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小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段樾一眼,又看向了夏侯骏烨,摇了摇头说,“奴
才不敢说。”
“有朕在这里给你撑腰,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夏侯骏烨慵懒的抬起眼眸,他倒想
听一听他们要诬陷的人究竟是谁。
“是。”小德子叩首,“那个人就是段大将军的弟弟,乐府的琴师,段溯段大人。”
“什么?”段樾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摇了摇头,“绝不会的,舍弟并非是习武之人,
怎么可能会闯得进把守森严的别宫呢?更何况那会儿舍弟还未入宫为官,更是不可能会
出现在宫中的。”
夏侯骏烨只冷冷的瞧着他在那里唱独角戏,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段樾与段溯不和?段
樾说这话无非就是说给他听。
夏侯骏烨也未戳破,附和着笑道:“小德子,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奴才绝不敢胡说。”小德子紧张得浑身直冒冷汗,“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
敢诬害段大人呀。”
“段爱卿,这事你怎么看?”夏侯骏烨交缠着双臂,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段樾佯装为难的思考片刻,蹙眉:“待微臣再盘问盘问。”
说着,便又看向了小德子:“除了段溯之外,可有其他帮凶?”
“这……”小德子挠了挠脑门,吞吞吐吐的说,“奴才也不敢确定,但是奴才瞧着那芳
菲苑里的奇花异草,不像是赵国之物,而且前些日子还看见芳菲苑中的小丫头在晒种
子,倒是与当日失窃的种子颇是相像。”
“芳菲苑?”听到这三个字,屋内的气压登时又低了几分。
夏侯骏烨轻睨着跪在地上的人,半晌,才再度开口:“你的意思是,段溯与芳菲苑有
所勾结?”
“奴才也只是猜测。”觉察出夏侯骏烨的不悦,小德子把头埋的更低了。毕竟,从前戴
觅云与那段溯有过不好的传言,而戴觅云一进宫,就掌管了芳菲苑,来时还带了许多种
子,这样一想,许是段溯偷盗走了,再转送给戴觅云也不一定。
“除此之外,可有物证?”段樾问。
小德子点点头:“有。”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布料,双手递给了段樾:“这是那日那盗
贼不慎留下的,请段大人过目。”
段樾接过来,细看了一眼,初看只是一块很寻常的粗布,再仔细瞧,就能看出来,
这布料上还绣着暗纹,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暂且放在桌案上,转头对夏侯骏
烨道:“皇上,此事还有待考证,等微臣传召来二人一问便知。”
“嗯。”夏侯骏烨表示没有异议。
段樾这才和旁边的人耳语几句,吩咐去把段溯和芳菲苑里的人都一并叫来。
段溯今日正巧在乐府里编排新曲子,一刻钟后,就赶到了刑部。
戴觅云与海杏二人则是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来。
一路无话,但戴觅云早已猜测出了是怎么回事,西亭的队伍想必是已在宫内了,只
等着找她来算账。
戴觅云吩咐海杏不必害怕,到那时候只要一问三不知便可,剩下的,就看她的颜色
行事。
幸好召见的是她与海杏,若是召见了小糖,局面怕是要越发混乱了。
还未进门,戴觅云便瞧见了屋内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心下感觉不免更加不好,正蹙
眉间,就听到里头段樾严肃的声音:“传戴觅云与海杏觐见。”
戴觅云率先走了进去,海杏紧跟其后。
“微臣戴觅云参加皇上,参见三皇子殿下。”戴觅云自进屋之后,便瞧也没瞧几人,兀
自跪下,磕头请安。
“起来回话。”夏侯骏烨招手示意,随即撩袍重新坐下。
蒋兆擎的目光在看到戴觅云的那一刻闪烁着少许的兴奋,时隔半年,他和她终于又
再度重逢了!
其实今日在坤海宫,他并未说实话,这一次来京都,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
了戴觅云。
蒋兆擎想要起身,却碍于场面上人太多,只能又坐了回去,语气和顺的说道:“戴掌
柜……不对,如今该称呼戴大人了。好久不见。”
戴觅云仿佛此刻才注意到他,神态自然的屈膝,端庄的回以一个微笑:“三皇子殿
下,别来无恙。”
二人视线相交之时,夏侯骏烨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极不舒服,冷咳了一声,提醒二
人:“戴爱卿,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查证。”
戴觅云好整以暇的把视线转向夏侯骏烨,独自在那装糊涂:“不知皇上所问何事?”
