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华看着我，虽然还是很担心，却没再说什么。

彼岸花期过的时候汐楼果然没有回来，我站在忘川河边看着忘川河了已经渐渐清晰起来的阴影，那是一朵花的形状花瓣反卷如龙爪，细细的花蕊像是细长的血脉从花瓣的中心生长出来，随着清澈的河水涓细的流淌着。花朵的颜色像是寒冰雕铸，在清澈的忘川河里，并不是那么容易看见，更何况现在只是影影绰绰的影子罢了。

我经过亡魂谷的时候看见七月站在忘川河岸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肩膀上停着一那只好看的蝴蝶，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却还是很不明白。

“这是给你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七月见我来，将手里的盒子凌空抛过来，伸手抓着忘我这边飞过来的蝴蝶，气哼哼的往亡魂谷的方向走，盒子落在我面前的草丛里。

我从草丛里捡起七月扔给我的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御寒的丹药，这是烟云知才会炼制的丹药，我抬头看着亡魂谷的方向，七月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忘川的，又是谁教他炼制这样的丹药的。我看着手里的丹药，忽然笑了，终于知道他是哪里不一样的，他肩上的那只蝴蝶比上次见的时候长大了许多，并且还有了些修为，相信不久就能凝聚成内丹。

“忘川里的人就那么重要，渡我真不明白。”就在我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七月抓着蝴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蝴蝶丢过来，蝴蝶在空中打了个转，慢慢的落在我的肩膀上，顺着我的肩膀慢慢的爬到我的头顶上，焦躁的抓着我的头发。

“我也不明白，七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一个明白的结果，或者这是我亏欠她的。”我看着七月恶狠狠的瞪着我头顶的蝴蝶，覃思于我而言究竟算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者我一开始就不该存了离开忘川河的念头，轮回转世又岂是我能奢望的事情。我不该在忘川种下种子，让覃思存在于世，若不是我的私心覃思就不会存在，她也就不会遇见夕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以后。

“亏欠。”七月有些迷茫的眯着眼睛看着我头顶上的蝴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约是他和烟云知之间的那些过往，我却不想去细猜，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我该走了，要是汐楼来了，你帮我拦着他，我很快就回来。”我伸手轻轻抓着头上的蝴蝶，轻轻的放在七月的手心里，笑着说道。

“他很但心你，渡，噬心之痛非比寻常，那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七月皱着眉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真的不明白。

“七月，我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亡魂谷，又为什么去凡间寻了他回来。有些事并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看你如何选择，七月我不管泥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忘川做什么，请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尤其不能让汐楼知道。”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七月手里焦躁不安的蝴蝶，烟云知你想起了什么。

七月沉默的看着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手心里不安分的蝴蝶发呆，知道忘川河岸边只剩下他们才慢慢的亡魂谷的地方走去，也许是知道自己挽回不了什么，蝴蝶也渐渐的安分下来。

一进忘川我就感觉到彻骨的寒冷，那种像是会把灵魂也凝固的寒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没有去看覃思，直接往忘川最深处的地方走去。漫天的风雪就像是会把我湮没起来，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风雪里行走，耳边都是风雪的呼啸声，越接近忘川的深处，我的就越有些力不从心。

等我终于看见那棵冰雪一样的参天大树，视线已经开始慢慢的模糊起来，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看错了，总觉得树下好像有什么人站在那里。

等我缓慢的走到树下才看清了，站在树下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那个三魂八魄的墨尘。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不应该出现的鬼魂，心里充满了疑惑，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知道我来这里的人不多，知道我要来找东西的人，大约就只有亡魂谷里的七月和那只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前尘记忆的蝴蝶。

“姑娘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这里，我在这里等姑娘很久了，我以为姑娘不会来了。”墨尘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那不是装出来。即使是自由鬼，忘川的冰寒也有够他受的，他的浑身都有着细细的冰凌，的确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重要吗？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我眯起眼睛打量着墨尘，我忽然很不喜欢他，他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三界六道的确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那是因为他多了一魄的原因。要是没了那多出来的一魄，他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幽魂罢了。

