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很快发现了红军的去向，又紧紧撵了上来。楚汉华带领全团刚赶到四姑屯，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根据总指挥的命令，楚汉华立即命令一营抢占北面和东面的制高点，准备迎敌，二、三营休息待机。

根据当时地形条件看，敌兵力无法展开，十分有利于红军阻击。然而，战斗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意料，红军大部队还在一批一批往西撤，敌人妄图一举歼灭红军，以迅猛动作拼命扑过来。一营猝不及防，伤亡很大，不得不撤了下来，这样，使没有撤离的部队和总指挥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楚汉华一看这情况，急得满头是汗，他真想带着二、三营立即冲上去。

正在这时，总指挥和总政委来到了团指挥所。

陈昌浩一来，就大声地训斥起来，从他的话语中，楚汉华渐渐听出了眉目。原来是兄弟部队受命到四姑屯集结，走错了路，遇到了敌人，因寡不敌众，边打边走，所以，敌人大部队闻讯，就追上来了。一营投入战斗仓促，又不知道是敌人大部队追来，所以吃了亏。

总指挥徐向前同志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总是很冷静的。他向楚汉华、张琢、许其朋详细地介绍了敌人的情况，以后说：

“红军大部队还没有全部撤完，撤出去的也还没有走远，所以，现在这块阵地，是关系到全局的安危，必须坚决夺回。”

楚汉华点了点头，对总指挥和总政委说：

“明白了，夺不回阵地，我提头来见！”

三个营长都在焦急地期待着任务由于一营减员较多，楚汉华把目光转向三营营长吴二先，他领会了团长的意思，立即拔出驳壳枪，带领全营冲了上去。

经过一场酷战，三营终于夺回了阵地，并站稳了脚跟，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保证了红军主力的安全转移。为此，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两位连长英勇牺牲，几十位同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不大一会儿，战局继续恶化，敌人的四个师都相继赶来了，步步进逼，想合围红军。这时，徐总指挥考虑到红军主力部队已经安全转移西去，便让楚汉华留下一个排，抱着牺牲的决心，死死抵住敌人，保证总部和全团的撤退。

楚汉华对许其朋说：

“我留下来，部队指挥的责任全托给你了。”

在此危急关头，话不用多说，谁的心里都很明白，留下来的人，责任重大，而且就得准备着牺牲。许其朋说：

“团长，我留下，你怎么也不能留下，从大局出发，就这样定了。”

许其朋手提驳壳枪就要出门，张琢一把拉住他。说：

“楚团长和你走在前面，保护好总部的转移，这是大局，这是四方面军能否存在的关键，留在后面的事，由我来负责。”

总指挥和总政委见三个人在危急关头，都争着挑重担子，很受感动。时间紧迫，不允许再犹豫，也不允许再互相推让。总指挥终于决定说：

“你们不要争了，张政委留下，给他一个排，把我的马和徐刚留下，驮上三麻袋银元，吸引住敌人，一直坚持到黑夜，然后再设法转移。如果向西找不到我们，你们就在老区坚持活动，想办法去找留下来的同志。”

“是！”张琢应声道，然后，他带领一连一排走了。

很快，敌人都向一排围过去，总部和团里其余人员乘机撒出去了。

张琢带一个排坚持在四姑屯的庄头，与数十倍的敌人展开了一场浴血奋战。

部队安全走了，留下的一排打退了敌人的十二次进攻，打到最后，大部分人都牺牲了。

这时，张琢身上多处负伤，一直坚持指挥，到了最后只剩下三个人了，一个是徐刚，一个是朱希。这时，张琢觉得已无法再走了，但敌人还是嗷嗷叫着进攻，他对身旁的两名战士说：

“组织上留下三麻袋银元，给我们追赶部队和坚持斗争用的，如今我们已完成了掩护部队的撤退任务，你们赶快用马驮着钱冲出去找部队。”

“张政委，我们不能将你一个人留下，要死我们一齐死，要活我们一齐活。”徐刚说：“我们扶着你上马，一起撤退吧！”

“快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了，能留下一个人，就为革命多留下一颗火种。”张琢说：“你们快走，我就是能冲出去，也不行了。”

两个战士还是不愿意走。

张琢此时已感到自己危在旦夕，伤势很重，已经不能动了，他觉得在这样的时候，留两名年轻的战士在身边，或则被打死，或则当俘虏，这样对革命是个损失，也是一种犯罪的行为。想到这里，张琢用微弱的声音，问：

“你们两个身上有没有伤”

朱希回答说：

“我腿上中了一发子弹。”

徐刚回答说：

“我胳膊上有伤，但不影响行动，政委你尽管分配任务吧！”

敌人又上来了。张琢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他用微弱的声音命令道：

“徐刚，骑着马向西冲出去，追赶部队。”

“不，除非你跟我一齐走。”徐刚说。

张琢眼看着敌人上来了，他把眼睛一瞪，煞是怕人，非常严厉地：

“徐刚，这是命令，你敢不服从，我就叫徐希枪毙你！”

徐刚一听政委说到这样的程度，他不敢不服从命令。但他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虽然他也明白，还不知道能不能冲出去，但他总觉得留下政委不应该。他还坚持说：

“政委，那你……”

“你不要再噜苏了。再耽误时间就冲不出去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回头，你的任务就是冲出去，冲出去！”

徐刚没有办法，他只有服从命令，翻身上马，向西冲去！

张琢见徐刚骑着马走了，脸上浮出了一点笑意，心里暗暗祷告徐刚顺利地冲出去，为革命留下火种，为革命保护好经费。这时，张琢看看身边的徐希，说：

“徐希，我实在不行了，为革命已尽到了最后的责任，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你绝不能让我当俘虏，我的手已拿不动枪了，你往我身上再补两枪吧，不要害怕，这是我命令你开的枪。”

“政委，我不能，我不能……”徐希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徐希，我浑身疼得忍不住了，我不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当俘虏，临死的时候，你不能让我受这个耻辱……”

徐希怎能忍心下手昵枪握在手里，手抖了……

敌人越来越近了，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冲上来的敌人还大声狂喊道：

“不要开枪，捉活的。”

眼看着敌人就要到身边了，徐希心里也颤抖了，怎么能让政委当俘虏呢。他立即跪在地上连续向政委叩了3个头：

“政委，我没有本事救你的命，但也决不会让你受侮辱……”说罢，他把身上带的5颗手榴弹的导火线全拉开了。

20多个敌人冲到他们的身边，想活捉他们。但是，敌人只是在做梦。快冲到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5声巨响，他们和敌人同归于尽。

黑夜来临了。

红军走了，蒋军扑了个空，也退走了。

四姑屯的群众点着火把，含着眼泪，忍着悲痛，在山坡上掩埋了张琢政委的尸体，掩埋了牺牲的烈士的尸体，掩埋了它们亲人的尸体，掩埋了黎明的曙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