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踪坐在夏柔矜的床边,照顾着正在发烧的她,因为伤口的感染,让夏柔矜不仅受到腹伤和脸伤之痛,连其他的并发症也随之而来。
林云踪将放在夏柔矜额头上的手巾,拿到水盆里浸湿,当拧着手巾的时候,林云踪看到青筋浮现的双手,突然想起稍早前和干必莫连的对话…
“所以…在下才希望能借由生命之水,来救醒我太上王。”干必莫连低头拱手道。
宇文泰质疑的道:“你说…你是因为被指控谋杀重要人证才逃出吐谷浑,若是如此,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
干必莫连点头道:“宇文公子说的是,在下确实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只能告诉各位,若不能如期救醒我太上王,接下来的所发生的战事,必会波及到全天下…”
宇文泰皱眉道:“战事!你是说…吐谷浑要对魏国开战?”
干必莫连摇头道:“不只是魏国,连梁国也是。”
独孤如愿不以为然的笑道:“哈!我没听错吧!吐谷浑要对梁、魏开战?”
干必莫连严肃的道:“不!您误会了,吐谷浑不是要对梁、魏开战,而是对…”
“全天下开战!”
干必莫连接续道:“东至勿吉、西至龟兹、南至梁国、北至柔然,甚至连党项羌族,都是他的目标。”
宇文泰不屑的道:“哼!这个佛辅,好大的口气啊!”
独孤如愿倚靠着石壁笑道:“告诉我,你们这位新任的河南王,到底有什么把握,敢做如此春秋大梦?”
干必莫连淡然的道:“因为他有一张王牌。”
宇文泰接话问道:“什么王牌?”
干必莫连缓缓的道…
“神兽军。”
宇文泰疑惑道:“你是说,万俟丑奴所成立的神兽军!”
独孤如愿冷笑道:“万俟丑奴的神兽军才刚成立不久,不论是士兵、粮草、金钱甚至土地,没有一个条件,是可以赢的过勿吉或龟兹这两个偏远国家,更不用说梁、魏了。”
干必莫连沉重的道:“独孤公子说的没错,但…神兽军真正令人害怕的条件,不是这几项条件,而是他们所拥有的…”
“兽兵!”
宇文泰讶然的道:“兽兵!”
“一种似人似兽的生物,它有着八尺的身长、壮硕的体格,衣襟里,不时还会露出宛如动物般的棕色毛发,而在那大衣的帽兜底下,更藏匿着一双冷血无情的玄黄之眼。”干必莫连把曾经在吐谷浑宫殿上,所看到的兽兵形容出来。
干必莫连接着心有余悸的道:“你如看过它那虎类的齿牙和袖子里头的尖锐兽爪,其实…若称它为怪物,也并不为过…”
干必莫连闭上双眼沉重的道:“而这样的怪物,神兽军则将它取名为…兽兵!”
简短的两个字,已让宇文泰和林云踪连想到同一个画面、同一个场景以及同一张狰狞的脸孔。
宇文泰和林云踪不约而同的对眼相看,心中所想的,皆是同一件事,似乎…那阵狂啸怒吼的兽声,仍在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吼吼吼──”
独孤如愿看着宇文泰和林云踪两人的神情,便好奇的问道:“看你们两个的表情,好像知道这个“兽兵”是何方神圣吧!”
宇文泰回忆道:“若没猜错,我们两个曾经在龙门镇,亲眼见过那个似人似兽的生物。”
独孤如愿再问道:“那他们有多少这样的…兽兵?”
干必莫连摇头叹道:“我只知道,他们已成立这样的军队,至于数量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泰忧心的道:“他们若有这样的军队,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林云踪愕然道:“这么一来,若吐谷浑要对梁、魏开战,那现在…正在吐谷浑的长城公主,不就…”
“长城公主,必定会成为吐谷浑对梁国的人质。”干必莫连断然的插话道。
夏柔矜担心的道:“公主…”
林云踪摇头自责的道:“当初我还支持她去吐谷浑,没想到…反而害她陷入险境。”
干必莫连坚信的道:“所以…唯有救醒我太上王,才能阻止佛辅发兵攻打其他国家,因为战事一旦发生,首当其冲的必是魏国。”
独孤如愿质疑的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在救醒你们太上王之后,你们太上王反而赞同佛辅的意见,继续掀起战事呢?”
干必莫连结巴的答道:“这…当…当然不会啊!”
独孤如愿冷然问道:“为什么?”
