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震安面带冷笑,胜券在握,心忖,趁那姓青的远在屋顶,立将这妮儿杀死,他想救也为时已晚,心念至此,一招一式尽为夺命,千重幻影之中,突显利刃,好似奇峰陡起,直插云霄,竟从一片金光之中破出,直指莫忧前胸。
凌梓凤冷冷一笑,心知莫忧绝难躲过,身形一掠,迅如鬼魅,一浮青烟从屋顶瞬时已飘至两人之间,潘震安大惊失色,豁出命去,再推三分真气,直贯刀锋,陡然之间,煞气大涨,凌梓凤伸臂一揽,将莫忧护在身后,左手一掌挥出,擦着刀背而进,已抵在潘震安手背上,目光沉郁一眸,潘震安已惊得冷汗直流,险些撒手掷刀,恍惚之中惨叫一声,一阵剧痛从手腕传到心脏,忍不住五指一张,金刀跌落,潘震安到底是老江湖,当年杀人之时,也没少受伤流血,虽受剧痛,已迅速拧身,左手接刀,连退几步,低头看时,右手低垂,分明骨折。
潘震安如见鬼一般,骇然盯着凌梓凤,汗从额角滚下,脸色乌青,他低声问:“你……是君子剑的传人?”
莫忧未曾听说过君子剑,凌梓凤却是淡淡一笑,道:“是的。”
潘震安惨然一笑,长叹一声,道:“二十年前,潘某人自负一身绝学,轻视天下英雄,曾找君子剑比试,败于他手,想不到,二十年后,我又败于他传人,可笑啊可笑。”颓然如丧家之犬,默默片刻,道,“阁下之身手,较之君子剑当年,青出于蓝胜于蓝。”
正说着,后院已呼叫起来:“报告大王,火已扑灭,却没找到那女子。”
潘震安此刻哪有心思想美色,只听说火已扑灭,也松下一口气,忽又微锁眉头,向凌梓凤道:“啊,你是君子剑的传人,苏公子是君子剑的义子……”他原本想称自己是苏岭的人,可借此关系求条活路,猛又想起,自己意图非礼苏夫人,还几乎将她杀死,不提这层关系还好,一提即是自寻死路,当即闭口。
凌梓凤与莫忧自然早就猜出未尽之意,微微冷笑,莫忧心中暗恼,终究自己功力不足,不但没杀得了他,还险些被他所杀,她拎了拎剑,光彩流畅,有些遗憾,又有些惭愧,自己倒底还是要依靠他,凭一已之力,想捣毁这西王寨,是不可能了,忽有些赌气,我若要借助他之手,终显得不是我莫忧的本事,不如此次放过,下次学得本领再取潘震安人头,转念又想,潘震安杀人无数,罪大恶极,既然我有意而来,就留他不得,他今日不死,还要为恶,除恶行善,何必非要逞强独行?
心意已决,上前一步,尚未说话,凌梓凤已回眸看她,伸手索剑,莫忧偷偷噘嘴,还是大方的递还于他,凌梓凤将她表情收在眼底,笑道:“仅借一用,用完即归还于你,可好?”
莫忧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喜道:“果真?”继而不悦,哼道:“有约在先,我若杀得了他,才属于我。”
凌梓凤戏道:“无妨,明天你也送个火铲给我就是了,两不相欠。”
莫忧大窘。
凌梓凤转向潘震安,淡声道:“今夜取你性命,死有何怨?”
