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寻梦之旅>第51章  乔装行动2

第51章  乔装行动2

“等急了,她们自然会先走!反正宿舍大门的主动权在我的手里。”黄丽她忘了刚才还催促我快走的心情,依然倚在我的怀前懒得动弹,又像在自言自语:“饿了?这句话不应出自于充分享有友爱的、男女主人公之口!知道吗,真正的‘友爱’,是经受得住饥餐渴饮的考验,要不怕酷暑严寒的肆虐。我们既然不受什么‘戒律’的约束,也跳出了世俗的陋见,做一牌尽情享受‘友爱’的自由人,还怕什么迟不迟、饿不饿的?”她出尔反尔的说罢,也笑着松开了手,就着灯光整理一下凉帽、服饰,又欢快的跺一跺脚。她也感到时间不允许再迟疑、再流连了!见我呆呆地望着她,便拖起我的右臂娇嗔地说:“说要走的人是你,呆着不想走的还是你。陈兄,你好难伺候噢!”于是拽起我就走,容不得有半点犹豫!

我几乎顶不住黄丽她那刚柔并济的性格诱惑。幸好她要主动离开,才让我得以保住防御的底线不被冲破。作为有血有肉的年轻男性,在这样火辣辣的情感攻击下,能冷静得了吗?然而,理智和“教训”方能克制,我就是从方凝玉和泪水的教训中复苏过来的,错误和挫折中的“漏网”之鱼,怎敢再有非分之想。于是,我也就欢快的随着清静下来的黄丽,两个人牵牵连连的走过白渡桥。突然间,桥头出现了徐放的身影,在月光和灯光的交辉下,见徐放手执一柄像是黄丽的无字画白色折扇,僵直的站在我俩的面情,将手中的折扇不断地展开来、又合拢……我和黄丽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因为,从徐放那张俊秀的脸上,充满了一股被强行抑制的愤怒表情……我心中明白,刚才黄丽和我在白渡桥上那种缠绵的举动,被他徐放发现了……因为尽管是在夜晚,那来去速驰的车流,以及高大错综的钢铁桥架,是遮掩不住我和黄丽在他徐放近距离的观察下,已经一目了然而尽收眼底。

一贯善于先发制人的黄丽,面对徐放的面容,故作不解地说:“徐三少!你怎么这样看人?难道我和陈兄送人回来有什么不妥之处,而让你如此愤慨?”我也趁机先自表白:“刚才我和黄丽同志在桥上逗留时,发现天上的残月与群星争相辉映,与人间的灯光、建筑群浑然天成,真是绝妙佳境,我们就像置身于人间天上,令人十分神往,几乎不能自制!”我又口不由衷的自我掩饰。

“所以你们就忘乎所以,”徐放仍然不改他那愤怒的表情,胡乱的指点着手中的折扇,继续挖苦说:“可惜已经错过七月初七的鹊桥会十几天了,你们还是千方百计要把这一天补回来?若依我的推断,你们的表演也够精彩了,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瞒天下人却还不能瞒过我徐某人!我老徐注意你们绝非一时三刻,三个多月来,你们都在我的目力监视之下,苦于无法抓住你们的小辫子。今晚巧得很,我借着送属相小挂件的机会,尾随你们来这儿集会。也是文姐的恩赐和我福至心灵,命我前来通知你们俩,文姐她们等不及了,众人在茶社下了肉丝煮面,吃后先回宿舍去了。你们二位何去何从你们就看着办吧!不过,让我意外的收获,居然是在迟了十几天的今晚又见牛郎、织女私来人间白渡桥相会。一幅至情至爱的画面,可惜没落在这折洁白的扇面上,那就正如你大排长刚才亲口形容的‘一幅浑然天成的绝妙佳境’了!”

