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天来,张荆歧在做什么呢?骚扰的事全交给觉尚,他也不闻不问,觉尚给他说点什么,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听了也不说什么,表面上看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谁都说张荆歧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可是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报复的阴谋行动。
其实,他紧张得很,忙碌得很,每天都在绞尽脑汁。他没有派人到七里坪侦察,七里坪也没有人给他送情报,但七里坪的许多事他清楚得很。因为七里坪有人跟黄麻城联系着,黄麻城跟张家店又联系着,虽然拐弯抹角,但他知道的消息并不慢。黄麻要成立农民自卫军的事,第二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他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句话也不问,等张生洪说完了,他才问:“哪一天成立?”
“不知道。”张生洪说。
“在什么地点?”
“不知道。”
这些都还没有定的事,张生洪当然无法知道。他回答两个不知道,生怕他叔骂他,便有意想把话头岔开:“哎呀,我们的韩县长心里可急啦。”
“他急什么?”张荆歧没声好气的。
“他能不着急吗?闹农会,把他老子的脑壳闹丢了。”张生洪说:“再成立农民自卫军,他的县长怕也当不成了。”
“大惊小怪的。”张荆歧嗤了一下鼻子,说:“就像一个小孩,一生下来,就把他掐死,什么事也不会有了,如果等他长大了,再想把他掐死,就不那么容易了。农民自卫军要是成立起来,后患无穷。所以,在他们成立的那一天,我们就要把它消灭掉。你们要把他们成立的时间、地点搞清楚,我自有办法。”
“你这边风不吹草不动,等我们告诉了你时间、地点,能来得及吗?”张生洪故意挑动说:“人家韩县长生气了,他把娘都嫁给你了,现在你跟没了事一样。”
“放他娘的臭狗屁呃,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还不是在为他操心。”张荆歧生气地说:“他有本事为什么不找他老丈人,偏偏要来找我。”
“守业倒也常说,你不会不帮助我们的。”张生洪赶快笑着赔不是:“有什么情况,我就及时叫人送来,重要的,我就亲自送来。”
“好吧,什么事都要抓紧一点。”张荆歧说:“我这里的事,你们不要多操心了。”
张生洪走后,他立即把鄂、豫、皖三省边界上的会道门头头和有名的土豪劣绅都找来,一起密谋,以商光的红枪会为主,把各地的地主武装力量纠集在一起,共有两万多人,他们妄想一举消灭黄麻的革命力量。
张荆歧的鬼主竟是很多的,他也不把消息的来源全靠黄麻一处,而是采取了许多办法,在边界上还设了一个盐卡,专门搜集七里坪的各种消息,专门欺侮黄麻这边的人,盐卡的十几个人,十几条枪。为首的班长叫彭大头,这个家伙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农民运动起来以后,仍然我行我素,毫无收敛,仗着手上有枪,常常窜到乡村收捐逼税。最近,张荆歧又利用这个盐卡,凡是盐贩子往七里坪运盐,就大量收税,弄得七里坪的盐贵得很。另外,他是河南地,而却叫彭大头到湖北来敲诈勒索,来发横财,而且经常没事挑事。
楚汉华他们对盐卡这帮家伙恨之入骨,但还顾不上惩他们,最近因为酝酿着成立农民自卫军,楚汉华看中了那几支枪,便找许其朋、戴孟雄商量,许其朋立即保证说:“这事交给我吧!”
这一天晌午,有几个盐警倒背着枪,叼着烟,向这边走来,打头的那个又高又瘦,脖子上长着个很不配称的大脑袋,那模样活像一根长竹竿上顶着个笆斗,他就是人们恨之入骨的彭大头。看样子,又要来敲诈了。
来得正好!
许其朋立即选出了十几个人,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大家立即分头行动去了。
当彭大头带着几个人刚进到盐卡,许其朋和几个队员就挑着柴草迎了上去。
“站住!往哪儿去?”彭大头叉着腰,扯着破嗓门叫了起来。
“卖柴去!”许其朋一边往前走,一边赔着笑脸答话。
“要完税!”彭大头声音更大了。
“真新鲜,卖柴草也要交税?”许其朋装糊涂说。
“少废话,要不然就全部充公。”彭大头凶得厉害。
许其朋看彭大头那副架势,恨不得一拳送他去见阎王,但一看约好的十多个队员还没有上来,便忍着性子和他周旋。
彭大头很不耐烦,贼眼盯着柴草担子溜溜地转,嘴里不住地叫着:“快交税!快交税!”
“弟兄们,快上来给老总交税喽!”许其朋不动声色地打着掩护,等到队员们都上来了,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发出了行动信号。队员们立即抽出藏在柴草中的大刀、斧头,扑向敌人。
彭大头到底是个老兵痞,他见势不妙,哗啦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队员箭步冲上去,只见刀光一闪,那个笆斗似的大脑袋滚出去好远。其他几个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当了俘虏。
乡亲们一看许其朋带领大家夺了三支钢枪,扛在肩上,押着俘虏走进村里,都涌上来夸奖干得好。
大伙最稀罕的还是那三支枪,大家像得了宝贝似的,左瞧瞧,右看看,你争我夺地瞧个没完。楚汉华看了看枪,笑着说:“好啊,好啊,成立农民自卫队,这三支枪是最好的礼物啊!”
“有了这玩意,什么样红枪会、白枪会,就不在话下啦。”许其朋拍了拍枪托,高兴地说。
大家正在说笑间,忽然张炳、张行跑来,报告说:“有人来报消息,县里民团又要出动,说是要为彭大头报仇!”
于是,楚汉华立即组织农民义勇队,做好应战的准备。
这天拂晓,农民义勇队和部分农民群众,秘密开到柳林河一带,在起伏的山冈上布下了伏击阵地。数百名农民义勇队员和群众,手持锄头、竹矛和甲鱼叉在等待着民团的到来。
太阳已经升高了,还是不见民团的踪影。一直等到中午,民团才露面,远远看去,五十多人的队伍拉得很长,像一条出洞的毒蛇,慢悠悠地向这边阵地爬来。
民团终于进入了伏击圈。
这时候,埋伏好的农民义勇队员和群众手持各种武器,呐喊着扑向敌群,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漫山遍野,刀枪挥舞,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锣鼓声。
农民义勇队员的群众奋不顾身地冲向敌群,枪打刀劈竹矛捅,杀得民团士兵们哭爹喊娘,大败而逃,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在殷红的血泊里。
这次胜利,又缴获了五支钢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