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约翰乔皱着眉头,想不到这麽多天过去,自家侄儿的反应,还是依旧如此,但现在仍需要他的配合,只得温和地道:“亚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真的以为圣迪克会放过我们吗?”
圣亚天忽然安静下来,房内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就在约翰乔感到疑惑之际,圣亚天那失落的语气缓缓响起,道:“舅舅,太晚了,我已经派人通知六哥,不,应该改口称他为国王陛下。”
约翰乔并没有感到意外地道:“我知道,不过这一切已经来不及,就算圣迪克收到你的通知,早就错失良机,这一天是圣迪克的登基大日,军队自然有所松懈,加上有我们家族的内应存在,基坦王国的军队已经潜入圣越城。”
“你!”圣亚天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居然无效,绝望地道:“舅舅,你太小看六哥了,唉!”说完深深探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圣亚天的这番反应,着实让约翰乔吓了一跳,与他平日胆小浮夸的形象截然不同,让约翰乔不禁反思自己的作为与基坦的行动,是否有曝光之处。
思索几遍,发现还是照自己与基坦协议的计画,并没有任何意外之处,只是他没有想到异常顺利便是奇异之处,至於圣亚天的最後一句话,他也没有多想。
约翰乔问道:“亚天,你有要随家族一起到基坦王国吗?”
圣亚天语气充满落寞地道:“不!让我待在圣越城中吧!”
圣亚天的反应再次让约翰乔感到忐忑不安,偏又说不出所以然,圣亚天的话如同一根刺梗他的心头,不痛不痒却有着一丝阴霾存在,不过一切如离弦之箭,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约翰家族一如其余民众般,沈浸在狂欢庆祝的时光中,仅有少数人才知道西郊庄园正藏的基坦千人军队,隶属於基坦特种军队,准备控制城门,让後续军队顺利进入,一举占领圣越城。
城墙上,几个来回巡守的士兵,居高临下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内,感叹道:“真是热闹,有多久城内没有这麽热闹。”
“是啊!托圣迪克国王登基的福气,才会如此,不然一到晚上除了西大街,城内其余各处都死气沉沉。”
“不过说来也倒楣,这麽热闹的日子,居然轮到我们值夜。”
领队班长对於士兵的发牢骚,倒不置可否,顶多只是多念了句:“别抱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头儿!我们在这圣越城守了这麽久,不要说敌军,连个敌人的刀械也都没见到半把,就让我们发发牢骚,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其他士兵连忙跟着附和。
队长暗道,在这麽热闹的时间来值夜,虽然是职责,但心中难免有所埋怨,一念至此,摇摇头遂不管士兵的闲聊,反正就带着他们依照惯例地巡视,完成例行职务。
这样的情形只是一处的缩影,几乎整个圣越城的值夜士兵都是如此的心态。
碰!碰!碰!整个庆典来到最高潮,五颜六色的魔法烟火施放,以暗夜为帷幕,光鲜夺目的绚烂,宛如一幅幅绽放五彩缤纷的水彩画,总能引起民众一波波的赞叹,连巡弋在城头上的士兵也不例外,纷纷被这难得一见的美丽绮景所吸引。
就在众人的目光心思都摆在烟火,数十道人影趁机隐匿在暗影中,迅速地往城墙中推进。
碰!最大的那颗烟火冉冉上升,在最高点炸开,象徵圣凯王国国徽的金日图案,如同一幅巨画覆盖在圣越城的天空。
如同高挂天际绚烂背後的幽暗,隐藏在欢愉之後便是杀戮,基坦特种军得助约翰家族,早已将地形路径和巡视时间摸透。
