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果树忽然枯死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埋在树的残骸下面,她毕竟是半神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过去找她。你恢复了,太好了,覃思你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听见声响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的男子,皱着眉头脸上也有着深深的担忧,但是想到渡的身份又不自觉的放下心来。看见覃思恢复以往的模样,走过去欣喜的抱着她,整颗悬着的心,安稳下来。
噬心的痛苦难以言喻,骨缝里像是有什么想要从里面穿凿出来,四肢百骸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缓慢的啃噬,精疲力竭的时候疼痛好像有所缓解,在你意识放松的那一刻痛楚又在转瞬间加剧。连呼吸都是带着冰寒的刺骨痛楚,我下意识的抓紧手边的衣袂,我看不清眼前的所有东西,像是视线被什么模糊了一样。可是那些痛处却好像永远不会消失,一直停留在我的意识里,我甚至忘了自己被埋藏在冰雪的下面,连自救都做不到。
被人从压抑的空间里拖出来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觉得整个灵魂都是尖锐叫嚣的痛楚。我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是怎么离开忘川的,整个人只剩下一个痛字,再无其他,原来噬心竟比剜心更痛。
“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你教那个鬼魂来忘川河边的,也是你让他知道渡会去忘川,为什么?她并不亏欠你们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夕临看着站在忘川河岸边的黑色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憎恨,是的憎恨,他恨这个男人。这个他应该叫父亲的男人,他的自私让他把心心里的尊敬一点点的磨灭。
“这是救你娘亲的唯一办法,难道你愿意看着你的娘亲死去,灰飞烟灭。”夕临承认自己或许有些自私,是他引来墨尘,让渡注意到忘川河里的状况。他知道渡会做选择,只是没想到阎冥会毁了弥月留下来的情果,他知道渡还有别的办法,他等不到下一次情果成熟的时候。忘川里还有噬心果,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终究是赌赢了。
“娘亲根本不会死,你比我清楚,你故意用计谋把我调回魔界,就是为了让她去忘川。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变得这么自私,她也是娘亲最重要的人,你让娘亲日后如何自处。”夕临看着河岸边那个始终不肯转过身来的男人,若不是他们之间有着血缘,若不是顾及着娘亲,他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覃思永远不会知道,谁都不许和她说这件事情,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也不行。”夕临转过身只见人影一闪,就到了夕临的面前,那张魔魅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暴戾,他的手臂轻易的将汐楼小小的身体掐在手里。
“娘亲不过是凝结了渡的神识种在忘川的种子,要是渡失去神格,你以为娘亲还会存在吗?你千方百计的想要和娘亲自在逍遥,若不是渡,你以为你们的自由能有多久。你居然想褫夺渡的神格,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她不欠你们什么,是你们欠她的,是你欠她的。”夕楼伸手挥开夕临的束缚,那双总是带着孩童般笑颜的脸,染上些沉重的疼痛。
夕临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这么些年不见,这小家伙的修为愈加的厉害了,就算他的魔力不损耗,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居然输在自己的手里,是他欠她的,一直都是。
汐楼看着父亲沉重的表情忽然说不下去,甩了甩衣袖,一瞬间消失了踪影,寂静的忘川河边只剩下夕临一个人狼狈的站在原地。
“你分得清吗?你喜欢的人究竟是渡,还是覃思。你如今这样对渡这般残酷,真的只是为了覃思,还是你依旧怨恨当初渡的冷漠无情,你分得清吗,夕临。”阎冥看着走远的汐楼,显了身影慢慢的走到夕临的面前,这个老魔尊,真的已经老了。刚才他们父子俩的对话,他听得清楚,心里不禁也有些恼怒起来。
“我喜欢的自然是覃思,她们是不同的,冥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夕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脸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来。
“覃思不过是渡的一丝神识,连汐楼都懂的事情,你会不清楚。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能接受渡的心,还有她的神格,你心里一直在意的人是谁,你真的看清楚了吗?”阎冥笑笑看着平静无波的忘川河,夕临这些年不肯来忘川河边,也不来看看他们这些老朋友,总是有原因的。因为忘川河河边有一个他始终不敢面对的渡,那个他爱过最后却无果的女子,他甚至连见都不想见。
“那又如何,覃思不过是得了她的一丝神识,但终究是忘川的雪妖她是她,渡是渡。”夕临捏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淡然起来,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那汐楼是你的心,还是你的儿子,你又分得清吗?夕临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你和覃思是不可能有一个纯血的魔族之后的,当初你把你的心掏出来负载在魔界圣物赤魂石上,让她从覃思的腹中分娩的时候,你分的清吗?你若当真爱着覃思,为什么却把心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渡的身边。”阎冥一直看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纠缠,究竟是爱,还是不爱。渡真的不爱夕临吗,那又何必做出这么多的让步,牺牲这么多去成全夕临和覃思,若是真的爱着为什么又不愿意承认。夕临真的不爱渡吗,他守着的的覃思却没有给她自己的心,他真的爱着渡吗,却为了一个缥缈的人这样的算计于她。阎冥真的不懂,也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这些纠葛。
