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坐着，一直做到星垂月升，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想打扰这最后的宁静。素硝蛇有预感，最终的大战就要来了，不同于眼下的小打小闹，那将是足以撼动大地的战斗，而战斗结束，她亦将同林云分离。

太阳升起了，照得两人眼睛刺痛，素硝蛇侧过身，面对着身边的人。

“林云。”

“嗯？”

“你害怕吗？”

“……”

“你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这里所有修行者的首领，是修行者中最强大的存在，修为已经到达了八境巅峰的强者，你将要面对的是草菅人命的暴君，是自私自利的恶人，你将要面对的还有他手下个个修为不俗的喽啰，你害怕吗？”

林云瞥了她一眼，笑道：“我的修为也不差，不是吗？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我这种修为的，有几个？”

素硝蛇低低地笑出了声，如同银铃一般，“那倒也是，恐怕没人能比你的修炼速度更快了。”

“林云，你转过身去。”

林云欣然照做，并不觉得素硝蛇会伤害自己，且不论此时的两人修为相差较大，单是这一路素硝蛇就有无数动手杀他的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呢？他只觉得后部遭受了一记轻击，紧接着热量就从接触的位置传遍全身，他侧头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又被素硝蛇把头扶了回去。

“别看。”

素硝蛇又变换了一道手诀，重新将手掌拍到林云的后背上，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从掌心传输到对方的体内。她屏气凝神，仿佛是在挽救生命力一般，随着灵力的大量流失，她的头发渐渐变成了白色，皮肤亦从年轻变得衰老。

林云是感受不到这些变化的，他只觉得热量从后背绵绵不绝地传入自己体内，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他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放松身心，任凭这温暖的灵力占据自己的身体。他感受到先前吸收的四股暴虐的灵力都因为这气息变得平和起来，经脉中多了金色的第五股灵力，这无色灵力交汇融合在一起，带着他整个人飘飘欲仙，轻而易举就突破了第五境和第六境之间的隔阂。

身旁的古剑平白无故地动了起来，悬浮在空中，剑尖向上，全身散发着五色的光彩，停在了林云面前。

这种修为的攀升没有就此停止，反倒更涨更快，仿佛春雨下疯长的青草一般，林云不禁想起来先前同自己战斗的宋磊，想起对方攀升的修为和死后的惨状，心中涌起一丝怕意。身后人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安抚道：“别怕，你和他经历的过程不一样，你不是有事的。”

即便有了素硝蛇的安抚，林云仍是感到担忧，但他担忧的并不是自身，而是素硝蛇，他清楚地听出素硝蛇声音里显而易见的虚弱与衰老，如果自己成长的代价是素硝蛇的生命的话，这叫他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素硝蛇，你……”

“林云，你听着，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只要你帮我报了仇，杀了那个人，一切只会比原来更好。”

林云不想辜负素硝蛇的心意，只好安下心来接受灵力，这股金色的灵力仿佛是领导者一般，带领着余下的四股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等级与等级之间的隔阂，而自己神识海内的账号也在逐行亮起。

六境！

七境！

八境！

修为的增长是如此之快，快到足以令所有修道着疯狂，林云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到达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而这种提升又是如此地轻而易举，一天之间，他就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修行者，战到了力量的顶端。

浑身充斥着力量的滋味太过美妙，林云下意识地握拳，气浪向两侧排，吹得沙砾翻滚。

这种力量的攀升一直持续到他到达八境巅峰，和素硝蛇的仇人修为相同。身后的灵力传输停止，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素硝蛇的状况，他又连忙收起念头回过头，才发现素硝蛇已经戴上了口罩，披散下来的头发一片花白，遮住了额头。林云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伤感。

“我都要以为你对那个人因恨生爱了。”

“你该问问她，究竟有没有恨。”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天边传来，林云闻声连忙看去，举起来手中的古剑。男人从天边御风而来，不过二十多岁，身着黑衣，面貌英俊，一双蛇眼上挑，极具攻击性。林云望着这个男人，瞬间就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最后的敌人。他听了男人的话，不禁皱起眉头。

“你少来挑拨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男人缓步走来，笑得轻蔑，“真的是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不问问她为什么会有一朵那么厉害的虹心莲？”

“你不问问她既然能杀死章云子当年还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你不问问她为什么和方南飞的关系不像情侣？”

一经男人提醒，林云又想起一路来无数的疑点了，素硝蛇总是告诉他该怎么做，可原因总是提之甚少，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他一时间分了神，侧脸看向素硝蛇，可惜对方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连那双刚刚复明的眼睛里也看不出半分情绪。

“素硝蛇……”

素硝蛇只是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男人，“虹心莲是他给我的，我和方南飞的事也是假的。”

林云半低着头，神色藏在阴影里，“那你和我说过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

“林云，”她忽然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看着林云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是假的，我和你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林云沉默了半晌，依旧举起了手中的古剑，他面对着男人，毫无惧色，反正自己有神识中的账号在，他怕什么呢？他只是看着素硝蛇，没有看那个黑衣男人。

“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它的使命得继续下去。”

等到看清林云手中剑的模样，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一把掐住了素硝蛇的脖颈，面色逐渐狰狞。

“你竟然敢把那把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