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坦偷袭圣越城未果,反而葬送一万精锐,翌晨立刻以十万火急的速度,传遍整个玄南大陆。
各国议论纷纷为何基坦敢去拈虎须,要论军队战力,海菲斯和基坦仅略差圣凯一筹,但论国家综合实力评比,基坦可都差上不只一筹,难道天宇左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有什麽王牌在手上,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在登基大典过後的头一天,就听到如此震撼的消息,圣凯居民自然喜出望外,圣迪克的英明和上天眷顾的幸运,让他在民间的影响再次大增稳固,基坦这一次真的是送给圣迪克一份大礼。
当然圣迪克不会因此与基坦发动全面性的战争,毕竟一旁还有海菲斯存在,何况他们已经发动全面战争动员,目标便是基坦和冰奇楼兰,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三国在演戏,假如一个不注意,被三国联手倒打一把,那就偷鸡不着蚀把米。
早晨,圣凯的外交使团便急匆匆地准备前往基坦王国,质问他们为何要趁机偷袭圣越城,而圣迪克也顺势宣布几点大事,其中几点便是军事原料物品限制销往基坦,圣越城的城主和军队团长皆由安部理担任,圣亚天以及约翰家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立即处以极刑,罪连三族。
安部理这号凭空出现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开始引起大家的注目,为何圣迪克如此信任他,居然将他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当知道剿灭基坦万人军队是他一手策划之际,顿时声名大噪,宛如圣凯军中第一颗闪亮的将星。
至於圣亚天的生死,圣迪克也曾在心中犹豫不决,在他登基前,就已经想好要除去以圣亚天为首的约翰家族,只是圣亚天平时懦弱浮夸的形象,早深植圣迪克心中,他千万没有约翰家族胆敢勾结基坦,而这消息却是圣亚天即时传来,但时间非常紧迫,根本无法调动大军,尔後才会有安部理率领一旅骑兵伏击一战。
其中要论功劳,圣亚天的功劳最大,但他在这紧急时刻所展现的魄力和智慧,却深深引起圣迪克的注意,最终还是将他赐死,要是圣亚天知道自己的死是来自於挽救圣越城时的作为,引起圣迪克的忌讳,恐怕会死不瞑目。
基坦皇宫之中,军机大臣里力奇和宰相徐儒正襟危坐,等待天宇左看完副旅长所传回的战报,天宇左脸有愠色地将战报读完,天宇左深深地吐了几口气,似乎要将这次失利所带的晦气吐出。
几息过後,天宇左神色恢复平静,只是怒气所迸发的脸上线条,仍是刚硬无比,显然心中的怒气尚未消去。
天宇左道:“目前边疆军的士气如何?”
里力奇道:“虽然偷袭失利,但情况还算平和,操练戒备依旧,没有任何懈怠。”
天宇左点点头,不怕失败,只怕失其志,夺其气,道:“将里特旅长的遗体运回放入忠烈祠,其余士兵加盖基坦国旗,抚恤加倍发放。民间情况又如何?”
一头白发的徐儒道:“微臣已经先控制舆论,但消息还是由佣兵公会传开,现在民间议论纷纷,已下令民间暂时阻止讨论此事,仅以消息尚未证实公诸大众。”
天宇左眉头微皱,显然对宰相如此保守作法无法认同,道:“将真实消息公开吧!基坦王国并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这次失利要有其价值,便是要让所有人认清二十余年的平和时代已过,接下来的局势并不是一直风平浪静,这样才能时时警惕大家。”
时值老年,心却不老的里力特虎躯一震,眼中充满赤热的神采,要知乱世才能展现军人的价值,否则一生到老的死守,这样的日子在军人眼中只能用索然无趣来形容。
徐儒则听出天宇左的弦外之音,入朝四十余载,玄南大陆的兴亡盛衰了然於胸,知道生於忧患,死於安乐的道理,国王有如此的高瞻远瞩,自然是百姓众臣之福。
一念至此,徐儒道:“微臣知道该如何处理,至於圣凯王国的外交使团,微臣会指示我方外交人员拖延时间,所用的理由便是约翰家族寻求政治庇护。”
对於徐儒的反应,天宇左点头以示肯定,在这时代的外交人员仅能如此,可说是无用武之地,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对於两位,父王留给他的左右手,自然不在话下,忠心耿耿,反应敏捷,办事能力不用担心,让他可以将自己亲信组成秘密组织,暗下活动。
待两位大臣在商量一些事情後,天宇左来到另一间房间,皇老与木羽早就在此等候。
天宇左道:“怎麽会有这样的变故?约翰乔不是说一切都控制了吗?”
皇老道:“根据我方密探指出,消息是由圣亚天泄露。”
喔!对於圣亚天,天宇左倒有所闻,不过对他的评价甚差,想不到约翰乔居然会棋差一筹,折在他手上,还害自己白白折损一万精锐。
“那一晚是怎麽回事?”