干必莫连理所当然的道:“因为…”
“因为伏连筹若是主战派,佛辅就不会对他下毒,换言之,就是因为伏连筹和呵罗真阻碍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会毒杀害他们两人。”林云踪接话说道。
林云踪有信心的问道:“我这么说对吧!”
干必莫连微微笑道:“雷公子说的很对,但…最后一句却说错了。”
林云踪疑惑的道:“最后一句?”
干必莫连点头说明道:“嗯!因为佛辅真正想杀的,只有他的父亲呵罗真,至于他的爷爷伏连筹,其实佛辅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
宇文泰追问道:“此话怎么说?”
干必莫连冷然的道:“因为他两人…”
“是中不一样的毒!”
宇文泰愕然道:“不一样?佛辅既然都狠的下心杀他父亲了,那为何只是毒晕伏连筹呢?”
干必莫连摇头叹道:“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单纯调查太上王和大王所中的毒性,就被佛辅以谋杀重要人证的罪来治我,如果当初我再查个更仔细一点,那我的小命…早就已经不保了。”
独孤如愿好奇的问道:“但你又如何确定,毒害伏连筹和呵罗真的凶手,就一定是佛辅呢?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人?”
干必莫连侃侃而谈的道:“我在廷尉府查案多年,对于刑责案件的发生,已得到一个基本的理论,就是一个人的死亡或失败,就必定会有另外一个人受益或得利,所以…你只要知道,死亡或失败的那一个人,会导致谁的受益最大,那你就能找到查案的基本方向。”
干必莫连冷静的道:“相对的,在今天的吐谷浑,两位大王在被毒杀之后,究竟…是谁的受益最高?是谁的得利最大呢?”
干必莫连沉重的道:“若已现知的情形来看,得利者必然是…”
“佛辅。”
干必莫连低头道:“所以…我才需要生命之水来救醒我太上王。”
干必莫连断然的道:“因为若要阻止佛辅用兵,离清所有事件,首先,就是要救醒太上王,让太上王重新掌管吐谷浑,如此,才能免于一场…”
“天下之乱!”
想到这里,林云踪慢慢的回神过来,看着自己青筋暴现的双手,心中满是忧心和挣扎。
“若要救伏连筹,那我又该怎么办?在治愈柔矜之后的生命之水,还足够我和伏连筹两人使用吗?若到时只能再救一人,那…”林云踪沉重的思考着。
“那…我该救谁?”
“林公子…林公子…”夏柔矜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道。
林云踪回过神来,赶紧扶着夏柔矜道:“你要什么跟我讲,我帮你拿。”
夏柔矜虚弱的道:“柔矜躺好久了,想要起来坐一下。”
“你的腹伤不适合站或坐,平躺在床上对伤口也会比较好,这样才不会让伤口再次裂开。”林云踪扶着夏柔矜,让她躺回床上的道。
夏柔矜听话的点头道:“嗯!好吧!”
林云踪将手中的湿布折好,放在夏柔矜的额头上关心道:“感觉你的烧已退了一点,现在头还会晕吗?”
夏柔矜不答反问道:“刚才林公子在想什么?”
林云踪皱眉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从哪里开始搜索蜀山之巅。”
夏柔矜知道林云踪在担心什么,故勉强的笑道:“柔矜觉得伤口有比较好了,或许再过个几天,柔矜便不需要使用生命之水也可以复原了。”
林云踪默然的道:“不要骗我了,你我都知道,伤口里面已受到感染,若不使用生命之水是好不了的。”
见夏柔矜低头不发一语,林云踪便握着她的双手道:“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找到蜀山之巅。”
夏柔矜摇头道:“柔矜相信你一定可以找的到,但…伏连筹…”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要好好的养伤,不要担心这么多,伏连筹的事,就等找到生命之水后再说吧!”林云踪插话微笑道。
夏柔矜觉得不妥的道:“可是…你不是已经答应干必莫连公子,愿意把生命之水拿去救助伏连筹吗?”
林云踪反到安慰夏柔矜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问题,就等柔矜的伤势完全好了之后,再做打算吧!”
