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坦教廷在历经两次大败之后，以教徒为根基构成的兵力损失大半，连引以为傲的三大王牌部队，除了圣修士团几乎没有伤亡之外，圣殿骑士与狂信者部队已经折损一半，只能退回发源地龟缩不出，静待时机休养生息，提坦祭司们建立一个以教廷为尊的梦想忽然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在波旬尔平原边缘的简单军帐中，雅典娜翻阅着出发前赛加罗收集的情报。

东方两大城市之一的卢浮城在大军攻来之时，举手投降，出人意料的轻松。

不过这也难怪，提坦教廷领内的都市在千年岁月中只受到过一两次进攻，而且敢来进犯者莫不死在所谓的神之惩罚下。

因此两大都市的城防设施十分简单，几近于城镇，加之原来的城防军已经离城，根本没有稍阻帝国大军的力量。

离开卢浮城，经过十天的行军已经离提坦的神殿越来越近，一路上并没有遭遇敌军，即使进入波旬尔平原之前那片最适宜埋藏伏兵的丘陵地带，除了有几个负责侦察的骑兵未及时归来以外，也未发现其它风吹草动，看来卡修不是丧志到打算固守神殿，就是决定与自己在某处进行最后的决战。

第一份是关于提坦的军情，自己的举动亦没能瞒过对方。在兵力大损之下又得到雅典娜大败神罗原帝国大半土地，并加紧战备，极有可能在短期内进犯教的消息后，提坦教被迫向控制之下的两个城池实行征兵制，凡成年男子都被征入伍，甚至传出卡修动议将征兵年龄放宽至十四岁，令得城内人心动荡不安，从卢浮城了解到的情形可以证明这一点。

第二份情报却是有关南方局势的，三国联合进犯迦那领土，战争初期果然节节胜利。

实力最完整的第二军团守卫在水月天都附近，迦那两大军团虽然勉强出击，但火拚之后实力大减，无力抵挡敌军。

因联军之前曾约定盟军占领的城池，他国不得进行争夺，烈光雨见迦那无力阻己，贪功心切，一路突进，沿路又要留下自己的部队守城，直逼水月天都，兵力已经只及出兵时的一半。

在天都两百里之外与迦那第二军团发生遭遇战，圣罗曼的疲军自然不是第二军团强悍战力的对手。正欲大战圣罗曼军时，另两国的军队亦速度惊人的赶至天都之前，不但不支持盟友，反而对天都发动全面进攻。

三大军团尽遣出战，连城防军都匮乏的天都无力护城，如非有水之结界壁的保护，天都几乎在两天一夜之内陷落。

幸好第二军团放充进一步打击敌军的可能，在水之结界壁能量耗尽之前及时赶回。

在第二军团的拚死守卫下，三国联军围困天都长达月余仍是攻之不下，从附近城池征集的粮食又常常遭到先前击溃的迦那军的偷袭，遂起退兵之念。

但天有不测风云，三国在迦那展开一场大战之时，云莱公国国王遭到疯狂的圣轮教教徒的舍命袭击，伤重不愈而死。

原本具有王储身份的红树公爵此时领军在外，云莱都城中却出人意料的传出龙骥君亦是云莱王之子的传闻，并有数千人联名上书请亦有王室血统的龙骥君即位为王。

城中忠心于红树公爵的一派誓死不从，终于引发了一场大清洗，连白骑士一系都受到波及，幸好与龙骥君关系一直不错，又声明只忠心于真正的云莱王，令龙骥君一时无可奈何。

侥幸从城中大清洗中保命的人和迦那投奔红树公爵的大军，令云莱军再无心在他国领土上作战，甘愿放弃已经到手的城池退兵。

维多亚见云莱退兵，决定见好收好，只将最靠近自己边境的几个城收入囊中，其它鞭长莫及的当弃则弃。

只有烈光雨经过月余的回复，并放弃了几个已经抢掠得差不多的城池，将部分兵力重新集结，又以为迦那第二军团苦战之后再无力阻止自己，决定多在迦那停留数天，索性将天都附近的几个城都搜刮得一干二净，既利己，又可令迦那国力大降。

不想事起突然，待维多亚的军队与云莱军都相继离开后，两万余兽人凭空出现在烈光雨的后方突袭，同时迦那第二军团的残余兵力从城中出击，大败圣罗曼军。

迦那军乘胜追击，追得烈光雨将掠来的财宝沿路丢弃，以阻止敌军追击，争取时间喘气。原先被攻占的城池被轻而易举的光复，烈光雨只余下不到来时一成的兵力大败逃回圣罗曼，回国后一病不起。

红树公爵率大军赶回与龙骥君争夺王位，双方大战数场，最终红树险胜，龙骥不敌逃回。谁知这时白骑士一系中的一名银骑士白秀联合城中潜伏下来的红树余党打开城门，令得红树军攻入王城，龙骥托庇于白骑士。