“阎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夕临死死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的不自然,下意识的别开头不愿意看阎冥。
“我知道就好,夕临,渡不能永远失去神格,你我都清楚,对于冥界来说,她是多重要的存在。你真的不进去看看她,剜心之痛你或许清楚,噬心之苦你的真的懂吗?”阎冥走过去拍了拍夕临的肩膀,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看了千万年,猜了几千万年终究还是不明白。
夕临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看着那个院子,渡就在里面他知道,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我睁开看见的第一个人或者说是鬼,居然是墨尘,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有着迷惑,有着疼惜,还有些怜悯。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这样的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冷漠的看着墨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清楚的知道我已经回到了奈何桥边。身上的疼痛已经像潮水一样的退散了,我整个人却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彼岸的花已经凋谢,我暂时不能离开,看到姑娘醒过来,我也就安心了。这是他们嘱咐我醒来之后一定记得让姑娘服下的茶汤,说是能让姑娘尽快的好起来”墨尘看着我笑了笑,从桌上沸腾的茶壶里倒出一碗彼岸花熬煮的茶汤来,端到我的面前。
我挣扎着坐起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墨尘,这个鬼魂的存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接过他手里的茶碗,慢慢的把茶汤喝下去。
我拒绝了他的搀扶,走到院子里,阎冥和空华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桌子上摆了些糕点。
“醒了,觉得好点了吗?”七月从一边的花丛里探出头来,一只蝴蝶扇着翅膀慢慢的落在我的肩上,他翅膀上的色彩愈发的靓丽起来,已经能隐约的看见内丹的形状,相信不久就能修炼出妖身来。
“恩,还好。你们都在,覃思走了。”我逗弄着肩膀上的蝴蝶,到桌子前面坐下来,我知道我醒来以后不可能见到覃思,夕临一定会带着她在我醒过来之前离开的。可是明明知道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覃思了。
“刚走,她很好,至少比你看起来好许多。”空华皱着眉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些怒气,显然是在生我的气。我离开的时候答应了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结果却失信了,他会不高兴在我的预料之中。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一定没事。”我看着阎冥笑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糟,满头的白发脸色也一定带着苍白的病态,这些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花圃里的花我帮你重新种好了,去哄哄闹别扭的小家伙吧,在河边的亭子里,你不知道你被老魔尊从忘川带回来的时候,那小家伙的脸有多臭,差点没和老魔尊打起来。”七月拍了拍手上泥土在一边准备好的盆子里洗了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皱褶,倒了杯茶喝下,才找了凳子在石桌旁边坐下来。七月伸手把我肩膀上的蝴蝶抓了回去,我看见蝴蝶不乐意的在他的手上扑腾了一阵子安静下来,七月却看了看院子不远处的亭子摇摇头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亭子的方向,看见那个叫青玄的魔站在亭子里,也在往院子里看。隔着远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的担心,我不想去理会汐楼的情绪,他不过是孩子,闹闹自己就好了。
“怎么了,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阎冥见我并没有要去哄汐楼的意思,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一向疼汐楼,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想再宠着他。他已经从夕临的手里继承了魔尊的位置,就应该学着长大了,他已经是异界之王不能再跟个孩子一样。
“夕临已经不小了,几千岁的人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孩子,有些事情他会想明白的。他也任性得够久了,这忘川河边并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我回头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墨尘,脸色说不上好看,却又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