木羽简扼地道:“我方特种军在控制城墙後,发出讯号让前锋军迅速赶来,谁知安部理率领一万骑兵,尾随而来,里特旅长眼见情况危急,便分兵狙截,谁知城墙这一头突生变故,特种军全数被杀,打开的城门在副旅长来到前阖上,没有任何攻城工具的士兵,受迫於弓箭的威胁,只好就此返回,里特旅长眼见事不可为,发出基坦号令,掩护副旅长回报情况。”话语之中如亲眼所见。
从木羽的话中,天宇左可以想像到里特在当时的心境,何等的悲哀苍凉,却又带着无比的自豪,忽觉不对道:“特种军可是基坦特别掏出,无一不是以一挡百之辈,怎样会如此快就全数牺牲?还让圣凯夺回城门的控制权。”
木羽道:“除了寡不敌众,另外便是圣迪克的私军星隐狩。”
竟然派出星隐狩!这倒出乎天宇左的意料之外,这是军队可是圣迪克心头肉,当初剿灭五龙楼就是派出他们,据密报在他立位王储的那天起,就极力扩充人员,形成不容小觑的战力。
这样一来,特种军倒是败得不冤,天宇左心疼之余,至少能够释怀,况且他手下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开口求饶和投降。
天宇左道:“约翰家族呢?”
皇老回应道:“部分资产和人员已经转移到王罕省,不过圣亚天和家主约翰乔来不及逃出,已被圣凯秘探索擒获。”
嗯!天宇左沉吟一声後,道:“不需要为难他们,这次栽了,是我们筹谋不够周密,不需要去做那轻痛仇快的事,让他们平静地过位来的生活吧!”
天宇左这番话让两位密臣眼睛为之一亮,要知有容乃大,身为国王若还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那显不出一个在上位者的气度,唯有大度治国才能获得民心的肯定,显然天宇左的心态已经开始转换,学习做一个开明的君主。
天宇左再问道:“冰奇楼兰为何会出兵海约城?”
木羽道:“有风声传出,白林要改变冰奇楼兰的统治政体,但新旧贵族分成激进和保守势力两派,摩擦日益增大,所以白林才会兵行险着,以壮激进派的声势,如今看来效果良好,联邦内的年轻一辈都视白林为偶像,大力疾呼要让白林统一政权,再造冰奇楼兰的辉煌。”
天宇左不禁眉头微皱,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问道:“情况怎会演变至此?雷欧司呢?白林怎麽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木羽道:“这件事尚在保密阶段,因为白林急於联络激进派势力才不小心传出,雷欧司主席极力反对,依照这种态势,双方对峙的情形只会日趋严重,这一切的演变彷佛都有医知幕後黑手在主导,那人便是白林的妻子冰芝晶。”
喔!冰芝晶这人,天宇左略有所闻,想不到有如此举足轻重的份量,居然可以影响白林至此。
天宇左问道:“依你们所见,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皇老道:“与冰奇楼兰交好,就算是白林也要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毕竟目前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圣凯,但也要预防他们冷不防地给我们使绊子。”
皇老的建议符合天宇左的心意,继续问道:“那你依所见,我们该如何下手?”
皇老道:“派出外交使团正大光明地友好访问,再暗中联系冰芝晶。”
“好!此事交给外交大臣尽速去办,你负责的密探从旁协助。”
皇老应诺,他手上的密探是活在光明背後的阴影,所以需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团体,遮蔽他们的影迹。
“我三弟,最近在忙些什麽?”
皇老道:“依旧如此,留恋窑子酒吧,醉生梦死,好似放弃权位的眷恋。”
天宇左摇摇头,道:“你不解他,论心机深沉,他可是不输任何人。”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他并没有说出,就是父王曾两人之间犹豫不决时,所截下得一段评语,左儿易自得意满,缺乏容人雅量;化儿傲桀不驯,遇事绝不认输。
这段评语对他可是一针见血,天宇左的改变也是因此而来,他也相信父王对三弟的评价,绝对不会虚假,所以更加注意三弟的举动,千里之堤,溃於蚁穴。
用眼神示意木羽说话,木羽道:“虽然天宇化本人伪装成荒淫无道的落魄王子,但他的手下仍是频频与王城中的退役将领或是在役亲属接洽,用意不言可喻。”
喔!这倒引起天宇左的兴趣,想不到三弟还有这等心思,想要起死回生,看来是自己迟迟位登位,引发他无限遐想,想要来个枪杆子出政权。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若不给人一点希望的光明,藏在阴暗的耗子又怎麽会自动现身呢!
天宇左问道:“老三手下还有哪些人物?”
