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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无奈的郊游1

小胖子张扬气不过地说:“徐老三,你已有醉意了!有没有文化,有多少文化,又何必在这儿比什么高低?我劝你还是稳住自己一些,免得贻笑大方!你要是高中肄业,我就是大学肄业了,胡吹些什么。”

“我醉了?我胡吹?”此时的徐放,已有些忘乎所以!他倒不是醉,这点儿啤酒只当让他漱漱口,白酒他也能喝上三四两呢!其实他是想借酒遮脸,在这位黄妈妈面前贬低我陈柯。其目的,无非是太高估他自己的身价,显示自己的豪放,将我陈柯贬倒,好让黄丽识透我、远离我。故而巴结这位黄妈妈,进一步笼络黄丽罢了。没想到竟让张扬当众揭穿,气的他一时忘了场合、忘了身份。竟然瞪起眼睛大声说:“胖子!你算什么?你要有种敢跟我白酒来较量较量?”说着他一扬手,向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说:“同志,请来一瓶上海大曲!”

“上海大曲,就是上海大曲,谁怕谁?”小胖子张扬不买徐放的帐,两个人较起劲来,倒让我躲闪在一旁,让过徐放的锋芒。

这时,我们这一桌还真的闹腾起来了。原来乔西娅也爱喝烈性白酒,一个劲地拍手叫“亚克西”。李文此时却显得非常冷静,她怕干涉多了,在这位初次见面的黄妈妈的面前,暴露出自己是个幕后操纵者,是一个“有心机的人”而不妥!在她认为,无非是徐放这些小伙子们,趁今日星期天集体郊游放松一下自己罢了。只要不出大格格,小哄哄也未尝不可。何况还有孔荻在座,她是“总指挥”,也不好过分的越俎代庖。于是,她又冷眼瞧下我。意思是:有你排长亲自坐镇,你陈柯想不问不管也不行,她李文落得个“冷眼看世界”罢了。不过,今天她要专心伺候好这位黄妈妈,才是她的主攻方向。

作为“总指挥”的孔荻,也一改她往日的火爆性子,她也不想过分暴露自己的个性,让这位高贵的黄妈妈,把她看成是个缺乏教养的女孩子。她很看不惯徐放的傲气,尤其是这种“人来疯”式的哥儿脾气。但她还是学会了李文的“忍”劲,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坐观成败。

我又冷眼观察黄丽的动静,她也在不经意似的朝我眨巴下眼睛。意思是,要我善于避开矛盾和锋芒;要我一同观看徐放的表演。总比强出头阻止他们便宜得多,以报他曾多次“盯梢”的一箭之仇!

宴席间,最不好受的要算费小曼了!这个不想多说话、不要出风头的姑娘。吃没吃好,喝没喝好,谁说话就望着谁,一副无助的表情着实让人疼爱。不过,她也很随和。只要没有人把矛头无辜地对着她,她就谢天谢地了!何况,是“总指挥”孔荻把她从另一桌调到主要席位上来的。众目睽睽之下,已很够风光体面的了,夫复何求?

此时的黄妈妈,既是一位受众目仰视的高贵客人,又是在座的年长者。是最有发言权也最该发言的人,可是她没有急于发言。原因是:眼看服务员果真拿来一瓶一斤装的上海大曲,并且被爱出风头的徐放打开了瓶口,在他和张扬的空啤酒杯里,各自斟上满满的一杯白酒。瓶内尚有三分之一的余酒。狡猾的徐放愣了一会,觉得不该便宜了我陈柯。趁我不备,咕嘟嘟全都倾倒在我的空杯子里。开心的朗声大笑后,一本正经地说:“一桌九位客人,只有我们三个是男生。常有说,任冇一村,不冇一家。我们三个男生应该同舟共济、共同进退。今儿,我们要为黄妈妈大驾光临干杯!”得意的徐放忽略了一个环节,他把也想喝烈性白酒的维族姑娘乔西娅忘记了。害得这位美丽活泼的“二转子”小姐,失望地把嘴噘得老高,而且面有愠色!黄妈妈不愧是位有文化、有见识的长者。她朝嚣张的、忘乎所以的徐放摆一摆手说:“小徐同志,你们尊敬我,我非常高兴也很感激!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年轻人的好兴致。我有一个小小的试题,谁能完善的解答,就可以免喝这杯白酒。天气热,烈性酒喝下去多不好受?我是医师,应该多为你们年轻人的身体健康着想。答不上的,是该罚。但不限量,能喝一杯也罢喝一口也行,无非是想考一考你们的文学水平和历史知识罢了,怎么样?”她的话音刚落,小胖子张扬告罪说:“饶了我吧,黄妈妈!我可是草包一个,文学和历史离我十万八千里,跟我沾不上边。我,自愿受罚以罚代考,行了吧?”说着,端起满满的一杯白酒,猛地喝了一大口,足有一两之多,耍活宝似的伸长了舌头。又是咂嘴又是摇头,装出一副怪模样。把全桌甚至邻桌的男女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一旁的徐放见我沉着的微笑不语,心中有些胆怯,气势上似乎先输了一筹。其实,我的心中也在打鼓,怦怦地乱跳!我不知道这位黄妈妈要出什么题,万一答不上来,罚喝酒是小事,这面子丢得起吗。坐在徐放右边的黄丽,对我似乎很有把握稳操胜券,又是眨眼又是微笑地向我打气。鼓励我勇敢解答,打他徐放一个下马威,借以严惩他狂妄自大、尾大不掉!于是乎在静观我的表现。