“我知道，姑娘能帮我拿出多出来的那一魄，所以我在这里等着姑娘，我知道姑娘的神格就要恢复了，我还知道姑娘并不想马上恢复神格，所以我才来了这里。”墨尘看着我，眼里有着希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看着墨尘，我知道我不会帮他，我的确可以在短暂的恢复神格的时间里帮他取出多出的一魄来，但是这样的话，那多出的一魄就会消散这忘川里。这个叫墨尘的鬼魂也走不出这忘川，忘川岂是谁都能进来的，他现在能在这里不过是因为那多出的一魄罢了。

“在忘川河里游渡的时候，我看见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我只是想入轮回，还望姑娘成全。”墨尘见我不远离搭理他，一双幽蓝的眼眸，带着些许紧张，他未必在撒谎，可是我却帮不了他，也不想帮他。

我坐在树下休息，整个人累得像是快散架了一样，总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快被忘川的冰寒冻得四分五裂。我仰头看着树上的噬心果，像是枝头的水滴晶莹玉透摇摇坠的模样，我并不想理会墨尘，却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心。

“我帮不了你。”等到终于休息够了，我慢慢的站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涓细的流淌着，整个人好像慢慢的活了过来，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灵力和神格在慢慢的恢复。我挥手蛮横的灵力将墨尘甩出几丈之外，反正我也不可能伤了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轻重，墨尘一下子栽在冰雪里挣扎着出不来。

墨尘从冰雪里挣扎着站起来回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还像是冰铸的高大树木，现在整个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光亮，那些光亮像是鲜活的生命，墨尘能清晰的看见树枝里的脉络。这些脉络像是有生命一样的疯狂的往树冠上喷涌，那个叫渡的女子就漂浮在树冠上，呼啸的风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可是女子的衣袂却像是被猎猎的风声吹着，衣袂翻飞一头青丝也随风飞扬。那些光脉慢慢的在女子的手中聚集，慢慢的变成一个小小的果实，拇指大小带着流光溢彩的光亮。

墨尘站在雪地里，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女子，忽然发现她心脏的位置是空的，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的掏空的，可以轻易的穿过那个空洞看见她身后的天空，有些模糊的雾霭沉沉像是马上会有一场大的风雪。

墨尘看着树脉里的光亮越来越盛，然后渐渐的弱了，那颗带着流光溢彩光亮的果实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的窜进女子胸口空荡荡的地方，墨尘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那东西不是钻进女子的胸口，而是钻进了自己的胸口一样。

树脉的光亮退散，墨尘看见女子忽然猛从树冠上掉落下来，下意识的想要过去接着，却终究晚了一步。女子落在树根处，溅起一地的风雪，整棵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瞬间溃散成崩塌的冰雪，忽然轰隆隆的倒塌了，漫天的冰渣瞬间将女子掩埋了起来。墨尘猛的止住脚步忽然就愣住了，那么大的一棵树，碎裂之后可想而知有多少冰雪。

空华站在湖边，忘川河上忽然起了浓重的雾气，忘川河一时间波澜迭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忘川河上起波澜，这样的异象虽然很快就宁静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总觉得这和渡拖不了干系，她去忘川究竟想做什么。

忘川深处的一个洞穴里，覃思猛的从冰床上坐起来，那头已经斑白的长发一瞬间恢复成黑亮的颜色，胸口微弱的心脏也恢复了原来的剧烈跳动，再不像前几日那样心跳时有时无，像是随时会停止一样。

“夕临，夕临……是渡，她一定做了什么，我感觉得到她现在就在忘川深处，她一定做了什么。”覃思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夕临着急的从冰床上站起来，那张冰雪铸就的倾城容颜，带着几分惊惧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