽回往日的友谊。看来,这出戏我不能不看!于是,我将我自己从黄丽为我安排明晚去一个上海最佳赏月的“好地方”拉回到了现场,倒要看一看这个聪明、机智而又胆大包天的徐放,如何笼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的感情,后果到底会怎么样?

这时候的孔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常被她骂得狗血喷头的往日“恋人”,被她蔑视为“花头精”的徐放,不记仇、不怀恨,在关键的场合,还能处处想到她、抬举她,倒使她一时感到十分快慰。她想到,徐放既然点她的名,要她即兴上一个节目,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便毫不怯场的一跃身站起来,走进人圈之中。月光下,她很大气的向四周同学们摆一摆手,要求大家静下来,便风趣地说:“徐指导既然点了我的名,我岂能扯晚会的后腿,敢不积极响应?今晚,我是向乔西娅同志学习并看齐,也想跳舞。我想跳‘探戈’,可惜这个舞一个人挑不起来,有谁愿意陪跳的,就请大胆的上场来,我们共舞如何?”

听了孔荻的建议,顿时把在场的男女同学全都给镇住了!跳“探戈”?乖乖!这是个比较高级的舞蹈,一时尚未普及到广大群众,在场的人有谁敢上?其实,这是孔荻玩的一个手段,一来考察一下在场人的艺术水平,二来也是“将”这个艺术指导徐放的“军”!她是在想,你徐放既敢领下“艺术指导”的头衔,连个“探戈”也不会跳,还配称这个“头衔”?就在这暂时的寂静中,月光下,是徐放信心十足的走上前,向孔荻行了个弯腰礼,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便摆了个邀请的姿势,两个人一搭上手,立即踏步舞动起来,可惜没有音乐伴奏,两个人的心中、暗暗的默诵着拍子,翩翩起舞,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前后左右,进退有序,把全场的人高兴得掌声不断。

孔荻和徐放一曲舞罢,两个人大气不喘,镇静自如,似乎意犹未尽!场上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们俩再来一个。孔荻一时兴起,出口便问徐放:“清唱越剧十八相送,怎么样?”月光下,徐放更是兴奋不已,手舞足蹈地说:“十八相送就是十八相送,至于吗?上!”于是,两个人一个戏曲舞姿亮相,接着边舞边唱。孔荻的音腔清脆,犹如玉盘滚珠一般;徐放的唱腔高亢嘹亮,声声扣人心弦!这可把一旁的张扬气的像条河豚,呆呆地干愣着喘粗气。

李文她高兴不放在脸上,月光下,只见她双手轻轻地一合拢,作无声的鼓掌;又似乎在按着徐放和孔荻越剧清唱的音符作节拍状。倒是她身边的费小曼,眼见坐在李文右边的张扬,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他在暗中“吃醋”呢,便轻推下李文,又笑指下张扬。李文是何等聪明,她在小费的耳边叽咕了几句,就见小费起身走到张扬的面前,一扬手做邀请状,并说:“张扬同志,我请你跳个慢四步交谊舞,为晚会献上一个节目,好吗?”这可把张扬弄傻了!我知道,张扬和我一样,缺乏这方面的艺术灵感,真要是逼他上场,那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小费本是个腼腆的姑娘,她是刚受李文的嘱托,为了消除张扬心中的“醋意”,才鼓动她邀请张扬跳舞的;哪知张扬他上不得“台盘”,把她晾在那里,一时间真让她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就在这时,徐放和孔荻已在一阵强烈的掌声中结束了他们的越剧清唱,徐放眼尖,见费小曼一副尴尬相,心中大有不忍,便毅然抛下了一时兴奋不已的孔荻,跨两步赶到小费的身旁,亲切而又俏皮地说:“费家大妹子,你邀请人也不看清对象,死胖子是个榆木疙瘩,艺术上他能会个什么玩意?我来陪你或唱或舞,随你大妹子挑选!”说着,就用手来牵小费的衣裳。

这样一来,把本来倒是一场和谐而欢乐的场面,被徐放的多情之举给搞砸了!月光下,是孔荻见徐放如此粗鲁、薄情,硬生生地把她抛下,毫不掩饰地去安抚费小曼,刚被恢复地对他徐放的一点儿好感,一眨眼就又烟消云散,反而对徐放更加怀恨百倍!另一个是性格内向的费小曼,她好心好意的邀请,反而吃了张扬的闭门羹,又被这个轻佻、无状的徐放要乘虚而入,令她又羞愧、又反感,气的她一扭头又回到李文的身边,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徐放也傻眼了!他没想到文静、秀丽的费小曼会是这么不识好歹,不懂感情,白白浪费了她一肚子的文化,硬是把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无端的悬挂起来,还真让他一时下不了台!这会,张扬得了机会,一纵身也站起身来,对徐放冷冷地说:“我是个榆木疙瘩,我笨、我呆,我什么都不会,不及你有能耐。可是你会满把摸花米,吃在碗里,看住锅里,这山望着那山高。现在好啦,你也是扁担没拽了——两头滑,活该!”

