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晨子在一起,至少她又有了快乐和偶尔绽放出来的幻想,因此,这是一种令她心生向往的交往。虽然她有时会感到担心,担心这趋势的结果,但她在这种被人遗弃的处境里从来就没有打算要结束这种关系,现在,它就像是她生命一个可以透气的口子,她必须用它来求得心灵和思想的双重慰藉。如果这重关系断掉了,她会感到是一次很大的打击,如果这重关系断掉,她又会变得窒息,孤单,失去方向,陷入艰难和困顿里。虽然她从未想过要成为对方的女人,但是当她突然心生感慨,感慨自己那么失意的时候,她想过到对方的肩膀上靠一靠,就像一只飞倦了的燕子想要到河边的依依绿柳上歇栖一回,哪怕是停留片刻,哪怕只是为吸取一个叶片上的一个露珠。
不过,作为一个拥有自己的家庭的女人,任何有限的幻想都有着遥远的难以实现的距离,可以说,家庭是女人幻想时的一道封锁,把思绪翩然的女人随后拉回到现实生活的帏幄中来。如果说女人暂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思想是浑浊的,像一盆混合了许多粉末物质在其中的溶液,那么当她重新看到现实情况后,所有的粉末都会沉淀下去,还思想一个非常澄清的状态。
两天未见,晨子不能自已地流露出热烈的情绪和很不情愿的难分难舍,如果不是薛如丝的礼貌与理智有意无意地在提醒他,他也许会一次次地昏愦了头,男人喜爱突然发生一件会给自己带来兴奋的石破天惊的事。因此,他很不情愿意短暂的厮守那么迅速地结束,他想延续一个片刻,再一个片刻,就算到夜阑星稀,就算到晓星初上,他也不会觉得心满意足。
于是,他说了一句非常动听的话,“美人,我真想把你藏在心里,藏在我每天要去的地方,这样我就不会思念得如此辛苦,如此难受。”
在薛如丝执意要走的时候,晨子拥抱了她,这让那个女人感到惊慌失措之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路上,薛如丝想着,“一个女人如果彻夜不归,这种行为就是背叛,也是潜在的危险,这是不能轻易涉足的事,否则,就会拖得一身泥水。”
跨进雪沁园的大门,薛如丝立即意识到有人在等待着她,因为有几处灯火在明亮地闪烁着,使得寒冷的夜晚有一种怵目惊心的怪诞。那一束束光芒分明寒彻骨髓,在冰冷的夜色里,它们像是已经被凝固,因此穿得人的视线有一种被触痛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心慌意乱。就算只是非常一般的见面,她也感到拘束,难为情,这些日子来的隔阂使她们之间已经变得十分的陌生了,至少是很难找到恰当的语言进行恰当的沟通了。她想了好一会,但是那个昏冥的世界她怎么也打不开一道光明的途径,她们之间在感情上被封闭得太严实了。完全陌生的人之间要找一个说话的时机也许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但是当一份情感在非常沉默的情况下要打破它的僵局也许会让人感到不知所措,因为这是要清除心和心之间的隔膜,要触动那些和怨恨凝固在一起的那种相当深却很不稳定的心情,稍有不慎,两颗心就有可能同时受伤,同时撕裂。
因此,薛如丝回到房间的时候心情非常地零乱,她甚至没有准备一句可以进行对白的话,所以当她和经理面对面的时候,她有一种麻木的表情,不过,她宁愿沉默也不愿意打破沉默,她对那个爱情的世界充满悲观和失望。
片刻后,薛如丝就打算洗漱休息了。
经理这时说道,说得很轻,很柔和,“夫人,你的样子很疲倦,为什么要到这夜深人静才回来?”
薛如丝并没有因此停下她的行动,但她回答了对方的问话,生硬地说,“闲得无聊,和朋友聊天去了。”
经理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只是聊天吗?”
薛如丝的心里像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活动,说道,“除了聊天还能有什么事呢,女人不像男人那么伟大,有着忙碌不完的事业。”
经理接着说,“如果仅仅是聊天,我想不会有这般兴致勃勃,不会有这般乐不知返,话说多了会口干舌燥,话说多了也会枯躁无味,如果缺少一个欲望,干任何事情都会感到劳累,都会很快厌倦。”
薛如丝又忙她手中的活了,同时说道,“即使如此,我也别无选择,有人说话总比一个憋闷着好,憋久了,心就会沉重得可怕。”
经理明显地沉默了一会,之后有些干脆地说,“我想,真正能给一个女人带来无穷乐趣的事,它应该是谈情说爱了,它应该是两情相悦了,女人热爱柔情蜜意,这是天性。”
薛如丝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她好一阵都是一声不响。
经理克制着的情绪开始陆续爆发出来,有些严厉地说,“夫人,你今天晚上的行为举止背叛了我们共同的誓言,它是一团野火,它会烧毁我们心中的记忆,会毁灭我们心中的风景,会让我们面对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会使我们的前途变得乱七八糟。”
“你胡说,这是没有的事。”薛如丝突然转过身正义凛然地说。
“今天晚上的事我一清二楚了,你还要坚决地否认吗?”经理有些忿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