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到卧室后,薛如丝的情绪一点也不能平稳下来。她和衣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窗外越来越暗淡的天空发呆,这时她有一种知觉和这个环境是多么地相似,它就是照着生命的光越来越暗,越来越狭窄,渐渐地只剩下一条让人感到闭塞的缝隙了,就像这暮霭沉沉的黄昏一样,释放光明的那个美丽的天空的天窗就要掩闭了。
在她的脑海里,时儿出现她曾经如花烂漫的岁月,时儿出现她对美丽人生无限的憧憬的情景,时儿出现她充分享受生活甜蜜的时光……现在,她心里凉凉的,没有温暖,也没有快活和热情,白天的记忆让她痛不欲生,这种打击她真是难以承受,最可怕的是她找不到一个可以面对和解决的法子,她完全地一筹莫展。
自从优裕的生活使她沉湎以来,她就一天一天地丧失了独立自主的能力,自从富裕的生活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她的种种欲望以后,她就变得沉溺于对现有物质生活的享乐了,自从习惯了享乐的生活,她就没有了以前的个性,这样一旦面对人生中的变化,她就没有了乐观,惊慌失措且六神无主,因为她敢于搏击的勇气与力量在日复一日的安逸中已经丧失了曾有的力气,所有积极主动的优点都枯萎了,所有意气风发的果断与决策的能力都堕落了,因此,剩下来的只是一些平庸的东西。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也许意识不到这种变化,一旦出现了异常的事态,它就会非常尖锐地凸显出来,让人掉在慌乱中难以挣脱。
她想,“如果能得到一会宁静的片刻,心中的烦恼也许会有所减缓,现在,心多么地乱啊,它使人倍受煎熬。”
但是,破坏了的心灵宁静是不会轻易重得的,除非心灵能够获得新生。她辗转反侧,眼睁睁地看着夕阳的余晖落尽,夜的黑幕席卷而来的时候,整个大地就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了。她掉在黑暗里,悼念光明的消逝。
华灯初上的时候,吴妈送来了晚餐。薛如丝叫她放在那儿,吴妈看了看她说道,“姑娘,你要多吃些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体质也会很虚,补一补就会增强抵抗力,有力气了,精神才会好转。”
薛如丝努力地笑道,“我会的,我会的,毕竟,生命我只有一次,糟蹋了就没有可重复使用的。”
吴妈走了,薛如丝虽然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物了,但是她没有一点胃口,一见到吃的东西就想呕吐,并且相伴着阵阵的头晕目眩。
她担心地想着,“也许我真的病了,像是要大病一场。”
她的确受了风寒,因为心情的缘故加重了她的病情,她已经看上去有些虚脱了,像一茎失去了水份的草,样子萎蔫,疲乏无力。头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疼痛得厉害,倚靠在床头左右不适。第一次,她感到非常地无助,也非常地孤独,人生的不幸在这一刻她思想得多么的多啊,于是她害怕自己已经掉在了一个使人望而生畏的深渊里。
在一个人不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也许是显得多余的事,但是,当一个人渴望得到帮助的时候,它就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举动。
在薛如丝突然意识到她需要帮助和慰藉的时候,这些年的生活已经把她和其他人分割开来,在她的身边已没有一份可以促膝长谈的友谊和能够深入人心的亲密的情感,金钱和地位的特殊作用在她和她曾经的密友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日渐生疏和远离。挫折和不幸使她觉悟到:醉生梦死的生活是一种空虚的日子,当心灵突然想要得到一些精神上的依托的时候,会发现思想很久以来就是空白了。
虽然她还没有从虚荣中感到悔恨,但是萌生了最初的失落。虽然她还没有对物质生活提出否定,但是思想的东西又重新出现了,又思索了。
为了证明她的观念有了新的变化,她想站起来走一走,用一种不同的步伐和姿态走一走,甚至记一段此刻的真实想法,但是她的风寒感冒已经很沉重了,抬起头来眼前就天旋地转,她难受得无以形容,生命脆弱得似乎只剩下一根丝线相贯连了,她此刻真正体会到了病若游丝的那种痛苦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