李文发觉自己犯了“秦皇乱点兵”的错误,一连让几个人心中不痛快,又把会场搞乱了!可是她急中生智,一面稳住了受惊的费小曼,一面又安抚了生气的孔荻,并且提醒张扬掌握好会场秩序,又让徐放赶快把乔西娅她们十个少数民族女孩子拉起来跳个集体舞,作为晚会最后一个收场节目,力求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这时,我也不敢怠慢了急忙协助张扬稳住会场,又帮徐放张罗乔西娅她们的“群舞”。因语言的关系,乔西娅她们尚未详察人们的情绪变化,该她们上场的节目,她们决不讨价还价,也不会扭捏作态,十个人一个圆场亮相,接着愉快的踢踏起舞,那清亮的维语歌声,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凭那掌声合拍,在皎洁的月光下移步摇裙,真才是“月宫嫦娥”下凡,“瑶池仙女”会聚,一时间又让纷乱的会场安静下来。

可是,我总是感觉会场上有了异样!再凝神一看,“总指挥”孔荻因气愤徐放他感情不专一,一咬牙,竟然丢下会场、抛开大伙独自奔上楼、回宿去了;而负责现场秩序的张扬,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也悄悄地跟在孔荻的后面,来了个不告而别,安抚他心仪已久的“圣人”去了。接着是费小曼,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尴尬,碍于情面,不好擅自离开现场,而是与李文打个耳语,得到对方点头默许后,也怯生生地独自上了楼;徐放还算是个有始有终的“艺术指导”,等乔西娅她们的群舞一结束,便夹在乔西娅她们一伙中,随着蜂拥的人群奔上楼去。他是回到男生宿舍,还是去了女生宿舍找有关女士赔礼道歉、负荆请罪;还是独自一人面壁思过、追悔自己的轻浮、急躁、薄情、忘义了呢?不得而知……一场临时急凑起来的“集体赏月文艺晚会”,就这么草草的散场了,是那么不尽如人意,我的心中也悠然升起了一股“自责”的情绪,作为“排长”的我,面对自发的“晚会”活动,是以什么心态、什么立场对待的呢?我无法自圆其说!

等所有参加晚会的人全都散尽了,原地只留下李文和我。月光下,眼见寂静的庭院中、那平坦光洁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不少碎纸、烟头和一些其他废弃物。为了不让门卫老王师傅明早见了生气,在没有扫帚、撮箕的情况下,逼得我和李文不得不用手拈,把所有的废弃物一一拈完。收拾干净后,我和李文才得以直一直腰杆,面对夜空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满撒下如水的月华,连门前特大的照明灯,也失去应有的威力,显得那么昏黄而萎靡。李文这才牵动下嘴角,算作是苦笑状;接着,她又微怒似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中,饱含着对我的不满和抱怨。是呀,作为一排之长的我,没有把心思真正用在群体之中,对于今晚的赏月文艺活动,我居然甘做局外人,作壁上观;更不能做到临危不乱、力挽狂澜,让这场晚会在最佳的状态中结束,非得要留下一个草草收场而令人遗憾的尾巴!

这时,月华把夜空、把大地洗刷得光洁无垠。李文似乎不愿意和我正面搭话,我自知理亏,也不好刻意奉迎,眼看庭院中无事可做了,便默默的紧随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懒懒地登上楼梯,一步步迈上一楼平台。李文突然止步在平台上,她面对着璀璨的月光,凭栏向苏州河方向凝视。她知道我就在她的身后,也不用顾盼,明是自言自语,实质是纯粹在对我而言:“前方就是苏州河对吗?常言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些人就是不务正业,更不能振作精神去面对学习、面对工作,一味地沉淀在那个不能洁身自好的臭水河边,去追寻那些不应追寻的梦幻;甚至想置身于所谓的‘温柔乡’中,垂涎大上海的角角落落,甘愿去自我堕落。我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过去的错也错了,眼前放着光明的前途和大好的时机,让他去洗心革面、重新振作起来做人,他偏偏地执迷不悟,一心与群体背道而驰,去怀念、去追求他当年失去的梦幻怎不令人痛心?今晚的赏月文娱活动,进行得是仓促些,又勉强维持结束,看来是一场失败的活动,我自知有责任,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匆忙登场,当然也就草草收场了。是我违背了规律办事,一味地依据个人的愿望,而忽略了大多数人的好恶。不,应该说是我没有审时度势根据多数人的心意,用民主的方式去探寻一个中肯的‘赏月’形式;再加上个别人又不能精诚团结,不能戮力同心,这场晚会又怎能不失败呢?这都怪我,怪我这个自以为是、擅自越权的错误举措,怨不得别人,也是我一贯自作聪明与好为人师的恶劣结果!我……我这是……”

李文越作自我检讨,我的一颗心越是揪得紧紧的!她哪里是“自责”?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一枚枚钉子钉在我的心头上,而中秋的凉意并未让我感到舒适,额头上、手心里冒出了惭愧的汗液。尤其是我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攥着那块上海表,想趁机还给李文的,也禁不住微微有些颤动,我一时无话可说。是呀,能怪她李文满怀气愤的“自责”吗?她要是像秦玉琴那样,事事处处毫不留情地与我针锋相对,我这个不称职的排长恐怕一天也干不下来。我多想也向她作自我检讨啊?可是,我又能检讨些什么呢?难道我去检讨因黄丽的慷慨、多情,我被她那可爱的聪明与机智而“俘虏”了不成?那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么,我到底又能检讨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