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店伴先向孙泰年哈了哈腰,然后方向浣心师太看去。打量几眼后,二人皆点着头道:“不错,正是这位师太。”
浣心师太不由眉头一紧,随即又松了开来,轻声宣了声佛号,却并未说别的。倒是叶如诗忍不住怒道:“你们诬陷好人!”
那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叶律为忽一笑,道:“孙师爷不知在什么地方找了这两人来,又有谁知道他们所言是否是真的呢?”
孙泰年亦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举起道:“学生就怕贵府中人不服,特意交代手下若有发现便联系当地官府。这是清泉县衙开具的公文,可以证明何亮、薛明正是他们那里之人,也决没有说谎。叶总管不妨鉴定一下看是真是假。”走过去将信封交于叶律为手中。
叶律为打开信封取出其中那函公文信看了一遍,又抬头望向孙泰年,嘴上虽对此无辩驳之辞,心中却在急速思索着应付之法。
孙泰年取回信封,又交于吴知府、牛代棠、宣习瑞等一一过目,之后令捕快带那两人下去。
厅门又关上后,孙泰年向宣习瑞道:“对于学生所讲的这十处理由,宣员外可还有什么看法或异议吗?”
宣习瑞虽仍在冷笑,笑容却渐渐不自然起来。
孙泰年又道:“在这十处理由中,就算第二、第三、第八只是巧合,第四、第九只是学生猜测,第五、第七并未起到直接证明的作用,但谁又能解释一下第一、第六、第十这三点呢?现在真的七巧莲花灯仍在叶府,又有这么多人可以证明师太事发之时曾在劫案现场附近出现,回来后又隐匿不肯露面,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在。毫无疑问,这桩劫案正如学生所说,乃是叶夫人为了重建叶家在货仓失火前之兴隆局面,联合叶大总管共同谋划,主使浣心师太所为之的一桩惊天大阴谋!”
“你胡说!”叶如诗瞪圆双眼怒声向孙泰年道,“就算你说再多,也都是假的,是在诬赖我娘和我师父!”
孙泰年一笑,对叶如诗的责骂毫不理会,转身向吴知府一揖道:“大人,学生今晚邀你来此,正是为了当面向你讲清这些。本来查清这件事的前后细节后,虽早知浣心师太就在叶府,我还是打算等浣心师太主动露面后,好和她当场对质言明这一切,否则若叶府中人死不认帐说师太并未归来,事情就不算完满了。可是今日叶夫人突然邀学生前来赴宴,使学生一时想不通是为了什么。学生和叶府平日里并无往来,在日常生活中又未打过交道,上次学生来叶府问叶夫人为何送宝去兰州可说还是生平初次来此,叶夫人又为何要宴请我呢?后来因为学生的身份,学生猜想莫非是为了什么案子不成?可是现在和叶府有关的案子,只有这桩七巧莲花灯劫案了。学生就又想,叶夫人是在这个时候要找学生赴宴,若真的是为了七巧莲花灯劫案,那么今日也可算一个使这桩案子大白于天下的机会,反正浣心师太就在叶府,要想使她现身,也并非全无办法,所以便邀了大人和候总捕头,以及牛总镖头一起来此,共同做个鉴证。牛总镖头又可说是这桩劫案中最大的受害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学生想让他也知道这个结果。经这一番细解详析,现在学生话已说完,该如何做,还请大人公断。”
吴知府看了叶夫人等半晌,忽叹了口气,道:“孙师爷邀本府来此之时,只说有关七巧莲花灯被劫一案已经可以定论了,他查出了真凶是谁。可是知道这真相后,本府实在是难以置信,想不到竟是如此结局。叶夫人,可惜呀,可惜!”
叶夫人亦如浣心师太般,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异常情绪,启唇轻声道:“大人相信孙师爷所言吗?”
吴知府起身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本府不信。候总捕头,带叶夫人、叶律为、浣心师太回衙门收监关押,本府明日要细审这桩劫案之始末!”
早已起身的候育江应声“是”,即迈步上前,喝道:“来人!”门外的四名捕快立刻推门进厅,齐声道:“在!”
候育江正要下令时,宣习瑞忽上前一步向吴知府道:“大人,不管怎样,小民都不相信舍内弟妹会为此之事,还请大人对抓人之议再行三思而后决!”
吴知府叹声道:“宣员外,你这样做可就令本府为难了。”
宣习瑞没有再说什么,却仍立于厅心未退一步。
吴知府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向宣习瑞道:“宣员外,本府念你行善一方,对你已经十分客气了。你若执意要阻止衙门办案,就休怪本府将你做同案犯一并处理了!”
宣习瑞坚声道:“小民了解大人心意,不过今日请大人恕小民无礼相阻。若大人真的要抓舍内弟妹,就请大人将小民一同抓回衙门吧。”
吴知府道:“宣员外既然决定要一意孤行,就莫怪本府无情了。”
眼见吴知府就要下令抓人,叶夫人冲身站起道:“大人且慢!”走至宣习瑞身旁道:“姐夫相护之情,愚妹心领了。不过今日情势至此,就是陪上姐夫一同被抓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暂退一步为好。愚妹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进衙门。只是愚妹不在的日子,这个家还要姐夫帮忙维持照看一下。”
宣习瑞急道:“弟妹,你。”
叶夫人道:“姐夫不必说了。不到最后一刻,姐夫就不必担心愚妹的安危。”
宣习瑞望着叶夫人,半晌后忽一甩袖,向吴知府抱拳道:“小民恳请大人一定要秉公执法,细审细查,切莫造成千古奇冤啊!”
吴知府点头道:“此乃本府份内之事,宣员外不必多虑。”
宣习瑞又望了叶夫人一眼,终于一甩手,叹声走过一边去了。
候育江正欲再次下令抓人时,叶如诗忽又发足奔过挡于叶夫人身前,紧握双拳道:“谁敢动我娘一下,我和他拼命!”
叶夫人喝道:“诗儿!”
叶如诗转身又看向叶夫人时,已是满脸泪水,泣声道:“娘,女儿决不能让他们抓走你,决不能!”
吴知府不耐烦地道:“候总捕头还在等什么?若有谁再阻挠,就当他妨碍衙门办事,只管抓他一同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