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坪遭受的一场浩劫,比遭受一场蝗灾还厉害,留给七里坪人的是怨和恨、血和泪。
家家户户的屋里屋外,到处被拉着屎和尿;有的人家被抢得空空的;有的人家房屋被烧成灰烬,断壁残垣和没烧完的木头门窗,还在冒着丝丝的黑烟;镇周围的那些像大伞似的绿荫大树,有的被砍得东倒西歪,有的被烧成高高矮矮的糊秃桩子;道路被破坏了,石头板和砖头铺的路被掀掉,平整的土路被挖得一个一个坑;田地里的庄稼都被踩坏了;水塘也被弄脏了……
到处听到群众的叹息声,到处听到群众呼天号地。
郭志浩、戴树民、楚汉华他们带领着农会会员们回到镇上,也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楚汉华、许其朋的家也被烧了,没有家可回了。楚汉华往农会办公室门口一坐,先是直摇头,后是直叹气,最后用手直拍自己的脑门,抱怨说:
“全怪我不好。”
“这怎能怪你呢?”戴树民安慰说:“要怪,也怪我们事先想得不周到,思想麻痹,没有提早预防。”
“戴树民同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上次叫我们到武汉去取枪,要是不掉到江里去。”楚汉华说:“有那些枪和子弹,非打得红枪会头破血流不可,你说我能不恨自己吗?”
“楚汉华同志,我们大家也不要难过,更不要泄气,我们不能就此偃旗息鼓。”戴孟雄很气愤:“我们要重整旗鼓接着干,他们有上万名的红枪会众,我们有超过他们多少倍的农民群众,怕什么!”
“难过,泄气,偃旗息鼓,怕!”楚汉华把眼一瞪,不服气而又很坚定地说:“你说我是不是那样的人!”
“哎唷,楚大哥,你可不要生气。”戴孟雄连赔不是,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用的是激将法。哈哈哈,你楚大哥说怎么干吧,我一定跟着干。”
郭志浩觉得两位都是好同志,在困难面前毫不动摇,他说:“只要我们不动摇,群众会跟我们走的,困难是一定能够克服的。”
“我刚才在镇上看了一下,红枪会没有动韩耀光和汪德寿两家。”楚汉华说:“把两家的粮食分给大家吃,房子分给没有房子住的人家住。先把群众的生活安排好。然后,我们带领大家搞生产,整理街道,准备红枪会再来。”
“我看七里坪农民的眼睛雪亮雪亮。”戴孟雄的情绪很活跃,开玩笑说:“选楚汉华当农会主任选对了。”
“去你的!”楚汉华伸出拳头就打,戴孟雄慌忙一躲,笑着躲开了。
这样,七里坪人头没低,泪没流,挺着胸膛又干起来了。搞生产、修桥、铺路、修理房屋、整理田园……
尽管农会同志积极带领大家干,但是,群众受的影响确实不小,有些人的情绪始终起不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镇上的那些土豪劣绅,和那些狗腿子、社会渣滓,又活跃起来了,大肆吹嘘红枪会刀枪不入的神话,到处散布封建迷信的东西,用来欺骗人民,吓唬群众,他们还暗地里组织反动会道门,积极发展红枪会会员,里外勾结,一心想把农会搞垮。
商光的红枪会,第一次来,没有受到阻拦,掳掠去的东西不少,觉得七里坪的群众好欺侮,动不动就来了。黄麻县与商光县交界有一百几十里路长,在这么一条长线上,从此,战争没有时间性,没有地点,没有边界,红枪会动不动就来,有时上千,有时上百,有时几十人,一来就烧房子、抢东西,骚扰一下就走,从不停留。这样,弄得群众不安宁,经常跑反,农会没有办法组织群众斗争土豪劣绅。
大家都很着急,但想不出好办法来。楚汉华觉得天天跑反,不做庄稼活不行,坐吃山也空。他想,你们研究策略、战术,我没有文化,搞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保证大家填饱肚皮好打仗,他把镇上年轻人都组织起来,派几个人轮流守岗,其余的做庄稼活,晚上,大家轮流值班,红枪会一来,把老的小的组织起来跑反。
这样,镇上好多天没有受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