夏柔矜仍忧心的道:“但是…”
“夏姑娘,该吃药了。”拉巴兴索端着一碗药,走进夏柔矜休息的洞窟道。
林云踪淡然的道:“是你…”
夏柔矜皱着眉头回想着道:“你…你不是…那天…”
林云踪接话道:“他就是日隆镇上,卖我们馒头的小贩。”
拉巴兴索将药递给林云踪道:“抱歉,还没向两位自我介绍…”
拉巴兴索拱手道:“我的名字叫拉巴兴索,我也是党项羌人。”
夏柔矜恍然道:“原来…我们在日隆镇就已经被你们盯上了。”
拉巴兴索无奈的再低头拱手道:“在当时,我们决无想伤害二位的预谋,只是殊不知魏国人做事心狠手辣,以至害了两位身受重伤,还望请二位能够原谅。”
夏柔矜摇头笑道:“公子想太多了,我们并没有怪你们啊!”
林云踪点头道:“是啊!我们的伤并不是党项羌族害的,所以你就别太在意了。”
拉巴兴索欣然的笑道:“二位思冬木果然是明理之人,还真的是颠覆我们对中原人的印象,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拉巴兴索一定会尽全力帮忙。”
“冬木?什么冬木夏木的?这是哪国话?”林云踪皱眉笑道:“谢谢!只是…思什么木…是什么意思啊?”
拉巴兴索解释道:“只要是好兄弟、好朋友,在我们族里就称为“思冬木””
林云踪淡淡的笑道:“喔!原来思冬木是个意思啊!”
“想说你怎么没出来吃饭,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头人也走进来笑道。
拉巴兴索拱手说道:“头人。”
“喔!拉巴兴索也在这里啊!怎么样了?夏姑娘还在发烧吗?”头人关心的问道。
林云踪点头道:“是啊!时烧时退的,情况似乎没有很稳定。”
头人对着林云踪问道:“那你的伤势呢?”
林云踪点头笑道:“感谢头人的关心,我的伤势好很多了。”
头人好奇的道:“太奇怪了,你一定有练什么奇功吧!不然…正常人若受了这样的腹伤,哪有好的这么快的。”
“哈!原因是…我不是正常人啊!应该说…我不算“人”吧!”林云踪只是微笑不答,在心中滴沽着。
夏柔矜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笑道:“柔矜的伤势也有好多了”
“你赶快躺好不要起床了,免得再染风寒。”林云踪又赶紧扶着夏柔矜道。
“来…先把这药先喝下吧!”林云踪将手里的药,一杓一杓的喂给夏柔矜喝下。
头人沉重的道:“唉!我们族里的药草,似乎对夏姑娘的伤病没有任何起色,真是抱歉了。”
林云踪微笑道:“头人言重了,头人能如此礼遇我们,雷克斯已由衷感谢,只要我能拿到生命之水,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头人问道:“说到生命之水,听干必莫连说,你已经答应他,要帮他救治伏连筹。”
林云踪淡然的点头道:“嗯!”
头人抱拳作揖道:“若能如此,那我先在此向你谢过。”
林云踪讶然挥手道:“谢过?我既然答应干必莫连,自然必会全力以赴,头人无需如此。”
头人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所不知,若不能将佛辅从王位拉下、平息战事,那我族人可能要一辈子都躲在这片山谷里了。”
林云踪疑惑的问道:“躲在山谷里?这是什么意思?”
拉巴兴索坦言解释道:“我们党项羌族,通常皆居住在高原一带,并以畜牧为生,但你看我们现在住在这山洞里头,不觉得奇怪吗?”
林云踪猜想道:“所以…头人将族里的人牵至山洞,是为了要躲避和吐谷浑的战事?”
头人神情凝重的道:“那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躲避…”
“兽兵!”
林云踪讶异的问道:“兽兵?神兽军已进兵党项羌族了?”
头人摇头道:“我怀疑…在我们族里出现的那群兽兵,并非是神兽军的,因为这里离神兽军的领地高平镇,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觉得比较有可能是…”
“头人怀疑是吐谷浑的?”夏柔矜插话道。
头人点头笑道:“还是夏姑娘聪明,若非干必莫连的提醒,我还真不知道,那群怪物就是神兽军的兽兵。”
拉巴兴索接着道:“就是因为兽兵的出现,毁坏了我们原有的村庄和部落,所以不得已,我们才牵移到这。”
林云踪托着下巴沉思道:“这么说来,吐谷浑已经拥有兽兵了!”
夏柔矜不解的问道:“但是…它们为什么要攻击你们?”
头人解释道:“我们部族通常约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会做一次大迁徒,而今年我们便准备从哈拉玛草原迁移到西北方的麦尔玛乡草原,当然…迁移的目的,是为了找寻更多的粮草,以供部族里所养的牲畜。”
头人左右来回走着道:“虽然西北方的麦尔玛乡草原,非常接近吐谷浑的边界,但长久以来,吐谷浑和我们党项羌族一直都是保持互不侵犯的关系,所以在迁徒的当下,我并没有想太多,就领着部族们前往麦尔玛乡草原。”
林云踪没听到重点,故再追问道:“所以…它们倒底为什么攻击你们?”
