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习瑞又哼了一声,虽未言语,却仍不显认同之色。
孙泰年转望向浣心师太,道:“有关师太的师父,学生也侥幸查出一点儿端倪。师太,尊师是否姓钱,讳名伯度,人称金手银剑?”
浣心师太点了一下头,道:“家师名讳,确如孙师爷所说。”
孙泰年道:“可否请师太解释一下,尊师“金手银剑”这个绰号是什么意思呢?”
浣心师太望了孙泰年一眼,又垂下头道:“家师行走江湖,以一把银剑做为武器,除剑术外,他另会一套掌法,一套拳法更为高明,故而人称金手银剑。”
孙泰年道:“这便对了。学生要讲的第八处可以证明师太和劫宝凶徒有关系的理由便是,扬州人人都知师太剑术高明是真的,叶二小姐拜师太为师,也是专攻剑法,人称剑中一秀。而那劫宝人却是以一双手掌打败了牛总镖头及其手下四名镖师将七巧莲花灯劫走的。这两点岂非有所不符,对不上头么?现在师太自己也已承认,尊师手掌上的功夫更高于剑法,这无异说明了师太也是如此。之所以无人知晓,乃是师太不曾在人前显示罢了。依此而论,那劫宝之假僧乃是师太所扮的最大一处破绽,也可以消除了。”
浣心师太似想起了什么往事般,脸上有一丝股肉倏地一抖,出现了一种有些黯淡而不自然的表情,半晌后方道:“贫尼还有一名师兄。当初他与贫尼一同随家师学艺,家师将手掌上的功夫传给了他,剑上所学传给了我。所以说贫尼掌上功夫更高于剑法,实是无中生有,大谬之谈了。”
不论别人知不知道,韩山十分明白一定是浣心师太想到了自己那负心的师兄,引发了那一段伤心事,才使得她有这般表情的。
孙泰年既打探清了浣心师太的来历,自也该了解这一点的,他却只字未提,只是用一种不信的口吻淡淡地道:“尊师掌剑双绝是真的,至于师太到底有没有学到尊师双手上的功夫,就只有师太自己清楚了。”
连同宣习瑞在内,吴知府,牛代棠,候育江等不由都看了浣心师太一眼,又齐向孙泰年望去。
孙泰年道:“叶总管说过,师太曾于晚上潜入叶二爷府中监视着叶二爷的一举一动,结果就在昨晚发现叶二爷在书房中拿着那盏七巧莲花灯赏玩。只三两个晚上便获得这般重要的情况,是不是太幸运了?据学生看来,师太在这之前,一定还有过夜探叶二爷府第的行为。联想到整个事件而言,学生便猜测那晚由叶二爷府中跃墙而出、被候总捕头无意撞见一路追踪至叶府外消失不见的黑衣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师太所扮!”
叶律为也不禁冷笑道:“越说越荒谬了。”
孙泰年不慌不忙地道:“叶总管刚才已经说了,阁下在劫案发生后一回到扬州,便怀疑到了叶二爷身上,事实上这桩劫案却是贵府自设自为之毒计。学生从叶总管之言推论,贵府在设这桩阴谋时,已经决定嫁祸于叶二爷,将事情推到他的身上。这样做既可使别人不怀疑到你们身上,又能使这件事整体上更完善一些。有了劫案,总不能没有为案之人吧?不过单凭叶总管说说,自不会使别人一下便认为叶二爷确是幕后主谋,这中间还需要另有可令人信服之证据才行。叶二爷既不是凶徒,和凶徒也没有任何关系,去找证据当然是找不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贵府之所以选择嫁祸于叶二爷,不用说是因为他曾在人前多次表示过对叶夫人持有七巧莲花灯不满这一点可作为他为此劫案的动机。有此为前提,只要再造出一些他曾和可能是劫宝凶徒的神秘人物有过来往的迹象,事情也就有了大体上的框架了。所以叶总管故意派人监视住叶二爷的府第,然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使浣心师太装扮成神秘的黑衣蒙面人由叶二爷府中跳出给叶总管所派之人看到。他们回来报于叶总管知道,然后从叶总管口中说出来时,已成了叶二爷被怀疑为买凶为案之言辞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天晚上碰巧候总捕头巡街走到那里,撞到了这一过程,尾随装成黑衣人的浣心师太追到叶府外面。就算未在叶府搜出人来,这也总是一桩意外,差点儿便使贵府所为之行径败露。浣心师太发现叶二爷持有七巧莲花灯,很有可能也是那一晚之事。只不过不能对外宣认她已回到了扬州,所以才说是在四日前刚由外归来后去叶二爷府中打探时发现的。在座诸位应该认为学生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吧?此其九。”
说到这里,他不等宣习瑞发问,稍一停顿便又道:“接下来的其十,是学生要讲的最后一个在下认定叶夫人乃是这桩劫案幕后主使的理由,却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缓缓转身扫视厅中人一遍,最后盯住浣心师太,接着道:“这理由便是,在劫案发生之时,曾有人在于家集附近见过浣心师太!”
闻此宣习瑞、牛代棠等同时一惊,齐齐望向浣心师太。
孙泰年道:“来人,带何亮、薛明!”
门外有人应声道:“是!”便听脚步声响,一人急步去了。片刻之后,有两名捕快带了两人推门进了厅来。
厅中之人举目望时,见这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年纪,随捕快进了厅后在厅心处站定。
孙泰年道:“学生认定这桩劫案乃是浣心师太受叶夫人所派而为之之后,便又派人去了陕西。这桩劫案既是师太所为,那么在事发现场附近探查一下有关她的情况,也许能够查出什么来。经一番打探之后,果然有人曾在劫案发生后第二日在于家集所属清泉县县城内见过一名上了年纪,身负一个包着方盒的包袱的女尼出现。”
他走到那两名捕快带入厅中的两人身前,道:“何亮、薛明乃是清泉县城一间客栈的伙计。那日,一名女尼在傍晚时分到他们店中投宿,何亮引之进了客房。这一点薛明及负责登记的管帐先生,以及其他三名伙计可以做证。学生所派之人在于家集周围打探了三日,问到他们店中时得知这一点后问起他们所见女尼的特征,他们所描述的正好和浣心师太相符。这一点可说十分重要,学生所派之人便将何亮薛明带回了扬州,希望能够再让他们确认一下。因浣心师玉失踪尚未重新出现,学生即找了一名擅长丹青,又见过师太的人为师太画了一副画像。见到画像,何亮、薛明一口便认定师太正是那日在其客店中投宿之人。何亮,薛明,现在师太人就在此,你们不妨再仔细看一下到底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