胸有成竹的黄妈妈面带微笑。明是面对着身边的李文,实质上是针对我和徐放。她不紧不慢地说:“我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们,一个是所谓正道上的高中肄业生,一个是以自学为基础的‘塾学’弟子。你们有谁能回答出这龙华寺的由来?它始建于何时?重建于何时?还有,龙华塔是因龙华寺而得名,还是孰先孰后呢?若能说得较为详细者为优胜,免喝此酒。告诉你们,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上海通’噢。新中国成立才迁去南京,所以我对龙华寺和龙华塔稍有了解。可惜我不是学历史的,了解地不够深透。望你们二位不要客气,了解多少就说多少。其实,只要你们有细心,龙华寺内记事碑文,凡是阅读过的一定能答得出来,那就请吧。”

我暗自思忖:幸好,这是历史方面的题材。从南京来上海的前些时,也就是宣布要到上海来培训之后,高兴之余有意识的浏览一些有关上海的历史名胜。对于龙华寺条目也曾注意过,那也仅是一览而过,谁还会把这些无关技术学习的题外事挂在心上?今日上午,乘李文匆匆把我带进龙华寺时,在大殿前面的走廊下有一块关于龙华寺历史资料的记事碑,我倒是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因为天气炎热,也仅是走马观花。没想到黄妈妈竟在这儿等着我!好在有这些资料垫底,只要稍加回忆,也不至于太难。我想:徐放倒是个机灵鬼,又有文化,能不关心这方面的历史知识?尤其是走廊上的碑文,凡是来此旅游观光者,稍有文化的人无不驻足观阅。要不然,就失去了观光名刹的意义了。

徐放见我微笑不语,发觉我似乎胸有成竹,不由他面呈难色!这位一贯以“知识分子”自居的人,看来像是彻底认输了。他略一犹豫,端起面前那满满的一大杯白酒,学着张扬的样子猛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后,抱拳向发自他内心最敬爱的黄妈妈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强项,我最拿手的是声乐或器乐,让我唱一首歌曲、一段戏剧或是口琴独奏什么的。新文学、新诗歌也行。可是您老人家偏要出这个古里八怪的旧典故,我甘拜下风,还是让这位爱出风头的陈大排长来逞能吧!”说罢,颓然地坐在位子上发憷。

这一下,可把张扬和孔荻高兴坏了!他们从未见过一贯趾高气扬的徐放,今天会如此的彻底认输。倒是李文平静地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倒是一个真正有知识的人的明智之举!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哪能什么都懂?正如刚才小徐同志说的,每个人能有一个强项,也是难能可贵的了!在我看,怕就怕那些不知者却又佯装强知,一旦驴唇马嘴下不了台,那才是最最令人痛心的事!我就是个对古典文学和历史典故不甚了了的人,故而我有同感。”李文的一席话,似乎很适合她身旁黄妈妈的胃口,她点点头说:“文姑娘能有如此见地,也不愧是一位有知识者。但我今天纯粹是信口说说,没有故意为难诸位的意思。陈排长,你也不妨随和一点,不要太认真了。来!大伙边吃边谈,要做到谈得开心吃得开心,也不辜负了今儿这个难得的假日。”黄妈妈若有所思,向她的女儿黄丽看看,顿时眼含泪花。叹了一口气又说:“小丽是在上海生长的。小时候,她常随我来龙华寺,不知玩过多少遍。今后去了边疆,遥遥数千里,何时才能常回故里,母女们再来这龙华寺观光。”黄妈妈的这番感慨,倒把同桌的人说动了心,一个个面面相对,有一种说不出对故乡的怀念之情。可是一旁的黄丽,也许是她写给母亲的信中,过高的褒奖过我陈柯。这会,在关键的时刻竟让我陈柯乘虚逃之夭夭,这在她母亲的心目中,她才是真正下不来台呢!于是,她一改往日的豁达和乐观的习性。当我举起筷子刚夹起一块菜时,她一抬手,隔着徐放用她的筷子,狠狠地打落了我手中的筷子,连同一块菜肴也散落在桌上。紧接着,她立眉竖眼的说:“你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一个龙华寺的缘由,就把你给‘将’住了,想无声无息的溜掉,这还是你一贯的性格吗?”

