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咏信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楞了几秒后，从柜子上拿过陈可可给他的资料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没记错啊？

她父母是在她初中才出车祸离世，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呢？

杨咏信心想，眼里很是疑惑。

“我不想去孤儿院，不想去。”

陈可可模模糊糊地嘀咕着。

杨咏信眼里愈发有些怀疑，快速地记录了下来后问道：“说一下和哥哥的最不开心的事，是上次你在网吧，他找到你，当众打了你一耳光吗？”

这是陈可可写的资料，用徐浩的口吻写的——在网吧里，被哥哥打了一顿后，和哥哥感情恶化。

“嗯？”陈可可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清晰了许多。

“回答我，你和哥哥最不开心的事。”

杨咏信的笔停了下来，靠近了陈可可的头，轻声轻语地问道。

“哥哥？”陈可可眼里一丝疑惑，摇了摇头。

“怎么，哪里有问题吗？”杨咏信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将眼镜扶了扶，站了起来，绕到陈可可的身旁，俯下身体。

目光专注地盯着陈可可的脸，观察了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

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都逃不开这位治疗了无数位各种各样网瘾患者的杨咏信的眼睛，包括其中好几位想暗访，刚刚进来就被察觉的记者。

手上的资料翻到了陈可可写的那一页。

“我有个弟弟……”

陈可可开了口，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着杨咏信，杨咏信愈发地将身子靠了下来。

她的眼前只有杨咏信的脸。

“弟弟？不是哥哥吗？”

杨咏信的鼻尖透出了一丝细汗，眼眸变得阴沉起来。

陈可可朦朦胧胧中，看着杨咏信的脸。

“毫安……毫安……毫安……”

这个字在她脑海中回旋，即使在痛苦万分的情况下，她依旧记得她最重要的事情：她进来，就是体验电击，调查清楚电击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五级，每一级升多少毫安，这个最重要的数据，她必须拿到。

一瞬间，意识又清醒了起来。

“哥哥打了我的那天，就没有哥哥了。”

陈可可的脑子里如脑髓被开水烫过一般地疼，声音颤抖着轻声地道，完美地将之前的部分口误扭转了过来。

杨咏信恍然大悟，再次看了看刚刚做的笔录。

可能出现的幻觉不对吧？

什么没有爸爸背过之类的，杨咏信心想。

杨咏信站在她的身旁，耳旁没有了电击铁皮，抓住机会，她猛地大幅度扭头看了下，映入眼帘的治疗仪上的刻度指针终于清晰了，2毫安。

安安静静地停在2毫安的位置。

看来的确是升一级就加1毫安，得到了证实后的陈可可松了一口气，这是她亲眼所见、亲自验证。

有不少报道访问过杨咏信和这家机构，可是没有一个记者亲身体验过电击。

走到此时，陈可可已经成功了一半，她满身的汗水湿漉漉地，躺了这么一会后湿润的衣服贴在身上，有凉飕飕的。这一凉，让她的意识更为地清晰了一些。

2毫安就这么让人死去活来，幻觉都有了，那五毫安呢？

难以相信的痛楚吧！

要尝试吗？

应该要尝试的，按理论来，最好尝试一下的。

可刚刚想到这里，陈可可就吓得一哆嗦，本能地哆嗦。

此时此刻的陈可可似乎有明白为什么会他的治愈率高了，真的一想到，就有种恐惧弥漫上来，挥之不去。

送来这再烈再不听话的野马，在这的电休克仪器面前，分秒钟歇菜，无论多狂的人，都会配合他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这，是威慑。

陈可可看了那刻度一眼，迅速将目光移开，这一幕让杨咏信看在眼里。

“你看这个做什么？”

杨咏信的身体一下挡住了陈可可的视线，指了指身后的治疗仪，“你在看毫安？”

他的眼里愈发地狐疑起来，普通的患者，谁会去注意治疗仪的刻度？

除非……

“什么是毫安？”

陈可可虚弱地闭上眼睛，“我怕这个东西，杨教授可以把电拔掉吗？我接受治疗，我怕那个东西闪着光，求求你了。”

杨咏信一听，脸上缓和了许多。

看了一眼治疗仪，那里的红灯一直亮着，看来陈可可是看这个。

“不行，还没有结束治疗，不能拔掉。”

杨咏信微微笑了笑，再次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将铁皮拿到了手上。

恐惧，再次袭来。

只是这一次，陈可可全然没了斗志。

她的斗志，在这两次电击中，在身体极度痛苦中，消失殆尽。

她是专业的记者，可那又如何？

最终，她还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

陈可可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了下来。

“你是网瘾患者吗？”

“是。”

“你接受治疗吗？”

“接受。”

“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

“那一会出去拥抱一下你哥哥，跟他道歉，乖乖在这里接受治疗。”

“嗯。”

啪地一声，开关关了。

关闭的一瞬间，陈可可心中的恐惧陡然减少，高度紧绷的神经也一下放松，一直耸着的肩也放松了下来，紧绷得太久了，连肩膀后面都似乎开始抽筋，以往抽筋的疼让人受不了，可此时，抽筋的疼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到陈可可可以忽略不计。

“好了，跟我出去吧，这一轮治疗结束了。”杨咏信温和地着，甚至伸出手将虚弱的陈可可扶了起来，随手抽过几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汗。

如果不是刚刚电击，这举动就跟慈爱的父亲一样。

陈可可看了杨咏信一眼，心中的自责随着痛楚和恐惧的消逝，却疯狂地弥漫了上来。

“我没有圆满地完成任务！”

陈可可自责地心想，眼泪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