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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仗义龙华寺3

“没想到这个人是如此狡猾、如此欺诈,能不让人生气吗?”黄丽答非所问,接着忿忿地又说:“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下流胚子,当初我就不该搭理他!”这时她想起我的问话,才懒懒地说:“一顿饭不吃又怕什么?饿了有的是饼干将就着糊弄一顿也没关系。”我了解她的脾气,在她不顺心的时候,最好不要强行劝阻,以免适得其反。正好张扬送去了碗筷笑容满面的走来,我便趁势邀他赶快回车间。因为午饭时间只有一小时,特殊情况下,也不得再超过一刻钟。因李文讲话耽误了一些时间,再不赶回车间就会迟到了!黄丽似乎余怒未消,见我拉着张扬要走,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心中不悦!再说,她黄丽就是为了要和我说话,才留下来等我的。我主动一走,反而让她尴尬下不来台而更加生气!于是,她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都走了倒干净!想不到我黄某人如此不结人缘,真是自作多情、自找没趣,活该,活该!”

我一听慌了!张扬也慌了!他赶忙为我解释说:“黄姐不要错怪我们排长了,我们车间的制度很严,超过时间又未请假会遭师傅批评的。这样吧,你们两位有话先在食堂里谈一会,我去替排长请一会儿假,行吗?”黄丽也自知自己有些任性了,有点强人所难也就微微一笑,随和的站起身来要和我们一道走,因为是同路打算边走边谈。知趣的张扬总感到他加在我和黄丽之间,怕我俩有些话不好说,还是主动要先走。黄丽见了,一时性起,指着张扬的鼻子大声呵斥:“你这个小鬼头!难怪圣人骂你‘死胖子’,原来你就是这么个不开眼的整脑瓜子?我和陈兄原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经不住你这个小鬼头这么一撮弄,倒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你,这还了得?”

“黄姐,你误会了!”张扬直急得满头是汗,一抱拳对黄丽说:“我不会耍心眼儿,我是实话实说,你们二位边走边谈,我先去车间打个招呼确保排长万无一失,不好吗?”说罢,他拔腿就跑,还回过头来挤眉弄眼地对我说:“排长,时间稍长些也没关系,有我张某人在,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张扬耍活宝似的先走了,黄丽反而感慨地说:“你有这样的好朋友,也算是你的运气,要是都像那徐三少,你就惨了!怕是一天也过不下来。前面已到我们车间了,看来有话也无法讲下去。这样吧,晚上还是老地方见,你说好吗?”

“依我看,那个老地方目前我们不能再去了!”我怕黄丽再误会,只是委婉地说:“一来天气热蚊虫又多,气味更难闻;二来徐放他们已经注意到了。”

“有了!”黄丽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我用眼睛暗示左右,她立即感到在车间门口的甬道上撒起娇来,让师傅或同志们看到了确实不雅!也连忙环视下周围,眼见该上班的人都已上班了,甬道上只有她和我。为了避免在厂区过分表现出我俩的亲密,她便快速留下一串话:“下班后洗完澡,也不用吃晚饭,还是在厂门口街对过的汽车站等我,我再把你带到一个好去处,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好去处。”她怕我不听她的话,又加重了语气说:“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于是,她紧几步进入和毛车间的大门口,又回过头来对我莞尔一笑。这时候,我连自己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只觉得飘飘然如在云雾之中。难道我是真的又陷入了“情网”之中?