我愣住了!一桌的人都愣住了。倒是一旁从未发过言的费小曼,冷不丁的说:“这不是陈排长还没来得及发言吗?莫说是龙华寺还有一块记事碑文,就凭陈排长往日的历史知识和文学基础,我想,绝不会难得住他的!”

全桌的人又活跃起来了!尤其是徐放,觉得自己答不上来,自动认输了。难道你陈柯能答得上来吗?如果你陈柯也答不上来或是驴唇马嘴的乱答一遍,到时候出尽了洋相,你陈柯比我徐放还要更难堪。于是,他也在极力鼓动要我立即回答。并且将我面前的那一杯白酒端移到他的面前,怕我也来仿效他和张扬的做法,喝一口酒便算了事。黄妈妈也似乎明白女儿黄丽发急的心意,便点点头:“那就请陈排长试试看,知道多少,答多少不要过于为难,好吗?”

一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陈柯的身上了。就连邻桌的几个好事者端着啤酒杯,也来起哄、助兴。尤其是乔西娅,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她想喝那一大杯的白酒?尽管不了解我要回答什么,也盲目的跟着催促。李文仍然不动声色,在一旁静观动态。其实,她也想证实一下我的文学水平和历史知识,怕我答非所问,才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她和我毕竟是同乡,也有一种荣辱与共的想法。最有趣的是张扬和孔荻,一个对我极力怂恿,希望我真能正确解答;一个对我怒目而视怪我有意磨蹭故弄玄虚。一时间,我成了全桌、全餐厅的焦点人物,如果再不认真回答黄妈妈的试题,我将成为众矢之的了!

“好吧,我来说说看。”我不免略带拘谨地说:“不过我只能说说龙华寺的大致情况,至于具体年月,尤其是公元时间,就怕说不清楚要请黄妈妈见谅!”

“没关系,我也可以做你的助手,帮你完成这一使命。”又是费小曼有力的支持,更加深了我的信念和决心!

于是,我冷静地说:“据史书和寺院中碑铭上记载,上海龙华寺始建于唐末五代的吴越时期,最初名为龙华教寺;到了宋朝的治平元年,也就是宋英宗赵曙开年重修,公元时间,我记不清了。”

“一零六四年。”是费小曼在一旁认真的回答,真是语出惊人!我羞赧地看了小费一眼,心底涌现出无限的钦佩和惊讶,“对,是一零六四年重修,改名为空相寺。到了明朝永乐年间,又复名为龙华寺。后来在清朝的咸丰年间,遭毁,光绪元年……”

“一八七五年。”费小曼再一次提醒。

“对,光绪元年,也就是一八七五年重建后,直到如今。”我既心慌又惭愧,要不是小费博闻强记,我就难圆其说了。

“那么,龙华塔又是怎么一回事?”黄妈妈见我能断断续续的勉强回答,倒还能说得过去,却对费小曼大为赞赏,不停地颔首以应。

“至于龙华塔……”我确实记不清了,只好把目光又投向费小曼求救。好一个费小曼,这时,用得着套用一句俗语,所谓“艺高人胆大”吧?小费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龙华塔相传为三国时期,吴大帝孙权的赤乌十年,公元二四七年建造,它早于龙华寺约八百一十七年。唐朝末年被毁,直到宋朝宋太宗赵光义的太平兴国二年,也就是公元九七七年重建,高约四十米开外,它与龙华寺相辅相成、相映成趣,是上海市郊最古老、最有名气的一处游览胜地!请问黄妈妈,不知是与不是?”

“哗……”整个餐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众人都为这位不善多言而又腼腆的姑娘费小曼由衷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