这一点一直是天宇左想不透之处,照理说老三已经大势已去,而自己的声望在国内如日中天,怎麽还会有如此忠心之士想要力挽狂澜,若不是死心踏地的死士,便是另有所图的奸人。
木羽与皇老这两个极获天宇左信任的左右手,可是掌管他手下的密探组织,军情局与督查局,两者互不干预,这是天宇左掌握的制衡之道,用以激励两人的比拼之心,也说明木羽为何会对那晚的过程如此清楚。
至於天宇化对於王位如此有威胁的人物,天宇左自然要严加看管,於是才会有两局交叉监控的情形发生。
木羽道:“最为活跃便是一名女子,名叫玛莉。”
天宇左皱皱眉头,记忆中显然没有这号人物的印象,道:“木羽,说说这人。”连皇老也都竖起耳朵,显然不想错过这尾大鱼。
木羽道:“玛莉年约二十五、六,是位孤儿,求学期间半工半读,毕业於基坦学院,长袖善舞,第一次与天宇化接触在酒吧,之後随着他前往王罕省,深得天宇化信任,代替他游说城中军方人士,效果尚不明显,不过此女背後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隐藏极深,目前正在极力调查中。”
知晓木羽能力的天宇左,自然不会苛责,越是如此隐密,才能显出幕後黑手的野心,下了个指令道:“严加监控,她的日常行动一定要随时掌控,至於她接触过的人,就要看他们看不看得清局势。”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两人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限杀机,对於能威胁王位的人,身为国王是不会放任何一个。
青水滩
天边晚霞一片金橙,照映在青水滩附近的新开垦的田地中,翠绿幼苗彷佛被染成一块金色地毯,好似上帝假它之手铺写出如诗如画的美景,居民三三两两扛着农具,日落而归,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闲聊打发归途的寂寞时光。
天翔与诗玄禅两人悠闲地坐在一处小山坡上,两人之间有着几瓶麦酒,几样小零嘴,边饮边欣赏着自然纯朴的一面,居民喜悦的笑容牵动着他们的情感,至於他们所付出的心血这便不足以为外人。
诗玄禅忽然有感而发地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惜了!”
天翔自然明了他的感叹从何而来,自己不免心有所触,眼前的朴实满足却是短暂的幸福。
玄南大陆的情况就如同瑰丽的晚霞,只剩下刹那的光彩,终将迈入无尽的黑夜,只是不知这漫漫长夜中,有多少人要因此丧生,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有多少英雄好汉要纵横大陆,叱吒风云。
但在这一刻,天翔只想仅仅地守护着这得来不及的幸福,让他们能有所养,有所终,放眼望去,晚霞笼罩在天策堡上,宛如一座金色堡垒,是众人的希望所托。
天翔灌了一口麦酒,在狠狠地将酒瓶抛向远方天际,乘着傍晚霞光,瞬间消失无踪,不知掉落到那个林丛田地上头,藉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一开始是基坦、海菲斯两国交战,但冰奇楼兰不甘寂寞,如今基坦胆敢将大军挥向圣凯,这只盘踞北方的雄狮,这无疑是要掀起另一波的大战。
“玄禅,真的要如你所分析一般,大陆即将陷入战乱吗?”天翔内心烦躁地道。
诗玄禅这位通晓大陆局势的诗氏卧龙,没有天翔的心烦意乱,轻啜一口麦酒润喉,道:“你对局势演变的了解并不亚於我,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毕竟你的牵挂太多,能够掌握而控制的部份太少,动辄有灭顶之灾。”
透过双手,大家共同打拼出来的基业,才刚萌芽却偏偏遇上强台豪风,一不小心就被湮灭在历史洪流里。
“玄禅,正如你所说的,因为付出,才会不舍,我不是冷酷无情的君王,更不是唯利是图的佣兵,很多时候我也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恐惧悲伤,在人前,我是天策佣兵团团长,大家的主心骨,必须要撑起佣兵团的一片天,但是在怎样厉害,要是有个极限啊!”
天翔的牢骚,诗玄禅能懂,或者说现阶段最了解天翔心境的人,便是诗玄禅,若是属於佣兵界的拼斗,天翔自然不会畏惧任何人,但以天策现在的实力,除非能够依附在国家机器上,否则简直是蜉蝣撼树,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若是在他国,天翔自然可以利用种种巧妙的情势和条件来与国家合作,偏偏与圣凯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别得不说光凭圣迪克对凤雪舞那烙印在骨子里的情愫,就需要让天翔三思而行,更不说牵扯到凤雪舞一家人的政治影响力。
可是这一切天翔却不能向天策其他人诉说,唯独他这个忠心的旁观者,才能体会到天翔心境的无奈旁徨,不过这也是诗玄禅认为天翔要迈向王者之路的历程,唯有将心磨练至有情无情间,才有比拼的机会,现在的天翔尚缺对自己人的无情,争霸可是一条漫长杀戮血腥的旅途,没有霹雳手段,又如何显出普萨心肠,这一点其他几位新任国王表现强过天翔太多,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下成长。
诗玄禅道:“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幸福不是凭空而来,没有你独特的魅力,大家根本不会聚集在一起,没有佣兵的牺牲,展现出来的骁勇战力,威吓敌人,现在天策堡就不是有如此安和乐利的一面,这一切都是大家靠自己双手争取而来。”
嗯!天翔轻允一声,眼中的迷惘已经散去大半,这番话天翔并非不懂,而是当局者迷,无法绕出自己思想的死胡同,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天翔着相了。
诗玄禅的声音如晚霞般具有诡丽的魔力,再度响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非鱼,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