说来也有趣,我这个二十六岁、结过婚、已有了孩子的男子汉。本应在生活的道路上要循规蹈矩,何况又经受过若干尴尬人生的磨砺,还有什么资格重谈所谓爱和情?有幸能抛开往日的一切羁绊,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安分守己地度过一生,已是不幸之大幸了。可是,由于黄丽的出现,又将我从僵死的心灵中唤醒过来,向着明知是高不可攀的“高峰”攀越,企盼着一种新的高质量的生活方式,包括那种至诚至爱的情感生活从天而降。我曾多次严厉地告诫过自己,不要异想天开,不可想入非非,要沉痛接受往日的教训。常言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我一再失足,那就要万劫不复了!然而,当我见到黄丽,或是有黄丽在身边时,这种有益的警示和告诫,竟然是不翼而飞,让那种强烈的不着边际的奢望又占据了上风!我尽管嘴上不敢明言,可是内心却被绵绵不断的爱的摩丝缠裹着,抛不开也不想抛开。我也曾扪心自问:这种奢望能会有个理想的结果吗?可是,另一种声音又在我的耳边鸣响:世界上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而是要看有没有敢于逾越的勇气和决心。当我猛然想起黄丽的母亲……那位爱女心切的医师黄妈妈,一张愁肠百结的面容,我又有些望而却步。往往在这个矛盾重重的时候,方凝玉那含情脉脉以及怨恨加悲愤的娇容,又在我的眼前闪现。也只有在这时,我才会战战兢兢的制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不失为一帖强制心病的良方。可是又往往因事过境迁,只要黄丽的倩影一出现,什么心猿意马而依然故我,老天啦!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口是心非的伪君子,甘愿堕落为一个不可救药的重号病人。

下午的班,我是眼看着车间墙壁上的电子钟一分一秒的捱过来的。其实,任凭我如何沉着、隐蔽、伪装,总是逃不开身边小胖子张扬的眼睛!临近下班时,小胖子碰碰我,又狡黠的一笑,毫不隐晦的低声说:“瞧你这个神情,是不是约好了又要去个什么地方?别忘了有什么好事,不妨交流、交流。”我不便多说,又不好一概否认,将会失去这位知心识意的好朋友,恐怕是打着灯笼也无处寻了!也就随和的说:“她说她母亲临别时,一再要她慎重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她要我为她好好地斟酌斟酌。”我倒是说了谎,而在张扬看来,又不像在说谎,一切都很像在情理之中。

“莫不是为她斟酌个人的婚姻大事吧?”张扬又朝我狡黠的一笑,似肯定又像刺探我的内心真情。

“也许是吧?”我也顺水推舟的说:“她呀,才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我这种故意暴露的说法,似乎也很管用,起码也会让他张扬以为我说到了“点子”上。张扬见我如此直爽的提到黄丽的事,也不好过于用笑话来讥讽,便笑笑说:“谈到婚姻和爱情,看来你陈大哥最有主见也最有发言权的,她不找你协商又能找谁?不过,你也得考虑考虑你自己啊?你也是单身,有谈婚论嫁的条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为别人考虑多了反而忘了自己,嗨嗨,那就真的划不来了!”

“你这个小东西,三句话总是离不开挖苦人,你要不挖苦人,就活不成了是吗?”我故意恨恨地说,又急着整理换身的衣裤,准备去浴室洗澡。张扬这时也一本正经地说:“不,我不是挖苦你,是真心诚意的关心你!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明明是个见好爱好的花心萝卜。后世读者偏要送他一个‘意淫’的桂冠。难道你也想向这个‘意淫’的方向发展?”他又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赶忙改口说:“眼前放着现成的好机会你不去占领,将来到了新疆后有你哭的日子呢!”

“你倒是敢想、敢说!”我也就故意逗他说说心里话:“你敢冠冕堂皇的提出这种异议难道就不怕违反了‘在学习期间,不准谈情说爱’的规章制度吗?你这是向上级领导挑战,我不能我也不敢!”

“我早就对这种所谓的‘规章制度’产生了异议!”张扬异常激动地说:“我们不同于一般在内地的培训生。我们是支边青年,将来要到边疆去安家落户,当新中国第一代移民,去为祖国绣花边的。如果现在如此有利的条件下,不能及时的寻求和确定恋爱对象,一旦错过了时机,到了目的地然后再去临渴掘井那时时过境迁。人地生疏,又是在少数民族地区,文化和语言不通一时找不了对象安不了家,又何能乐业?你怕我可不怕,有适当的机会我还要当面向办事处的领导们进一言,希望他们不要生搬硬套死背教条了。到那时,苦了我们这些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支边青年是小事。最终,破坏了‘支边’大事,看他们王主任、杨总领什么的,又能有什么理由向党、向政府、向支边家属们交代?”