红树公爵向白夜星要人，被婉拒，大怒之下追究白家庇护盟国敌人白特为由举师问罪，并支持白秀成为新的白骑士首领。

在红树公爵的支持，白骑士分裂，白秀率军进行了一场清除异已的大屠杀，龙骥君战死，首级被献于红树座前。

托庇于白骑士的白家弟子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白夜星及白特凭着高超的武技幸免于难，杀出一条血路，从此不见所踪。

是役，云莱受此影响，国力从数百年来的最巅峰开始下滑，自顾不暇。

迦那为避免三国再次联手，秘密的遣人活动于诸国之间，结交权臣，烈光雨回国后久病不愈，且病情时好时坏，某日其身边第一大臣夏尔入宫后他更是莫名其妙的去世。

之后夏尔挑选了一个年幼的孩子继承王位，军政大权由夏尔暂摄，再无人敢逆夏尔之意，他转向与迦那交好，城中谣言暗地里传开，说夏尔与迦那勾结，以从圣轮教得到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烈光雨。

自此，三国联盟破裂，维多亚虽有心却无力，且在前战中吞掉了三个迦那的边境城市，倒也心满意足，不敢独力再度挑起战争。

目光离开情报，雅典娜有些疲倦的将头靠向椅北，身边一时没有了芙蓉，还真是不习惯。

波旬尔平原之左就是东方的另一座都市基亚，而一直前行，走出草原，就是提坦教廷的神殿。

先攻下基亚，可以又一次的打击敌军的士气，但如果卡修决定固守神殿，此举亦极有可能令他背水一战，反生死战之心，是否应该直捣神殿？

雅典娜正思索间，脚步声传来，因索菲参加进攻提坦神族一役，清风得以暂代其职。

“公主殿下，提坦军终于在草原的另一侧出现了，现在全军已经增强戒备，蒙兰将军命我立即告诉你。”

雅典娜霍然起立，眸光闪闪道：“卡修终于决定和我正面决战了吗？”

“这是苹果。”

“这是梨子。”

“这是桔子。”

芙蓉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白清倩准备着原料：苹果一个，鸭梨一个，桔子八瓣，荔枝两个，菠萝八块，樱桃两个，白糖一汤匙，白兰地一汤匙，碎杏仁、芹菜末、鲜奶油各一茶匙。

“别站在一边嘛，快来帮忙。”白清倩站在池边，用清水洗净水果，然后拿起小刀有些笨拙的削皮。

芙蓉木然的走上前去帮白清倩清洗水果，白清倩边削着水果边扭过头来对芙蓉道：“雅典娜姐姐远征，五月出去了，连梦姐姐也跟着一起，水姐姐见了那些乐谱就像见了宝贝一样，索性搬到那里去住几天，还好有你来陪我，不然闷死我了。”

芙蓉有些心神不宁的道：“这些是用来做水果色拉的吗？”

只削了几下，果皮就断裂，白清倩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有些奇怪的道：“是啊，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五月，又不能像梦姐姐一样陪他一起作战，我要学会做点好吃的，然后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先从简单的开始，所以做水果色拉。你最近人不舒服吗？脸色挺差的，和你说话，总感觉魂不守舍似的。”

芙蓉大吃一惊，有些慌乱的道：“有吗？没有啊，唔，我是有一点不舒服，不过没什么的。”

白清倩又削了起来，但只一下，果皮再度断裂。

“果皮很难削啊，看我削了这么多下，果皮还没削尽，苹果已经削掉了一半。”

白清倩发愁道。

“你是担心雅典娜姐姐吗？她一定会获胜归来的，五月和梦姐姐也会平安无事的，我每天都有祷告。”

芙蓉将心事藏起，拿起银盘中的一把小刀也削起梨子来，她削果皮的技术远胜于白清倩，不似她那样用力不匀，小刀不急不缓，沿着梨子弧线齐齐削去，露出雪白的梨肉。

“咦，你好厉害。”白清倩啧啧称奇。

“教教我吧？”

有芙蓉的指点，在自身强力的学习兴趣驱动下，白清倩很快掌握了削水果的技巧，并付之行动，重新削好一个大苹果。

两人将苹果和梨子挖核，与菠萝分别切成厚片，再将每瓣桔子切成两半，荔枝切成小块，最后把这些备好的原料一起放入干净的银盘中，浇上白糖和白兰地酒并搅拌均匀，撒上碎杏仁。

白清倩将奶油挤在水果上，又将几粒红樱桃放在上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皱眉道：“奶油挤得很难看，一点都不像花，倒有点像……”

芙蓉从走神中清醒过来，奇道：“像什么？”

“咳，不像什么，走，去尝尝我做的水果色拉。”白清倩赶忙住嘴，怕待会影响两人的食欲，嘴里哼起小调，一手托起银盘，一手拉起芙蓉向房中的餐厅走去。

两人坐下，白清倩又从柜中拿出两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为两人各斟上一杯。

“酒一会再喝，我们先尝尝水果色拉。”白清倩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做得如何。

一块苹果片入口下喉，白清倩微皱秀眉道：“好像、好像，奶油放多了一点点。”