头人淡然道:“因为我们的迁徒,侵犯到它们的领域。”
林云踪皱眉疑惑道:“啊?但你们不是在党项羌族境内吗?怎么会侵犯到吐谷浑的领域?”
头人摇头道:“不不不!我们不是侵犯到吐谷浑的领域,而是“它们”的领域。”
林云踪心中虽已有底,但又再问道:““它们”!头人是指…”
拉巴兴索气愤的接话道:“吐谷浑不敢把“它们”安置在自己的国土内,所以才将“它们”养在我们党项羌族的境内。”
头人冷哼道:“应该说,吐谷浑把兽兵…”
“藏在我们党项羌族的地盘上。”
夏柔矜不敢置信的道:“吐谷浑这么做,未免也太大胆了吧!如此不就意味着向你们宣战了吗?”
“吐谷浑若真的想借助兽兵扩展势力的话,那应该要趁现在他们势力尚未稳固前将之除掉,否则等到日后…就不堪设想了。”林云踪忧心的想着。
此时,听到洞窟外有两个人的对话声,从远到近慢慢的靠了过来。
“唉!吃个饭也不得安宁…”洞窟外,有一个人无奈的说道。
“哼!他们之所以仇视你,也是因为你杀了他们族人。”另外一个人,边责备着他,边走入洞窟内。
独孤如愿双手一摊,走进洞窟内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当初我哪知道会落到如此下场?若你没来搅局的话,我一定可以打得过他们,杀得他们片甲不…”
这时,宇文泰和独孤如愿,突然看到洞窟内的头人及拉巴兴索,皆一阵惊讶。
独孤如愿搔着头道:“唉呀!又尴尬了…”
拉巴兴索不悦的道:“一定可以打得过我们?要不…现在就来比一场。”
头人按着拉巴兴索的肩膀,对他笑道:“别激动,他的快剑确实厉害,但若是对我…哼!这可就不一定了。”
宇文泰站在独孤如愿和头人及拉巴兴索之间,拱手缓颊道:“头人请别误会,独孤如愿只是一时心直口快,绝无任何不敬的意思。”
林云踪也站出来说情道:“头人…”
头人对林云踪张手笑道:“没事。”
林云踪皱眉问道:“独孤如愿你又怎么了?”
独孤如愿无奈的道:“也没什么啦!只是我到大厅去吃饭,他们每个人不是瞪着我看,就是一直打量着我,不然就像似在看狗一样看着我,唉!真是令人不爽快。”
头人仍有些轻视的笑道:“呵…我们对你们中原人本来都没什么好感,在今天早上之时,你我还是敌人,到现在,也才不过半天的时间而已,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子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头人接续的道:“再加上…你们中原人老是在欺压我们,现在看你落单又不能报心中之仇、解悲愤之怒,他们没偷偷的在你的饭里下毒,你就要偷笑了。”
独孤如愿震惊的喊道:“啊!下毒!”
宇文泰口气有些严肃的道:“头人,你老是说我们中原人欺压你,我实在很想知道,我们倒底是怎么个“欺压”法?更何况…这些年,你们党项羌人也时常打劫我们边境的部队粮草和金钱,你认为…我们之间的仇恨,究竟是谁先挑起的?”
头人双臂环胸的不悦的道:“好!既然如此,大家就一次把话说清楚。”
头人淡然的道:“中原南、北之间的争战,我相信已众所周知,不需我再说明…”
头人神色凌厉的望向林云踪和夏柔矜道:“过去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南朝便已经历过宋、齐、梁三个朝代,每当南朝的统治者无法往北边的魏国推进,又想扩大其领地时,就会拿我们开刀,不断的把我们赶向西边山区,以扩张你们的势力,最后,你们留下中原肥沃的土地做其国家领土,而我们则要忍受偏僻的高原山地,你们说…这合理吗?”
头人再狠狠的望向宇文泰和独孤如愿道:“而魏国,则自侍在中原的崇高地位,将我们当作是他们的臣民,不仅要我们俯首称臣,更是随意使唤我们,就拿这次事件为例…魏国表面上给尽我们所有好处,受爵、封地、赏金讲的天花乱坠,但在完成任务之际却又过河拆桥,难不成,你们认为这些行径,不叫“欺压”吗?”