“徐三少!你不要满口胡言、含沙射影,你看到我和陈兄什么了?”黄丽见我猥猥琐琐不敢面对徐放一连串的责问,内心一股火起,冲着徐放怒斥道:“我知道你这三个多月来没有白闲着,时时刻刻防着我们。我倒要问问,你防我们什么?难道说,我们在干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让你发现了?你大可以去回报领导,或者公安局,把我们俩抓起来,给予刑、纪处分,甚至开除公职!你也不用虎着脸,大言不惭的来训导人!如果说,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被你发觉了,你也不必这么义愤填膺的自我表现,也不妨回顾一下你自己,这三个多月来,你又干了些什么?人家孔丫头对你剖腹吐心、真诚相待,你倒是狗三天、猫三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山望着那山高。我再问你,相约过多少女孩子逛马路、钻公园?你为什么不能自我反省、反省……”她越说越气愤、声音越高,几乎是指到徐放的鼻子继续呵斥:“你认为我和陈兄也在谈恋爱?好呀,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徐三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女娃儿谈恋爱,我们又为什么不可?莫说我们还没到谈恋爱的程度,即或真是谈恋爱,你又岂奈我何?你要我们俩重复一遍给你看看吗?那好吧,我们就谨遵台命!”说着,她真的扑在我的怀前,在我的面颊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又坦然面对徐放,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说:“现在你徐三少好去回报领导了,就说陈黄并非是义结金兰,也非深夜陋巷叙衷肠,而是胆大包天,无视学习制度,在白渡桥上月下定情,被你徐三少发觉了,真是大逆不道!”

没等黄丽把话说完,徐放手握白折扇,就已抱头鼠窜、逃也似的跑了。我对尚未平静下来的黄丽,忧心忡忡地说:“这下完了,彻底暴露、也彻底决裂了!下一步,他会不会挟嫌布恨,对我们大加抨击?”

“挟嫌布恨、大加抨击?好啊!”黄丽心中余怒未消,冲着我说:“看来,今晚你是得利者,是大赢家,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就这么真真假假、真假难分,让他姓徐的去自我毁灭。”我听了心中非常不安!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把我和徐放给一锅里煮了。

我被黄丽牵扯着,跌跌撞撞地回到露天茶社。这时候,茶社里人气更旺,因为新增了夜餐、有糕点、面条供应,好让那些夜游者们,不至于空腹纳凉。黄丽把我领到原先的那张桌子旁坐下,因为是李文她们走后,服务人员又将两张桌子拉开。桌上什么也没有了,黄丽才想起她的那把无字画的白色折扇,原放在桌子上的。也证实徐放手中的折扇就是她的,竟让他徐放占有了,更让她含恨不止。黄丽无奈和我面对面坐下,我安慰她几句后,灯光下,她似乎平静了许多。反过来,见我还是那么思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小家子气,不由她摇摇头、表示好笑。当她向服务员点了两碗肉丝煮面和两盘点心后,也觉得她刚才对我的语气有点不分主次眉毛胡子一把抓了,也就笑笑说:“徐三少欺人太甚,谁让他拿走了我的扇子!见面时连个招呼也不打。是我刚才气急了,你也不要在意,要怪就怪那个恬不知耻的徐三少,我的东西一旦落在他的手里,就别想要回来。他自己在男女关系上做了贼,还要给别人栽赃,真是岂有此理!”我看着她的脸色,不便过于劝导,只好平心静气地说:“扇子拿就拿去吧,他能还来更好,要不然,我负责重新买一把作为赔偿。还有,他徐放未必看清我们在桥上的举止,后来你又何必当面示范,让他掌握实据后,又怎能不对我们挟嫌布恨呢?看来,我们是不是有点弄巧成拙?”

“不!我就是要让他据实去向领导汇报。他那张无事生非的臭嘴,已众人皆知,领导上也未必会相信他的话而对我产生什么想法。这是我有意识的疑兵之计,他徐三少敢于如实回报,办事处领导反而会怀疑他居心叵测!”这时,服务人员送来了两碗面条和两盘点心,我是饿急了,也不再客套,灯光下我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一看,天啦,就那么一小撮面条和几丁丁肉丝,每碗不仅要交三两全国粮票,而且价格昂贵!这一小撮面条不够我两三口就连汤带水全部滑进肚子去了。倒是一盘点心,原是一只金刚脐,上海人又叫“老虎脚爪”倒很耐嚼的。我瞄了黄丽一眼,见她并未急于吃面条,那碗轻飘飘的汤面,仍然原封不动的搁着,她两手托腮,将膀弯撑在桌边上,皱着眉头在想什么。我用筷子敲下碗口,发出“叮”的一声,提醒她说:“时间不早了,快点吃了好回去,免得李文和孔荻她们悬念;还有那个徐放、徐老弟,又要大做文章卖‘号外’了。”黄丽点点头,灯光下,见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又用汤泡着掰碎的金刚脐,连汤带水一扫而光,便知我意犹未尽,顺手把她的那只金刚脐也推到我的面前,要我一并吃掉,示意她有这一碗面条就足够了。此时我也不用客气,却见她用筷子拔一下面条,又皱起眉头寻思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诧地说:“陈兄!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过于激怒他徐三少。当时,我一心在想他不敢向领导据实回报,却忘记了他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会不会唆使等拘留释放回来的那个二胡,到大华厂来找你的岔子麻烦就大了!”我听了非常吃惊,刚拿起由黄丽推给我的另一只金刚脐,也被惊得掉在桌面上。我想,这不是什么“可能性”,根据徐放的性格和处事习惯,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以此达到他挟嫌布恨的目的。

