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样一天不可避免地接踵而来,薛如丝在思想上的出格已经无可阻挠地在言行举止上也要变为现实。社会这个功能奇怪的大熔炉啊,它的锻炼改变着人原有的形象和面貌,而思想认识却是这一过程中的最先领跑者。当物产丰饶的景象把人的视线吸引后,人就会滋生出极其可爱的幻想了,这些幻想一旦在人的心壤上存活,人生的轨迹就会发生出人意料的转向。在这个看似缺乏理性的转变过程中,在善良的人们眼里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举止,应该遭到责难或者说是批判的又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环节呢,在这个过程中紧密相连的是社会环境,当事人和人性中的弱点,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是居中的社会环境应承担最多的责任?也许当一个人陷入某个漩涡的时候,当她的生命力不足以抵制它的吸引力而成为受害者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同情一个生命的弱小可怜?我们是否应该接受一些非常寻常的选择?
当玻璃窗里的灯光被点亮的时候,谁的目光不呈现出惊喜,谁的脚步不向它走近?在一个光彩照人的景象面前,心生向往也是一种自然的天性。
如果说这一天来得太匆忙了,薛如丝不这么认为,因为她深感自己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太大了,再往下去就要压垮她的脊梁。自从她意识到自己继续沉默下去就会失去最美的光明得到黯淡无光的结果,她就变得不能忍受了,她要冲破现有生活的禁锢,打碎心的锁链,飞向自由和快乐!
这一天她之所以表现出那么突出的一反常态的样子,是因为经理邀请她去参加一个非常华丽的晚宴,她不能随心所欲地决定她的主观愿望,所以她拒绝了,所以在她对照眼前寒伧的现实与那边觥筹交错的富丽皇煌而由此在她心里上形成的反差给了她相当厉害的打击,甚至令她忽忽如狂的悲伤,痛心疾首,所以她几乎无所顾忌地在脸上流露出来,这也是她作为发泄与抱怨的方式,这一刻她真是希望她身边的男人得到像她一样不堪忍受的打击。
当然,既然她这么想了,所以她自会达到目的,一个因为失意而失去理智的人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她要从中强拉硬拽回她失去的平衡,而它唯一的砝码就是使对方一样痛苦不堪,而自己却能从中破网而去。这样,她很想爆发一次激烈的冲突。
当李慕看到他的恋人的脸上像是乌云滚涌似乎就要电闪雷鸣的时候,他很自然地问道,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情后,他变得尽可能的不去找那些有可能产生刺激的言辞,为了一份美好的爱情,他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宽容与包涵,“我的伴侣,你的脸色那么难堪,你的身体应该有些不适,对吗?”
薛如丝完全没有顾忌对方的感受,因为她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她以为自己被桎梏了,身处在藩蓠之中,随即叫道,“我的思想才不适呢,它要烧焦了,我十分郁闷不乐!”
“为了什么?工作,交往,生活,你在哪里受到了挫折,以致于这样深度地影响到你的情绪,使得你愁眉紧锁?”那个诚实的男人问道。
薛如丝一副委屈的样子叫着,“告诉你吧,我感到空洞,空虚,像是一无所有!”她一点也不温柔,显得气热汹汹。
李慕十分惊讶,她那种从未有过的表现他想大概是她在此之前所没有显露出来的性格里的另一面。虽然他们有过争斗,但是这一次显得突出,尖锐,盛气凌人,思想明显在主动发出揪斗的信号。
但他还是谨慎地问道,“亲爱的姑娘,你果真一无所有吗?如果这样,那你渴望着什么呢?”他停下话接着又抒发了自己的观点,“如果我们不是过于苛求,我们就会感到满足,如果我们的目光看得更远,我们就会欣喜光明恩惠的世界全在我们的生命里,其实每一个人应该是一样多的富有,只要我们不只顾于惦记那点狭隘的满足与充实,不为某些身边的寸利所诱。”
薛如丝十分气恼,揶揄着,“自我陶醉,沾沾自喜,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呢,但是现实能够轻易抹平吗?人与人之间的天壤之别能够一笔勾销吗,当一个人的思想有目的地升华过后,她是否会因为现实现状的拘谨留下遗憾的阴影?所以不懈的追求比盲目的自我慰藉要积极,它能催人奋进,给人未来。”
李慕的心被锥痛了,说道,“我不明白你在渴望什么,难道我们不应该珍惜现有的生活,然后才有更远大更美好的憧憬吗?”
薛如丝没有犹豫地说,“如果你要聆听到我真实的声音,那么请你听着:我要一粒昂贵的宝石,它有着光彩夺目的色泽,我要一栋精致美丽的别墅,它是可以供天使居住的富丽堂皇的丽舍。”
“你在异想天开吧!”李慕马上叫道,但随后改口道,“我的爱人,告诉你吧,我正在为此坚持不懈地努力,有一天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但是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有可能成为现实的迹象,坦白一点地说,我们太平凡了,我们无法跟精彩的梦想联系到一起,那条路在我们面前看起来遥遥无期。”她冷漠地说。
她对他缺乏信任与不支持令他大失所望,不满地说,“在你的身上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不明白你对生活的热情与积极的态度为什么熄灭了。”
“也许是长久的沉默,也许是长久的失落,一句话,我疲惫了,很累,也很乏味。”她接着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毫无成就和自由的日子是很无聊很苦闷的吗?最近以来,我感到快要窒息了。”她接着无限向往地说,也表现得语气强烈,“我已向往着更大的森林,那里才有美好的自由和空气,我真是太需要到那边去呼吸了,它是不受拘束的领地。”
“不对!”受到极大刺激的男人斩钉截铁地说,“你的心改变了,你要去的地方不是森林,是流光溢彩的繁华之地。对你而言,纯真朴实的爱情已经不再重要,自由欢娱,纵情歌舞,美酒佳肴,你的心已经为此着迷,已经为此燃烧,因此你需要与之相应的不断喷发的朝气与活力,这样你就不能不打算着离开现在固有的生活圈子,去一个喝彩和热潮并举的地方,那里有的是捧场和赞叹,会让你荣光无限,成为新宠!”他接着沉痛地说了一句,“女人的心是一面镜子,它总是喜爱把光明灿烂的地方照着,平静,朴实,它们总是落在它的背面,受她冷落。”
“如实的说,你说对了。”薛如丝突然有些伤感地回答着,毕竟她的心并没有完全地离开这份情感,要说出断绝的话,她感到心痛了,浑身发抖,但是她的灵魂已经在诱惑下出窍,所以不能自已的表白了。
“那么我们共同的誓言和信念呢?难道那只是空凭地信口开河?快乐把你召唤去了,那你打算把我置于何处?在你的生命里也许我成了一颗陨落的星辰,正在消逝,对吗?”李慕情绪激动地问道,他变得像要疯了,眼神和面孔正在膨胀,它是一种可怕的表现,是心灵曲张直接作用的结果。
薛如丝却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漠视了对方的感受,说道,“现在我无法作出判断命运的真知灼见,我们的相约是真诚的,出自我们的内心和共同的愿望,也那么感动过,幸福过。”她把头转向窗外的天空,似乎在那里寻找什么,之后用一种很轻的语气说,“可是,现在我看到了天堂的方向及它的门,于是心生向往。”她突然低下头深吸了口气,热情洋溢地说,“那是光明的地方,向往光明正是人的美好天性,如果它成了生命的一种有益的活动,为什么要去把它扼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