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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一个母亲的选择(2)

薛如丝更不高兴,她此时满腔怨恨,生硬地说,“如果你们要把我紧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那么我不会考虑事情的恶果,如果你们认为我应该俯首屈就,那么我要告诉你们,我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因为我想要获取的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权益。”

经理听了有些怒形于色,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很冷漠地说,“如果你要冥顽不化,那么你就坚持到底吧!”

说罢,经理转身就走了,薛如丝站在那儿,有一股仇恨瞬间窜了出来,促使她那么气愤不已地叫着,“你们如果非得逼迫我走投无路,那么我会让你们后悔莫及!”

经理走了,她孤独地呆在那儿,伤心得泪流满面。在她面前,那条狭窄的小路也不给她留下,那唯一的一扇门也要被人关闭起来,这是多么有意识地阻止她热爱生活的想法,期盼,希望。于是,她不再怀疑经理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他留下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她幸福,他留下她不过是为了延续她遭遇禁锢的那种状况,大概,在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却能从中汲取到一种兴奋地快乐。雪沁园,这个名字彻底地在她心里冰凉了,它拥有的华丽成了她人生恶魇的直接地导火索,当然,在第一步的时候,它起到了诱饵的作用,把她那些刚刚从少女的懵懂与冲动中成长起来的意识吸引了,在其思想的有限的认识范围里播洒下了迷人的光辉,热爱虚荣的年轻人那么轻易地就迷恋上了,接着有了一路载欣载奔地欢畅,它的光环把她巧妙而残酷地套住了。

但是,薛如丝并没有得到一条通往光明的前程的路,在她越走越深的时候,前面也就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烟霏云敛,也越来越迷惘,失意,幻想中那个明亮的世界也越来越模糊不清,随着日子地转移,引以为豪的那些生活的光彩不见了。在男人身上最初呈现出来的那些最美丽的魅力,不知不觉完全黯淡了下来,可以说,精彩只是一瞬间的事,它短暂地就过去了,她还没有在生活中完好踏实地依靠着,生活就晃动了。

想到自己的美丽,想到自己的失意,薛如丝真有一种心如刀绞的痛。曾经,她优雅得像一个天使,纯洁,迷人,妩媚可爱,现在,她变得垂头丧气,丢魂落魄,生活压力像一副磨盘碾压着她,心里积淀着沉重的低吟。因为她是那么孤立,所以她找不到可以申诉的对象。如果说第一次选择是年轻无知的错,青春的热情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那些绚丽的情景,那么第二次的选择又该如何解释,是侥幸,是留恋,还是不甘心败得一塌涂地?至此,她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自责,她开始痛恨自己对迷恋表面的光荣的放纵。

快要回到雪沁园的时候,她突然害怕地停下脚步,无限悲哀地自言自语,“我的人生就这样被毁掉了,毁在一个当初被我把它当作天堂一样赞美的地方,我现在尴尬困苦的处境,不仅仅是痛苦,还让我感到羞愧,无地自容,原本以为还可以争得一条出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也因此把自己坑陷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

七天已经只剩下越来越少的时间,但是,薛如丝的心里的痛苦似乎反倒越来越平静了,失望,不幸,自怨自艾,这些已经足以把她压垮了的东西,她突然把它们从肩上卸了下来,给自己一种久违了的难得地轻松自在。她呼吸着像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不过她感到满足,那些强烈地要求已经平息了,像穿过山川起伏的河流进入了平坦宽敞的地方,安祥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种平静里,有时候她抱着她的孩子半天不说话,只是一副痴呆的表情,但是她的手臂里却在流淌着一种在她的生命里罕见出现的力量,它一阵一阵地连续不断,像是在等待着破坏某种现存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生命里出现的平静是一种不对称的平衡,它的存在只是抵消了最直观的粗暴。

当一个人被生活弄得困苦不堪而渐渐萌生解脱的时候,如果说它是一种大彻大悟并不是出于情理,而是出于万般无奈。理解解脱,它不是快乐地得到了人生的光辉境界,而是面对严重的现实壁垒所采取的逃避与消沉的选择,只有当事人因为身心俱惫才会寻求一种给自己带来轻松的解脱,是不想再为生活所累的意识开始主导着大脑的思想活动。

痛苦也像海绵吸水一样,当它蓄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会饱和,就会不再更加深刻和深入人心了,它持久地作用于人的感觉,人就会麻木。

薛如丝说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痛苦,不过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她被淹没在它的包围里,任凭她怎么挣扎和游荡也爬不到它的浅滩和边际。虽然它不再像最初时刻地那么汹涌澎湃,而是平静下来,沉淀了,但是它也更深了,更难以拨动了,积压在生命的世界里,根深蒂固。现在,只要随便一想她就可以碰触到许多痛苦的滋味,并且是一连串一连串的,似乎人的一辈子也无法把它们咀嚼完毕。在这种痛苦的结果里,她不再思索自己的过错,不再反醒当初那荒唐地抉择理由,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得不到帮助的人,一个意志已经消靡的人,她怎么走出人生的低谷,怎么走出看上去无边无际的苦海?这个时候,最大的不幸与其说是环境给她造成的种种压力,不如说是她自身多少存在难以拯救的自暴自弃的思想趋向,也许,她根本经受不起艰辛的劳动所带来的考验也是她走向放弃的动因。在她的想法里,她害怕未来,害怕未来的生存会很糟糕,所以她在现存状况的压迫下,不再憧憬未来,所以她以一种没落的心情接受了她把它想象成是命运使然的结果,这样她已经背负了双重的悲哀。

她心情凄惨地说,“太阳落山的时候,它也是一种无比壮丽的美,可是生命却没有这么幸运,生命在最后的时刻里,它总是凄凉而悲哀,有一种忍不住要失声痛哭的伤心。”

这时,她的思想还在矛盾之中,还在纠缠着。有一瞬间,思想上突然热烈起来,希望有个异外地转机出现在她的眼前,使她中断的前程又有了新的世界和大道,不过它不久就会冷落下来,因为她清楚自己已经被封闭在了一个沉寂的茧子里,因为四周似乎密不透风,所以外面的光景再也难以到达她的生命,除非有人很及时地帮她把包裹在生命的外围的坚壳撕破,给她新的天空。但是这希望太渺茫了,现在,她是完全地离群索居。前面的念头过后,她接着就会产生一种很激烈的仇恨,它对刚才的想法形成猛烈地冲击,使它随即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同时,她会很偏激地想,“既然没有人在乎我的处境和难受,既然他们都无视我的存在,只有想要从我生命中索取东西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使用着对我毫不留情的手段,可恶啊,我不会向他们乞求施舍和怜悯,我知道怎么对待他们,至少现在我还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当一个母亲身陷绝望之中的时候,她不在乎毁灭一切以找到对抗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