灯光下,黄丽见我被惊吓的呆若木鸡,也用她手中的筷子敲敲碗边,提醒我说:“你怎么也像我们女同胞中一些人胆小怕事、毫无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常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不过是预测而已,所谓未雨绸缪。再说,他也不见得能想到这一层。”见我似乎又安下心来拾起桌上的金刚脐要吃时,不由地叹口气又说:“你怎么这样胸无城府?一句话就让你惊魂未定,一句话又让你坦然自如。哎,你呀,真是锦绣其表,败絮其里,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说着,她用筷子划了几丝面条,便顺手将剩下的大半碗汤面一起推给我,俏皮地说:“承他徐三少的情,将我们兄妹关系强行升级,你我之间也就不用分清彼此了,这大半碗剩下的口水汤,罚你将它一起包干,谅你也不会嫌三阻四的吧!”

黄丽的思维和语言功能,具有同样的丰富和敏捷,每句话、每个字,就像一颗颗钉子,钉在我的心窝里,容不得有丝毫游移。她的话又似乎有双重含义,让你横竖怎么解释都是对的,真让人捉摸不定。然而,我并非是一个胸无主见、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瞻前顾后的人,在这样的处境和场合下,不能忘记我是个生活上的“逃亡”者,也曾经历过人生极大的失败,目前好不容易走出困境,找到可以继续生存的光明大道。要说抗衡、挣扎,过去我也曾表现过,终究因方式不对头、立场不坚定而失败得一塌糊涂。今天,进入新生活才三个多月,这一连串的遭遇,像蛛网、像糊精,将我又一次粘黏住、让我脱身不得。我不应再忙于招架、苦于应付,然而我又该怎么办?难道说只有远离黄丽、视蔡小娟于不顾,一味地讨好徐放,争得一点同情而能自保吗?那样将会是更窝囊、更怕事、更没有骨气。可是眼前的徐放,我将如何应对,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当我和黄丽吃完了当晚饭的“夜餐”时,黄丽抬手看下表,不经意地说:“才十一点多钟。今晚是周末,迟就迟一点,无所谓。”这倒把我弄糊涂了!我想,再是周末,也不能迟过午夜十二点!黄丽她说的十一点多钟,就怕这“多”字中有出入,内里绝不是十一点的概念。从白渡桥到曹家渡,乘车时间要有多长,我是一无所知。至于来时,在大自鸣钟那个车站,让我苦等的时间。不足说明准确的行程时间,其中还要转两次车有一二十个站点,恐怕是四十分钟之内是到达不了宿舍的。于是,我便强行拉起黄丽走出这座令我终生难忘的茶社。要不是时间紧迫,这里很值得我流连,因为这里记述了我在几位女同胞的盛情下,巧妙而隆重地送走我心仪已久的蔡小娟;而在白渡桥上,黄丽由衷地吐露了心声,将“兄妹”之情无意间升华为特殊的“友爱”,是那么缠绵悱恻。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乡巴佬”,老天却给了我如此丰厚的“情缘”,尽管这种“情缘”有时让我如芒刺背,作为一个男子汉,终难避开这种美丽的诱惑,我无法例外……因而我能对这座茶社不留连忘返吗?苦于时间不容我多想,因为十二点不能回到宿舍,即或门卫老王师傅与黄丽有“君子协定”,但也逃不脱楼上、楼下七十多双眼睛的监视;更何况已经惹恼了徐放,当他回到宿舍时,还不知道他如何大卖“号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