芙蓉亦吃了一块梨片，微笑道：“不要紧，清儿这样聪明，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白清倩开心的道：“我有信心在五月回来前学会做几样好吃的菜，然后让他大吃一惊。嘻嘻，梦姐姐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回来时，看到桌上摆满了菜，好吃得让他连舌头都想吞下去，吃了还想吃，吃完之后一定会问我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厨师，我再告诉他是我做的，你说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

芙蓉心中一痛，不敢看白清倩，垂首道：“他，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吃惊的，一定，一定是这样的。”

白清倩吃下第二块水果色拉，兴奋的道：“我更喜欢看到他高兴的样子，他高兴，我就会高兴；他难过，我也会难过。”

看到芙蓉垂下头，白清倩疑惑的道：“芙蓉姐，你到底怎么了？”

芙蓉吓得抬起头来，掩饰着心中的情绪道：“没什么，刚才一不小心果汁溅到眼睛中了。”

白清倩关心的道：“现在没什么了吧？”

“没事了。”芙蓉勉强笑道。

白清倩重新坐下，忽然又一下跳起来道：“厨师怎么了，做菜做得真慢，我去看看。”

白清倩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处，芙蓉茫然的收回目光，当眼睛落到白清倩座位前的酒杯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怀中的药是无色无味的，就算有轻微异状，眼前的葡萄酒是红色，如果溶进去，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伸手入怀，握住了药瓶，自从雅典娜将药瓶交给她之后，她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总会交替着做两个不同的梦。

一个是白清倩脸色苍白的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毒死她，吓得她立即醒过来，浑身大汗，狂喘不止；一个是雅典娜再也不理她，任她怎么解释都不听，认为她背叛了她。

是的，自己已经背叛了她一次，所以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终于从怀里掏出药瓶，芙蓉闭了一下眼，扭开了瓶盖。

清儿，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

芙蓉颤抖着将药瓶中三分之一的药粉倾入了白清倩的酒杯，然后静静的看着药粉逐一被浸湿沉没，被稀释在红色液体中，直至无法分辨。

脚步声在门口处响起，芙蓉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好，心情陷入极度的惶恐不安中，到底白清倩会不会一无所察的饮下这杯毒酒呢？

白清倩出现在门口，急走几步坐下吐舌道：“我、我多看了一会厨师是怎么做菜的，让你等久了。”

厨师在后手托一个大案，上面几色可口菜点，人未至，诱人的香气却抢先一步飘入鼻中。

厨师放下菜点，恭身离去。

白清倩数了数菜道：“现在桌上只有水果色拉是我做的，再等几天，我一定要把这些都学会。”

芙蓉心中一阵绞痛，幽幽的道：“清儿……”

白清倩为她切下一只鸡腿道：“怎么了，你认为我做不到吗？芙蓉，快吃啊！”

芙蓉恨不得能马上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那难言的情怀，但只敢强忍住，不敢在白清倩面前露出半点异样。

“你行的，你一定能做到的。”

“清儿，你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上一次在襄阳时，你想也不想的挡在我身前，是因为什么？”芙蓉脱口而出，忽然心中想起当日同陷襄阳轩辕仙阵之中，差点被阵源吸蚀时的那一刻。

白清倩将鸡腿放到芙蓉的餐盘中，奇怪的瞧了她一眼，以刀叉切开一块鸡肉道：“你今天很奇怪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芙蓉听到此话，心中如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呼吸几乎停滞下来。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白清倩嚼着鸡肉，忽然间看到了一旁的酒杯，眼睛一亮。

“嗯，都忘了和你喝酒。来，庆祝一下，我今天学会了做水果色拉。”白清倩放下手中的叉子。

芙蓉来不及多想，双手拉上铺在餐桌上的餐布，狠命一拉，一个铜盘掉在地上，盘中之菜洒落一地，但总算达到目的，白清倩面前的酒杯亦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变成无数碎片，毒酒迅速流淌一地。

白清倩手忙脚乱离桌，躬身收拾，芙蓉心底松了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想轻轻拉一下，谁知却弄成这样。”

“快帮我收拾啊！”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才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次的白清倩道。

收拾好了落物，重新换好酒杯，倒入新酒，白清倩举杯，两人碰杯后浅酌。

看着白清倩双颊升起迷人的酡红色，芙蓉心神再次迷失。

这一次自己破坏自己的事，但下一次呢，谁能阻止自己？

想起白清倩刚才说过一定要学会做菜，芙蓉默默的对自己道：“再等等，至少让她完成这个心愿，让她学会做这几个菜。”

倾酒入喉，这一次却感觉犹如火烧，难以相信这只不过是一杯葡萄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