头人嘴角微扬的道:“至于打劫金钱和粮草,你无凭无据,如何断定是我党项羌人做的?梁、魏、吐谷浑和党项羌族,四国的划分地极为接近,也有可能是吐谷浑假扮成山贼所做的。”
宇文泰不甘示弱的道:“吐谷浑!当然不可能是吐谷浑,因为吐谷浑不仅有良好的宫廷制度,长久以来,对我魏国皆行以盟国邦交之礼,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为了部队的少数粮草和金钱,来假扮成山贼行抢,而反观你们党项羌族,从古至今仍是以各地部族自居,未有完整的…”
“哈哈哈…我有没有听错?盟国邦交之礼?若为盟国,又何来现在的攻伐战事呢?”头人仰天大声笑道。
头人接着嘲讽笑道:“吐谷浑不单单只延袭你们引以为傲的的宫廷制度,就刚好连你们中原人的野心,也顺便延袭下去了,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拉巴兴索不悦的帮腔道:“等那些兽兵占领了你们的城池后,你再来跟我说“盟国邦交之礼”吧!”
宇文泰默然片晌的沉声道:“中原人并非自大,中原人也亦非狂妄,只是当天下各族都觊觎你的领土,观望着你的财富之时,难不成…你要示弱吗?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生存,唯有壮大自我的声势,展现出自我的武力,才能吓阻对你有心存敌意之人。”
宇文泰侃侃而谈的道:“有人说…中原不仅为天下的中心点,且还守着富饶的山川土地,这是每个国家、部族皆想要取得的地方,但你们又否知道…这天下间,发生最多战事的地方就是中原,死伤人数最多的地方仍是中原,改朝换代最多的地方还是中原,中原的资源虽然最多,但往往为了守护这些资源,反而付出更多的代价。”
宇文泰有感而发的道:“没错!中原是天下的中心点,但也是战争、祸事的中心点。”
宇文泰说完后,在场众人皆一阵沉默,因为身处在这场乱世之中,很多事情皆是身不由己,因为…在一个人的出生之时,不仅已划分好他所该站立的阵营,更决定了他日后,所必须对立的人、事、物。
独孤如愿拨弄着长发,打破沉默的问道:“所以…那些山贼,究竟是不是你们装扮的?”
头人得意的比着自己道:“我们党项羌人敢做就敢当,那些假扮山贼打劫你们部队金钱和粮草的……就是我们。”
拉巴兴索冷笑道:“你们这些剥罗子,虽然台面上打不过你们,但在台面下可就不一定了。”
独孤如愿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的道:“剥罗子?什么是剥罗子?”
林云踪站出来张手道:“各位,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争执了,今天梁、魏、吐谷浑和党项羌族之间,打与不打不是各位说了就算,或许今天一谈,大家能了解各自的难处,但是长久以来所结下的怨恨,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通…”
林云踪继续劝言道:“而眼下的我们,应该把矛头一致对外,先瓦解掉吐谷浑和神兽军所带来的威胁才是。”
独孤如愿心直口快的笑道:“那至少…我们梁、魏的部队粮草有把你们喂饱吧!这样…应该也算是另类的邦国救济吧!”
拉巴兴索不悦的指着怒道:“你说什么?”
头人拍着拉巴兴索的肩安抚着笑道:“别气,这个剥罗子可不值得你生气。”
“我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被这个白目给点起火来…”林云踪白了一眼独孤如愿道:“你哪壶不该提哪壶啊!”,宇文泰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斜瞄了一眼独孤如愿。
“说到这,我忽然想带你们去看一个东西…”头人没头没尾的说道,转身后便走出洞窟,而拉巴兴索一边怒瞪着独孤如愿,一边随着头人走出去。
“看东西?要看什么东西?”独孤如愿自言自语的道。
宇文泰跟着走出洞窟,瞄着独孤如愿摇头叹道:“真是败给你了。”
独孤如愿也随着跟上,装傻笑道:“败给我了?你是指哪一方面?”
待众人皆走出洞窟后,林云踪反而坐在夏柔矜的床边,继续拧着沾湿的手巾,重新敷在夏柔矜的额头上。
夏柔矜疑惑的问道:“林公子,你不跟他们走吗?”
林云踪笑道:“我比较想要留下来陪你。”
夏柔矜腼腆的笑问道:“你不好奇人,头人想要我们看什么东西吗?”
