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华、许其朋、戴孟雄、郑亚楼把特务队搞得非常活跃,成绩很大。他们正想扩大活动范围、扩充人数的时候,这一天,戴树民、曹如海来了一封信,决定将楚汉华调回去,担任一团团长,许其朋调回去担任一团副团长。特务队由戴孟雄、郑亚楼负责,继续积极开展工作。
楚汉华、许其朋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便急急赶回柴山堡。到了柴山堡,见了戴树民、曹如海,他们都忙得很,只交代了几句,叫他们先去一团,先接替一下工作,然后抽时间,再详谈,并说那儿已经有了党代表。
一团就是原来的一队,队长就是楚汉华,副队长就是许其朋,这样,也不需要什么介绍,自己去就行了,好在大家都认识。
两个人到了一团住的地方,全团也就五、六十人,大家听说团长、副团长回来了,都高兴地围了上来。
大家一番高兴之后,罗大虎带领楚汉华、许其朋去见党代表。他们到了团部,见一个人正伏在桌上写东西,等那个人抬头来看他们的时候,楚汉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张琢,这倒真使他愣住了,从武汉传出来的消息,说卢宾婉亲手枪毙了张琢,他整整哭了三天,可怎么又活着在这里呢,怎么又来当党代表呢,楚汉华赶紧迎上去,高兴地说:
“哎呀,是你啊,你还认识我吗?”
“认识,认识。”张琢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迎了过来:“楚汉华同志,早盼着你来啦!”
楚汉华一下子感慨万千,一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说:
“我参加革命,多亏了你,要不是那次你给我算命,我可能就到夏梦石那里去了,就成了敌人了。”
张琢没想到楚汉华又提起过去的事,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利用算命的形式,把快到敌人手里的年轻人,拉了过来参加了革命,现在竟然当了团长。他心里也是一阵高兴,说:
“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看我算的命准吧,我说你过了半年后才能当兵,灵验得很吧!从面相上。我再给你卜一卦,你呀,同我这个党代表在一起,还可能要闹矛盾哩……”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你把我拉到正道上来,我一辈子都感谢不完哩!”楚汉华直摆手,说:“同你闹矛盾,不会的,不会的。”
楚汉华见许其朋站在旁边,只是笑不说话,便赶紧给他们互相介绍说:
“这就是我和你常说的张琢,原名叫张锡德,他会算命,算得可准哩,要是没有事的时候,叫他给你算算,将来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楚汉华这样开玩笑,弄得刚见面的两个人也不好说话,他又转过脸来说:
“这是副团长许其朋,曾经当过小和尚,练得几手武功,打起仗来,不是一抵三,而是一抵十。哈哈哈,你就等着瞧吧!”
他们又是一阵高兴。
忽然,楚汉华又问:
“听说你被杀害了,怎么又跑出来了”
张琢并不立即正面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在长江边上,你不也是被人枪毙过吗”
“那是卢宾婉和另外一个敌人。他们凶得很,可是枪法不行。楚汉华说:“卢宾婉向我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另一个家伙顺着枪音,把我推到江里,我这一身好水性,还怕推下江,江水把我冲出去很远,我才游上岸。”
“你知道另一个敌人是谁吗”张琢又问。
“不知道。”楚汉华牙一咬:“哪一天我把卢宾婉抓住了,我会问出那个人是谁的,仇一定要报的。”
“哈哈,你这个家伙恩将仇报,早知道,我真该把你毙了。”张琢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那个人就是我。你打算怎么报仇,就来吧!”