夏侯骏烨向段樾使了个眼色。
段樾剑眉一凛,沉声开口:“戴觅云,段溯,本官有几句话要问你们,接下来,你们
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若胆敢在皇上面前说假话,后果如何本官猜想你们也该知道。”
“是。段大人只管问,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段溯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意,眉目间是闲然自得的神色。他的双眸深深的看着段樾,让段樾不由得心里发毛。
戴觅云亦照着段溯的样子回答了一遍。
凡是和段溯有关的事,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来问你们,半年前的九月初三,你们在干嘛?”段樾瞄了一眼册子上记录的时间,
认真的问。
段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戴觅云,随后忙摇手道:“那一日我们二人并没有在一起!”
戴觅云险些吐血,一记冷眼飞过去,这家伙……岂不是越描越黑了吗?
夏侯骏烨脸色铁青,放在暗处的手掌微微握紧,蒋兆擎则是一个劲的在咳嗽。
段樾眉头高挑:“事隔半年,你想也没想,怎么就这么确定的告诉我这一句话?”
段溯嬉皮笑脸的露出一个微笑:“我以为段大人是要问我那一件事,那件事我已经解
释得很清楚了。”
蒋兆擎不知那件事为何事,但在场的其他人却都知道——当日二人在一张床上被发
现的那件事。
戴觅云的脸色像是吃坏了东西似的,恨不得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要再说
话。
段樾的表情也很复杂,好半晌,才威严的喝道:“本官在问你话,严肃点!再仔细想
一想,那一日,你们都在做什么?”
段溯撇了撇嘴角,规规矩矩的说了声是,便退至角落开始思考。
戴觅云想了一会儿,上前答道:“回大人的话,半年前的事,时至今日本就记忆模糊
了,更别说具体到哪一日,下官实在是想不起来。”
“是吗?”段樾冷哼,“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些提示。那一日,正是三皇子殿下从京都出
发回到西亭的日子,如何?有没有想起什么?”
段樾说得如此具体,让两个人登时都面露讶色。
人之表情不会欺骗人,段樾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心虚的眼神,于是
心底越发的有底气了,加大了嗓门,高声问:“说!你们二人都做了些什么!给你们一息
时间,一齐回答!”
戴觅云为难的咬着嘴唇,朝段溯看了一眼。
段溯眼中也掠过一丝焦虑。
“一息时间到。”段樾估算好时间,便再度威逼二人,“你们若是不说的话,那只能重
刑伺候了!”
“我说!”段溯悄悄的与戴觅云对视一眼。
二人便同时开口道:“那一日我们在京都的驿站买马,后来去送了三皇子一程。”
两个人说的话虽然参差不齐,但意思却大体相同。
话方出口,二人便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蒋兆擎和方柳荑都轻轻点头:“我们二人皆可作证。那日戴大人还赠给我们一本菜
谱,十分的有意思。”
段樾脸上有一丝难堪。他没有想到蒋兆擎居然会帮助二人,于是咬了咬牙,又
问:“那再前一晚呢?”
“前一晚我在云中茶馆设宴,柳沛然与叶良辰大人都可以作证。”戴觅云信誓旦旦的
说。
段溯稍稍抿唇,似是在认真回忆:“前一晚……前一晚我不是正与大人一起,在天下
第一楼中饮酒吗?彼时段大人正和令……”
段溯话没说完,段樾便惊恐的打断了他:“的确是如此。我记起来了。”
他想在这个时候提起令月?简直是疯了!段樾决不能让夏侯骏烨知晓此事,否则非
但是令月的命保不住,他的命恐怕也要丢了。
“既然如此,二人都有人证……那就是段爱卿你错判了?”夏侯骏烨吹去袖口的灰尘,
语气慵懒。
没想到,不用他亲自出手,这二人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请容微臣再审问几句。”段樾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转向戴觅云,“戴大人,敢问你
园中的种子,是从哪里而来?”
“园中的种子?”戴觅云微微挑眉,总算明白了段樾大费周章的是为了什么事情,于是
冷笑了一声,心中爬上一计,“这种子,不是段大人送给我的吗?”
“你……你别胡说!”段樾失魂落魄的后退一步,整张脸退成惨白。
段溯见状,也附和道:“兄长,你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当日你在第一楼时还曾与
我提起过这件事。”
“你……你们信口雌黄!”好端端的,竟然从审问人到了被人审问的地步,段樾心中十
分崩溃!