哇!巧夺天工的烟火立刻传来众人的震天惊呼,彷佛城内就只剩下一种声音,持续不停,这也提供特种军的一个良机,动手的信号。
趁着士兵心神都沉醉在天顶的烟花之际,特种军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在这震耳欲聋的惊叹和烟火爆炸声中,手脚俐落的特种军制造出来的细微声响,简直趋近於蚊声,细若无闻。
时过半晌,广场那端看得热闹,却不晓得墙头已经更换旗帜。
一颗宛如烛火般的黄色光芒,如火箭般从城墙上窜起,迅速昇空,厚重的城门缓缓地开启,在大军还没有进城之前,每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压力无比沈重,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说不定特种军全都要折在这里。
越是如此,特种军乐显出他们的素质,冷静如冰,眼神锐利如鹰,居高临下地监视附近周围的所有动静。
倏然,借助微弱的星光,负责的特种军发现城外的一条黑色长龙,正快速地移动,一颗心提到喉咙,不知是己军还是敌军。
黑色长龙中飞快闪过三道光芒,打出他们约定的暗号,特种军终於可以稍稍放心,埋伏已久的己军没有任何意外地前来会合。
就在特种军隐约可以看到基坦军队的队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嗡嗡如闷雷的声响,由小而大,声音传来非常快速。
特种军心中一冷,这是大批骑兵同时疾驰的声音,自己的军队根本不会在这时刻奋力狂奔,唯一的可能便是敌军。
敌袭!特种军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手上另一枚红色烟火也已呼啸而起。
紧急讯号落入基坦旅长的眼中,同时也感受到万马奔腾如地动山摇的气势,扑天盖地而来,这时的他已经心慌,想不到精心策划的计谋,居然功亏一篑。
情况危急,已不容许他多想,为了加快速度,他率领清一色的轻步兵,没有携带任何防御工具,要教轻兵步在没有任何地利的平原,结阵对抗骑兵,无疑是送死。
眼见城头近在咫尺,顾不得它是不是敌人安排的陷阱,旅长立刻要大队人马加快速度进城,据城而守,希望可以坚持中军到来。
整个军队立刻开始拔腿狂奔,可是身後的马蹄声越来越大,旅长眼见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全数入城,狠心一决,不管如何一定要完成军团长交代的任务。
毅然发令他亲自率领一半士兵结阵以抗,来替其余士兵争取入城的时间,副旅长一听到这指令,立刻抗争地道:“旅长,其他人需要你的指挥,这边放心交给我,敌人要过去除非踩过我的屍体。”
旅长暴吼地道:“都什麽时候,你还跟我争这个,我在边疆呆了三十个年头,原本以为就此老去,想不到还有个机会,一会圣凯的骑兵,你快走!这是命令,否则处斩。”
就在副旅长虎目泛红地离去的同时,紧接着就是旅长发出一连串的指令,这次突袭的军队不愧是训练有素,精挑细选的老兵,虽然知道即将面对是怎样的敌人,但仍毫不犹豫地服从指令,迅速结阵。
来得好快!旅长里特心中喊道。就在基坦阵形刚完成,骑兵急奔的身形已经出现落入眼帘。
距离仅是短短数里,结阵的士兵都几乎可以感受那浓郁而压抑的战争气息,彷佛战马呼出的热气就在面前,不过出乎意料,骑兵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降下速度乃至停止,与基坦结阵以对。
从骑兵中,忽然有单人单骑越众而出,手持三棱尖银枪,头盔遮去大部分的脸型,但炯炯有神的双眼,犹如天上星辰,毫无阻碍地直穿基坦士兵的内心。
头盔中传出温儒平淡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道:“基坦的士兵为何侵犯我圣凯疆土,莫非是要与圣凯全面宣战?”