张琢故意拉开架子,把楚汉华弄个满脸通红,到这个时候,楚汉华才恍然大悟,直拍自己的脑袋,说:
“原来你们是假枪毙。这一年多,我心里总在纳闷这件事。枪毙人为什么非要到江边那时,你戴了个大口罩,我一点也认不出来,要是让我认出来,我不就总在想着感谢你吗,结果记了你一年多的仇。”
“我也是像你一样,拉到江边枪毙。朝我连开三枪,我也跳到江里,游出武汉,跑到这儿来了。”张琢说。
“也是卢宾婉”楚汉华又问。
“是的。”张琢回答说:“那次是她和我两个人枪毙你,这回是她一个人枪毙我。”
“我们总把卢宾婉当成是坏女人,总想把她除掉,可是在关键时刻她又帮助了我们。这次对你肯定是假枪毙,我知道她的枪法非常好,天上正飞着的鸟,她一枪就能打下来。”楚汉华皱皱脑袋,说:“难道她是自己人”
“不是的。在决定要枪毙你的时候,她来找我,叫我帮帮她的忙。我问什么事,她提出要我来枪毙你。这就给我出了很大的难题,我怎么能动手杀害自己的同志呢!我说,这点小事还用我帮忙,她说,她不忍心下这个手。我一听觉得奇怪,心想能不能找个机会营救你,就赶紧问,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在黄麻时,认识共产党里的一个人,是她最崇拜的人,她把他当成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她说她要是毙了你,就对不起她朋友,就没脸再见她的朋友。我一听这里面有机可钻,便答应了她。把你拉到江边,她又悄悄对我说,饶他一条命吧。我故意说,我们两个交情不错,人总有求人的时候,这个人就我们两个知道,我一定让你满意。有她这个态度我就好办,他连打三枪,没有碰着你的一点皮,我就把你推下江,因为我知道你的水性好。”张琢一口气把这来龙去脉的话说完。
楚汉华和许其朋,像听传奇故事似的听得入了神,等张琢的话一停下来,楚汉华就赶紧问:
“事后,你没有好好了解了解”
“我也想过,她是不是共产党,或许他是我的上级,不让我知道,她能知道我。”张琢说:“我问过长江局,他们了解清楚了,她不是共产党,她是国民党,她家是杭州的大地主,亲戚都跟国民党有关系,跟共产党没有关系。”
“这种人真是不好捉摸。”楚汉华说:“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张琢说:“这个女人,真一点也不像女人,性格很特殊,脾气很特殊,喜怒无常,国民党那些大官见她长得很漂亮,眼馋得不行,可是谁也不敢碰她,就连夏梦石也不敢碰。不过,据我的观察,这个女人的心肠并不坏。”
“可惜她到了反动军队里去了。”楚汉华说。
“人生的道路是很复杂的。”张琢说:“有时走错了路,自己要负责任的,有时是由不了自己的,而且很多人对自己的命运是做不了主的。时代的潮流,把他推到革命的一边,他就是革命的,推到反革命的一边,他就是反革命的。除了少数人,多数人是不愿意作恶做坏事的。所以,我们对人对事,不能一概而论。在革命队伍里,也有叛徒,也有个别混进来的坏蛋,难道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就百分之百的都是坏蛋吗。”
“根据你这么说,我倒又想起来了,卢宾婉在黄麻起义部队里,只认识郭志浩。”楚汉华叙述了他那次和郭志浩赴宴的情况,说:“难道说她一见钟情,爱上了郭志浩。可我们从来没有听到郭志浩提起过她。”
“她也再没说过,我也不能再问。”张琢说:“我在那里是小心谨慎的。这次暴露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救了我。”
这会儿,因为提起了郭志浩,楚汉华的心情很沉重。敌人攻进黄麻城的那次战斗中,鄂东军司令潘烈臣同志英勇的牺牲了,使革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遭到了很大的困难。后来转战到了木兰山,郭志浩和戴树民领导大家继续坚持斗争,一步一步取得了胜利,到柴山堡以后,眼看着革命又要成大气候了,郭志浩同志又牺牲了。对于郭志浩同志的牺牲,楚汉华不但寄予莫大的悲哀,而且他担心革命可能再受到挫折。他向张琢吐露真情,说:
“你来的也不是时候,郭志浩同志这一死,我们又可能要遇到很大的曲折和困难,我们就一块迎接着新的考验吧!”
张琢很理解楚汉华的心情,也很佩服这位农民出身的团长,对革命充满着信心,和坚定性。这时,张琢很高兴地告诉楚汉华:
“你不用担心了。郭志浩同志牺牲后,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党中央又给我们派了个能人来了。”
楚汉华听了,眼睛里立刻亮出光彩,迫不及待地问:
“谁”
“徐向前同志。”张琢回答说。
“徐向前是什么人”楚汉华说:“过去,我们没有听说过啊!”
“戴树民同志告诉我。”张琢说:“徐向前同志是山西省五台人,一九二四年在上海考入黄埔军校。黄埔军校毕业后,到武汉分校当了队长,大革命失败后,武汉分校全部开到广州,参加了一九二七年冬的广州起义。起义后,组织上派他到海陆丰,彭湃在那里领导了农民起义,成立红军第四师,他先当参谋长,后来当师长。是位很卓越的军事领导人。”
楚汉华听了,很高兴地说:
“这就好了,来了位能人,我们鄂豫皖就有希望了,烈士的鲜血就不会白流了,革命的红旗就不会倒。”
“戴树民同志还说,徐向前同志听说你在特务队搞得很好,他很高兴,要接见你哩!”张琢说:“这两天就等你回来,戴树民同志领着你、我、许其朋、罗大虎去见徐向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