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丝十分不悦,对方的言语像一条绳索要把她束缚,甚至以为他有意在设置障碍要阻挡她的一些日常行为与正当的交往,于是压抑着肚内那些饮料正在发生作用的感觉接着说,“在人与人的相处中,偶尔从思想里诞生一些更放松的想法,并且在适宜的时候给自己一次舒缓生活压力的尝试,它也值得大惊小怪?”
“尝试?大惊小怪?”他受不了这样刺激的言词,满脸涨得通红,接着叫道,“看看窗外的夜吧,月落星稀,灯火阑珊,如果不是被精彩的事情迷惑住,你的步履怎么会逗留在霓虹灯下久久不回?像通常的年轻女人一样,诱惑也许正在你的思想上生出苗头,正在把你指引向车来车往的热闹之中。可以说,它进入人的感知感觉的时候,就如同电光一样,会明亮耀眼,把人惊动,留下烙印的痕迹,所以不能拒抗它的魅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又沉重地补充道,“我的爱人,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漩涡,它正在向你旋展出惊人的魅力和吸引,如果你不能就此静下心来,我的双手大概无法把你拽住,因为它是一个多么滑溜的陡坡。”
心情不能平静的薛如丝不暇思索地说道,“诱惑,哦,我并不知道它在何处呢,你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想你心里的猜疑和嫉妒一同存在了。”
那个男人几乎意识到对方谈吐之间的不屑,这加速了他心中原有的不满的爆发和宣泄,叫道,“爱人和伴侣,如果我们依然相亲相爱,亲密无间,有着坚定不移的同舟共济的美好信念,那么请你不要这样对我说,嫉妒,这是一个会让我痛不欲生的词语,它会用它的刺把人扎伤!”
薛如丝放缓了语气,但她还是那么心情不悦,她心里有着难以释怀的委屈,这种委屈并不那么单纯,而是错综复杂的情绪,既有她的爱人对她的责难,又有现实生活的不如意,既有一个女人对她自身非凡美貌的怜惜,又有社会中的光芒折射到她心上而扰动了思想变得焦躁不安,说道,“可是你不想给我一些维持正常往来的自由呢,一只小鸟除了它的森林还有天空,草地,河流,一个女人难道就只能有一间小屋?一间小屋里的早晨和黄昏?既然自然在不断地酝酿和生产它的清新空气,一有空闲,人就可以去呼吸它,每一个生命与生俱来就有这个权力。”
“但是你并不是去到草地和森林,而是有人在把你召唤,有人在凯觎你鲜艳动人的美貌,可以想象得出它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动机!”李慕情急之下直言不讳地倾吐出他心中真实存在的感觉,“你大意了,以为那是一个亲切的朋友,可对方却是一只馋猫,他是在视觉带来的快乐里欣喜和狂热,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一张贪婪的嘴啊,它张开得像一个盆!你是糊涂了,但我清醒着呢,所以我要及时地保护好你,在爱情遭遇险情的时候把它维护!”
“如果不分是非黑白,维护爱情和嫉妒是同一个意思。”薛如丝的话其实很实在,但它切中了她的恋人努力隐匿的忌讳。
于是他气势汹汹地叫着,“显而易见,你在维持自己的立场,却把我的存在和感受完全忽略了!信誓旦旦的爱情,你已经不再那么热衷于它,这也许才是最本质的原因,窗外的风光已让你流连忘返,你的视线在不油而然地张望!”
上面的话也刺中了薛如丝不愿正视的那点隐隐约约与晦暗不明的心灵秘密,像一只受到威胁的母羊,也竖起了犄角,十分难过地嚷道,“你是男人,大度一点吧,不要对你的女人如此蛮横和苛刻!”她突然冲到窗前,窗户却像一个不可逾越的坎,把她的自由限制在了它的尺寸之间,心的向往也在这种严竣的现实面前重重地触痛了,窄小的窗口把它卡住,她自然而然地伤感起来,喃喃道,“天空就在我的眼前,为什么我像是和它有天涯之隔?蝙蝠除了它的洞穴之外也还有傍晚和夜的世界,我的视线啊,还不如这种卑微可怜的生命。”
薛如丝本以为那个男人会心生愧疚和爱惜而把她拥抱在怀,但这一次她完全错了,那个秉性清高的男人可以忍受生活的劳累,压抑,像辛勤的燕子一样起早贪黑的劳作,拼命地支出他的体力和智慧,为他们明天的生活攒下尽可能丰厚的积蓄,甚至是用他一个人的努力来养活一个家,但是他不能宽恕一个他所热爱的女人毫无理由地去亲近别的男人,不管这种事多么清白无辜,他也不能谅解。他坚定地认为:理智可以匡正一个人的行为举止,除非她在思想上动摇了,除非她心甘情愿,于是他感到了有一个刺扎在心里。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表现出了完全出乎那个女人意料的态度,甚至把她惊吓了一跳,叫道,“美丽的女郎,你渴望外面的世界了吧?自由,富贵,精彩纷呈,外面的世界如此多姿多彩,我早就预想到了这一天,但我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迅速,让人不知所措,于是我不辞劳苦地拼搏,信心满怀地以为你会耐心地坚持到那一天!”想到她有可能心里在怀念着另外一个男人,他突然血涌如潮,“如果你真的感到如此不幸,自以为还不如一只蝙蝠,那么你飞翔吧,飞到你热爱的光明灿烂中去,凡俗的生活对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人而言真是一种糟糕的羞辱!”说完这句话时,他跌倒在椅子上,像是无比痛苦和失落,似乎他的生命正在失去最为精彩的那些内容,他险些痛哭失声。
但薛如丝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她此刻也无心去对他察言观色,他的声音却清晰地滴落在她的脑海,像雪粒一样为她的生命带来冰寒沁骨。对一个没有遭遇情感挫折的优雅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像是冷漠无情更令她悲心难掩,他的话在她心中听来完全是无情无义,于是像莺燕一样怒啼着,“在你这种狭窄的思想面前,我宁愿遭遇暴风雨的淋漓,想要得到你的荫护,大概与此同时我也要窒息在你监督的围困里!也许从我进入你的视线的那一刻起,你就把我当成一只手心里的蛐蛐,只能听从你的指挥,你要的是听从你随心所欲的取乐的一个没有主观愿望的个体,把我的存在看成是你乐趣的另一面,因此只要我表现出一点自我的意识,你就为此不能容忍了,可是我也有思想啊,一棵小草还向往蓝天,它把新叶不知疲倦、无怨无悔地往天空里生长,当我被阻碍的时候,我的新叶又往哪儿生长?”
那个伤心的女人泪流满面,她们陷在了对未来一样的迷茫之中,因为心情都是那样的低落,所以谁也没有寻求弥合这次争吵给心灵造成的创伤。因为是第一次发生叫嚣,所以它产生的影响接连不断地波及她们心灵深处,在那儿也留下了一道道带伤的痕迹。
这一晚,她们算是初偿了煎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