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是知道一些情况……”是李文淡淡地说了那天刘小云如何到大华厂来找我陈柯的情况。但未涉及到那天当晚黄丽陪我陈柯登门拜访刘小云的过程。以免这位黄妈妈怕女儿黄丽也卷入这个“漩涡”之中而担惊受怕。此时,我在心中默念:黄丽早把和我陈柯的有关情况出于女孩子的友谊,还是自我显示奇异,已向李文她们交代了。出于李文的沉稳和细心,不好把黄丽的参与如实透露,既免黄妈妈多虑,又免我陈柯出丑。我见黄丽向李文投去会心地微笑,我才将心中的一块石头放落下来!
这位黄妈妈确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心中也已明白,这几个女孩子,包括她心爱的女儿,为什么总是以我陈柯为中心的在周旋?也并不像因为我陈柯是“排长”而受到尊重,而是内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心力!就说像李文这样一位有水平、有主见的姑娘。在任何一方面,也不在她女儿黄丽之下,到了关键场合,竟与她女儿黄丽不谋而合。毅然、决然地阻止我陈柯的行动。明白其中必有重要隐情,而且是情感方面的因素,那就十分可怕了。因迫于情面不好急于启齿追问,只是面对大伙说:“陈排长既然与此事有些关联,何不让他出去看一看?一旦等事情闹大了,甚至要闹出人命来,后果就难收拾了。”
“黄妈妈说得对!”我急忙附和说:“她仅是我的同乡,一度曾在一起做过社会工作,搞过文艺宣传,其他没有任何瓜葛。天气这么热,把一个女孩子绑在树上。这是严重的侵犯人权,是违法乱纪的行为,我们应该竭力阻止或是向公安部门报告。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我看,还是先去救人要紧!”一贯机灵洒脱的黄丽,今天竟与李文一样的固执。她坚定地说:“你错了!想想看,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女子无辜地绑在树干上,难道不怕犯法吗?我看只有她的丈夫,在情急之下才敢这么无法无天!你是知道那个叫‘二胡’的,他还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现在你要是去了,怎么说?说什么?弄不好他把一股恶气撒在你身上。到时候,我看你呀,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有这么严重?”黄妈妈忧郁地问。
“也许!”李文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不主张让我现在就出去。她冷静地说:“如果确实是她的丈夫在闹事,等小孔她们弄清情况回来后,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由张扬他们快去龙华派出所报案,请公安人员出面制止,效果会好得多;一路由我和小孔她们去营救那个刘……”
“好啦文姐,我们不要纸上谈兵了!”一言不发的费小曼,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性子,一改平常的温柔与沉默。急切地说:“外面有人饱受凌辱之苦,已命在旦夕。既然你们有了主见,就该立即行动付诸实施。人命关天啊,姐姐们赶快救人要紧!”最后一句话,她竟带着哭声哀求!
黄妈妈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同意。黄丽也似乎动摇了,可是李文坚信自己的想法不谬,就是不允许我贸然出去。她严肃地说:“你是排长,是代表我们在大华厂培训的七十多人的群体形象也是一面旗子。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关系到整体声誉还是其次,那培训厂、办事处等单位都要受到连累!我的意见还是等小孔和小张她们回来后,弄清情况再说!”她那遇事不惊、临危不乱的神态,让人觉得还真有一股大将风度!
果然,是张扬大步流星的走来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先端起桌上他自己的那杯凉茶,一仰脖子吞了下去,朝我翻了个白眼。面对李文说:“情况虽说有些转机,是小孔和乔西娅她们,强行将那个姓刘的女地松了绑,搀到阴凉处正在喂水急救。可是她那个像猴子样的丈夫,带着几个打手还是不依不饶,当看到乔西娅她们是一群少数民族,才没敢继续胡来!是圣人把一切安排妥当,要我先来向你们报个信,她亲自带着几个男同学,到龙华派出所报案去了。”大伙听了暂时安下心来,可是我的心里却像油煎似的难受!当年朝夕相处、相依相伴的家乡妹,如今挣扎在死亡线上。我却像个乌龟似的缩着脑袋躲在风凉处坐观成败,难道这就是我一贯自认为胸怀坦荡、问心无愧的陈柯吗?我正欲坚持到外面去看望刘小云,直见餐厅里有不少服务人员涌到餐厅的大门口形成一堵人墙,挡住了一伙硬要往里闯的人。争论声、嘈杂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陡然间,又勾起了张扬的牢骚,他恨恨地说:“徐老三才不是个东西!他到柜台上付清了酒钱,也随着我们出去看看。凡是围观者和调解的人,都在用好言劝慰,唯独他徐老三却反其道而行之。对那个带头闹事的叫什么二胡的人,也就是那个姓刘的女人的丈夫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你老婆的事情经过,我老徐全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个姓陈的,也是你们苏北人,他也知道。几天前,你老婆去找过他。有一天晚上,他们两个还在城隍庙约会碰头,谈什么我听不清楚。现在他就在这家龙华餐厅里,不妨找他问问去!’你们听听,这家伙多阴险!”正说着,就见徐放挥着手中的那把折扇就像戏台上的诸葛亮,一摇二摆地走过来。张扬不想和他当面交锋,借故溜出去继续探听情况去了。
徐放不屑与张扬对视,环视一下大伙。幸灾乐祸地说:“陈大排长,你的同乡,那个叫二胡的表妹夫找你来了,餐厅里的人不让他们一伙进来,你何不出去说说清楚?说不定你这位排长的大驾一到,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也未可知。嗨嗨,下面有好戏唱喽……”
我听了脑袋顿时膨胀起来,像要爆炸似的十分难受!要不是李文就在我的身边,亏她一把搀扶住我才免于跌倒!黄丽在一旁早已气不过,她也顾不得母亲在此,面对徐放怒目而视,并且气森森的说:“我说徐三少,你这是磕一个头放三个屁,行善没有作恶多!你这一天来的好表现,一眨眼就让你自己毁光了!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算计人呢?”
