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山匪率部到了花园一带后,于八月二十一日,派一个旅进犯铁路以东地区。这时,红一师驻在小河溪,距铁路只有十几里路,且无有利地形作依托组织防守,加之敌我兵力对比悬殊,不利于对敌作战。在此情况下,红一师领导决定向四姑墩一带转移。诱敌深入,寻机歼敌。
楚汉华、张琢、许其朋从师部开会回来,便分头到各营去做工作。
许其朋副团长到了一营,一营的干部、战士因为接连打了几次胜仗,情绪高涨得很,但也有不少同志产生了轻敌思想。许其朋一到,就被战士们团团围住了,这个问,副团长,又有仗打了吧那个说,副团长,你就快下命令吧!
许其朋见大家嗷嗷叫的情绪,便给大家介绍了敌情,传达了师首长的命令。谁知他的话刚讲完,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为什么不打”
“送到嘴边的肥肉为什么不吃”
“副团长,带领我们去向上级请战吧!”
听了同志们的议论,营长汪大贵便叫大家坐下,他说:
“大家静一静,请副团长给大家讲讲道理。”
许其朋动武算得上是好手,可讲话并不擅长,他是土生土长的大老粗,难以说清楚为什么要向根据地转移,但是,他在和尚庙里念过几天经,引经说古的事倒也听过不少,他就决定来个引古论今: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好!”战士们马上拍手叫好。
许其朋抽了几口烟,然后说起了马陵之战的故事:
“古时候,我们中国分成好多个小国,各国之间经常打仗。有一年,魏国的庞涓带兵进攻韩国,韩国就请齐国来帮助。齐国立即派田忌和孙膑带着大队人马上路了。但是,他们不到韩国去打庞涓,反而去袭击魏国的京城。这一下,庞涓慌了,赶紧回去保驾……”
“这一着棋,真叫绝了!”一连连长罗大虎送过一袋烟。“副团长,吸袋烟再讲。”
“更绝的还在后面呢!”许其朋接过烟袋,又吸了几口,说:“庞涓带着人马赶来了,齐国的军队怎么办呢”
“兵对兵,将对将,打得人仰马翻!”有个战士抢着回答说。
许副团长笑笑,摇摇头说:
“孙膑却对田忌说,我们撤退!”
“副团长,是你瞎编的吧怎么和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呢”有些战士叫了起来。
“这都是古书上写的,我还编不出来哩。齐国的军队真的撤退了,并且装得很像。庞涓信以为真,就丢下步兵,只带一支骑兵部队,日夜追赶。谁知孙膑预先在马陵道设下埋伏,结果大败魏国,庞涓见败局已定,就自杀了!”
说到这里,许副团长又问大家:
“为什么撤退,通了没有”
有个战士吞吞吐吐地说:
“还是不通。”
许副团长看看那个战士,问身旁的罗大虎:
“一连长,你通了没有”
“通了一半。”罗大虎答。
“一半也行。”许其朋说,“那你就谈谈吧!”
“孙膑的退让是假装打不过,不是真的认输。”罗大虎说。
“对!”许副团长站起来说:“我们在强敌进攻面前先退一步,是为了骄纵敌人,创造战机,为以后的胜利创造条件。”
当然,人们的思想问题不是一堂课就能解决的。不过,大家说归说,干归干,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
红军撤离小河溪,迅速翻过大、小悟山,经夏店向四姑墩转移。当到达四姑墩以西地区时,上级命令一团就地占领有利地形,准备迎战敌人。这里是一个进退两易的地方,既有山地作依托,离根据地中心又近。
敌新编师尚未尝过红军铁拳的厉害,见红军撤离小河溪,以为是败退,便趾高气扬地追了上来。八月二十二日上午,其先头部队赶至四姑墩地区,即以一个营的兵力向红军发起攻击。
愚蠢的敌人就像庞涓一样,高兴得太早了,以为不会碰到什么阻挡,前进得很迅速。
敌人进入我伏击地段了,师部一声命令,红军发起反击,密集的子弹犹如万箭齐发,直射敌群。
就在这个时候,楚汉华带领全团横刀举枪,高喊杀声,向敌人发起猛烈反击,迅速歼灭了敌先头营,并迂回包抄,将敌包围起来。
敌前敌总指挥恼羞成怒,复以两个团疯狂反扑。红军与敌展开了拉锯式的激战。从上午八时打到下午二时,击退了敌人的十余次冲锋。有一次,敌团长亲自督战,指挥六个连之众,向红一团一营发起冲锋。汪大贵、秦希良立即带领战士与敌肉搏,白刃相接,拼杀了一个多小时,把敌人杀了下去。混战中,敌团长被我军击毙。当然,我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战士谢永波被敌人刺破了肚皮,肠子淌了出来,但他左手托着肚肠,右手挥着大刀,一连砍倒了两个敌人,最后壮烈牺牲。
正当红一师打得难分难解之时,红二师、红三师也赶来,从行进间投入战斗,向敌人右翼迂回包抄,歼敌一个团,溃敌两个团。红二师、红三师的到来,更加鼓舞了我军的士气。红一团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向被围困之敌发起猛攻,将其大部歼灭,余敌溃不成军,连夜西逃。这一仗打得痛快麻利,主要原因是兵力集中,坚决果断,迂回包围,近战歼敌。
当夜,三支兄弟部队在四姑墩第一次会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大家素不相识,但是却一见如故,分外亲热。第二天,我军乘胜进击,直抵京汉铁路附近。敌新编旅又兵分三路反扑,我军在小河溪又歼敌一个团的大部,其他两路敌人不战自退。因敌以重兵驻扎在铁路沿线,我军不便继续追击,即返回黄才畈地区休整。
四姑墩战斗,是红军三个师的第一次协同作战。第一次采用了包围迂回的战术,取得了歼敌一个团大部、击溃两个团的胜利。这一仗,本来还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但由于我军缺乏经验,不懂得大胆的穿插分割,以致未能全歼被围之敌。
战后,大家高兴得很,但是,戴孟雄总觉得打得还不过瘾,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段话:从六月到八月,红军的三个师分东、西两线出击,连战皆捷,先后共歼敌七千余人。自身兵力扩展到五千余人,增加了一倍以上。特别重要的是,红军的战术有了新发展。可以说,开始了从小规模的游击战向较大规模运动战的过渡。过去只能跑圈子,伏击、袭击小股敌人,消灭国民党正规军的个把排和连。现在不同了,能主动调动大股敌人,在运动中整团整团地歼灭敌人。过去只能攻打些小的民团据点,缴获也少,现在不同了,能打下县城或重镇,缴获大批枪弹和轻重机枪、迫击炮,武装自己。战术多样,机动灵活:攻占据点与打援相结合,诱敌伏击,远距离奔袭,诱敌深入,迂回包围。战斗中,并能注意开展政治攻势,战场喊话,瓦解敌军。总之,部队的战术思想有了新的提高,战斗力大大增强,标志着鄂豫皖的红军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作战实践使我们懂得,将被围之敌分割开来,是达成歼灭战的一个重要前提,在包围敌人的过程中,应大胆实施穿插分割,迅速把敌人的作战部队割裂成数块,以制止敌人的机动和靠拢,为各个歼敌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