我听了暗下里猛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平时是个闷葫芦的小胖子,能有这般见解。倒也真的难为他了。是呀,边疆是少数民族地区,党的政策要保护少数民族的利益不受任何侵犯,支边人员应该模范遵章守纪,小胖子的话不无道理。就在这时,袁平领着常青和庄重,各人拿着换身衣裤,伙同我和张扬一道去浴室,袁平问:“伊拉讲啥事体,很有趣?”我便笑笑说:“小胖子在讲红楼梦故事,他说贾宝玉是个见好爱好的花花公子,你们说对吗?”张扬见我有意识把话题岔开,也会心的笑笑说:“谁说不是的?大观园里漂亮的姑娘他都爱,又都爱不好。到头来,就像猴子掰玉米棒子,掰一只丢一只,最后,连他贴身的大丫头袭人也没留得住,眼高手低的空爱一场,就像我们南京来的徐老三,满把摸花米,看他能摸出个什么名堂来。”

提起红楼梦,大伙都来了劲,你一言他一语的边走边谈,居然在浴室内也大谈特谈,岂不大煞风景。我趁机退出了“论坛”,匆匆的洗完澡穿好衣服,又向小胖子递过一个眼神。张扬会心地点点头,有意识的放我先走。他要陪着袁平他们,尽情享受那浴水的温馨。然后,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裳,尽量不让身上出汗,悠闲的在职工食堂里那飞转的大吊扇下,等候晚饭吃。

我缓步走出浴室,眼看时间不早了,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急步小跑赶到厂门口,又被马路上流水般的车辆拦道,我心急如焚的驻足路边,好一会才得以横穿过来。见站在汽车站台上的黄丽,穿一领淡黄色的连衣裙,随着服装的更变,肩上挎着一只橘黄色的皮质坤包,在焦急地等待。见我又是姗姗来迟,老远就指着我说:“你这是改不了的老八品,一点儿青年人的朝气也没有,总是比别人慢一拍!”见我虽已洗浴后又是一身的汗水,把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色衬衫的后背也汗湿了,知道又错怪了我,便笑一笑将我领上一辆公交汽车。然而,机警的黄丽似乎在接受上次的教训。上车前,她左顾右盼,上车后,又把目光移向窗外。我知道她是在防着徐放,怕他又在盯梢。反正我也不认识上海的路,幸好有月票。任凭黄丽把我领向何处,只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她走就是了。我像一个盲者,在黄丽的引领下,转了三次车,到了一个去处。两个人下车后,我怯生生地问她:“这是哪里?”她笑笑说:“静安寺,你来过吗?”

“静安寺?”我惊诧地说:“此处我是没来过,听同志们说,乘汽车只有三四站路,沿途也不用转车,你这是。”

“你就外行了!”黄丽略带嘲讽、还是微笑地说:“也难怪,你虽然当过几天农村基层小干部,可惜是在新中国成立后,要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做过地下工作的老革命就知道怎样能把跟踪的敌特分子甩掉!今儿我又怕徐三少跟踪我们,所以来个大迂回,向相反的方向乘车,再从延安东路绕过来。你想,徐三少再能,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去向何方。这就是甩掉‘尾巴’的好方法,我是从电影上学来的。”说罢。她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一副少女的清纯之气溢于言表,反而令我局促不安!怕她真的要陷入“情网”,即或她一时高兴而有违母命,我又怎能忘记黄妈妈临别的那天“叮嘱”?满腹的狐疑,一脸的为难……

黄丽把我领进一家面馆,为了赶时间她要了三盘凉面,让我一个人吃两盘。这时,静安寺地区灯火辉煌,一座偌大的广场,顿时成为光的海洋。出了面馆我又问她要去何处?她神秘的一笑,大揹着橘黄色皮质坤包,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在灯光下分外醒目!她双手搂住我的左臂,亲切地依偎着,沿着人行道右侧往前走,笑盈盈地说:“就到了,就到了。”果然,来到一座小公园的门前,门口虽然有人看管,但无需买门票,人们可以自由进出。这时,她居然示意要我搂住她的腰,像一对情侣大派派的往这座街边的“袖珍”型小公园里直闯。我慌了!不敢按照她的指令行事。情急下,她干脆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指指点点在说些闲话,两个人亲昵地走进公园,我的一颗心在突突的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