潘震安苦笑道:“我潘金刀一生,杀人无数,掳财无尽,曾浴血较技,亦曾山中为王,虽死不枉一生,又能死于君子剑传人之手,无怨。你动手吧。”垂刀黯然,甘愿受死。
莫忧细想,潘震安说苏岭是君子剑的义子,我只知道苏岭是凌府老夫人义子,凌老夫人年迈体衰,手无缚鸡之力,不象是个舞刀弄枪之人,猛然想起在凌府后花园偷听到的那件关于凌老先生之死的秘密,恍然,原来凌梓凤的父亲就是君子剑,凌梓凤既然是其子,自然也是他的传人,这样想就没错了,只是潘震安却只知传人不知道父子,也难怪,凌梓凤不学无术、放荡不羁,又神出鬼没的,江湖上少有人知。
凌梓凤冷睨他道:“我不杀不反抗之人,提起刀来。”
潘震安也厉声冷笑起来,道:“右手已折,如何使刀?你要杀要剐,随便而已。”
凌梓凤不屑道:“我既然要杀你,又怎么会折你右手?不过脱臼而已,正位即可。”
潘震安闻言迅速校骨,果然灵活自如,惭想,看来自己已从心里惧怕了他,竟忽略了这一点,他既然是君子剑的传人,又怎么会使这小人伎俩,先折我手骨再杀我?也好,我死前能与君子剑传人再战,死也值了,换刀在右手,身形一顿,突然扬刀扑来,凌梓凤一慌不忙,挥剑迎上。
潘震安自忖绝无生路,已抱必死之心,反而坦然,招式少了些阴戾,多了些沉稳,他是想在临死之时凭借实力好好一战,也再次确认自己当年败于君子剑的原因,心服口服。
后院火起扑灭,众强盗寻不着春薇,又折回坪地,远远的围看,不再举刀哄喊,也不敢寻衅莫忧,当然,莫忧也没有杀他们的想法,一群喽罗而已,潘震安一死,树倒猢狲散,他们自然散伙,何必非要赶尽杀绝,白骨磊磊。
凌梓凤身姿飘逸如仙,潇洒迷幻,人如剑,剑如人,月华与剑芒浑然一体,交相辉映。
潘震安刀行厚重,金刀如烈焰滚滚,又加上一身红衣,纵高伏低之时,如两团火苗咄咄逼人。
莫忧第一次见凌梓凤与人打斗,只见他身如魅影,时隐时现,暗暗喝彩,就是旁边群观的强盗也看得乍舌,只觉得凌梓凤如天人降临,俊逸无匹。
十余招过后,潘震安已稳落败象,金刀虽猛,速度已明显缓慢,只守难攻了,他每每费力砍出一刀,都被凌梓凤轻松化解,并且以力打力,逼得自己连连后退,虽是夜深风凉,潘震安已惊骇得汗流浃背。
山道之上,突然踉跄奔来一人,远远的忽又站住,呆立着不动,扯着嗓子喊了句“大王”,迈开大步奔来,众强盗定睛一看,顿露喜色,齐围上去喊:“二大王!你还活着!”莫忧也惊眼相望,他竟然没死?
二大王瞪眼道:“王八羔子,咒你爷爷死吗?”
潘震安也又惊又喜,唤道:“啊哎,老二,你竟然没死……”
二大王嚷道:“大哥,我喝多了,睡了一觉,奶奶的。”瞪眼看凌梓凤,骂道,“果然别有用心,大哥,我来助你。”说着,拔马冲上。
潘震安一怔,敢情凌梓凤并未杀他,而真是喝醉昏睡,偷看凌梓凤一眼,只见他笑意淡淡,不禁心生敬佩,转又恼怒老二脓包一个。
莫忧闪身截住,冷笑道:“二大王,以二对一,羞也不羞!”
二大王跺脚骂道:“臭娘们,自以为倚仗着苏公子,我等就怕你了。”呼起一刀,横腰斩来,莫忧虽无兵器,却不怕他,早有较量,知道这个二大王较之潘震安差得太多,无以为惧,轻提莲足,已飘摇直上,轻巧巧避过一击,继而小靴踏落,如一枚树叶飘落水面,竟点落在刀尖之上,二大王刚要惊呼,莫忧已一触及离,忽卷起一脚,劈向他面门,三寸金莲,适才还柔若树叶,一瞬之间已变成利刃。
劲风扑面,二大王顿时酒醒,拧腕翻刀,意欲削莫忧脚踝,哪知莫忧却如足下长了眼睛,灵巧的一滑,已如游鱼一般躲开,以莫忧的轻功,戏耍二大王就如同成年人取笑逗乐三岁孩童一般,几招下来,已将二大王耍得哇哇直叫,耳光上原本包扎的纱布也不知道在哪里脱落,露出一团血茄来,甚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