先声夺人,在正义道理上站不住脚的基坦,加上偷袭被识破,原本凝聚要决一死战的气势为之一泄,里特知道自己再不出声,只怕不用圣凯动手,己方就先垮了。
只是心中疑惑,不知领军是何号人物,要说在边疆呆了几十年的里特,对圣凯这边的将领可是如数家珍,偏偏认不出他是何人,不过也无暇让他多想。
里特大吼地道:“少说废话,成王败寇,自然有後世的人去书记,我等军人当以服从命令,就算马革裹屍也毫无怨言。”
士兵听完他的话,身上那股沙场上慓悍无撼的杀气,透过眼神和紧握武器的手,传达出来,将领眼神一凝,想不到这个老旅长居然有此急智,简短的几句话又将气势拉回,不过这对战局於事无补,他们这群士兵只是秋天的蚱蜢,蹦达不了几时。
将领轻轻地道:“好个马革裹屍!既然基坦王国毫无正义公理地破坏难得的和平,执意开战,那我圣凯只有奉陪到底。”
将领虽然话是这麽说,却迟迟不肯发动进攻,倒是好整以暇地静候着,身後的骑兵也不急不躁,如同将领一般,宛如一把锋芒敛於剑鞘之中的宝刃,一但出鞘,便是血流成河。
里特虽然不知他在搞什麽鬼,但他更是乐於这样耗着时间,拖着越久,副旅长夺取圣越城的成功率越高。
彷佛知晓里特的想法,将领嘴角仰起懒散而高深莫测的笑容,碰巧被里特捕捉到,为什麽对方会如此有恃无恐,难道。
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像他所想的一样,头还是情不自禁地转向圣越城的方向。
碰!碰!烟花的爆炸声依然不绝於耳,但里特的心情却如烟花消失後的无尽虚空,冷清漆黑却不见底。
城墙上的人影打斗犹如一场无声的默剧,圣凯军早已堵住城墙的两头,而城门一寸一寸地阖上,仅剩最後一丝隙缝,副旅长率领的士兵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赶到,情形演变至此,里特终於知道自己掉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重新占领城墙的圣凯军,毫不手软地拉开弓箭就往基坦士兵射,知道大势已去的副旅长迫不得已,只好让士兵赶忙後退,拉开与城墙的距离,并且往里特结阵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变化都落入里特和圣凯将领的眼中,但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里特是大惊失色,假如阵形被退兵一冲,引起骨牌效应,阵不成阵,那只剩被杀戮的份。
圣凯将领则一份应当如此的模样,对於基坦的败退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话语声音虽轻,却清晰无误地传入基坦士兵的耳里,道:“你们企图占领圣越城的诡计,已经败露,还不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虽然没有引起基坦士兵的恐慌,但他们心中已留下阴影,而里特却束手无策,眼下都是多年跟随他的老兵,可是千金难换的精锐,如今却要命断他国,投降来保存这批老兵的战力,里特不是没有想过,但後续引发的效应,却不是他能控制。
眼见身後溃散的军队,越来越逼近,里特心知只要让彼此一接触,就是杀戮的开始。
没有时间让里特思考,烙印到骨子里的军魂让他毅然下了一个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决定,冲锋!
与其要在这里自取灭亡,倒不如壮士断腕,拼着一条命能将这里的消息,顺利传送回去,至少让他们的牺牲有所价值。
里特从马匹身旁取出一只怪异的特制管号,递给一旁的传令官。
呜!如狼嚎鬼号般的低沉响音,由小而大地在几息间,便传入所有人的耳里,包括溃散而来的士兵。
基坦的老兵眼神一凝,神情一变,彷佛瞬间变成噬人舔血的恶狼,所有人紧握锋刃,如狼之獠牙利爪,磨刀霍霍,一步步地向圣凯骑兵挺进,那是前面条不归路,他们也义无反顾。
圣凯将领眼见苗头不对,手中银枪向前一指,身後的骑兵立刻由静止、小跑,开始加速。
基坦士兵亦开始慢跑,跨着整齐的步伐,心中酝酿的情绪,迅速达到沸腾,嘴里发出非人哉的怒吼叫声,活像是深山出来的野蛮人,不需要顾忌世俗的任何眼光。
短短几分钟,两道洪流相撞,一条宛如气势磅礡的辽阔大河,另一条却是潺潺小溪,但坚韧顽固,面对大河的冲击丝毫不让。
红色血花处处开,血腥味瞬间由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虽然面对圣凯骑兵冲锋的长枪,但撼不怕死的基坦老兵,充分展现他们的坚韧和价值。