林云踪摇头笑道:“那不重要,若想知道的话…等宇文泰回来再问他就好了。”
夏柔矜撒娇的道:“但…柔矜还蛮好奇的呢!”
林云踪皱眉道:“你想去?你若走路的话,腹部的伤口会裂开的。”
看着夏柔矜神情有些失望,林云踪便有些犹豫的道:“要去也是可以啦!嗯…还是…还是…”
夏柔矜追问道:“还是什么?”
林云踪结巴的道:“还是你要我…抱你去?这样…这样…你就不用走路了。”
夏柔矜娇羞的点头道:“若是林公子的话…嗯!柔矜愿意。”
林云踪再叮咛的道:“那…如果你有任何的不舒服,要马上跟我说喔!”夏柔矜点头允诺后,林云踪先帮她披上一件外衣,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
独孤如愿又走进洞窟问道:“喂!你们两个再磨蹭什么?大家都在等你们。”
林云踪点头道:“来了。”
独孤如愿嘴角微扬的笑道:“你们该不会想等生完小孩才走吧!”
夏柔矜被林云踪抱起后,皱眉不悦道:“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独孤如愿双臂环胸,不以为意的笑道:“嗯!生孩子是好事,怎么会骂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呢?”
林云踪对着夏柔矜摇头道:“不要回他话,不然会没完没了。”,夏柔矜点头应答后,好气又好笑的瞪着独孤如愿。
独孤如愿觉得自讨无趣,便拨弄着长发,喃喃自语的道:“哈!天下若没有这么多争论,那肯定太平多了。”
出洞窟后,众人便好奇的随着头人离开,一路上每个人皆猜想着,头人所要展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走在洞内的长廊通道,夏柔矜毫不避讳的将头倚靠在林云踪的胸膛上,并放心的闭上双眼暂时歇息了一下,似乎林云踪让她觉得非常的安心。
“还依稀记得,上次雷克斯抱她的时候,她那吵闹的情形,我想…这次应该不会这样了吧!”林云踪的眼角余光,仍偷偷的注意着夏柔矜的神情,担心她是否有任何不高兴的感觉。
夏柔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然香气,彷佛药般令人着迷,那柔和的香味,舒缓了林云踪心里的不安,忘却了吐谷浑、兽兵、生命之水…等等的杂烦之事。
路途走到一半,夏柔矜恍然的忧心道:“对了!我都忘记林公子的腹伤了,你这样抱着我走路,那…”
“我的腹伤已经好很多了,我昏迷的那两天,其实已经让伤口回复五、六成,再加上今天的休息,几乎已经快好了。”林云踪插话安抚道。
夏柔矜些许安心的问道:“林公子倒底是练了什么样的武功,为什么身体的伤势总是好的这么快?”
“要告诉她真相吗?”林云踪支支吾吾的道:“呃…因为…呃…其实…”
忽然间,林云踪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吃惊的道:“这…”
夏柔矜知道林云踪有苦难言,所以再缓缓的将头倚在林云踪的怀里,淡然的笑道:“等林公子想说的时候,再跟柔矜说吧!”
林云踪讶然的望着前方道:“柔矜…你看…”
这时,夏柔矜才回过头来看着前方,愕然的道:“这是…”
此刻,头人已带领着众人穿过冗长的山洞隧道来到外头,而林云踪和宇文泰他们皆停在一处洞口内,了望着洞外的景物。
在高空的黑夜里,数道乌云从眼前飘然移过,还原了璀璨闪耀的点点星空,而那硕大的圆月玉盘,犹如仙女的妆台天镜,高挂于夜空之中,并将皎洁的月光珍珠洒向漆黑的大地。
就在漆黑的大地被月色唤醒,山洞外头的景色也随之清晰,首先印入眼底的,是周遭的山棱尖峰,这些叠岭层峦的峻岭山峰,围绕中间的一片大草原,使其成为草原的天然屏障,将这块山谷盆地安然的藏匿起来。
虽说如此,老天在创作这块隐秘的宝地之时,仍不忘在这片重叠相连的群峰中间,开了一个口,独留前方一道林荫坡地,使其这块暗隐的山谷盆地,也能在每日的清晨之际,享受第一道曙光。
随着视线再往下看,草原上,有着一张张的白色帐篷,如星罗棋布般布满整片山谷,且从远处观望,帐篷内所照印出的红芒橘光,刚好和天上的星芒相互辉映,成了上下两面星河,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头人张手比着山谷盆地,得意的笑道:“各位,这里便是我们的…”
“拓跋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