“哪里,哪里,黄兄你误解我了!”徐放耍起了嘴皮子,当着黄妈妈的面,别出心裁的喊起黄丽叫“黄兄”。她又当着黄妈妈的面,向黄丽解释说:“黄兄你有所不知,陈大排长在苏北家乡的那出戏唱的可精彩呢,宝应全县有关部门,差不多都曾收到过对当年的陈柯同志……今儿的陈大排长的一份全县通报批评。黄兄你应该知道,又为何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呢?一场婚外恋,害的人家那位姓方的姑娘有家难回,流浪四方。不相信?你就问问我们大排长本人,他是知情人又是当事人,并且还殃及逃来上海的表妹,又害得人家夫妻不和闹离婚,情况危在旦夕。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亲自到门外现场看一看,走一走,查一查。就知道我徐某人心直口快,眼里藏不得半粒砂子。”最后,他像个小丑似的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徜徉而去,一边一步三摇边走边说:“说假话、长不大、烂脚丫、害嘴巴,一辈子见不上爸和妈,哈哈哈……”
也许是我气过了头,脸色煞白喘不过气来。一旁的黄妈妈,她似乎已经了解了全过程。对于眼前的我,大有不屑一顾,拉过女儿黄丽说:“既然是这番景象,那好,小丽我们走吧。古人云,‘君子勿立于危墙之下’。小李和小费二位姑娘,恕我们母女二人无礼,我们先行一步了。”
“黄妈妈,您误会了!”是李文用委婉的口吻说:“事情绝不像徐放同志所说的,从中有不少情节是以讹传讹,而事实与社会上的传说截然不同,有时间我们会慢慢告诉您。”黄丽也在一旁极力分辩说:“是呀,妈妈!陈柯同志不是那种人,也不像社会上闲言杂语传播的,不信?我有一份材料,您看了就会全然明白!希望母亲不要听从那个徐放信口开河的一面之词。”可是,这位黄妈妈的态度很坚决。见女儿黄丽和这位高雅文静的李文姑娘一味地为我陈柯作辩解,她灵机一动便面对我说:“那么,陈柯同志何不自我去澄清一下,刚才那个小徐说的,以及餐厅外面的闹事,是否与你无关?”
“不!有关,也是事实。不过……”由于心烦意乱,加上气昏了头,我一时无法向这位黄妈妈能用简短的语言说明一切,只是嗫嚅地说:“不过内中另有种种原因,也不是一时片刻、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你们听听,既然有关,也是事实,连当事人都承认了。所谓另有种种原因,也不过是一些枝节方面的推托之词。”黄妈妈似乎很反感这种男女之间的暧昧和影响社会风气、违反社会公德的不正当的情爱关系,是导致违法乱纪的主要根源而深恶痛绝!看来,我陈柯在她老人家的脑海里原有的一点尚可原谅的较好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随意玩弄女性,一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真坏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争辩出什么?又何必争辩出什么?只有听从她老人家亲口的“判决”份了。
这时,黄丽与李文真的傻眼了!黄丽被她母亲强拉着,要坚决离开。李文一时也显得束手无策!我想,李文她毕竟不够了解我陈柯以往的全过程。她所对我了解的情况,无非是从办事处老杨同志那里与黄丽朝夕相处之中了解的一鳞半爪,以及这两个多月来对我的察言观色和旁敲侧击得来的。当然,也对我的言行和品德综合考察后得出来的信任不无关系。但是,这一切她能对眼前的黄妈妈解释得了吗?故而,她也难住了。然而,我更觉得有话无法说,有苦无处诉。倒是一旁的费小曼,面对着铁青了脸的黄妈妈,一改她往日的柔弱和温顺,严肃而又真诚地说:“黄妈妈,我们不想为陈排长隐瞒什么,也不想为他作无谓的包庇,更不想为了挽留住黄妈妈,从中能够捞到什么好处。我们只是想问一句,您老就凭刚才徐某人的几句话,便能判断出一个人一件事的真伪,那么,我、文姐、黄丽、孔荻和张扬等人的言行,就那么不中听、不可信,不足与一付阴阳怪气、口是心非的徐某人的只言片语相比较吗?再说我们的话您可以不听。黄丽是您的女儿,难道她的话也不足信,反而去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几句捕风捉影的鬼话吗?您不觉得他的话在有意识的兴风作浪混淆是非而从中渔利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对不起,恕我们无礼,我对您老的行为有怀疑,您请吧!”
费小曼的一番话,顿时把这位坚持要走的黄妈妈“将”住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黄妈妈松开拉住黄丽的手微笑地对大伙说:“各位怕是误会了,也怪我刚才没把话分开来说。我的意思是,我利用一个星期天外加两天事假,来上海看望丽儿。今儿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必须连晚乘火车回宁,明儿要准点上班。我是搞医务工作的,不敢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病情就是命令也是我的天职,决不可玩忽职守。要不然,将会玷污了‘白衣战士’这一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