虽然长枪贯过身体,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便紧抓着枪柄,替身後的同伴制造机会,砍战马的脚,斩敌人的手脚,只要能给敌人一丝一毫的伤害,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基坦老兵的出色表现,让圣凯将领眼神一凝,想不到他们居然如此血肉之躯来降低骑兵的速度,一旦失去速度的骑兵,立刻被数名士兵围杀。
数息之间,已有好几名数十名骑兵失去性命,圣凯将领沉着地不发一语,想要看看在战场厮杀的中阶军官,是否有应变的本领。
场中的圣凯军官也被基坦老兵这一着,打得晕头转向,一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重整旗鼓,眼中怒火自然如火山爆发般,怒不可遏。
不过总算没有让怒气冲昏头,让骑兵与步兵缠斗,这样的话,他们便枉费所学的军事知识,全都自杀谢罪算了,骑兵的优势便是速度,没有速度,骑兵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子。
稍做休整,圣凯军官立刻让骑兵一分为二,除开正面与基坦交战的骑兵,其余骑兵绕道两旁,取出短弓,开始奔射战术。
一时间箭如雨下,偏偏基坦士兵没有任何这遮蔽之物,顿时血花四溅,飞洒如雾,哀号声不绝於耳。
眼见手下儿郎被如此杀戮,里特双眦欲裂,彷佛要挤出斑斑血泪,刚刚的号管声已经告诉众人,这次目标以改,只要能够护送一人突围而去,禀告这里的经过,便视为成任务。
不计较生命的厮杀,制造混乱,好让背後的同伴能够多一分机会,可以突围,基坦士兵充分展现出基坦军人顽强坚韧的一面,足以让圣凯将领刮目相看,要是基坦的士兵都是这样的素质,那国王的雄心大略,恐怕要延宕好些时光。
就在圣凯骑兵一分为二,改用弓箭之际,基坦阵形忽然中道大开,副旅长与几个抢到战马的士兵立刻飞奔而出,而基坦在阵後的弓箭手更是毫不停歇地往两边的骑兵射箭,只要能多阻止一分一秒,都是好的。
圣凯将领一见原本挤在人群中的基坦副旅长几骑,忽然脱困而去,才明白自己被基坦老将摆了一道,前面一番浴血苦战,玉石遇焚的作为,只为掩护那些人离去。
圣凯军官也发现这些人,不过基坦的时机实在抓得太好,就在双方错位之後,而且弓箭手配合来得及时,图如期来的箭雨,让他们一阵慌乱,无法立刻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原本期待能够一举歼灭基坦全部,谁知突生变故,何况将领还在一旁看着,谁知他心里怎麽想,要是一个无能挂在他心上,自己这一生就算是毁了,一念至此,圣凯军官心中涌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
摆脱弓箭手的威胁後,一个小绕圈,骑兵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从基坦的左右两胁插入,圣凯军官更是一马当先,状若发狂,将为兵之魂,身後的骑兵一见军官如此,自然收起猫戏耗子的游戏心态,加大攻击的力度。
在两轮箭矢落入基坦士兵中,旋即发起冲锋,基坦阵形立刻四分五裂,就像被梳理过的田地一般,东一块,西一团,散乱不堪。
浸淫军事多年的里特,一见便知大势已去,而且圣凯已经学乖,分出两批小骑兵对在战场外围游走,就是为了预防基坦再次使出金蝉脱壳的诡计。
天佑基坦!里特一声大喝,便抄起兵器领着亲兵便往圣凯的骑兵堆扎。
接下来的战斗着实让圣凯将领眉头深锁,眼底又沈重几分,由於里特的身先士卒,基坦的士兵没有一个抱着投降念头,几乎都是奋勇杀敌,那怕手残脚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打死不退,如此慷慨激昂,不禁教人动容。
假如基坦士兵人人都是如此,那对其余各国的麻烦可就大了,幸亏这样的士兵并不多,因这次夺取圣越城事关重大,基坦军团长才决定派出万人精锐,充当先锋,以其可以支撑到大军来临,谁知却是一个死亡的陷阱。
圣凯将领缓缓取下头盔,刚毅的脸庞上,有着那一抹玩世不恭的顽谑,猛然一瞧居然是安部理,圣迪克的亲信之一,在圣迪克的登基大典,不在王城,却来到边疆圣越城狠狠地狙击基坦一把,算是送给圣迪克登基的第一份大礼。
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杀戮战场,安部理按捺住心中那份悸动,眼神却发出敬重的精光,这批基坦老兵赢得了他的尊重,人生争雄称霸,人死烟消云散,低头默念几句祈祷词,便下达全数剿灭的指令,完成他们马革裹屍的心愿。
屍横遍野,血腥扑鼻,战场仅有一枝断成半截的旌旗,基坦斗大两个字,随着夜风四处飘荡,做为这场残酷杀戮的见证,也揭开玄南大陆的争霸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